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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网络“吐槽”的社会作用及其社会价值

2018-04-03代晓利

宿州学院学报 2018年10期
关键词:弹幕公众文化

代晓利,刘 杰,孙 燕

阜阳师范学院1.信息工程学院,2.文学院,阜阳,236041

《吐槽大会》这档网络脱口秀节目在腾讯视频平台已播放两季,第一季收官时,播放总量超过14.5亿次,第二季收官时又创下了17.8亿次的播放量,成为“现象”级的网络综艺节目。这档节目以“吐槽是门手艺,笑对需要勇气”为标识,以脱口秀为表达形式,以网络热门话题为切入点,每期邀请一位话题名人作为“主咖”,“主咖”和嘉宾用犀利的话语当面“挖黑”,以说段子的方式“自黑”或“他黑”。此类通过悠闲、优雅、幽默、黝黑的语句爆料那些愚弄百姓的医院、商家或官家等的隐私,以减压的现象可谓之曰“吐槽文化”。“吐槽”是一种后现代的生活方式,是一种特殊的亚文化现象,“吐槽文化”的发展与社会文化、时代发展紧密相连,它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个体思想与社会文化。追溯“吐槽”的历史脉络,探析网络“吐槽”的社会作用及其社会价值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

1 网络“吐槽”的兴起

“吐槽”一词起源于日语,是日本相声“漫才”中的“突っ込む”。“漫才”相当于中国的对口相声。“吐槽”的题材包罗万象,表演方式有趣、灵活,目的是让观众在笑声中体味揭露隐私、讽刺现实、交流思想、缓和矛盾、缓解压力的表演主题。“吐槽”一词最早被台湾闽南方言吸收,将日语“突っ込む”翻译成“吐槽”,含义也发生变化,意思是抬杠、拆台、揭老底。目前,关于“吐槽”常用的意思有:抱怨、发泄;诉说经历、发表看法等[1]。

伴随着网络传播,“吐槽”被泛化使用,人们喜欢用“吐槽”方式表达对任何事情的看法。“吐槽”已成为年轻人的常用表达方式,使用者自称“不吐槽会死星人”,甚至将“吐槽”作为一种个性和生活态度。“吐槽”原本是没有目的的情感表达与宣泄,但现在有很多以“吐槽”为口号,以讽刺现实为卖点,精心制作的“吐槽”节目。网络“吐槽”作品大多走娱乐路线,以个体或团体表演为主。比如《金星秀》以金星个人表演为主,而《吐槽大会》则是多个嘉宾共同完成的脱口秀表演。这些“吐槽”作品用幽默的语言风格吸引观众,并以承担社会责任为卖点,与观众产生共鸣,最终展现自我、娱乐大众。

“吐槽”含义虽得到扩展,但是可以通过几个维度来辨别“吐槽”文本。首先,“吐槽”不同于传统的表达方式,是一种后现代语境下的解构、拼接的表达方式;其次,要有“槽点”,即不合常理的“切入点”,最好“槽点满满”,比如《吐槽大会》每一期的“主咖”都是话题人物,嘉宾也被贴上众多标签,连主持人都槽点不断,如张邵刚“将求职者赶下台”“史上最二主持人”等;最后,“一吐为快”,以幽默、调侃的方式一语中的,揭露隐私,达到狂欢、讽刺的效果[2]。比如曹云金师徒对骂、唐国强代言虚假广告、李小璐自嘲网红脸等,以“吐槽”方式将“自黑”与“互黑”的效果充分发挥,隐私被充分展现、负面新闻得以解释、敢怒不敢言的情绪得到释放。

“吐槽文化”是在中国特殊的社会背景下形成的娱乐至上、宣泄抵抗文化。处于转型期的中国,社会矛盾激化;新媒体平台的发展,公众的话语权得到了解放;后现代的消费文化,娱乐至上。“吐槽”作为网络流行的表达方式被应用于社会各个领域。纵观网络舆情事件,“吐槽”多集中于公众人物、政府官员行为、突发公共事件等。网络“吐槽”形式更加丰富,不仅包括语言文字“吐槽”,还包括表情包、音乐、视频等方式。“吐槽”平台日益多样化,主要有微博、微信、论坛、弹幕视频等。“吐槽”成为公众参与社会公共问题、表达意见、推进事件进展的重要力量。

2 网络“吐槽”的社会作用

2.1 抒发窥视社会隐私的快感

自人类文化出现,隐私就作为一个社会事实而存在,但有关隐私的探讨与研究是近几个世纪才开始的。杨立新先生认为,“隐私是与公共利益无关的,当事人不愿他人知晓的私人信息,当事人不愿他人干涉的私人活动,当事人不愿他人侵入的私人空间”[3]。隐私包含三个部分:私人空间、私人信息、私人活动。

