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再陷“桃色风暴”

陈树

“人们可以任意评论我，我却完全不能发声。我不愿成为骗子，或是唯利是图。但人们却总是说，‘哦，你是一个机会主义者，你利用和特朗普之间的关系。”

当地时间3月25日，美国成人片影星丹尼尔斯做客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旗下王牌新闻访谈节目《60分钟》，讲述了自己和美国总统特朗普间发生过的风流韵事，以及过去如何因欲公开讲述此事而被威胁、被收买——此前，她曾在“特朗普私人律师麦克·科恩施加的压力下”，几次发表声明，否认与特朗普之间发生过情事。

根据她在近两年前与特朗普签署的保密协议，她此番出鏡冒着支付千万美元保证金的风险。但她自称由于保密协议已不胜其扰。

2017年11月2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在一场资金筹集会上发表演说

事实上，她已经上诉法庭，主张该协议无效，支付给自己的“封口费”则违反《联邦竞选法》。

一段12年前的“风流债”

在丹尼尔斯口中，她与现任美国总统的一夜风流发生在2006年。在内华达州太浩湖举行的一场慈善高尔夫球巡回赛中，高尔夫爱好者特朗普作为嘉宾出席，被介绍给在场每一个人。但他的目光独落在丹尼尔斯身上。最后，他们同乘一辆车，前往一个高尔夫球洞。

“我想稍后来找你聊聊。”特朗普对丹尼尔斯说。

随后，两人在礼品室碰面。特朗普问丹尼尔斯能否给把电话号码给他，她同意了。接着，他又问丹尼尔斯是否愿意共进晚餐，她同样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晚上，丹尼尔斯来到特朗普的酒店房间。房间内，特朗普穿着睡裤，四肢伸展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两人的对话从特朗普自己开始——他向丹尼尔斯展示《福布斯》杂志中他的照片，那期杂志的封面人物正是他。年轻气盛的丹尼尔斯打断了特朗普，卷起了杂志：“需要有人拿起那本杂志扇你的屁股。”

特朗普似乎被她“震慑”住，按照她的指令照做，并在接下来的聊天中更多地询问关于她的事情。

直到聊到特朗普的发型，他说这是妻子梅拉尼娅理的，丹尼尔斯忍不住问道：“你的妻子怎么样？”——那时距梅拉尼娅产下小儿子巴伦不到四个月，丹尼尔斯称自己感到一丝内疚。

“不用担心她。”特朗普似乎并不很想谈这个，迅速转移话题。

用餐时，特朗普夸赞丹尼尔斯：“你真的很特别，让我想起我的女儿。”他还保证有办法让她在真人秀《明星学徒》中拿到一个角色，这档节目的出品人正是他本人。

晚餐结束后，丹尼尔斯去了一趟卫生间。出来后，特朗普已经坐在床上，用眼神示意她“过来”。丹尼尔斯称虽然特朗普对于自己没有性吸引力，但她将这视作“一笔交易”——为了上电视节目，她没有拒绝。

热吻后，两人进入下一步。事后特朗普反复说：“我一定会打电话给你。我一定要再见到你。你一定会上《明星学徒》。”

丹尼尔斯没有特朗普的联系方式。她一般每十天左右接到一次特朗普的电话，但《明星学徒》一事迟迟未办妥，她逐渐开始失去耐心，常让自己当时的男友接听电话。

次年7月，丹尼尔斯应特朗普之约，来到比弗利山庄酒店，打算与特朗普聊一聊关于登上《明星学徒》的进展。

特朗普坐到她身边，抚摸她的头发，暗示她上一次感觉很美妙。丹尼尔斯岔开话题，直接询问自己何时能上《明星学徒》。特朗普回复道：“马上。下周就会有回复。”丹尼尔斯有些失望，随口应付了几句，匆匆离去。

不久后，丹尼尔斯怀孕。她逐渐不再接听特朗普打来的电话。

一笔涉嫌违法的“封口费”

2011年，丹尼尔斯曾同意以1.5万美元的价格接受《In Touch》杂志采访，详细讲述了与特朗普之间的风流韵事。

特朗普的私人律师科恩得知此事后，随即发出律师函，声称要将杂志告上法庭。压力之下，《In Touch》最后放弃刊登这段往事，也没有向丹尼尔斯支付这笔费用。

数周后，丹尼尔斯在拉斯维加斯的一个停车场被一名陌生男子尾随。那时，她带着年幼的女儿，打算去上健身课。

这名男子走过来，恶狠狠地对她说：“别招惹特朗普。忘了那桩事。”他还有意盯着她女儿，恐吓道：“多漂亮的小姑娘啊。要是她妈妈出了什么事，那就不好了。”该男子随即消失，丹尼尔斯没有再见到过他。由于害怕，她当时没有报警。

