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高平岱族祭月请神习俗探析

覃肖华

（百色学院外国语学院 广西·百色 533000）

岱族是越南人口最多的少数民族，主要分布在靠近和沿越中边境的越南广宁、高平、谅山、宣光、河江、老街等省，高平省的岱族人数占省总人口的43%。的“Hai”在岱语是月亮的意思，Nàng是姑娘意为请月姑娘下凡，简称为祭月请神，主要目的是求丰收和平安，具有悠久的历史，高平省是越南至今为止唯一还保留有该节日习俗的省份。

一、节日时间

祭月请神举行时间一般从正月30开始持续到农历3月份，时间的长短根据群众情绪及活动筹备情况而定，有些地方只举行1或2天，而有些地方却持续接近两个月。举行的次数也因地而异，主要取决两个因素：一是丰收与否，如果哪年出现天灾，庄稼歉收就会举行。二是麽公算哪年能请到月姑娘才会举行。所以就出现有些地方一年举行一次、有些一年两次、有些是几年才举行一次的现象。

二、仪式内容

祭月请神活动分为请月神、神魂附体、神算、送神四个阶段。在整个活动中，全部用越南岱族山歌种类最具特色的l n（伦调）来表达，月神下凡则是以神魂附体形式来表现。

（一）请月神

请月神的活动，多以村屯为单位，以妇女活动为主体，男性只处于附和的地位。活动以每晚为一单元，内容、程序相同，但头、尾两晚较完整，中间各晚可简略。时间在每晚月升起之后开始，月落之前结束。

1.选人

据岱族人的传说，在月亮上住着月母和她的12个女儿，她们共同保护着农业的丰收。活动之前，先选两个年轻、未婚、且擅长唱山歌的女子作为月神附体的替身，一个扮演妹妹角色，穿红色衣服，一个扮演姐姐角色，穿黄色衣服。再选两名有组织能力且较有威望的妇女作为整个活动的负责人，称为或是麽公，负责提前教替身练歌，最后选15-30名（人数因地而异）年轻女子作为歌唱队，扮演仙女送月姑娘回月宫，对半分为两组的组需戴红色头巾，象征着太阳的组需戴黄色头巾，象征着月亮。此外，还选出两名副角色男子，扮演月姑娘的弟弟，在整个仪式中保护着姑娘安全下凡和回月宫，活动时一个守在东门，一个守在西门，头戴绿色的头巾，穿着红色衣服，佩戴绿腰带，手拿着竹枝。有些村的这个角色还化妆像潮剧里的丑角。

2.建月神房

月神房子在岱语是Thiêng hai，房子分为闺房和祭台，闺房是留给替身平时居住和歌唱队练歌用，祭台是用来祭拜月神。活动举行前，姑娘们去森林摘采秧苗、芦苇、香蕉花等各种各样的鲜花，绑成一束束，挂在月神房子的门上。此外，节日在露天旷地上举行，还需在旷地中央搭建舞台。

3.准备祭品

在月神房子和露天处场地中央各设一供桌，供桌摆着一个用竹子做成的香案，香案里插着彩纸折叠的燕子和香火，岱族人认为燕子是天上和人间之间的喜报者，燕子的出现，是好的征兆。供桌前还留竹架放花供奉，墙上挂着一块红或黑布，布上绣有黄色或白色的弯月。祭品有阉鸡、鱼、猪肉、槟榔、彩色糯米饭、蚂蚁蛋饼等。阉鸡、糯米、香蕉叶代表丰衣足食，鱼代表年年有余，彩色糯米饭是祭祀是最贵重的贡品，先用敬神，神“享”后人才能享用，各种祭品有着不同的象征意义。此外，供桌上少不了一小碗用柚树枝叶浸泡的清水，是给麽公做仪式时刷霉用。还有稻、麦、玉米、谷、穗等种子，装在碟内，象征“五谷丰登”。

