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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产业思维的航天发射服务研究

2018-04-17盛英华吴佳林毛承元梁建国

宇航总体技术 2018年2期
关键词:火箭航天商业

盛英华,吴佳林,毛承元,梁建国

(上海宇航系统工程研究所,上海 201108)

1 抓住太空2.0时代发展机遇

2010年以来,全球航天产业正处于能力与市场快速发展的新时期,航天已经从传统服务于国防、民用和探索,进阶为与互联网融合,服务于民生,创造新市场,推动世界经济增长的新引擎。

以美国为代表的航天强国在20世纪90年代推进军民融合转型,布局商业航天,以政府采购等政策激励催生了多家私营航天企业,涵盖了运载火箭发射服务、卫星通信、遥感图像、导航定位、空间居住、数据服务等航天产业的众多环节。

在新技术持续突破、“航天+互联网”跨界融合、国家产业政策鼓励、风险投资涌入等多重因素聚集下,全球航天产业即将进入太空2.0时代[1]。

太空1.0时代主要由“冷战驱动、政府主导”,如图1所示。从零到一逐步构建了运载火箭发射、卫星应用、空间站、发射场和地面测控网等庞大的航天基础设施。

太空2.0时代是大众利用太空的时代,主要由“万物互联、天地一体”驱动。起于20世纪90年代卫星星座计划,以“服务大众、商业盈利”为目标的商业航天重新整合太空1.0时代的航天产业资源,以“三创新”(商业模式、产品和技术)实现航天的内生性自我推动和发展,推动航天与大众生活深度融合。

为抓住太空2.0时代航天产业兴起的战略机遇,本文从第一推动上将航天产业发展划分为3个阶段,从价值链上梳理了航天产业业务分布及产业整合策略,分析新兴航天发射公司模式、产品和技术,为航天传统发射服务在太空2.0时代的新发展提供参考。

2 航天产业进阶三要素齐聚

一个新兴行业从出现到大众普及需要突破技术、产品和市场三个阶段。

从1957年第一颗卫星上天至今,航天运输发展了60余年,突破了一次性技术,解决了进入空间工具的有无问题。20世纪90年代低轨卫星通信星座兴起,美国政府逐步制定有关鼓励航天军民融合、商业航天的政策和法律,航天产业化所需的系统环境逐渐出现。

预计1991—2030年前后,航天商业化和商业航天将兴起,与政府共同主导航天发射服务产业。在“万物互联、天地一体”推动下,物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和航天产业跨界融合,引领未来新的经济增长。

2.1 新市场即将兴起

两大潜在市场的兴起将改变航天发射服务产业格局。一是大规模低轨卫星星座应用,二是近地轨道商业载人航天[2]。

如表1所示,从20世纪90年代提出低轨通信卫星星座,历经近30年三代发展,大规模商业化的低轨卫星星座即将进入部署应用阶段。空间探索、波音、一网(OneWeb)、加拿大开普勒通信、另外的三十亿(O3b)等众多商业公司提出了大型低轨星座,频段以Ka、Ku、V为主,服务于全球宽带及窄带通信、综合地球观测、地球成像等[3]。

表1 卫星移动通信发展总结

商业载人航天是未来最大的潜在新兴市场。自2006年美国实施商业轨道运输(COTS计划),追求近地轨道载人航天能力的私营机构发展初见成效。空间探索公司猎鹰9火箭、蓝色起源公司的新格林火箭等具备了近地轨道商业载人发射能力;空间探索公司(龙飞船)、波音公司(星际客车)、内华达山脉公司(追梦者)将在2020年前后实现空间站载人商业运输;与NASA合作,毕格罗公司充分验证了充气式试验舱技术,计划建立独立运行的商业太空旅馆(BA330舱段对接);XCOR宇航公司、维珍银河、蓝色起源等多家公司即将提供太空旅游产品和服务[4]。

2.2 新技术持续突破

低轨即时移动通信业务、商业载人航天业务兴起需要突破以下技术:

(1)高通量数字通信技术[5]