几个月后，一个八卦网站披露丹尼尔斯和特朗普有过“一段情”，她予以否认。这换来了几年的平静。

然而，五年后，科恩又“找上门”了。2016年，特朗普一路过关斩将，获得共和党提名。此后，时不时有人找到丹尼尔斯，表示愿意出高价买她开口，说出和特朗普间的故事。

面对金钱诱惑，丹尼尔斯不免心动。在她犹豫之时，科恩的电话打了过来：“我能给你最好的报价。”

那是大选几周前，科恩称希望能和丹尼尔斯就她和特朗普之间的过去达成保密协议。

协议规定，丹尼尔斯签字后，科恩向丹尼尔斯支付13万美元，这笔钱来自他在当年十月中旬成立的一家公司。作为交换，她再也不能说出有关自己和特朗普的任何事情。她出于对自己及家人的安全考虑，甚至没有与科恩进行协商就立即同意。

10月17日，科恩向丹尼尔斯支付约定的13万美元。

然而，三个月后，《华尔街日报》引用匿名来源，曝光科恩曾向丹尼尔斯支付“封口费”，文中质疑特朗普是否动用竞选资金来掩盖自己的丑闻。

丹尼尔斯称自己并不是这篇报道的信源。但此后，她受到来自总统方面的压力。她之前的律师及所在公司的商业经理要求她写下“自己与特朗普从来没发生过任何事”的声明。

因担心违反法律，又害怕特朗普会摧毁自己的生活，她在这份打印的声明下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该声明后被科恩公开发表。

2月13日，科恩接受《华盛顿邮报》采访，默认了这份保密协议的存在。他表示，“封口费”完全由他一人出资，与特朗普没关系——“这笔钱他（特朗普）没有给我报销。”除此之外，他还承认出资购买了丹尼尔斯自传的构思审核权。

同时，科恩坚称封口费是合法的：“支付给克利福德（即丹尼尔斯的真实姓氏）女士的这笔钱款来源合法，并非来自特朗普集团，亦非来自团队的竞选资金，不是任何人的竞选捐款。不真实的事情不会对人造成任何损害。我会保护特朗普。”白宫新闻发言人桑德斯表示，所有与封口费相关的事情都“应该询问科恩”。

不过，科恩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的“保护行动”不是“灭火”而是“煽风点火”——他向丹尼尔斯支付的13万美元被视作是对特朗普的“非法竞选捐款”，现已交由美国司法部及联邦选举委员会处理。

在《60分钟》中，联邦选举委员会前主席特维·波特表示：“这笔钱将给特朗普、科恩以及特朗普竞选团队中的所有人带来法律问题。”

他解释道，《竞选法》规定的个人竞选捐款上限为12万6500美元，这意味着科恩支付的13万美元超额。此外，如果他代表的是竞选人，那么这笔钱则是一笔为竞选人利益而影响选举的非法捐款。即使特朗普之后把这笔钱还给科恩，这并不会改变科恩超额捐款的事实，但会缓和科恩的犯罪情节——候选人对自己团队的捐款没有限额。

在短暂的沉默后，丹尼尔斯聘请新律师阿文纳迪并联系到科恩，告知其在公开场合的言论事实上已违反了保密协议。科恩则反击道，丹尼尔斯违反协议在先，应当支付2000万美元的违约金。

3月6日，丹尼尔斯在洛杉矶提起诉讼，主张她签署的保密协议无效，因为特朗普并未在协议上签字。在她所持的协议副本中，她化名为佩吉·皮特森，特朗普化名为大卫·戴维森（DD），DD签名栏为空白。

同时，她认定特朗普本人知道保密协议及封口费已支付的事实。封口费作为竞选献金未被特朗普团队申报，已违反《联邦选举法》——显然，若特朗普与丹尼尔斯间的艳情被曝光，选情将受影响。

阿文纳迪在接受《60分钟》采访时称，丹尼尔斯起诉特朗普是“为了说出真相，不是为了钱”，她相信这件事涉及公共利益，公众对此拥有知情权。

这起诉讼的听证会暂定于7月12日在洛杉矶高级法院举行。

几周后，科恩再次接受《名利场》的采访，继续为特朗普辩护：“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的委托人，我的朋友，任何律师都会为自己高姿态的委托人这样做。我不后悔。我非常在意特朗普和他的家庭，这种感情远多于作为一名雇员和律师的身份。”

又一個被封口的女人？

丹尼尔斯在采访中曾提到，自己并不清楚特朗普是否还有其他女人——在同一时间，与特朗普有过暧昧关系后被“封口”的确实不止她一人。

在丹尼尔斯登上《60分钟》的前四天，“兔女郎”凯伦·麦克道格接受了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的采访，公开讲述自己与特朗普曾经长达九个月的婚外情及如何被保密协议所困扰。

