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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十年国内路易丝·厄德里克研究述评

2018-04-20刘相廷

文教资料 2018年35期
关键词:路易丝

刘相廷

摘    要: 2008年是国内厄德里克研究的转折点,《爱药》中译本的问世,极大地推动了国内学者对厄德里克作品的关注,此后涌现出了大量的厄德里克研究成果,形成了一定的规模和体系。本文通过对近十年的国内研究成果进行梳理,试图发现国内厄德里克研究在理论方法、研究视角等方面的特点,以及存在的不足之处。

关键词: 路易丝·厄德里克    美国本土裔文学    国内研究

路易丝·厄德里克(Louise Erdrich,1954—)是美国本土裔文艺复兴(Native American Renaissance)第二次浪潮的代表人物,也是当代美国文坛最具影响力的本土裔作家之一。1984年,厄德里克发表第一部长篇小说《爱药》(Love Medicine,1984),于同年获得美国书评家协会奖(the National Book Critics Circle Award),引起美国学术界的广泛关注。迄今为止,厄德里克共出版了16部长篇小说,3部诗集,7本儿童文学作品,2本非虛构散文集以及1本短篇小说集。在国内,厄德里克研究已初具规模,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期刊论文、博硕士学位论文和学术专著上。通过对这些成果的梳理,不仅能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厄德里克的作品,更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国内美国本土裔文学的整体研究现状和发展方向。

国内学界对厄德里克的研究始于2001年,以2008年为转折点,大致可划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2001—2008)的研究主要以介绍性的文章为主,研究范围和视野较为狭窄。如2001年,林佳鸣分别在《外国文学》和《外国文学动态》上发表论文介绍和简要评价厄德里克的作品《燃情故事集》[1](Tales of Burning Love,1996)和《羚羊妻》[2](The Antelope Wife,1998)。这一阶段的学术论文和博硕士学位论文较少。从研究文本上来看,主要集中在厄德里克早期的“北达科他四部曲”,特别是《爱药》和《痕迹》这两本小说,基本没有涉及她21世纪以来的创作。从研究视角来看,基本是从后殖民主义、叙事学、文化批评三个角度入手,其中从后殖民主义角度解读文本的文章居多,一定程度上呈现出国内学者对美国本土裔文学研究的视野偏好。

2008年,由张廷佺翻译、译林出版社出版的《爱药》(2015年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再版)中译本问世。这是国内翻译出版的第一本当代美国本土裔小说,同时也极大地促进了国内学者对厄德里克作品的关注和研究。此后,国内厄德里克研究呈现出快速增长的趋势,研究成果丰富,主要集中在学术专著、期刊论文和博硕士学位论文上。从整体上来看,这一阶段国内研究成果主要呈现出两个特点。一是研究内容更加广泛且深入,不仅有对厄德里克所有作品的整体研究,还有持续不断地对她新近作品的介绍与研究。二是研究视野呈现出多元化特点,学者们不仅延续了上一阶段的后殖民主义、叙事学、文化批评等视角,还开始从新历史主义、生态批评、神话批评、文化创伤理论等视角解读文本。

首先,从文学史方面来看,国内美国本土裔文学史研究在这一阶段迈出了重要的一步。2014年,张冲、张琼合著的《从边缘到经典:美国本土裔文学的源与流》[13出版,这是国内第一本美国本土裔文学史论性著作,丰富了国内美国文学史的研究成果。该书不仅对北美本土文学的口头文学传统进行分类叙述,还重点叙述和讨论了本土裔英语文学从18世纪下半叶到21世纪前十年的发展和成就。其中,关于厄德里克的部分,不仅介绍和分析了她小说创作上的特点和成就,还对她的诗歌创作进行了研究。在小说部分,著者有意识地选取了厄德里克从1984年到2010年的作品来进行论述,更全面地展现了厄德里克的小说创作主题与艺术特色。