正如移动互联网的带宽决定生意大小,卫星高通量数字通信技术决定卫星未来增强移动带宽(可感知互联网、增强现实、虚拟现实等)、关键业务服务(自动驾驶汽车、工业自动化、智能电网)和海量物联网业务的大小。

目前点波速覆盖的HTS卫星技术已经在高轨通信卫星实现,通信带宽为10Tbit/s。

(2)卫星应用终端的通用化技术

以智能手机为代表的小型、低成本移动终端产品。

(3)超小型相阵控天线技术

普通用户接入近地轨道卫星网络提供的网络服务,需要低成本、小型化、易携带的超小型相控阵天线,解决个人手持终端功率不足问题。OneWeb公司的策略是引入电信公司、可口可乐(无人售货机)等战略合作联盟。

近地轨道商业载人业务兴起需要大幅降低发射服务费用,提高载人安全可靠性量级(如飞机一样)[6],目前正在验证的新技术有:垂直起降重复使用技术、充气式空间站技术、重复使用飞船技术等。

2.3 法律与政策不断完善

1998年美国通过《商业航天法案》,以法律形式再次强调了对商业航天领域发展的重视;2010年公布《美国国家航天政策》,大力支持商业航天部门发展;2015年美国通过《商业航天发射竞争力法案》;2016年美国通过《太空复兴法案》,增加美国联邦航空局(FAA)授权基金,增加商业卫星数据采购。

美国商业航天法案政策主要聚焦:1)市场准入(规范);2)技术扩散;3)投资鼓励(政府背书);4)市场容量有限下的政府采购。

如图2所示,美国航空航天局从2005年启动商业乘员与运输G3P计划,至今经过三个阶段,已成功由商业货物运输进入商业载人运输。

3 整合航天产业形成规模经济

从发射运输服务到卫星应用,再到卫星通信、能源、物联网、人工智能和大数据等跨界融合,其中发射服务是小众市场,掌握航天产业的入口;卫星作为航天产业的空间物质基础,其流量带宽成为通信、人工智能、大数据等产业兴起的核心枢纽之一。

市场容量决定产业大小,市场特点引领业务定位及服务模式;性价比、便捷性、可靠性等成为发射服务市场的核心竞争力。航天发射服务与汽车(百万辆)、飞机(千架)等不同,全世界每年百次左右发射,实现商业持续盈利需要寻找新的业务增长点或者新的业务模式。

3.1 航天产业价值链分布

卫星产业主要包含卫星服务业、卫星制造业、发射服务业和地面设备制造业。如图3所示[7],基于2012年—2016年卫星产业状况分析,火箭发射服务业规模在50亿~70亿美元/年,息税前利润率(EBITAD)低于10%,卫星服务业价值最高,年均规模在2000亿美元左右,EBITAD约5%~30%,成为各方角力的“主战场”。

航天产业存量业务(航天器制造与发射、卫星通信/导航/遥感、太空探索等)有限,尤其是发射服务业目前年均仅有70~90发,美苏冷战时期最高120发左右。

3.2 航天发射服务特点

当前国际航天发射服务是市场经济、法制经济,尚未达到规模经济,非完全自由经济。

(1)小规模经济

对于单一型号主力火箭,2014年联盟火箭在3个发射场发射22发;猎鹰9火箭2017年执行18发任务;对于小火箭,有可能几年执行一次发射任务(如飞马座火箭、米诺陶火箭等)[8]。

根据阿里安火箭公司预计,年均发射量5枚以上可以达到收支平衡。商业发射目前约占发射任务的1/3,假定年均90次发射,约合30次商业发射任务,预计现有纯商业发射仅仅能支持两三家发射服务商生存。

(2)非完全自由经济

发射服务客户主体是政府,发射服务必须符合国家利益和出口管制。根据美国国际武器贸易条例(ITAR),卫星上使用美国元器件的不能用中国的火箭发射。

3.3 航天产业整合模式

航天产业中通信卫星应用实现了商业化运营,而发射服务为任务导向型,发射费用高,需求少,依托市场形成自生循环的规模经济相对较困难,主要通过内部垂直整合和外部横向整合提升产业规模和效益。

