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节的一封情书
2018-04-12朱文雄
朱文雄
5月17日 晴
桦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她虽然也会和我们一块儿嗑嗑瓜子,聊聊天,但更多的时候她会塞上耳机,捧着英语书,嘴里不时冒出几个颇有“洋味儿”的单词,她的目标是三年以后拿到英语六级证书。
六级证书,我们想都不敢想,小小的中专生,进不了大学也就再没有了读书的兴趣。混吧,混个毕业,随便找份工作,这辈子也只能这样过了。
桦长得不好看,脸庞很大,青春痘也很多,身材也属于较胖的那一种。她对于这一点好像不十分清楚,经常在寝室里仅有的一面大镜子前走来走去,这让其余几个姐妹都很恼火,毕竟只有一面镜子。
日子久了,我们开始数落起桦的不是。
“心比天高,当自己是什么,一个小小的中专生,难道还想当翻译不成?”
“就算她拿到了六级证书,那又怎么样?她这等模样,能不能找到工作还说不准呢!”
“要命的是,她还以为自己是美女。前几天,她还让我给她挑张相片,说要寄给笔友,那个笔友不吓一跳才怪呢!”
寝室里美女多,因而总能吃到不少男生送来的巧克力、水果之类的东西。我这个“独身主义者”经常能享受到心安理得的馈赠,但桦从来不碰。
“我要减肥呢!”桦笑着说。
“哼,没人追她,她心里实在酸溜溜的,哪儿消受得起!”抹着口红的芊在桦去打水时这么说。
愚人节到了,我们已经等了很久。捉弄桦的计划早已制定好了,只等这样一个日子付诸实施。
我是计划的主谋,因为我文采不错,虽然没有写情书的经历,但在芊和珍等“情书收藏家”的启发下,一封热辣辣的情书还是在我的笔下诞生了。信是以我班一个叫康的男孩的口气写的,写他如何对桦朝思暮想,并约她晚上七点在图书馆门前见面。我们把信拿去打印好后,折成心形,装在一个粉红色的迷你信封里,悄悄放进了桦的课桌内。
桦在傍晚洗脚时羞答答地向我们说起了这事。
“他怎么会喜欢我呢?不可能的。”桦红着脸轻声说。
“怎么不可能?他看中你的善良、善解人意嘛。”
“其实,仔细看看你,长得还是蛮不错的。”
“康不赖,你和他挺般配的。”
我们说着违心的话,桦在一旁羞红了脸,一副甜蜜蜜的样子,我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桦抹上莉的口红,戴上珍的发卡,披上乐的外套,穿上我的厚底鞋,在我们目光的护送下,快快乐乐地赴约去了。
也许是晚上10点,也许是11点,桦回来了,我们在睡梦中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后来似乎听到有人在啜泣。
从第二天开始,桦不再和我们说话,也不再和康说话。
难道她去问过康?难道她知道这是我们干的?我们无从知晓。
后来新宿舍建好了,桦搬离了我们的宿舍。那面大镜子早已蒙上了灰尘,因为我们习惯了用小镜子。
中专毕业后,樺不但拿到了英语六级证书,还考进了我们中专所属的学院。我们这些自命清高的人,常常想起的还是桦。
“没想到她居然成为我们当中最出色的一个。”
“人不可貌相啊!”
……
桦曾经写过一封信给我:
那年的愚人节是我生命历程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我开始知道自己不美丽,不合群,不讨人喜欢,我只有依靠努力学习才能摆脱被动的局面。如果说我现在取得了一点儿成绩,那么我首先应该感谢你,谢谢你曾经给我的捉弄。
我这才知道,我的一个玩笑曾经如此深地伤害了一个并没有错的女孩的心。
其实,这样的故事,每个愚人节都会发生,每年都会有一些无辜的女孩子被不同程度地伤害着,这也许是成长中避免不了的,因为成长本身就意味着向无知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