其次,从学术专著来看,国内共出版了4本专著且都是在著者的博士论文基础上增订而来。2008年,刘玉出版了英文版的《文化对抗——后殖民氛围中的三位美国当代印第安女作家》把厄德里克作为研究对象之一,主要从后殖民主义角度分析了她的《爱药》,认为其作品中的文化对抗策略是接受杂糅性[4]。2011年,王晨出版了《桦树皮上的随想曲:路易丝·厄德里克小说研究》,主要运用社会生态学理论、从“关爱”、“平等”、“和谐”、“自信”四个核心词出发,对厄德里克前11部小说作了整体性研究,探讨了厄德里克小说中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的关系[5]。2013年,蔡俊出版了《超越生态印第安——露易丝·厄德里克小说研究》,主要从生态批评的角度解读厄德里克小说,认为她笔下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家园正处于消逝之中。著者试图打破当代美国社会——特别是环境运动和生态批评领域内对“印第安文化生态化”的集体想象,认为在论及印第安人与自然的关系时应有更为谨慎的批评态度,一方面肯定印第安文化中的自然传统,另一方面不能过分夸大这种传统,认为所有的印第安人都是天生的生态学家[6]。2014年,李靓出版了英文版的《厄德里克小说里的千面人物研究》,主要从“北达科他四部曲”中的恶作剧者(trickster)形象入手,探讨了其在小说中的特点与作用[7]。值得一提的是,2015年,王卓出版了《多元文化视野中的美国族裔诗歌研究》,在第一编“美国印第安诗歌”中对厄德里克的诗歌创作进行了研究,探讨了她诗歌中的文化边界意识,填补了国内关于厄德里克诗歌研究的空白。

最后,从博硕士学位论文和期刊论文来看,对厄德里克研究的硕士论文较多,有50余篇,博士论文较少,有7篇。从研究内容来看,博士论文更注重对厄德里克小说进行整体性研究,硕士论文倾向于对单一文本进行解读,且大部分集中于有中译本的《爱药》。从研究视野来看,博士论文主要涉及生态批评、叙事学、印第安身份研究这几个方面。硕士论文在上述视野的基础上,还有从新历史主义、后殖民主义、女性主义、神话批评、文化创伤等视角进行研究。期刊论文关于厄德里克的研究有200余篇,数量多但高质量、有独到见解的文章较少,且大部分集中于厄德里克早期文本。以下将主要从研究视角来对期刊论文和硕博士论文进行梳理。

国内厄德里克研究起步时,后殖民主义视角就一直存在,在这一阶段,主要以陈靓的研究为代表。陈靓借用后殖民主义理论家霍米·巴巴的杂糅性理论,围绕“杂糅”这一关键词从语言、宗教、性别和神话杂糅四个角度[8]出发,分析厄德里克小说的艺术特征。2015年,陈靓在《英美文学研究论丛》第1期发表她和厄德里克的访谈录中提到,厄德里克对陈靓的四个杂糅角度表示认同,并且在此基础上,厄德里克提出了一个新视角,即种族的杂糅。厄德里克认为这是美国的特色,种族的杂糅在美国非常普遍,比如她的母亲是美国印第安人,父亲是德国人。

印第安文化批评也是一个重要的切入角度,国内学者主要着眼于分析厄德里克小说中的印第安文化元素,如印第安口述传统、恶作剧者、温迪戈(windigo)等。在李靓的学术专著对恶作剧者的研究基础之上,学者们又继续深入分析研究这一印第安文化符号。如丁文莉、邹惠玲认为厄德里克笔下的恶作剧者具有颠覆性和杂糅性,在《痕迹》(Tracks,1988)中表现为颠覆刻板印象,坚持自我完整的族裔文化身份,并且作家将口头传统和西方小说体裁相结合,穿越文化边界的杂糅特征也印证了其自身恶作剧者的身份。[9]陈靓在《当代美国本土文学的神话重构——评路易斯·厄德里克小说中的“恶作剧者”形象》中认为,在路易丝·厄德里克的文本中,恶作剧者成功地推翻了白人文化的原型,利用自身的流动性身份和变形的能力,反抗白人世界,在一个新的神话体系中构建自己的文化空间。[10]随后,陈靓在《〈四个灵魂〉中的恶作剧者叙述》中进一步研究厄德里克小说中的恶作剧者,认为其不仅是个颠覆性的小说人物,还以其解构本质融入到了文本的叙述层面,形成了具有本土族裔特色的恶作剧者话语。[11]宋赛南在其博士论文《根与路:厄德里克的灾难生存书写研究》第五章中,分析了厄德里克诗歌和小说中的温迪戈形象,填补了国内厄德里克研究中关于温迪戈研究的空白。宋赛南认为厄德里克借用温迪戈故事模式书写了当下人的生存故事,在这之中,不仅是在探讨奥吉布瓦人的生存,同样叩问了白人的生存,反映了作家对当下所有人生存状况的文化反思。[12]

近年来,创伤理论视角也是国内学者比较关注的一个方向。如朱荣华通过分析厄德里克的《圆屋》,认为这本小说赋予了印第安女主人公被强奸的遭遇以文化意义,从而书写了印第安人的文化创伤。作者通过否定暴力复仇的方式,提出了恰当地处理创伤必须从印第安人的文化生态出发,在构建一种更加宽容、开放的生存伦理和民族文化身份过程中振兴印第安文化。[13]宋赛南在博士论文第三章中探讨了白人殖民者给印第安人带来的创伤灾难。她认为在厄德里克的小说中,饱经创伤的人的生存往往是作家的关注点,创伤不仅使个体失去自我,还在造成部落文化断裂的基础上给部落带来生存上的灾难,通过分析文本《手绘鼓》进一步指出厄德里克通过使用唤醒回忆和回归部落文化的生存策略使得遭遇灾难过后的印第安文化得以保留。