(1)发射服务垂直整合

新兴太空发射服务公司以抓入口模式整合发射服务产业链,如火箭试验室公司(Rocket Lab)、空间探索公司等。

国内航天科工火箭公司选取空间探索公司发展策略,抓火箭入口整合发射产业链,而后以虹云工程为核心整合卫星产业链,引领太空2.0时代的新产业发展。

(2)卫星产业横向整合

新兴的卫星服务公司(如OneWeb)通过利益共享模式整合整个卫星产业链。如图4、图5 所示,OneWeb公司卫星制造选择空中客车集团,发射选择维珍集团(后又增加蓝色起源公司、阿里安宇航等),通信及地面终端选择休斯公司,星座市场开发选择国际卫星组织、休斯公司等、区域市场开发选择区域电信巨头(印度、巴西等电信巨头)和可口可乐公司等。通过整合产业链,形成协同集群规模优势。

4 创新生态助推航天发射服务

企业是发射服务业的主体,其创新性决定新兴航天企业的竞争力。新兴航天发射服务企业瞄准利润最大市场(高轨发射服务和空间补给等)或者市场痛点(微纳卫星发射),以生态创新型策略系统提升市场竞争力。

4.1 模式创新

新兴航天企业孕育期在7年以上,如空间探索公司从2002年成立到2010年猎鹰9成功首飞[9];蓝色起源公司从2000年成立,预计到2020年新格林火箭首飞;另外三十亿(O3b)公司2007年成立,2014年提供卫星通信等服务,一旦顺利度过孕育期,则呈现指数型增长,快速具备市场竞争优势。

(1) 理念

以互联网产品设计理念快速升级航天产品,而不是飞行验证后定型。从2010年猎鹰9 V1.0版火箭成功首飞,到猎鹰9V1.1版火箭验证一子级回收,再到猎鹰9V1.2 版火箭GTO能力达到8.3t,LEO能力达到22.8t,深刻诠释“产品在迭代中升级”。

(2) 商业模式

新兴商业公司从运载火箭产品提供商转变为发射服务提供商,即直接向用户提供发射服务;从传统火箭研制的协同分工生产转向基于信息化/智能化技术的产业链垂直整合,实现从单机、系统、全箭、发射场全面整合,只采购通用产品。

(3) 管理

在项目开发过程中并行设计,设计人员与制造、工艺、试验人员高度融合(项目制,设计办公室与生产一体化)。产品不再追求一次实现完美,发射只考虑影响火箭飞行主要因素,容忍缺陷,不断迭代(如猎鹰9火箭一子级模块从Block1升级至Block5),提升产品性能、可靠性和可用性。

核心人员从奖金激励转向自我实现和股票期权的双重激励。

4.2 方案创新

新兴商业公司的运载火箭首先考虑任务适应性、市场覆盖率和竞争力,侧重商业回报。火箭方案首选两级(最简构型),动力系统配置选择一、二级发动机同源,发射支持远程无人值守化等。

(1) 猎鹰9V1.2火箭

任务定位:高可靠低成本商业发射。地球同步转移轨道(GTO)运载能力:8.3t(一次性)。构型特点:单芯级,两级,全轨道覆盖,如图6所示。

方案评估: 95%以上任务覆盖,实现了系统综合最优、结构最简、动力冗余、智能控制和先进测发,发射服务具备商业竞争力,子级垂直回收为重复使用提供新的选择。

(2) 电子号火箭

任务定位:为微小卫星运营商提供发射服务。500km太阳同步轨道(SSO)运载能力:150kg。构型特点:两级构型,一型电动泵驱动发动机(Rutherford),如图7所示。

方案评估: 发射便捷,费用低——1U 卫星发射服务费用为5万美元;发动机结构简单,比冲高;箭体质量轻(全碳纤维复合材料);火箭部组件可实现快速制造(3D打印等)。

