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中国文学的海外学术研究
——基于The Australian Journal of Chinese Affairs的考察
2018-04-04
(辽宁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9)
在中国文学走向世界的过程中,提及当代中国文学在英语国家的学术研究,人们首先会想到美英两国[1-2]。特别是美国的当代中国文学研究,带动了北美中国文学研究的新范式,也深深影响了中国本土的中国文学研究[3-5]。在英语国家,还有一支研究中国文学的强劲力量,来自澳大利亚。澳大利亚学术界把中国文学放在当代中国事物和汉学研究的背景之下,形成了自己的研究特色,突出表现于TheAustralianJournalofChineseAffairs(《澳大利亚中国事物杂志》)刊发的学术文章。本文将以澳大利亚学术期刊TheAustralianJournalofChineseAffairs为考察对象,进一步研究该刊刊发的中国文学研究,分析其特征和成因。
一、The Australian Journal of Chinese Affairs的背景
澳大利亚与中国的外交关系经历了几个时期的曲折发展。从官方关系来看,澳大利亚在国际政治格局中的特殊地位,使它在外交政策上采取第三条道路[6-7]。一方面,澳大利亚与英美等西方强国友好合作,这是其政治需求;另一方面,澳大利亚与环太平洋亚太地区逐步改善周边关系,这是其发展经济贸易往来的需要。20世纪70年以来,中国的崛起令世界瞩目,澳中贸易经济文化往来日趋频繁。澳大利亚政府改变了早期的白澳政策,与中国建立文化外交、经贸外交。从民间来看,随着中国留学生、移民不断涌入澳大利亚,带去了中国的文化,增加了澳大利亚人民对中国的了解。
1972年,澳中正式建交,这对于澳大利亚的当代中国研究(汉学研究)是个极大的推动。早在1970年,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就建立了当代中国中心,重点关注1949年以后中国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诸多领域。经过9年的积累,1979年该中心正式创立学术刊物TheAustralianJournalofChineseAffairs,该刊物每年1月和7月各出一期,由澳大利亚国立大学的当代中国中心负责编辑、出版,一直持续到1995年1月。此后,从1995年7月起,该刊物改名为ChinaJournal(《中国杂志》)。
TheAustralianJournalofChineseAffairs具有很强的学术影响力,是澳大利亚中国研究的代表性学术刊物。办刊以来,该刊不断刊登当代中国文学研究的相关成果。早在1979年TheAustralianJournalofChineseAffairs创刊之际就刊登了两位汉学家的当代中国文学研究,此后该刊每期都刊发中国文学研究的学术成果。从栏目设置和关注领域来看,该刊是把当代中国文学研究放在中国研究(汉学研究)的一个分支之上,使之成为与中国政治、经济、社会等领域的研究相并列的一个窗口。从编辑和作者来看,澳大利亚汉学家中的中国文学研究学者占有显著地位,他们翻译、研究中国当代文学,介绍当代中国社会的发展情况。实践证明:“国际汉学家的学术和政治倾向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世界各国主流社会民众对中国的看法,他们在宣传中国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成果、提升中华文化的国际影响力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8]52。
二、The Australian Journal of Chinese Affairs概览
TheAustralianJournalofChineseAffairs聚焦当代中国,主张将现代汉语文本视为研究当代中国的工具,强调中国文学是中国文化体验的一部分。该刊不盲从传统汉学,而是提倡开放动态的学术研究,强调以更为全面的方式了解中国。