（二）神魂附体

整个祭月活动都以山歌形式来转达月神和人之间的对话，人们认为月神听不懂凡间的岱话，要编成山歌唱出来月神才能听懂。此活动有专门的祭月论调山歌，是前人一代代用古岱语抄写传承下来的，一般都有固定的套数，曲调是当地流行的山歌词。请神附体开始，麽公跟两位替身在供桌边请月神下凡附身，替身先是吸三次香火，意为赶跑身上的原魂，麽公则不停地唱请神咒歌，迷魂咒的歌词大概内容是告诉其替身的原魂先到村中的园子去安歇，然后让月神之魂借其躯壳附魂，让月神借其身与凡女同乐。替身随即到供桌后的席上去盘坐，用扇子挡住脸，随着咒歌的曲调，身子由左向右旋摆起来，摆动的幅度是由小变大再变小，表示月神从天上下凡。附了体之后，麽公用一小枝柚树枝叶沾上少许清水，向四周扬洒，意为赶走霉气，清理场地，驱邪避恶。最后请两位替身洗脸及吃槟榔。月神附体后，房子就不能存在带有霉气的东西，替身在活动的这段时间，一直待在月神房子。

（三）神算

当替身开口唱歌，麽公停止唱请神咒退场，替身和两组歌唱队集中对歌，并献上供品祭祀月神，希望月神保佑风调雨顺，生活平安。村里的大人和小孩则可以一起参加，热闹非凡。对歌结束，在场的群众就可以给月神帮算卦。求神算命是每个岱族人的心愿，人们认为月神卜卦要比平时请巫请道准确可靠。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与月神对话，一般村里会选几个代表问话，则由月姑娘自行选择回答哪个代表的问题，以山歌形式唱答。人们询问的内容主要有：来年的丰收、健康、缘分等。

（五）送神

送神仪式分为祭拜农神、送神回宫、还魂送祭品三个部分。

1.祭拜农神

在送神仪式之前先通过献生祭拜神农。这天，各家各户都集中在庙前面，把猪和鸡也带来，麽公嘴里默念咒歌邀请庙里的各位神仙，之后杀猪杀鸡，用滴有猪血或鸡血的彩纸做成枝条拿去插在田野的水渠边或村头，祈祷神灵帮守护村民，保佑生活丰衣足食。献生仪式结束，供品猪和鸡则被带到举行送月神活动的地方。

2.送神回宫

月亮落山之前，往往月神会提出回宫的要求，人们便要与月姑娘相约最后结束活动的日期。送神回宫在节日最后一天隆重举行，需备好送给月神的礼物。在月神房子的门前，用木桩做成一条走廊，走廊沿着操场绕成一圈，两旁都摆满鲜花，走廊上面盖着花布，称为”,是送月神回宫时，月神和人们路过的地方，也是人们拿祭品通往上天的路。在空旷的地方设祭台，在祭台的四周插各种小牌，防止妖魔鬼怪入侵。在祭品旁边，放着几排小船，中间是最大的一艘，两边都是小船，这是送祭品及财物到天上献给月母的工具。月母和月姑娘在房子里举行告别仪式，唱完分手歌，送神仪式则在外面的祭台举行，各种歌舞配合非常默契，献祭品舞、划船送祭品过河舞、撒种子舞等舞蹈，各具特色。月姑娘歌唱队围着房子走一圈，向四周撒一直放在祭台上的种子，一边唱歌一边拆月神房子，送月姑娘回宫，人们在后面努力地抢种子，在人们观念里，抢到的种子越多，来年的庄稼越丰收，是月神赋予的福气。

3.还魂送祭品

送神仪式结束后，麽公做仪式还魂给替身，大伙集体一边唱一边用力摇扇子，把月神的魂赶走，催替身原来的魂回来。这时替身会突然跳起来很高，整个人像被催眠似的，需要人搀扶才不会摔倒，周围的人们大喊替身的真名，麽公则用手放到替身的头上做还魂仪式，大概5-7分钟，替身醒过来，还魂仪式结束。最后人们拿着花、祭品和船放到河里，表示这些祭品跟着月神回天上，没有河的村则把祭品烧掉。