厄德里克的小说常常会因其轮唱式的叙述风格表现出明显的重构历史的痕迹,因此,新历史主义视角也是国内厄德里克研究比较热门的方向。黎会华认为厄德里克的小历史书写反映了作者强烈的历史意识和修正主义的编史观。他着重从《鸽灾》入手,分析厄德里克书写历史的策略和建构历史叙事的手段,探讨了作者如何通过重构被主流社会贬抑或忽略的小历史,使被边缘化的奥吉布瓦人获得有效的话语权,并对抗欧洲裔美国人所谓的单一进步史。[14]高丽娟探讨了厄德里克如何构建人物的个体记忆来呈现隐藏在文本深处的历史意识,并且分析了作家如何运用历史书写策略使得被宏大历史淹没的印第安人族裔历史重现,最终达到重构少数族裔小历史的目的。[15]杨远颖的硕士论文认为在厄德里克的历史叙事中,作家运用后现代的复调叙事对印第安部落历史进行多元化呈现,并且运用不同身份和价值观的独立叙事者,巧妙地安排多重叙述,使其在文本结构下成为巴赫金所提出的“宏观对话”。[16]陈靓在《〈四个灵魂〉中的恶作剧者叙述》中通过分析厄德里克《四灵魂》中核心叙述者恶作剧者的反抗性叙述,认为恶作剧者不仅是作品中的反抗性人物,而且以其解构特质融入到文本的叙述层面,对历史性进行重构,构建了具有本土族裔特色的恶作剧者话语。作者认为恶作剧者身上表现出鲜明的新历史主义特征,主要通过两个方面还原历史本质,一是通过结构层面的多元叙述视角消解白人主流的叙述权威,二是通过语言内部的自我消解揭示语言与历史的互动关系。陈靓的研究推动了国内厄德里克作品中的“恶作剧者”研究,使其不再局限于形象研究,而深入到了文本结构上。

此外,还值得注意的是,张琼作为国内厄德里克研究学者的代表之一,一直非常关注厄德里克创作的发展态势。2009年,张琼发表两篇论文通过分析厄德里克的《四灵魂》[17](Four Souls,2004)和《手绘鼓》[18](The Painted Drum,2005),认为厄德里克的小说创作在延续以往主题和模式的基础上,“族裔”的界限在不断延展甚至开始消散,作家的创作意图和看待问题的方式越来越不局限于印第安人的经验,而是力求推及到关注全人类的生存现状。2014年,张琼通过分析厄德里克的新作《影子标签》(Shadow Tag,2010)探讨作家的创作走向。针对评论界关于厄德里克创作中的“族裔元素”越来越淡化的批评,张琼认为厄德里克身为美国作家和本土裔作家的两栖状态,去族裔化是其创作意愿和发展走向的必然,而作品所折射的情感和思想的冲突与对立,也确实超越了族裔界限,关注着当下人们的困惑与焦虑,具有优秀文学作品所共有的普适价值。[19]2017年,张琼发表论文通过梳理厄德里克21世纪以来的创作,从作品的主题、叙述结构、文化反思、政治干预等角度,揭示了厄德里克创作的本质特征和发展态势。张琼认为厄德里克在创作经验不断积累的基础上,写作意图和个人文化参与愿望越发强烈,而创作题材也体现出丰富不竭的特点。[20]

从对近十年国内研究现状的梳理来看,国内研究也存在一些不足之处。第一个是从国外研究来看,西方学者在厄德里克研究中大量使用比較的研究方法,如将厄德里克的作品与其他美国本土裔作家如斯科特·莫马迪、莱斯利·西尔科、詹姆斯·韦尔奇等人的作品相比较,还有将厄德里克作品与其他少数族裔作家如托尼·莫里森、艾丽斯·沃克等人的作品相比较。相反,国内学者则倾向于就厄德里克的一本或多本小说进行研究,甚至是国内大部分的博士论文和学术专著亦是如此,比较缺乏比较的意识。第二个是从近几年的研究成果来看,学者们有意识地研究厄德里克的新近作品,但研究的力度还不够。比如厄德里克2016年发表的《拉罗斯》(LaRose,2016)目前仅一篇核心论文探讨了《拉罗斯》中体现出的印第安古老的修复式正义。[21]此外,对“公正三部曲”的整体研究也比较缺乏,目前,仅有一篇硕士论文借用扬·阿斯曼的文化记忆理论,从瓦解、遗忘、重构三个方面解读三部曲中的美国印第安文化记忆,指出厄德里克不但表达了对印第安文化记忆危机的关切,而且致力于重构部族文化记忆。[22]“公正三部曲”①作为厄德里克的新近作品,突出了厄德里克近年来对“公正与法制”问题的的关注,且因其耀眼的获奖成就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厄德里克的创作高峰。对这三部作品进行整体研究,有助于进一步考察作家新世纪以来创作意识和创作特色的发展变化,丰富国内厄德里克研究成果。