TheAustralianJournalofChineseAffairs最基本的栏目有五个,包括Studies,Current Issues,Reports,Retrospect,Reviews。不定期会增加以下几个新栏目:Comment,Review Articles,Forum。偶尔还会增加特别内容的专项研究作为一个栏目。笔者对该刊的栏目设置情况作了全面统计:从1979到1995这16年间,TheAustralianJournalofChineseAffairs一共发文751篇,其中Reviews综述类论文最多,占到61.7%;然后是研究性论文,占20.3%。1979年-1985年发文量略低,属于起步期;1986年-1991年发文量走高,属于发展期;1992年-1995年发文量飞速增长,属于繁荣期。
在TheAustralianJournalofChineseAffairs的关注领域中,政治、经济、文化三个领域最为突出。作为一份描述当代中国研究的当代汉学性质的期刊,毫无疑问,以政治、经济、文化三大领域为主的社会学研究内容必定占据期刊研究内容的主导。此外,该刊还有一个非常突出的特征,就是当代中国文学研究在该刊所占的比重很大。笔者统计了16年间33期期刊中收录的当代中国文学的情况,一共发文量为122篇,占16.2%。由于中国研究(当代汉学)所涉及的研究领域非常庞杂,社会生活的各个分支都在其中分占一定的比例,所以,当代中国文学研究占比数值应该说是比较可观的,这在同类的英美刊物中并不多见。
TheAustralianJournalofChineseAffairs的编辑团队具有很强的学术实力。1979年,该刊创刊时的主编是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当代中国研究中心的汉学家Stephen FitzGerald。澳大利亚与中国建交时,Stephen FitzGerald担任澳大利亚驻华的第一任大使,后来历任新南威尔士大学亚澳研究学院主席。编委团队主要包括来自澳大利亚不同大学的学者,也有少数来自世界上其他知名大学的专家学者,他们分管不同的研究领域。1980年,编委团队做了微调,以后编委逐年有所调整,变化频繁。到了1985年,主编仍然是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当代中国研究中心的汉学家Stephen FitzGerald,副主编换成了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当代中国研究中心的Anne Gunn。1990年,该刊主编是来自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当代中国研究中心的另一位汉学家 Jonathan Unger。
TheAustralianJournalofChineseAffairs编辑团队立足于澳大利亚汉学的起点,集合了澳大利亚汉学研究的主要学者团队,也吸收了澳大利亚以外的相关知名学者。该刊每期都设有“该期特约作者”一栏。在这一栏中的有些作者后面慢慢进入到编委团队里来。在增加的这些作者中,最明显的是有中国文学研究背景的学者,例如:Geremie Barmé,Colin Mackerras,Anne Maclaren,Bonnie S.McDougall,Kam Louie,W.J.F.Jenner,Beverley M.Kitching,J.Bruce Jacobs,Gloria Davies,Louise Edwards,Wendy Larson,Pierre Ryckmans等。这说明,中国文学研究在该刊的比重逐渐增大。通过介绍中国文学来给西方读者提供关于中国文化、社会发展进程的体验,已经成为澳大利亚汉学家和其他中国文学研究者的共识。
三、The Australian Journal of Chinese Affairs刊登的中国文学分析
TheAustralianJournalofChineseAffairs刊登中国文学研究是该刊的一个显著特色。该刊1979年创刊的第一期编辑里主要以社会学研究者为主,但是在当期的“本期特约作者”里就出现了从事中国文学研究的汉学家:Geremie Barmé和Colin Mackerras。此后,中国文学研究成为该刊长期坚持的一个栏目。研究者主要围绕当代中国文学、当代作家、当代中国文化及其当代社会进程几个角度对当代中国文学做出独到的研究。其中,澳大利亚汉学家Bonnie S.McDougall还关注到当代中国文学的翻译、研究与学术传播问题。笔者对具有影响力的研究成果作了统计。