人类天生具有猎奇心理,好奇心促使人们窥探他人隐私,但窥探欲望往往受到法律、道德、政治、文化等社会观念与制度的压抑与控制。弗洛伊德认为,个体处于公共空间中,这些社会观念得到强化,窥视欲望被压抑,这种本能欲望通过象征或伪装等方式进行转化,从而使欲望得到释放[4]。但是,窥视欲望被严格压制的情况下,潜伏着反抗的力量,希望“变革”,企图寻求“合法性”以达到个体解放。

在网络空间里,私人领域界限被打破,变得透明化、扁平化。媒介如同一面平面镜,公众透过媒介,可以认知自己,了解他人与社会;媒介又如一面透视镜,公众躲在媒介后面窥探他人隐私,获得窥视的快感。弗洛伊德认为,窥视带来的心理快感来自对被窥视者的支配,偷窥带给人们拥有权力的快感。通常情况下,官方和“精英”阶层多处于被审视地位,而普通民众处于审视地位。

如明星作为公众人物,为大众所知悉,是被窥视与消费的最佳人选。在商业化、市场化的传媒经济中,明星隐私成为娱乐领域的“热销商品”。公众热衷于窥视明星隐私,一方面因为消遣娱乐;另一方面因为明星职业所带来的社会地位,使其处于普通公众难以触及的世界。对明星隐私的窥视,一方面可以看到他们寻常的一面,另一方面还能在“吐槽”调侃中释放压力。《吐槽大会》每期节目都会邀请在娱乐圈中有较大争议的明星作为“主咖”,他们每人都带有槽点,这些槽点多来自他们工作、生活中的负面隐私,是受众最热衷觊觎的内容。如第一季第一期的“主咖”李湘“槽点满满”,控制不住的体重、高调奢华的教育方式、事业胜过老公、全家靠女儿挣钱等槽点被网友津津乐道。

如李诞对王岳伦的吐槽语言犀利,直揭伤疤,“都说王岳伦靠女儿吃饭,但其实他的父亲是知名画家,他啃老。”最后总结是王岳伦 “上有老下有小”。节目邀请的嘉宾有的是“主咖”的朋友,对“主咖”甚为了解。比如,最后一期的“主咖”是张雨琦,节目邀请她的经纪人沈畅,揭秘她生活中不为大众所知的故事,从而引爆节目的点击率。虽然节目的核心是明星的负面隐私,但是嘉宾轮番戏剧性的“吐槽”,以及节目对于度的巧妙掌控,使得参加节目的明星不会在被“吐槽”中感到尴尬。

2.2 对抗强权的狂欢仪式

“吐槽文化”是一些人为打破主流意识形态的主导文化而建立,具有一定的阶层对抗性色彩。但这种对抗是较温和的“抵抗”,而非极端行为,只在休闲娱乐领域抵抗“主流”、彰显个性。当下发达的媒介为人们提供了多种表达渠道,“吐槽”既能发泄不满情绪,又能表达自身观点,防止责任追究,受到公众喜爱。每一次事件发生后民众集体的“吐槽”,像一场抵抗仪式,在“吐槽”中达成一致,结成联盟,共同抵抗“上层”。在欢笑中发泄情绪,宣扬自身价值观念。池子在《吐槽大会》中提到“主咖”郎朗,小时候上的幼儿园与住的大院就隔了一层墙,每天课间都溜回家弹琴,他爸爸特别骄傲,认为孩子热爱音乐,是个音乐天才,但真正的原因是幼儿园老师常拿针扎他,还不如回家练琴。不带暴力语言而深深地讽刺了社会问题,抨击了红黄蓝幼儿园的虐童事件。“吐槽者”通过娱乐化的抵抗仪式,沉浸在表现自我中,虽然抵抗效果未必明显,但是掌握话语权会给人们带来宣泄的快感。

弹幕提供了“吐槽”的社交方式,由于社交群体成员的间接性而不必有太多顾忌,可以通过弹幕一吐为快,满足受众的“话语”和“吐槽”诉求。巴赫金的“狂欢理论”认为,狂欢广场上的生活是与官方世界对立的“颠倒世界”,打破了等级、身份、财产的界限[5]……平民在这个暂时的乌托邦世界获得平等和自由。对于弹幕模式下的受众,节目不再是一个完整的审美对象,而是碎片化为他们想要“吐槽”的一个个片段。通过弹幕,观众可以实时传达自己的观感,同时看到他人的观看反馈,参与节目的热情空前高涨。节目中,嘉宾享受“自黑”与“他黑”的过程,观众通过弹幕与现场嘉宾达到同一频率的狂欢状态。观众还赋予弹幕别样功能,有些观众不喜欢某些明星,就采用字幕挡脸的“吐槽”方式。张绍刚曾在节目中“自黑”主持节目要注意躲开弹幕。