总体而言,目前国内研究已经从重视早期文本逐步转向对厄德里克新近作品的研究,并且研究视野也呈现出多元化发展趋势。虽然现有的研究存在一些不足之处,但从近十年的研究成果来看,国内厄德里克研究已经逐渐形成一定的规模和体系,朝着一个良好的方向发展。随着越来越多的研究者逐渐开始关注和加入这个研究领域,相信厄德里克研究会在国内有一个更好的前景。

注释:

①“公正三部曲”包括《鸽灾》(The Plague of Doves,2008)、《圆屋》(The Round House,2012)和《拉罗斯》(LaRose,2016)。其中,《鸽灾》入围2009年普利策文学奖的决选名单,并获得了阿尼斯菲尔德·伍尔夫图书奖(Anisfield—Wolf Book Award)和明尼苏达州图书最佳小说奖(Minnesota Book Award)。2012年,《圆屋》获得了美国国家图书奖(the National Book Award),这是美国本土裔作家首次获得这个文学奖项。2017年,厄德里克凭借《拉罗斯》获得了美国书评家协会奖(the National Book Critics Circle Award)。

参考文献:

[1]林佳鸣.对永恒主题的新探索——评路易斯·埃德里希的《燃情故事集》[J].外国文学,2001(1):88-91.

[2]林佳鸣.路易丝·埃德里希的新作《羚羊妻》[J].外国文学动态,2001(2):29-30.

[3]张冲、张琼.从边缘到经典:美国本土裔文学的源与流[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14.

[4]刘玉.文化对抗——后殖民氛围中的三位美国当代印第安女作家[M].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2008.

[5]王晨.桦树皮上的随想曲:路易丝·厄德里克小说研究[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1.

[6]蔡俊.超越生态印第安——露易丝·厄德里克小说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3.

[7]李靓.厄德里克小说里的千面人物研究[M].北京: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出版社,2014.

[8]陈靓.当代美国本土文学的话语性主体建构——评路易斯·厄德瑞克作品中的叙述杂糅[J].外国文学,2010(5):95-101+159.

[9]丁文莉、邹惠玲.《痕迹》和厄德里克:小说内外的恶作剧者[J].当代外国文学,2013(3):118-124.

[10]陈靓.当代美国本土文学的神话重构——评路易斯·厄德里克小说中的“恶作剧者”形象[J].英美文学研究论丛,2013(2):276-285.

[11]陈靓.《四个灵魂》中的恶作剧者叙述[J].外国文学研究,2018(4):136-144.

[12]宋赛南.根与路:厄德里克的灾难生存书写研究[D].北京:北京外国语大学,2013.

[13]朱荣华.《圆屋》中的文化创伤与印第安文化身份的建构[J].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学报,2015(2):101-106.

[14]黎会华.历史事件与小历史书写——解读路易丝·厄德里克的《鸽灾》[J].外国文学,2011(3):94-101.

[15]高丽娟.个体记忆与小历史重构——《屠宰师傅歌唱俱乐部》的新历史主义解读[D].杭州:浙江师范大学,2016.

[16]杨远颖.路易丝·厄德里克的历史复数观——以《痕迹》和《鸽灾》为例[D].上海:上海外国语大学,2017.

[17]张琼.《四灵魂》中族裔价值与经典传统的结合、背离与偏移[J].外國文学研究,2009(6):122-126.

[18]张琼.族裔界限的延展与消散:《手绘鼓》[J].外国文学,2009(6):91-97.

[19]张琼.两栖与对立:从《影子标签》看厄德里克的创作走向[J].社会科学研究,2014(6):186-191.

[20]张琼.源与流:厄德里克的21世纪小说创作[J].社会科学研究,2017(5):14-23.

[21]张冬梅.论厄德里克最新小说《拉罗斯》中的修复式正义[J].外国文学动态研究,2017(1):89-96.

[22]陈召娟.厄德里克新三部曲中的美国印第安文化记忆研究[D].徐州:江苏师范大学,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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