根据笔者的统计,中国文学研究者中,发文量较多的都是澳大利亚学者,例如Kam Louie(9篇),Geremie Barmé(9篇),Sylvia Chan(9篇),Colin Mackerras(7篇),Bonnie S.McDougall(6篇),Gloria Davies(4篇),Bruce Doar(4篇),Louise Edwards(3篇),此外还有当时研究中国文学的美国知名学者,例如美国蒙大拿州立大学的Philip Williams(2篇),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的Wendy Larson(2篇),美国科罗拉多大学波尔得分校的Rosemary Haddon(2篇)。
从研究内容来看,涵盖了1979年-1995年间中国文学研究的四个主要方面,详情分析如下。
(一)作家作品研究
在TheAustralianJournalofChineseAffairs刊发的当代中国文学研究中,研究者关注最多的是作家作品研究,以单独作家的专项研究为主。例如,王朔、北岛、杨炼、丁晓琦、张洁、老舍、邓友梅、叶圣陶、王安忆、阿城、莫言、丁玲、杨绛、钱穆、柏杨、王蒙等。其中最为突出的是下列澳大利亚研究者对于中国作家的专项研究。
1.Bonnie S.McDougall对王安忆的研究
Bonnie S.McDougall是澳大利亚著名汉学家,悉尼大学研究中国文学的资深学者。她翻译了很多中国文学作品,并且对其中的女性作品特别重视。与英美学术界关注女性文学的角度不同,McDougall研究中国女性作家作品的视角不局限于性别本身,还深入到叙事与自我概念的深层结构。
第一,叙事视角转换。McDougall指出,王安忆作品《锦绣谷之恋》中的叙事视角很有特色[9]245-268。在该作品中,叙事从第一人称转换成第三人称,有时叙述者会与故事的主人公相融合,有时叙述者站在主人公以外的角度,以便更客观地揭示主人公的心理。为了突出效果,王安忆作品中的女主人公常会停下来反思自己。尽管如此,作品叙事的焦点是一致的:使用其他视角只是为了给观众留下更深的关于女主人公的印象。
第二,自我概念界定。McDougall非常关注王安忆作品中所描述的几个自我之间的关系,深刻剖析作为人文知识分子形象的自我概念[10]1-24。基于王安忆三部描述女性的作品(《锦绣谷之恋》《荒山之恋》《小城之恋》),McDougall指出,20世纪80年代中期,王安忆通过女性人物展示了主人公如何塑造出更好、更新的自我[10]16。这一方面是对当时社会规范观念的一种理解,也是女主人公心理上快速成长的要求。王安忆的自我概念不仅包括王阳明的自我意识理论,西方的理论也可能成为她写作背景的一部分。然而,McDougall并不仅仅关注王安忆小说中自我概念的起源,而是注意到其与过去三十多年的正统学说的区别。例如,王安忆的小说中常用“她”和“他”来指代作品中的主要人物。在“她”遇到“他”之前,女主人公认为自己对男性吸引力的感觉受到了一定的限制;在“她”遇到“他”之后,让她更加了解自己。随着人物关系的进一步发展,“她”不再关注性别意义上的自己,反而遵守油然而生的道德感,进入到作为人文知识分子形象的自我概念。在这些方面,McDougall对王安忆的研究颇具新意。
2.Kam Louie对阿城的研究
Kam Louie是昆士兰大学中国文学研究的资深学者,也是著名的汉学家。他对中国当代文学的研究造诣颇深,著有《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对阿城的作品也非常关注。
以阿城的作品《棋王》为例,Louie探索了传统对当代中国社会的影响,以及整个作品如何与“抽象的继承方法”相互关联[11]。他把《棋王》放入阿城后期作品的创作语境之中,分析了阿城作品在“抽象的继承方法”方面高超的技巧,但也指出,阿城未能为中国传统的继续提供足够的理由,没有重新回到对更具体的传统价值观的需求。Louie认为,虽然传统的概念难以界定,形式多样,但阿城作品对道教和儒家思想的运用表明,当代中国作家在呼唤中国思想、呼吁更多中国化的过程中提倡采取自然生发的方式。Louie对阿城研究的突出贡献在于:为研究者提供了一个审视当代中国思潮的新的出发点,将阿城置于更广阔的中国知识背景之下。特别在呼吁恢复某些传统哲学价值观的过程中,阿城的作品不同于保守派作家,后者担心现代化和社会变革会陷入恢复主义的立场,这与中国对现代化的整体期望背道而驰。而阿城则娴熟地描绘了一种快乐而有意义的中国生活方式,与同时期描述伤痕文学的作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Louie的阿城研究在这些方面独辟蹊径。
