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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词“只”的字形演变研究

2018-04-22林喆

文教资料 2018年36期
关键词:义项字形副词

林喆

摘    要: 副词“只”有只、衹、祇三个基本字形。“衹”“祇”表示副词的用法各自独立产生于先秦,“只”表示副词的用法出现较晚,三者相互混用。在三个基本字形的基础上还产生了一些其他字形。受印刷技术和书写需求的影响,字形“只”使用最为广泛。

关键词: 只    衹    祇    字形

在第五版《现代汉语词典》中,“只”字分列三个字头:①由“隻”简化而来,音“zhī”;②副词“只”,音“zhǐ”;③作为姓氏的名词“只”,音“zhǐ”。其中①和③字形的演变轨迹较为清晰,而副词“只”的字形在歷史上假借、讹误甚多,演变的历史混乱。下文从副词“只”的常用字形出发,通过对历代文献中用例的考察,分析其发展脉络。

一、“只”的演变

只,郭店楚简《尊德义》字形为 ,在《说文解字》中小篆字形为 ,《汗简》字形为 ,楷书作“只”。从字形上来看,“只”字的字形基本相同,均从口。许慎认为“只”是一个指事字,《说文解字》:“只,语巳词也。从口,象气下引之形。”段玉裁注:“巳、止也。矣、只皆语止之词。”“只”作为语气词在先秦常见,如《诗经·鄘风·柏舟》:“母也天只,不谅人只。”《诗经·邶风·燕燕》:“仲氏任只,其心塞渊。”《楚辞·大招》:“魂乎归徕,尚贤士只。”此外,“只”也可用于句中,作助词,如《诗经·周南·樛木》:“乐只君子,福履绥之。”《庄子·徐无鬼》:“请只风与日相与守河,而河以为未始其撄也。”字形“只”在先秦用作语气词,和表示限定的副词“只”还没有发生关联。

汉代“只”字使用较少,臧克和编《汉魏六朝隋唐五代字形表》收石刻简牍上的文字,未收录汉代的“只”字。通过对《史记》《汉书》《论衡》等汉代典籍不同版本的检索,暂时还没有发现“只”字。但在《全汉文》、《全后汉文》中“只”字各两见,均做语助词。如《全汉文·中山王胜》“猗欤君子,其乐只且”。《全后汉文·张休崕涘铭》“旴嗟此山。高且险只”。这些“只”字和先秦的用法相同,都是语助词,均用于四言句,是对古诗的模仿。可以推测,汉代汉语中,很少用“只”字,语助词“只”可能仅用于文学创作,副词“只”还没有使用“只”这一字形。魏晋南北朝时期,字形“只”表示副词“只”的情况增多。庾信《蒲州刺史中山公许乞酒一车未送》:“只言千日饮,旧逐中山来。”陈后主《自君之出矣》:“思君如蘗条,夜夜只交苦。”晋干宝《搜神记》:“且归。别日当来。只此一杯,可眠千日也。”这一时期,使用字形“只”的副词“只”在诗歌中经常出现,也用于具有实用价值的政论性文本和小说创作中,使用的范围进一步扩大。

到了隋唐,“只”表示副词“只”不仅用于诗文创作,在文言小说中也大量出现。唐张鷟《游仙窟》:“五嫂笑曰:‘只恐张郎不能禁此事。”唐姚汝能《安禄山事迹》:“禄山曰:‘臣愚,比者只知陛下,不知太子,臣今当万死。”在出土的唐代墓志铭中,也有大量“只”做副词“只”的用例:唐高宗上元三年(676年)《成库墓志》:“只恐高岸为谷,深壑为陵,故勒铭辞,敬题贞石。”;宣宗大中八年(854年)《张谈英及妻刘氏合祔墓志》:“岂期天只假孝悌,不降之永年,不尽始终,忽归逝水。”在敦煌文献中,也有“只”做副词“只”的例子,立社条件(S.6537.V3-5):“凡为事理,一定至终,只取三官获裁。”社司不拟修理兰若佛堂牒(S.5828):“何不相时,只如本社条件。”字形“只”在这一时期主要表示副词“只”,广泛地适用于各个领域,从文学创作到社会生产生活无所不包。而作为语助词的“只”则仅见于仿古诗文,从用法到使用范围较先秦时期没有明显变化。“只”字的常用义此后基本稳定,做副词表示“只,仅”,以及引申义“就”、“本来”等。