麦克道格曾被选为《花花公子》杂志2001年度“玩伴女郎”。2006年，她因做客《明星学徒》而与特朗普相识。

丹尼尔斯登上《60分钟》，接受主持人安德森·库伯的采访。这期节目在美国时间3月25日晚8点由CBS播出

据她所说，特朗普对她“一见钟情”，在节目上与她频繁暧昧互动，并要到她的电话号码。和丹尼尔斯不同，麦克道格被特朗普的“成熟、幽默和体贴”所吸引，爱上了他。

节目结束一周后，特朗普邀请麦克道格前往比弗利山庄酒店共进晚餐，两人在当晚发生关系。据她所说，特朗普在事后曾拿出数万美元给她，被她拒绝。她因此感到“自尊心受损”，回家途中一直在哭泣。

不过，此后两人保持着每个月至少五次的会面频率，特朗普曾夸赞她“和（其女）伊万卡一样漂亮聪明”。

直到2007年4月，麦克道格对介入特朗普和梅拉尼娅婚姻感到越来越深的罪恶感，决定结束这段关系。她表示：“如果他没结婚，我就一点也不后悔。”

直到2016年美国总统竞选开始，她一位年长的朋友克劳福德在电视上看到特朗普，意识到“商机”，建议她“出售”与特朗普之间的故事。

刚开始，麦克道格并不愿意这样做。她认为特朗普的支持者会斥责她说谎，并可能给自己及家庭带来伤害。

但是，在麦克道格的一位旧友在社交媒体上恶意发布有关特朗普与她之间的风流韵事后，克劳福德重新拾起了出售故事的想法。他认为相比任他人中伤，由麦克道格本人说出这件事对她有利得多。于是，他在劝说麦克道格的同时，询问一位在成人片行业工作的朋友“有没有媒体资源”。

这位朋友联系了一位名为基思·戴维森的律师，后者将麦克道格介绍给了美国媒体公司（A.M.I），该公司总裁大卫·帕克是一位坚定的“特朗普支持者”。

2016年8月5日， A.M.I与麦克道格签订了一份终身保密协议。协议规定，A.M.I对麦克道格“拥有其与已婚男人间恋情或是关系故事的独家所有权”，她本人不允许公开讲述相关故事。律师戴维森确认，“已婚男人”毫无疑问为特朗普。

最终，双方敲定以15万美元的价格将麦克道格的故事“独家授权”给A.M.I旗下的小报《国民问询者》。这笔钱麦克道格只拿到55%，剩余部分由戴维森、克劳福德等人所有。

作为对她“沉默”的交换，A.M.I还在这份合同上保证给麦克道格在杂志开设专栏，让她登上两本杂志封面等。

随着大选进程的推进，A.M.I的主编霍华德、首席律师与麦克道格多次通话，再三保证将让她的事业更上一层。事实上，A.M.I所答应麦克道格的“好处”并未都落到实处——她只登过一次杂志封面，写过几篇专栏。至于让她作为一条护肤品线的代言人及出现在一部有关医药纪录片中的允诺则完全没有实现。

2017年5月，《纽约客》记者在撰写A.M.I总裁帕克的个人概要时，曾询问麦克道格是否能就她与特朗普间的关系“评论几句”。A.M.I迅速草拟出一份回答发送给麦克道格，主题是大写的“发送这个”。

对协议心有畏惧的她照做了。为此，帕克曾在三个月后邀请麦克道格共进晚餐，并为她的“忠诚”而感谢了她。

在《华尔街日报》曝光丹尼尔斯收下封口费一事后，A.M.I立即警觉起来。霍华德给麦克道格发邮件表示A.M.I将帮助她登上《OK！》杂志的封面并接受一些列专业的媒体训练，并且更新合同，附上“更多好处”。

麦克道格的心态却在发生改变。曾经胆怯的她受到“#MeToo”反性侵运动的鼓舞，外加因健康原因接受了胸部假体取出手术，她认识到“自己的沉默是一种道德上的妥协”，决心“勇敢一些”，“正确地活着”——今年，她先后接受了《纽约客》和CNN的采访。

特朗普依然“胜券在握”？

《60分钟》播出次日早上，特朗普在推特上感慨道，最近有太多“又冗长又不准确”的“假新闻”，随后写道——“不过不论如何，我们的国家一切顺利！”

他并没有直接反驳或否认丹尼尔斯或是麦克道格的指控。《华盛顿邮报》在3月26日引述消息人士的话称，特朗普私下表示这些事情通通是“骗局”。“我从来不觉得丹尼尔斯有吸引力！”他向周围的人抱怨道。

正如《今日美国报》分析，尽管丹尼尔斯的言论极具冲击力，但仅凭她单人能力“无法收拾特朗普”。在成为总统前，这位商业大亨有着混乱的过去——骚扰女性，数不清的花边新闻。“道德事故”对于他而言，只不過是“生活的一部分”。

相比于特朗普，共和党内不少人士则不安得多。今年11月即将举行美国中期大选，此时特朗普被曝曾有过多起婚外情，恐怕会流失大批对选举结果有着“决定性意义”的女性选票。

CNN在报道中分析，由于“封口费”涉及违法，婚外情丑闻无疑将在法律上给特朗普带来问题，但这些事“在政治上影响不大”，多数共和党人依旧会将选票投给特朗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