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克莱德曼:浪漫永恒
2018-04-07林旖
1976年出版第一张唱片,1979年举办第一场音乐会,“浪漫钢琴王子”理查德·克莱德曼在过去的四十年里足迹遍及全球六十多个国家和地区,举办三千余场音乐会。至今,他录制了约一千两百首钢琴曲(包括两百三十首原创作品),出版专辑七十余张,全球唱片销量近一亿张,乐谱销量四百万册。
随着改革开放的大潮,中国人开始有更多机会接触到西方音乐和西方音乐家,克莱德曼走进了中国大众的视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他的钢琴曲以一盘盘翻录的卡带手手相传,诠释那个年代人们理想中的浪漫和爱情,为中国人了解西方世界打开了一扇窗。
1992年初春,克莱德曼应邀来到中国北京举办音乐会,一晃二十六年过去了,他早已成为了中国人民最熟悉的老朋友。2018年,又是一年新春,我们在北京迎接克莱德曼的到来。2月10日、2月11日,“浪漫辉煌四十年——理查德·克莱德曼世界巡演”2018新春音乐会在人民大会堂上演。在中国传统佳节之际,钢琴王子的琴声犹如诚挚的新年祝福。他带着我们穿越时空的隧道,重回那些有温度的时光。
职业生涯四十年,访华演出二十六年,王子老了,皱纹爬上了他的脸颊。不过,那一往情深的灿烂笑容,不曾老去的浪漫旋律,却与那个印在卡带和唱片封面上,更住在我们心中的理查德·克莱德曼别无二致。纵使时光流转,世事变迁,有些情怀终不会变。今天听他,不为怀旧,而是将一份从另一个年代怀揣至今的朴实美好延续,让这束光亮永远照进心中的纯真梦想。
2018年1月14日,理查德·克莱德曼在北京转机飞往巴黎。在他于北京短暂停留的几小时里,本刊对他进行了专访。
● -林旖 ○ -理查德·克莱德曼
● 四十年前,您将自己的名字“菲利普·佩吉斯”改为了“理查德·克莱德曼”。這个艺名有什么由来和含义吗?为什么会选择以这样一个名字进入大众视野?
○ 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我的经纪人觉得我的本名“菲利普”在法国是非常常见的名字,也不够国际化,而“理查德”加上德语名字“克莱德曼”,包装起来会更好一些。我也没有什么异议,对于我来说,称呼我“菲利普”或是“理查德”都是可以的。
● 在刚刚开始职业生涯时,您对自己未来的事业有怎样的预期?您今天的事业与您四十年前设想的是一样的吗?
○ 不是。我在四十年前并没有任何想法,也没有任何计划。成功很多时候是要靠机遇的,我很幸运,在四十年之后还有机会到中国各地演出,我当年甚至都没想过我会以钢琴演奏为职业。
● 作为一位巡演非常繁忙的音乐家,您在演奏的同时也进行创作。您的作品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原创的,您也至今保持着对原创的热情。您的灵感和热情从何而来?来自生活或是大自然吗?
○ 我的创作最主要来自我的团队。我与两位作曲家有着长期的合作,尽管他们不从事钢琴演奏,但他们是很优秀的作曲家。他们听到一些好的乐曲时就会给我建议,我在钢琴上将这些乐曲表现出来。除了生活、大自然,我最大的创作灵感其实是来自团队的默契配合。
● 《致艾德琳的诗》是您的成名曲,而您作曲的第一首作品其实是您五岁时在您父亲送您的口琴上谱写的《菲菲圆舞曲》。您从小对音乐产生兴趣与您父亲对您的影响有关吗?
○ 这一切是很自然发生的。我的父亲是一位钢琴老师,我幼年时坐在钢琴前弹奏一些乐曲时,他常会给我指导。而且他很有智慧,会给我找到更好的老师,针对我的特点进行教学。我的艺术道路受到了他的影响。
● 您的音乐会经常会邀请一些小钢琴手同台演出,中国、法国和日本等国的许多钢琴培训机构也采用您的乐谱作为教材。对于学习钢琴的孩子,您有什么建议给他们吗?
