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探中国绘画的师承
2018-04-08吴新荣
吴新荣
(上海电机学院,上海201306)
所谓“师承”就是某种艺术流派风格继承与流传的线索。在具体实践中,又有直接师承和间接师承之分。直接师承就是徒弟拜师,老师亲自传授;间接师承就是以再传弟子为师或根据流传作品进行学习。老师带徒弟教艺,徒弟拜老师学艺,这在中国文化史上是个传统。
对于师资传授的讨论,始于初唐《后画录》。只有在了解师资传授的基础上,才能明了一个画家风格的来源,才能理解绘画史上各种不同流派、不同风格、不同门类的绘画及与此相关的各种现象。不言而喻,初学绘画的人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自然是在艺术上成功的捷径。老师长年累月的实践,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提炼了某种物象的精华,创立了自具特色的学派风格,通过老师的教导指点,较快地明辨是非曲直,节省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少走了曲折的“弯路”和“暗道”,快步进入了艺术之门,拜上了良师,自是一大幸事。
当然,老师的教导是外因,而学生的努力、悟性是内因,外因通过内因而起作用。孔丘是儒家之首,对他的儿子孔鲤能不悉心传授吗?非也。但是,孔鲤在学术上并无建树,是他的悟性不高,缺乏创新能力的内因所致。其实,绘画也是如此。
《宣和画谱》载陆探微的两个儿子绥洪、绥肃,因为家学传授,作画也很工,不坠家传的习惯,很有父亲的风度,但是终究赶不上。在学习的过程中,师承与创新是相对的范畴。首先,要汲取老师的经验。俗话说:“名师出高徒,高徒宏师艺。”中国艺术源远流长,它是祖先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师徒一脉相承,对绘画的发展起着重要的作用。
《宣和画谱》载李公麟的书画成就并不是凭空习得。因为他父亲喜欢藏法书名画,从小就常常观看,耳濡目染。他的书法作品汲取了晋、宋书法家的楷书风格。绘画方面学习顾恺之、陆探微、张僧繇与吴道子及前世名手佳本,集合了各位老师的优点,融会贯通。
南宋的邓椿曾在《画继》中把李公麟与“古今一人”的“画圣”吴道子相题并论,可谓推崇备至。李公麟不仅能取百家之长,更重要的是能学为己用,推陈出新,因此既得其友人苏轼的称赏,认为他是当时画坛“集大成”式的大家,并称赞他“能于道子之外,探顾陆古意。”
例如,李公麟《临韦偃放牧图》卷,则是临摹前人之作。但是在“白描”的基础上又稍作创新,略加色彩的渲染。传为他所作的《维摩诘像》,从绘画技法上说,李公麟在吴道子白画形式上发展出了白描,他的线描简洁优美,更着重表现文人士大夫优雅的韵致。学生学习各家的优点,要消化领悟,自出新意,表面上并不像前人,而实则暗中效法他们的要点,转换成自己的艺术语言。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学习。因此,一方面老师为后来者提供了丰富的经验,另一方面却也限制了后来者发挥的余地。我们既要继承、延续老师的优点,又要突破、变革老师的程式。
但是在拜师学艺的道路上,也会充满荆棘。钟隐为了拜师学艺,宁愿隐姓埋名到老师家服役。虽在困难之中学习,仍坚持不退。可见钟隐为了拜在名师门下所做的努力。学到高的技艺,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在众多画家的师承中又有许多不同的情况,青出于蓝的画家也很多,但大都是在创新上下文章。
比如郭熙的山水画本是取法李成的,但他不是自限于学李成,也不像翟院深那样以学李成可以乱真为满足,而是如《图画见闻志》所说,“虽复学营丘,亦能自放胸臆,”终至能“于今之世为独绝。”郭熙学李成画法,且笔随年进,愈老愈精,但在布置构图方面有所创新,另辟蹊径,遂成独步一时的画家。
另一位是荆浩的得意门生关仝。关仝在题材上倾向秋山寒林以及村居野渡,幽人逸士,渔市山驿,景界越稀少而意思越悠长。在笔法上脱落了笔墨纸张的痕迹,越简单而气势越雄壮。关仝在题材、笔法方面都超过老师并有自己的特色。还有石恪学张南本,技术有了进步,便纵逸不守规矩,气韵思致,较南本好得多。吴元瑜虚心向院画家崔白学习,取得卓越成就,他能改变富有世俗风格的院体画,稍稍放纵笔墨,自抒己臆,更是难得之举。太监乐士宣,开始独爱金陵艾宣的画。当他胸中饱读了书史,学问大进,而绘画也趋于疏淡,乃觉悟到艾宣的画太拘窘,于是舍去旧法,而笔遂能超越前辈。画花鸟,尤能得其生意,艾宣比起他的画来,就奄奄无生气了。他们都是能突破老师的局限,自创新意的佼佼者。
师承对中国绘画的继承有着深远的影响。画家只有兼收并揽前人已有的成就,来提高画家的绘画本领。如果目的仅在于“留其真迹”,那么,就失去了它的意义。
随着自身艺术素养的丰厚,然后才有可能在前人的基础上更进一步。以绘画传统去充实画家的艺术个性,而画家又以自己的艺术个性去丰富传统,中国画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地从传统中走来,从而又构成新的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