“吐槽”抵抗像一场仪式,亚文化群体沉浸在这场释放束缚、表现自我的狂欢中。随着网络的发展,公众在虚拟空间实现文化认同、思想自由的夙愿,变得格外反对正统与权威,各种解构文化流行于网络。“吐槽”是一种高明的表达方式,它不再是剑拔弩张的情绪发泄,而是发展成一种欢乐祥和的氛围下的嬉笑调侃。善用各种文体、不带语言暴力而深刻反讽社会现实。青年群体通过“吐槽”构建新时期的认同感,表达自身对社会的责任感,以玩世不恭的姿态抵抗主流思想的权威。

3 网络“吐槽”的社会价值

网络“吐槽”是一种新兴的话语表达方式,这种带有娱乐性质和一定社会责任意识的草根话语权宣示具有一定的社会现实意义。

3.1 网络“吐槽”的正面社会价值

“吐槽”彰显民间话语权。福柯认为“话语即权力”,话语权是统治阶级确立社会地位,被他人认可的象征[6]。历来统治阶级都牢牢把控话语的主导权,面对敏感问题,舆论管制严格,普通公众很难充分享有话语权。微博、微信等新媒体的兴起,虽丰富了草根群体的表达渠道,但民众声音往往被海量信息所湮没。“吐槽”则另辟蹊径,异军突起,避开严肃氛围,以幽默反讽的娱乐方式揭露严肃的社会前沿问题。以幽默、婉转的“吐槽”话语引发公众兴趣,汇成集体声音,进而在狂欢中形成撼动社会的话语力量。

“吐槽”还能带来一定的商业价值。首先,制作“吐槽”节目获取经济效益。“吐槽”类节目很多,像《暴走大事件》《吐槽大会》《金星秀》《今晚80后脱口秀》等,特别是《吐槽大会》第一季就创下了不菲的点击率,第二季再创新高,带来可观的经济收益。其次,借助“吐槽”营销手段获得经济收益。如《太子妃升职记》《花千骨》等影视剧,观众未观看就在社交媒体上吐槽,在观看的过程中又可以通过弹幕边看边“吐槽”,使影视剧的关注度越来越高,从而促进更多的人观剧。

3.2 网络“吐槽”的负面社会价值

网络“吐槽”也带来很多问题值得反思。“吐槽”使用的多样化语言以及各种激烈的言辞容易形成网络语言暴力。约翰·费斯克认为,在狂欢节上的人们“就是粗话,它的咒骂、叫嚣与大众的咒骂”[7],公众用粗俗甚至色情话语对抗官方正统话语,比如“草泥马”“我操”“装逼”等语言很受网民喜爱。

“吐槽”形成的集体解构与宣泄成为大众的普遍心态,狂欢过后只剩下意义苍白、毫无内涵的“吐槽”文本与图像。尼尔·波滋曼指出,文化枯萎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奥威尔式的——文化成为监狱,另一种是赫胥黎式的——文化成为一种滑稽戏[8]。”无休止的随意粘贴、组合文本,打破原来文本的完整性,拼接出碎片化的文本,削弱原始的符号意义,使严肃的符号意义庸俗化。

“吐槽”文化与主流文化、主流价值观相对抗。新媒体平台上,网民热衷于网络调侃、网络恶搞等亚文化的生产,进而解构主流文化。这种对抗性思维最大的危险在于分裂社会认同的根基,瓦解主流价值观,造成社会共识的断裂。

公众一味地“吐槽”,隐含着虚无、极化的风险。“在线狂欢”实现了对官方隐私的揭露,但对现实毫无影响,在狂欢快感麻痹下,人们对现实和虚拟的认知界限逐渐模糊,终将导致其现实行动的萎缩。另外,网络“吐槽”的盛行,极易形成对精英阶层的习惯性解构思维,网民面临着从马尔库塞所谓的缺乏批判意识的“单向度的人”,向另一类以“生理反射式”极化对抗行为特征的“单向度的人”的转变[9]。

4 结 语

网络“吐槽”成为公众参与社会公共问题、表达意见、推进事件进展的力量之一。但“吐槽”中带有不少垃圾文化,一味地“吐槽”可能消解严肃文化符号意义、瓦解社会主流价值观、弱化民众的现实行动能力。总之,网络“吐槽”产生的社会价值是双向的:一是可以彰显民间话语权,体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之民主、自由、平等、公正;二是容易形成网络语言暴力,冲击社会主流价值观。充分认知网络“吐槽”的社会作用及其正负面影响,发挥其正面引导作用,遏制负面影响,在全社会形成传递正能量的氛围,这对形成理性、富有责任感的公民社会具有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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