○ 对于专业学习钢琴的孩子,我没有更多建议,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法,我的建议并不见得适合所有人。我选择的是一个偏向自己的道路,平时练习也是按照自己的方法进行。但我可以给经常与我同台的小钢琴手们一些建议,他们全都是五岁到八岁左右的孩子。我给他们的建议很简单,就是要花时间不断练习。
● 天赋对于音乐家的成功有多重要?
○ 天赋是天生的,这没有办法,有些很有天赋的孩子只要听到一段旋律就能马上在钢琴上弹奏出来。但天赋极高的人毕竟是非常少的,对于我来说,要想成功,最重要的还是多练习。
● 如何帮助学钢琴的孩子把弹琴作为爱好坚持下去?
○ 我每天都要练琴,因为这是我的职业,出于对职业负责的态度,我必须每天练琴。孩子在不断长大的过程中有很多事情要做,要完成学业。如果孩子并非发自内心地喜欢音乐,他坚持不下来,我觉得也没必要强迫他去弹琴,因为要从心底热爱才能坚持。
● 这么多年来,我们并没有感觉到您的身上有什么过度的商业包装,而您当年进入人们视野时的优雅、朴实形象也延续至今。在您看来,商业包装在艺术家成名的过程中是否会起到决定性作用?
○ 好的包装肯定是一种尊重观众的表现,但我觉得更重要的是音乐的表现。包装要看我的经纪人给我的定位是什么,我认为演出中最重要的还是我坐在钢琴前的表现。
● 作为西方钢琴家,您如何看待自己在亚洲取得的巨大成功,又对未来有何设想?
○ 全世界有不计其数的钢琴家,我很幸运在亚洲受到欢迎。能够坚持走自己的路并获得成功,是非常幸运的。人在不同的年龄阶段会对音乐有不同的理解,我还在不断地发现一些好的音乐,在练习中也不断对音乐有新的理解。我很高兴我能在舞台上演出这么多年。对于日后的生活,我虽没有一个明确的计划,但我想我会继续演奏下去。北京在我看来是中国的象征,就如同巴黎是法国的象征一样,我非常喜欢人民大会堂的舞台。我目前的精力还是非常充沛的,如果身体允许,我希望还能在舞台上演奏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 您的音乐在中国大众的生活中无处不在。人们所到之处包括宾馆、饭店和商场,都能听到您的琴声。这对于音乐普及也许是件好事,但如何把握普及与“泛滥”的界限?
○ 我的音乐在中国耳熟能详,很多小朋友因此开始学习钢琴,我对此感到很骄傲。但同时,在太多地方都能听到我的音乐,也许大家就该感到厌烦了。
● 您的音乐给人的最大印象是浪漫,您在生活中也是一个浪漫的人吗?
○ 音乐有不同的表达方式,我在生活中也像音乐表达的那样,是个非常简单、非常真诚的人。
● 您每次上台前会紧张吗?
○ 只是在某些时候,比如去一些国家演出遇到状况很不好的钢琴,演出前我不确定演出效果会怎样,这时我会稍微有点儿紧张。但是一般来说,演出对于我已经是一种常态了,我不会紧张。
● 在马不停蹄的巡演中,您有时间休息吗?
○ 我还是会有一些时间休息的,演出音乐会对于我也是放松的机会。我很享受演奏的过程,而我演出所到城市的接待都非常好,住的都是很好的酒店。我会在房间里练琴,也能休息得很好。
● 作为职业演奏家,演出在您的生活中占据了相当大的比重。您平时有什么爱好吗?音乐是您的事业,它同时也可以算作您的爱好吗?
○ 音乐当然是我的一个很大的爱好,否则我不可能坚持这么多年持续不断地演出音乐会了。由于我的巡演总是在不同的城市中进行,我的其他爱好不太容易坚持。每次巡演结束回到家,有一段相对来说长一些的时间,我可能会去做运动,但因为工作,也没办法常年堅持。
● 作为偶像,您如何做到在粉丝心中保持一个永远年轻的形象?
○ 很简单的一点就是我发自内心地对音乐的热爱。我的成功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观众。我保持年轻就是为了让更多观众来听我的音乐会。为了他们,我也要保持很好的状态。
● 在我们80后这代人心目中,您是一位“白马王子”般的超级明星,您的音乐陪伴了我们的成长。但我们从来没有在媒体、网络上看到过您的任何绯闻或是有关个人生活的内容。您会刻意回避一些曝光吗?会有意与粉丝保持距离吗?