从现存的历代字书来看,在隋唐以前,副词“只”的义项没有被字头“只”收录。在宋代的官修韵书《广韵》中,“只”下释有“专辞”,可见用“只”表示副词“只”在宋代已经得到了官方的承认,宋以后的很多字书收录此义项。字典所收义项相对于语言运用的实际情况具有一定程度的滞后性,使用字形“只”的副词“只”宋代以后才大量被字书收录,这与上文的结论相吻合,即副词“只”从魏晋开始借用“只”这一字形,到隋唐以后广泛使用。

二、“衹”和“祇”的演变

衹,《汉语大字典》有三个义项:①音tí,同“缇”,橘红色的丝织品;②音zhǐ,相当于“仅仅”;③音qí,衹衼,僧尼的法衣。其中第二个义项即副词“只”。

使用字形“衹”的副词“只”在秦汉以前的传世文献中常见。如《诗·小雅·我行其野》:“成不以富,亦衹以异。”《左传·襄公二十九年》:“欲之而言叛,衹见疏也。”《史记·项羽本纪》:“且为天下者不顾家,虽杀之无益,衹益祸耳。”虽然缺少出土文献的佐证,“衹”在秦汉以前可用作副词“只”仍然是比较可靠的。首先,上文所引《左传·襄公二十九年》中的“衹”字之后,杜预注“衹,适也。”原文与注文的副词“只”字形一致,在后代传抄翻刻的过程中两处均误且讹误一致的可能性很小;其次,用字形“只”表示副词“只”大约始于魏晋时期,用“衹”表示副词“只”刚好填补了副词“只”在先秦秦汉对应字形的空白。最重要的是,秦汉之前的文献中,用字形“衹”的副词“只”用例很多。由此可以推测,使用字形“衹”的副词“只”在秦汉以前就已经使用了。

杜预为“衹”做注,说明字形“衹”表示副词“只”的情况在西晋已经少见,在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文献中,副词“只”使用字形“只”的情况较多。可能是由于“只”结构简单,笔画少,能提高书写效率。但用字形“衹”表示副词“只”在唐代仍有使用,如敦煌文献中有高适诗集残本(P.3862)《封丘作》:“衹言小邑无所为,公门百事皆有期。”可见副词“只”不同字形的使用时期并非泾渭分明,很多时候可以混用。

“祇”本义为“地神”,音qí,《说文解字》:“祇,地祇,提出万物者也。从示氏声。”“祇”出现很早,先秦青铜器上常见:春秋晚期的《蔡侯纽钟》:“豫令祇祇,不愆不貣”,战国早期的《者氵尸 鐘》:“台祇光朕立。”均未使用副词“只”的词义。《诗·小雅·何人斯》:“胡逝我梁,祇搅我心。”郑玄笺:“祇,适也。”可见借用“祇”表示副词“只”的情况在先秦已经出现,到东汉已不常见,所以郑玄需要为它作解释。魏晋时期,也有少数副词“只”借“祇”表示:谢灵运《酬從弟惠連一首》:“犹复惠来章,祇足搅余思。”这一时期“祇”仍然主要用本义。隋唐以后,字形“祇”表示副词“只”的情况增多,字形“祇”在文渊阁本《全唐诗》中出现二百多次,其中约有三分之一表示副词“只”,但不如字形“祇”表示副词“只”常见。形成这一现象的原因,可能与宋代以后雕版印刷的发展有关。在木板上刻字与用毛笔书写不同,受到木板硬度、纹理、刻字工具的影响。一般来说,垂直方向的笔画是最容易用力的,如横、竖,而斜画比较难刻,如撇、捺,尤其难刻的是点画,因为它不仅是斜画,而且通常要求收笔有一定弧度。所以,书写的笔画在雕版时通常会有变化。具体来说,衣部“衹”字的衣部有四个斜笔,其中有两个点画,雕刻难度大。而“祇”字的示部不仅比衣部少了一个斜笔,而且示部由小篆字形楷化为 ,只保留一个较直的弯笔,其余都是直笔。方便了刻工雕版,提高效率,从衣的“衹”使用频率渐渐低于从示的“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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