三、文化内涵

岱族的祭月请神习俗蕴含丰富的文化内涵，巫术、万物有灵、花婆信仰内涵在仪式时得到很好的体现，是岱族最具民族特色的文化。

（一）巫术

岱族和越南其他民族一样，有着各种信仰仪式相关到灵魂附体的现象，这就是所谓的巫术文化。整个祭请月神活动，是一个特点鲜明、内涵丰富的仪式，岱族人利用各种巫术手段来实现自己驱邪避鬼、祈福消灾、预测丰歉的意愿，其中最吸引人的部分，也是最能反映巫术文化的是请神附体到人身上。岱族人观念认为，男人有3魂7魄，女人有3魂9魄，灵魂出窍或灵魂附体都是很正常的事，魂魄可以离开人的身体去别的地方晃荡再回来。祭请月神活动由人们自筹经费，为了让月神附体，活动之前需选两名年轻貌美的姑娘作为替身，由麽公主持、施法并连续念岱族请神咒歌，等月神附体之后替身则坐在供桌旁与人们一起参加对歌及算命等仪式，整个活动充满了神秘的巫术因子。两个替身，没被附体之前是很正常的人，没有预知能力，但被附体之后，人们问关于未知的事情，却能对答如流，在送神仪式时，麽公为替身还魂，替身突然跳高像被催眠且需要人搀扶以防摔倒，整个过程，巫术处处不在。还有麽公用柚枝叶沾上少许清水，绕场扬酒“解霉”避邪，这些无一不和岱族的巫术息息相关。巫术不是迷信，一方面它能促进人们对自己命运的关注，在行为上更检点，在道德上有一定的约束力，维护民间的一些优良传统道德。

（二）万物有灵

侬族人相信万物有灵，生活周围的一切物体都是有灵魂的，在万物有灵崇拜的信仰体系中，以鸡、燕子等动物为崇拜对象的祭月请神习俗活动是最具民族特色的。

燕子 在请月神的活动中，香案里插着彩纸的燕子，人们认为燕子是阴阳两界的喜报者，是吉祥物。活动举行前，姑娘们去森林摘采各种花，放在月神房子门上，这些都体现了岱族人的万物有灵观念。

鸡 举行祭拜农神这天，麽公通过在庙前杀猪和鸡这种献生的仪式，祈求各路神仙保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还用滴有猪血或鸡血的彩纸做成枝拿去插在田野的水渠边或村头，这说明了鸡在岱族人的生活中，是接待客人的首选，是很多节日祭祀活动必不可少的吉祥动物，象征着大吉及驱邪消灾，请月神仪式的祭品里，少不了鸡肉。岱族人认为，鸡不是平凡鸡，它有灵性，能通神，能通阴阳，鸡血能给亡人和神带来好处。在丧礼和婚俗中，鸡也担当着重要的角色。

（三）花婆崇拜

祭月请神是京族母系崇拜和岱族重视女性地位的结合，岱族人很重视女性在生产的重要性，相传由女性变成一位女神称为花婆（mbjoóc或 mhoa），花婆专管爱情、美丽、健康、生长的女神，并保护着人们的生活。花婆的世界像一棵树，黄花则生出男孩，白花则生出女孩，生育和花婆息息相关。由于稻作民族文化思想的影响，岱族都有祭拜花婆的习俗，人们始终相信，太阳代表阳性，月亮代表着阴性，是管理着人间农业生产的女神。为了提高女性的地位，岱族人把花婆（mfffffc hoa）称为月神在祭月请神活动中，人们会在月神房子门上挂着很多的花，从节日的第一天到结束的最后一天，人们每天都会去林子里摘采各种各样的花回来，作为礼物献给月神。在结束节日时，会举行请月神吃花的仪式，邀请的人必须是未婚的，以表示对月神的尊敬。在请月神仪式里，花婆崇拜得到很好的体现。

[1]阮氏安.越南高平岱族的祭月请神习俗[M].河内文化通信出版社，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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