○ 我不是那种世界著名的影星和歌星。我还是喜欢保持简单的生活,更愿意留一些私人空间给自己。
● 您1992年来到中国举办音乐会,当时对中国的印象是怎样的?这些年里频繁来到中国演出,感觉中国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 1992年,我来到中国演出,这对于我是一个全新的机会。那时我完全不了解这个国家,我很幸运在这个国家成功了。因为这次成功,后来有越来越多的观众喜欢我,我才会在二十多年间不断地来演出。这二十多年来,我去过中国许多城市,看到中国的变化。尽管因为行程繁忙,我没有时间游览,但至少我看到了各地剧场的变化。中国有越来越多的非常好的剧场出现,音响等硬件条件出色,我也发现了越来越多质量很好的钢琴。
● 作为一位来自西方、学习西方音乐出身的音乐家,在与中国民乐演奏家合作之初,您会抵触这种合作吗?我知道有些音乐家会排斥类似的合作,不知您对此持怎样的态度?
○ 我不会有很大的抗拒,我很喜欢中国的乐曲和乐器,与中国民乐演奏家合作对于我是一个享受的过程。从几年前的音乐会开始,我用钢琴与笛子、琵琶、二胡、古筝等民乐器合作。中国观众很高兴听到自己熟悉的乐曲以这种方式呈现。中国的传统音乐历史悠久,也很悦耳。
● 您有什么比较感兴趣的中国民乐器吗?
○ 中国民乐器里我最喜欢的是笛子和琵琶,它们的很多声音在西洋乐器中是没有的,听它们的声音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听觉的享受。二胡我也很喜欢,我接触到的二胡音乐通常都比较绵长。
● 作为改编并演奏中国音乐作品最多的外国艺术家,您曾经对很多中国音乐和流行歌曲进行了创造性的改编,如《梁祝》《山歌好比春江水》《花心》《爱如潮水》等,1998年推出了专门为中国谱写的《魅力中国情》和《诗意奏鸣曲》,2000年又将《我爱北京天安门》改编成现代钢琴曲。您不仅在中国演出这些作品,还把它们带到了一些其他国家。中国以外的观众能接受这些作品吗?
○ 我改编的一些中国乐曲比如《梁祝》,旋律非常优美。当我在其他国家演出时,虽然观众并不了解这些中国作品的创作背景,但觉得很好听,会立刻爱上它们。
● 您将古典音乐与流行音乐相结合,广受大众喜爱和追捧。您如何看待古典音乐与流行音乐的关系?又是怎样将两者融合在一起的?
○ 无论是古典还是流行,对于音乐家来说,最重要的是选择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路。不过我觉得,学习钢琴的人一定要以传统的古典作品来打基础。
● 您曾发起过一个名为“蓝色的呼唤”的环保主题活动。可以谈谈您的环保理念吗?
○ “蓝色的呼唤”是我与法国作曲家奥利维尔·杜桑等中法音乐人共同发起的项目。我希望通过自己的音乐传播“地球是所有人类和生灵的家园”的环保理念,号召世界人民奏响千万首蓝色的交响曲,携起手来保护这共同的家。让我们一起拯救地球、天空与海洋,一起拯救鸟儿、河流与青山。
● 此次“2018新春音乐会”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 在全面回顾、重新编曲演释我的一些保留曲目及二十年来改编中国音乐的基础上,会突出新作品。我从今年开始会对自己的演奏会进行一些改变,加入一些电影音乐选段,如《放牛班的春天》《加勒比海盗》《星球大战》《美国往事》等。在我演奏的同时,大屏幕会播放电影片段。此外,灯光、舞美也有全新的编排。这不同于以往的音乐会,而更像是一个给人视听享受的Show。
● 您曾经在中国过春节吗?
○ 虽然我每年都会来中国巡演,但很遗憾的是,我的每个演出季都是在中国度过圣诞节和元旦,元旦之后便会结束在中国的演出,赶赴其他国家。我还从来没有在中国过过春节。今年春节,我以新春音乐会的形式,祝愿中国朋友们新的一年都能顺顺利利,阖家欢乐,身体健康。当然,我也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我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