(二)文学流派研究
澳大利亚中国文学研究者对于中国作家作品的跟进速度很快,常常是中国作家的作品问世不久,澳大利亚学者就开始关注、研究、发表论文。研究者在TheAustralianJournalofChineseAffairs期刊刊发的当代中国文学研究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文学流派:潮头文学、伤痕文学、儿童文学、新写实主义文学、流行文学、表演文学、乡村文学、通俗文学、报告文学、延安文学、港台文学、文革文学、女性文学等。最为典型的理论研究详细分析如下。
1.Geremie Barmé的潮头文学研究
Barmé于1979年发表的论文《潮头文学》紧密围绕中国文学发展状态,尊重历史和客观事实。在写作本文的过程中,Barmé阅读了当时中国境内出版的主要文学刊物,做了44条注释,分析透彻,观点确凿。Barmé认为,多数1949年后的中国文学作品都非常注重文学的社会功能。但是,也有一些短篇小说、寓言和诗歌都在尝试超越当时政策的短暂要求,更直接地处理新社会中的社会与政治现实[12]137-148。在人民共和国成立的最初几年里,对业余作家的鼓励和苏联文学理论的引入,为文学活动提供了更广阔的空间。1957年到1978年之间,经历了“文革”文学,之后反映文革时期的“伤痕文学”又成为中国文学的一个中心,这些都被纳入潮头文学的体系中。
2.Kam Louie新写实主义文学研究
Louie认为,自1978年以来,中国文学的发展趋势一直是对社会现实的批判性描述[13]。 1979年,有出版商将大陆题为“疤痕”的故事集合描述为“新现实主义”。随后台湾的现实主义文学也受到了关注,1978年出版了名为“当代台湾现实故事集”的书。此类作品也被称为“新的现实主义文学”。这些文学的独特之处在于:它是在社会主义时期写成而又对此持辩证的态度。它与西方批判的现实主义不同,因为起源于19世纪的批判现实主义批评的对象是封建和资本主义制度。
Kam Louie的新写实主义文学研究还引用李欧梵的观点,进一步区分了政治与文化的敏感性,他认为作家应该重视文化即艺术的敏感性,而不仅仅关注政治的敏感性[14]226。现代社会制度与中国的士大夫文化传统等很多因素促成了中国对文学对政治的敏感性。此外,Kam Louie的论文还表明,在这些新写实主义的早期阶段,男性作家的作品中大多数英雄是男性,而女性总体上是负面人物。只有茹志娟、张抗抗等女性作家开始写作,才逐渐恢复了作品中性别力量的某种平衡。Louie指出,随着文学更加忠实地反映生活,新写实主义作品中爱情和婚姻的主要问题被揭示为经济环境问题。虽然经济环境在任何国家都很重要,但在中国,浪漫是否可能的问题往往被归结为是否拥有基本的物质条件。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新写实主义作品中描述的爱情更具有个人主义色彩。
3.Colin Mackerras讲唱文学研究
Mackerras专门研究了中国内蒙古地区的讲唱文学,将其分成两种形式:一是牧区流传的讲唱文学,一是半农耕、半牧区流行的讲唱文学[15]17-38。前者节奏韵律较自由,后者用词更丰富。两者都用内蒙古特有的马头琴伴奏。
讲唱文学长度灵活,内容广泛。短的也许只有几个小时,长的可达六个月。还有的讲唱文学可即兴创作。Mackerras的研究表明,内蒙古的讲唱文学一定程度上受到汉族文学的影响,例如有部分反映社会政治生活的内容,但更多具有内蒙古的特征,特别表现于一些描述民族英雄的史诗上面。例如史诗《嘎达梅林》,最早以口头文学为基础,到1950年发展为长约600行的叙事诗,到1980年扩展为2000行长诗。这首诗描述了蒙古族的英雄,基本反映出蒙古族发展的历史。
Mackerras认为,讲唱文学的故事内容都是人们喜闻乐见的[15]24。这些情节没有严格框定,它是一种即兴艺术的一部分。此外,汉族的长篇传统小说,如《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红楼梦》,也是内蒙古讲唱文学的主要内容,深受观众和表演者的喜爱。讲唱文学中虽然也有爱情故事,但更多出现在民歌之中。Mackerras对于中国内蒙古讲唱文学的研究在英语世界很有影响力。
(三)文学体裁研究