4.3 技术创新

新火箭任务适应性、市场竞争力源于创新设计方法、应用新技术和产品快速升级。

(1)按概率发射的系统总体设计技术

传统运载火箭设计理念源于导弹,选择99%发射概率,箭体结构过度冗余。

新兴商业公司选择70%~80%发射概率,大幅降低飞行载荷,应用射前装定、主动减载等技术进一步降低飞行载荷。

(2)简单可靠的高性能变推力发动机技术

一型性能先进、简单可靠的发动机是研制运载火箭核心支撑。Merlin系列发动机推力从35t提升到86t,质量从630kg降到470kg,直径从1.2m缩小到1m,比冲从275s提高到282s,地面推质比达到183。

发动机不再强调大推力,而是考虑制造简单、性能可靠、推力可调节,以多机并联策略研制最简构型的运载工具,提升市场竞争力。

(3)新型轻质结构技术

快速推动箭体结构设计、仿真、试验与制造一体化,实现结构与承载精确匹配。选择高强铝锂合金、复合材料等成熟材料降低箭体结构质量和制造成本。引入全搅拌摩擦焊、箱底旋压成型、3D打印等新型制造技术,确保设计到制造的一致性和快速性。

(4)新型控制技术

传统运载火箭为轨道预装定,动力故障状态下难以将载荷送入轨道。猎鹰9火箭实现了射前装定、主动减载、一台发动机故障状态下动力冗余和在线实时规划新的飞行控制策略[10]。

在线自主规划的核心关键是动力冗余、姿控模型重构和按照新的轨道飞行,需要算法在毫秒量级以能量最省原则重构制导、姿控等策略。美国从火星任务开始研究凸优化算法[11],2011年开始在蚱蜢样机、猎鹰9火箭一子级上验证,2015年一子级垂直返回工程实现。

5 我国航天发射服务发展建议

进入太空2.0时代,传统航天企业与新兴商业航天公司同台竞争是时代的必然。传统航天企业需要从技术、管理和政策3个方向创新,提升航天发射服务竞争力。

(1)引领技术创新

选择合理市场切入点,追求基本型火箭方案的最简化,与上面级组合实现高任务覆盖,以动力、结构、电气、地面技术创新提升产品的竞争力。

(2)优化组织管理

瞄准产品通用化,实现从传统研制任务导向型向通用产品发射服务型组织转变;减少产品研发中间环节,从总体、分系统、单机独立向系统集成组织转变。

(3)给予政策支持

航天产业非市场化因素众多,需要国家制定相关的法律和政策,逐渐将非市场化要素(发射场、测控网等)转化为市场要素,给予发射服务许可证,支持企业开展空间稀缺资源(轨位和频位)的国际谈判等。

[1] 蒿旭. 领跑太空 2.0 时代 美国商业航天发展综述[J]. 航空世界, 2016 (8): 50-65.

[2] 张蕊. 美国载人航天商业运输的发展[J]. 航天器工程, 2011, 20(6): 86-93.

[3] 龚燃. 美国商业对地观测数据政策发展综述[J]. 国际太空, 2016 (5): 24-27.

[4] Rucker M A. Large payload ground transportation and test considerations[R]. AIAA 2016-5624, 2016.

[5] 许菁菁. 国外最新宽带卫星通信系统技术概述[J]. 国际太空, 2011 (12): 37-43.

[6] 张振华, 白明生, 石泳, 等. 国外商业航天的发展及启示[J]. 中国航天, 2015 (11): 31-39.

[7] 李铁骊.2013年《全球卫星产业状况报告》[J].卫星应用, 2013(4):26-32.

[8] Niederstrasser C, Frick W. Small launch vehicles-a 2015 state of the industry survey[C]. Proceedings of the AIAA/USU Conference on Small Satellites Technical Session II: Launch, SSC 15-II-7,2015.

[9] Dinardi A.Operational status of the spaceX FAL-CON1 and FALCON 9 launch vehicles[R].IAC-10.D2.1.4: 1- 9 .

[10] Dwyer Cianciolo A M, Davis J L, Komar D R, et al. Entry, descent and landing systems analysis study: phase 1 report[C]. NASA-TM-2010-216720, 2010.

[11] Blackmore L, Acikmese B, Scharf D P. Minimum-landing-error powered-descent guidance for Mars lan-ding using convex optimization[J]. Journal of Guidance, Control, and Dynamics, 2010, 33(4): 1161-11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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