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徘徊在复杂现实

2018-04-13李勇

杭州 2018年11期
关键词:夜话易经复杂性

近期,余暇时一直思考着历史进程中的“狮身人面”现象(历史学者黄仁宇分析国民党大陆时期上层现代化底层缺乏变革,即属这种情况),因为参加周日夜晚关于复杂性问题的“杭州夜话”而暂时中断了。那就姑且说一说复杂性问题吧。

早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前后,复杂性问题就伴随着系统科学的研究被提出来了。在系统研究者看来,人们的心智模式在应对复杂问题时具有天生的缺陷,而系统科学所提供的方法恰恰弥补了这个缺陷。应该说,系统科学(包括系统论、控制论、信息论以及后续有关的理论)对复杂现实的研究,迄今为止仍没有从整体上被超越,它是现代科学认知所能达到的一个顶峰。但是,伴随当代科技革命的开展,系统科学面对包含互联网、人工智能以及“大数据”、量子力学等昭示的更为复杂的现实,其认知的局限性便日益显现出来了。“杭州夜话”聚焦的所谓“复杂思想”,应该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提出来的。

在笔者看来,导致现代系统科学难以摆脱其认知局限的根本原因,在于系统科学背后的现代科学认知所统一遵循的以“还原论”为核心的认知范式。这种认知范式以分析、归纳以及两元的理性逻辑为基本特征。它虽具有西方认识论的某种历史传统,但主要是近现代工业革命的产物,是现代工业文明体系中的基本思维方式。

与西方这种认知范式极为不同的,是中国传统文化的认知。后者起源于早期的农耕文明,是人类在农业文明时代具有代表性的认知范式。当然,它不能简单冠以“东方智慧”的标签,因为它也是同时代西方的思维方式。这种认知范式以整体性兼具想象性为基本特征,其经典是中国最早的《易经》。《易经》对现实的认知,从感知和想象开始,继而立德立义立言,以此来捕捉自然、社会以及人生的变化规律。特别值得指出的是,在这种认知方式中,所谓客体和主体并未分化开来,并未被人为地切割在两元的理性逻辑之中。由此可见,这种认知范式与现代西方的认知范式是两种不同的认知体系。

问题的关键在于,面对当代科技革命背景下前所未有的复杂现实,我们对人类业已形成的这两大认知范式及认知体系应该持怎样的态度,做怎样的选择呢?

《大时间:重新发现易经》的作者余世存先生在该书自序“为什么要回到易经”中写道,易经“是模拟的,又是数字的。这种思维方式是类比的,又是经验的和记忆的,却无意中暗合了世界的生成演化方式。”可以说,以《易经》为代表的认知方式,用不同于现代西方科学的认知,为我们在复杂现实之中归于简单思考,提供了另一种可能性。正如印度哲言:最复杂的,也是最简单的。当现代人越来越崇尚简单的时候,殊不知中国传统文化历来就是以简为美的。事实上,在人类文明所谓的“轴心时代”,东西方大抵都是归于简单思考的。

那么,由此我们是否应该一成不变地回到古代,回到《易经》之中呢?当然不是,也没有可能。但是,以《易经》为代表的根植于人类早期文明的认知方式,为当代建立对复杂现实的认知提供了历史起点。恰如原始共享的社群给出了当今网络化共享群体的最初模样。

从人类早期文明的认知到现代科学认知再到当代对复杂现实的认知,显然已经不是一次简单否定,而是蕴含着正、反、合意味的“否定之否定”;后一个否定看似回到了历史起点,其实已不同于事物或形态之间的简单转移,而是正与反在更高层次的融合或结合。这种“结合”,或正是徘徊在当代复杂现实中的我们所要寻找的那把将复杂归于简单的钥匙!那么,当代所谓的“复杂思想”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呢?或至少,它所揭开了神秘面纱的复杂现实,是总体的也是具体的,是定性的也是量化的;它本身则既是思想的也是实存的,是理性的也是感性的,是技术的也是艺术的……

有关复杂性问题的“杭州夜话”暂告结束了。然而,当代的复杂现实却仍在你我的生活中不断涌现,不仅在自然与技术领域,也在社会历史与思想领域。或许,历史进程中的“狮身人面”现象正是当代复杂现实中最不易归于简单的一道难题,这当然是下一篇思考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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