就文学体裁来看,TheAustralianJournalofChineseAffairs刊发的当代中国文学研究主要关注以下几个方面:当代戏剧、短篇小说、散文、影视、历史剧、诗歌。澳大利亚汉学家Colin Mackerras在1979年该刊创刊之际,发表了论文《中国当代戏剧文学与社会变化》,首开中国戏剧研究先河。此后,汉学家Geremie Barmé、 Bonnie S.McDougall等陆续发表对中国当代戏剧和当代改编之后的历史剧研究。与英美国家当代中国文学研究主要关注小说相比,澳大利亚汉学家独辟蹊径,他们对中国当代影视与戏剧的研究很有新意。
1.McDougall的影视文学研究
McDougall关注中国的影视文学,称陈凯歌是现代中国小说、戏剧和电影的异类[16-18]。她以陈凯歌的《霸王别姬》为例,认真分析了中国影视文学突出的几个特征:历史,心理,美学。
(1)历史的主题:现代中国的政治和社会历史。McDougall认为,作为一幅中国的自画像,《霸王别姬》让人想起老舍1957年所著的《茶馆》[18]201。这两个作品对旧社会和1949年后处于萧条之中的新中国进行对比。这部电影以20世纪50年代为主,表现了机会主义繁荣和生存之需要与意识形态之间的张力。陈凯歌所有的作品几乎都是关于中国历史及其对当前的影响。
(2)心理主题:背叛即是道德问题。McDougall认为,影片揭示出无法回避的事实:背叛是一种由自私和软弱所产生的行为[18]205。在“文革”期间,段小楼背叛了他的妻子和朋友、兄弟艺术家程蝶衣。他的背叛是否仅仅是由于极端的外部压力,还是这是一种被压抑的个人怨恨的表达。这是电影影响力的核心所在。如果这部电影把背叛看作是人际关系中反复出现的模式,那么无论它多么懦弱,仍然是人类历史的一部分。
(3)美学主题:京剧——艺术过程的代名词。McDougall非常认同《霸王别姬》的美学主题。她认为,在这部作品中,主人公把生活和戏剧结合在一起[18]208。离开舞台,回到普通人的生活中,这样的人注定要承受孤独和寂寞。然而正是因为他的天真、真诚,所以他的偏见和嫉妒都是美丽而真实的。影片向观众揭示了艺术迷恋的本质。从更广泛的意义上来说,陈凯歌对艺术卓越的追求并不一定与他对当代政治的评论相冲突:这两者的结合使得《黄土地》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在某种程度上,他所有的电影都可以被看作是艺术品,或者是社会艺术家与思想家相结合的作品。
2.Colin Mackerras的新历史剧研究
Mackerras关注中国的新历史剧研究[19]1-18。他很欣赏Rudolf G.Wagner对20世纪50年代末期和20世纪60年代初期的中国历史剧做了细致的文本研究,揭示其中隐含的政治、历史和文化含义。Mackerras认为,传统上,中国人会使用许多不同的艺术形式来描述相同或相似的故事。例如《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是对中国神话的演绎,体现在不同的戏剧、卡通片和电影中。到了现当代,田汉的《关汉卿》《谢瑶环》、吴晗的《海瑞罢官》等新历史剧则展示了新时代语境下的中国历史,同时也展示了中国戏剧和文学象征主义的非凡的敏感性。研究这些新历史剧不只有利于文革前中国戏剧的研究,而且对于中国社会阶层的研究也是一个很大的贡献。
Mackerras还指出,当代中国戏剧在整体上具有意识形态特征,在艺术本质上具有唯物主义特色[19]12。戏剧的价值依赖于其所处的社会环境及其所支持的相关阶级的利益。从这个意义上来说, 戏剧反映了当代社会生活。如果戏剧确实影响了个人的整体态度,那么在一定领域内戏剧变化与社会变革的一致性则意味着社会各阶层之间互动变化的因果关系。
澳大利亚学者从当代戏剧看当代中国社会发展,这种研究方法推动了文学社会化研究进程,也促进了其他人文社科研究。
(四)中国文学海外传播研究
随着中国文学的翻译作品不断问世,中国当代文学的海外传播逐渐形成一个新的研究领域。传统上,中国文学海外传播研究是以英美两国传播的中国文学为主。其实,澳大利亚的中国文学海外传播也值得关注。同样是说英语的国家,由于历史、文化传统较短,在国际政治格局中的位置不同,澳大利亚中国文学翻译研究没有得到像英美两国中国文学翻译研究那么高的关注程度。但是,实际上,澳大利亚汉学家在不断地努力。他们翻译的当代中国文学作品,以及以此为契机进行的中国文学海外传播研究,在质量上并不逊于英美国家。所以,美国著名汉学家、中国当代文学学者金介甫(Jeffrey C.Kinkley)在他的研究成果《中国文学(一九四九—一九九九)的英译本出版情况述评》一文中,特别赞扬了澳大利亚研究者Bonnie S.McDougall和Kam Louie[20]68。这是北美学术界在当代中国文学海外研究中对于澳大利亚研究者的肯定。确实如此,例如,Bonnie S.McDougall翻译的王安忆的小说、北岛的诗歌、何其芳的作品,另一位澳大利亚学者Simon Patton翻译的于坚的散文和张爱玲的作品,译文准确、优美、流畅,在同类译作中属于佳作。而他们以此为基础的文学研究和文学传播研究,更是自身翻译体验与文学理论的贴切整合。特别是Bonnie S.McDougall所著《当代中国文学翻译中的问题与可能性》一文,堪称中国当代文学翻译理论研究的典范。此外,澳大利亚汉学家Geremie Barmé主编的三卷中国当代文学英译与评论研究,也是中国当代文学海外传播研究的珍贵资料。
