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窗百说》作者考

杜春雷

宋人笔记《松窗百说》一卷，以品评人物、辨析史事为主，“事多而词简，议论一出于正”(王十朋《松窗百说跋》)，颇受时贤推崇。该书初刻于宋高宗绍兴二十八年(1158)，但后世流传甚秘，鲜见著录，至清代乾嘉时期，始由鲍廷博、阮元据旧钞刊入《知不足斋丛书》《宛委别藏》，流传渐广。后又有民国时期上海进步书局《笔记小说大观》本、今人赵维国《全宋笔记》点校整理本(大象出版社2013年版)等。

今传诸本《松窗百说》、其他对该书的各类著录引用等，皆题作者为“李季可”。从《松窗百说》卷末所载王十朋等人题识中，可知李季可确为该书作者无疑，但据古人相互称呼的惯例，“季可”应为字，而非名。对此，清末耿文光也指出：“季可应是字，故及门亦称之。书中题东嘉李季可，岂佚其名欤？”(《万卷精华楼藏书记》卷九二)世人对李季可之名无从察知，在著录和引用该书时径题“李季可著”，是可以理解的，但其实李季可的名可以据其他文献考知。

南宋后期人灌园耐得翁所撰《就日录》在论及鬼神时曾言：“李珂《松窗百记》云：‘世既是妄，人死而为鬼，其妄又可知。无身心、耳目、口鼻之实，而六习常不断，颠倒沉迷，岂复觉悟？方其具酒殽，列冥器，凿楮象钱，印绘车马而焚之，以妄塞妄也。’”(涵芬楼百卷本《说郛》卷一四)所云引文，同见于李季可《松窗百说》“妄”条，可知所谓“《松窗百记》”即是《松窗百说》，李珂当即李季可，“珂”应为李季可的名。

李季可(珂)事迹无考。鲍廷博、阮元皆言其为永嘉人，应该是根据王十朋题识中“余昔识李君于乡里，知其为博学有识君子也”的描述做出的判断。孙诒让《温州经籍志》据尹大任《松窗百说跋》“乡里士陶冶富郑公、司马温公、邵康节诸巨人之余风，大概已与天下异，松窗乃复杰出”的表述，颇质疑李季可是“中原故家，避乱南迁者”，但囿于鲍廷博的判断，未敢坚信。其实，王十朋为永嘉人，在“乡里”认识李季可，并不代表李氏也一定是永嘉人。查南宋史浩《跋李季可百说》明言：“季可洛人，居钱塘，城中一室，空空无有，惟作书史活计，即之似无意于世者。”(《鄮峰真隐漫录》卷三六)已指出李季可是洛阳人，曾在都城临安做文书吏员。

《松窗百说》成书之后，李季可即请相识名公评骘品鉴，博求奖拔。王十朋、叶谦亨、赵居广、曾几、王刚中、尹大任等人先后应请书写了题识，《全宋文》已收王十朋、叶谦亨、尹大任三跋，赵居广、曾几、王刚中及佚名四跋则失收，可据以补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