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巴西之子”到“阶下囚”
2018-04-12和静钧
和静钧
巴西前总统卢拉的人身保护令申请于4月5日被驳回,随即法院发出逮捕令。为避免引发民众冲突,72岁的卢拉决定“投案自首”,主动到案,以执行法院年初的入刑12年零1个月的判决。4月7日晚,在一番交通转乘之后,卢拉入住库里蒂巴监狱的一间15平方米的单独囚室,开始铁窗生涯。
在当今国际社会的政治舞台上,不到牢里走一遭,或到海外流亡一回,好像都不好意思自称曾是总统或总理了。就在卢拉入狱之时,曾被称为“韩国公主”的前总统朴槿惠被判服刑24年,而且由于交不起罚款,还可能追加3年刑期。同样是韩国前总统、现年76岁的李明博也遭警方逮捕,他将面临受贿、贪污、逃税、滥用职权等14项罪名的指控。泰国“最美总理”英拉,包括其兄长、前总理他信,均已流亡在外。沙特则创造了一夜之间百名王子入狱的空前纪录。甚至是美国现任总统特朗普,最近也在白宫加紧进行模拟问讯,以应付即将到来的“通俄门”国会听证会。而在日本,首相安倍因牵涉进森友学园“地价门”丑闻,正面临着各种政治压力。
一向被人们认为养尊处优和被司法豁免权保护的政治领导人,近年来都受到司法调查的压力,这大概的原因是进入21世纪以来,关于国家治理范式中现实主义的行动主义流派慢慢占居主角,反腐败运动形成了一场内生性需求与结果,因反腐败行动中枪的现任或前任领导人,很难如以往一样以“政治迫害”为理由加以抵制,南非祖玛的主动去职,与津巴布韦穆加贝的让贤,均是这一国际性反腐潮流下的自觉行动。领导者们越来越坦然面对这些有可能来临的司法行动,而国家也越来越能承受领导人的非正常变动,民众与舆论也越来越能接受反腐败运动。
但一些国家的领导人受到司法行动的频度明显高于其他国家,原因除了国际环境这一系统性因素之外,还在于政体这一个体性因素。这类国家有以色列、韩国、意大利、巴西等,他们一个最大共同点就是除行政、立法、司法之外,检察权作为第四独立权在任期、权限等设置方面不同于其他部门,使总检察长更有可能把火力对准最显赫的目标。在巴西,总检察长任期只有两年,可以连任,这使总检察长有可能在卸任前发起“疯狂起诉”,尤其是在政府换届之后新总检察长往往会把矛头对准前任总统们,以迅速建立自己的政治权威。在所有这些检察部门的行动背后,总有国会调查、听证或弹劾行动在遥相呼应。
巴西于2014年3月发起声势浩大的反贪腐“洗车行动”,最初的目标只对准一些小公司,没想到顺藤摸瓜,居然一路查到前总统卢拉、时任总统罗塞夫等大人物头上,连现任总统特梅尔也有案在身,能否善终,也成了未知数。
卢拉执政期间,创造了巴西“静悄悄崛起”奇迹。一直以来,巴西被指为一个没有希望的国家,一个坐拥广袤疆土和丰饶资源却只能沦落为二流地位的国家。卢拉执政后,巴西连续十一年取得了基尼系数持续下降的令人震惊的成绩,这意味着这个国家严重的贫富分化现象持续得到缓解,社会财富分配更趋合理,中低阶层的劳动收入持續得到提高。到2008年,巴西总统卢拉提出的“零饥饿计划”,使全国贫困人口比例减少了一半。巴西以新兴经济体的身份进入金砖集团,一度国内经济总量跃升为世界第八大经济体。在全球政治博弈中,卢拉并不是疯狂的国际主义者,而是稳重的行动者,他并不与同为左派运动的委内瑞拉总统查韦斯争风吃醋,在政治光芒中一直隐身于查韦斯背后,更务实地关注于国内贫穷等问题。这一切,使其在国内外均获得了极高的声望。2010年一部影片中展示了他成长之路,被称为“巴西之子”。即便今天卢拉成为阶下囚,世人也不敢把他更名为“巴西之耻”。他的政治遗产不受个人遭遇的影响,他今天依然是巴西国内最有影响力的领导人,“成王败寇”的传统政治定律已然失效。
[发自重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