在本节所述四个角度的中国文学研究中,有基于作家作品的研究,例如王安忆、阿城的研究,还有基于文学理论的,例如新写实主义文学、潮头文学等。此外,影视文学、新历史剧、中国文学的海外传播等也是研究者关注的重点。可以说,TheAustralianJournalofChineseAffairs刊发的中国文学研究呈现出的文学流派动态,恰好反映了从1979年-1995年中国文学主要流派的发展历程。
四、The Australian Journal of Chinese Affairs中国文学研究的特点及其成因
就说英语的国家来说,关注当代中国文学研究的国家主要是美国、英国、澳大利亚。其中,美国的当代中国文学研究影响深远,英国的当代中国文学研究不如古典中国文学研究那样卓有成就。澳大利亚虽然起步较晚,但是在当代中国文学研究方面可算是异军突起,形成了自己的特色:研究视角锁定当代中国,研究内容体现中国素养,研究方法突出文学-社会学研究。最基本的一点就是,澳大利亚的当代中国文学研究尽管在研究形式和研究领域上多角度、多层次,可是没有超出中国文学本身设定的理论视域。
与美国不同,澳大利亚的中国文学研究与中国国内的中国文学研究几乎同步,研究观点也与国内的类似,基本以中国国内的文学研究导向为主,而不是像美国在研究中国当代文学时采用新批评的方法,重新建立起中国当代文学的一个新的研究体系。分析TheAustralianJournalofChineseAffairs中国文学研究不同于美国同类研究的原因*The Australian Journal of Chinese Affairs是澳大利亚国立大学最早创办的颇具世界影响力的学术刊物,由美国芝加哥大学出版社出版,全球发行。其中关于中国文学的学术研究从角度、深度、广度来讲,堪称澳大利亚中国文学学术研究的代表。因此,本文以The Australian Journal of Chinese Affairs的研究来指代澳大利亚中国文学学术研究的总体趋势。,主要可以归于三点:
1.研究目的不同
美国研究中国文学是为了研究文学本身,希望在文学理论体系方面有所创新,产生与内陆研究不同的成果。与此不同,澳大利亚研究中国文学更大程度上是为了进一步了解中国社会。
2.研究历程不同
美国学界的汉学研究传统是重视古典文学轻视当代文学,到了近代的中国研究,又直接跳到社会学领域,开辟了新的中国研究方法。澳大利亚与此不同,澳大利亚与中国的文化外交不断发展,促使澳大利亚关注当代中国的各个领域,文学也是其中一个重要分支。
3.研究骨干力量不同
美国当代中国文学英译最强的研究力量是夏志清、王德威、李欧梵等形成的学术体系,他们的当代中国文学研究不仅影响了北美学术界,对于中国本土的当代中国文学研究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可以说,是在美国的中国人自己推动了美国的当代中国文学研究,形成新的研究流派,并且一枝独秀。而澳大利亚的情况与此不同,澳大利亚当代中国文学研究的骨干力量是澳大利亚本土的汉学家,他们有的是在研究中国社会的过程中需要中国文学的辅助资料转而深入翻译并研究中国文学,有的是在翻译和研究中国文学的过程中加深了对于中国当代社会进程的了解,进一步激发了探索中国社会各方面的研究兴趣。
五、结语
中国当代文学是世界了解当代中国的窗口,也是中国联通世界的方式。在中国文学走向世界的过程中,澳大利亚的TheAustralianJournalofChineseAffairs做出了突出的贡献。从研究方式来看,澳大利亚研究者不仅仅把中国当代文学放在文学理论研究的框架里,而且基于中国文学,研究其与文化、政治、宗教、性别等多方面的关系。该刊的办刊宗旨,是把当代中国文学看作是汉学史和中国事物的一个组成部分,由此扩大了汉学概念所包含的范围,提升了中国当代文学在学术话语系统中的地位,扩大了中国当代文学在世界上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