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大学俄语学科词典编纂历史探究

刘伟

摘 要：黑龙江大学的俄语学科历史悠久，学校建有国内外享有很高声誉的俄语教学与研究中心。60多年来，黑龙江大学几代俄语词典编纂人潜心钻研，编写旷世巨著，硕果累累。这些巨著无论是内涵还是它所经历的不平凡过程均在国内外引起极大的反响，在中国俄语教育史上留下了辉煌的一页，这是对中国俄语教育的特殊贡献。文章通过对词典编纂前辈们的详细调研，梳理出俄语学科词典编纂研究的艰难历程，启迪后人了解并学习他们孜孜以求的学术研究精神。

关键词：词典编纂；俄语；黑龙江大学

中图分類号：G64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4107（2018）03-0001-03

20世纪50年代，哈尔滨外国语学院、黑龙江大学的词典编纂在王季愚、赵洵两位校长亲自领导下开始。她们是新中国俄语教学与研究当之无愧的创始者、开拓者，也是卓越的领导者。她们毕生的业绩笔者归纳为两个方面：一是为国家培养了大批优秀人才；二是开辟了一个全新的学术领域。其中词典编纂是对应用语言学研究领域的一大贡献。外语专业的毕业生要胜任词典编纂工作比胜任教学、翻译或一般的编辑工作所需要的时间和精力要多。对双语词典的编者来说，不仅要有较好的外语理解能力，还要有较强的本族语表达能力，以及较全面的语言理论知识和较宽的知识面，特别是编纂大型词典，涉及多种学科、各行各业，对知识面的要求甚广。没有相当的知识积累与阅历，是不能胜任的。黑龙江大学的词典编纂团队在近60年的历程中完成了《新时代俄汉详解大词典》《俄汉详解大词典》《大俄汉词典》《苏联百科词典》《俄语8000常用词词典》《俄语常用词词典》《俄汉新词词典》《俄语新词语词典》《俄语新词新义词典》《乌克兰语汉语词典》《新编乌克兰语汉语词典》《便携俄汉大词典》《俄汉双解俄语方言词典》《新编俄汉缩略语词典》《俄汉成语辞典》《希腊罗马神话词典》《俄语多功能词典》《俄语常用动词分类词典》等。这些旷世巨著是对中俄两国人民文化交流的历史性贡献。

一、词典编纂研究的开端

词典编纂是在哈外专时期开始的。1950年哈外专成立了教材编译科，后改为编译室，编写了许多供全国外语学校、高等院校俄语系所用的俄语实践课和语法课教材。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苏联援助中国156项工程，我国经济和军事建设须要翻译大量的材料。在翻译过程中苦于工具匮乏，于是赵洵校长决定让苏侨编译员提供语料，中国编译员翻译、编纂。1952年开始编《俄汉成语词典》，1958年由哈尔滨外国语学院出版，次年再版。本词典的语料多选自俄国作家、苏联作家作品中的例句；少数例句从苏联科学院编的《现代标准俄语大词典》中转录。当时编译室的人员有：刘耀武、李锡胤、金铁侠、佟轲、王士燮、王超尘、高静、信德麟等20余人。他们在工作中学习了苏联语言学家关于成语学的理论，特别是维诺格拉多夫院士的著作。这部词典的编纂成功是与编者们深厚的理论功底分不开的，他们后来都成为了中国俄语语言理论界著名的专家和翻译家。

1954年起，哈外专教师反映，学生在学习过程中对词的搭配理解方面产生的问题较多，于是赵校长组织编写《俄语搭配词典》，后因种种原因未能问世。1958年下半年，赵洵校长着手主编《俄汉详解词典》，李锡胤、潘国民、秦万年3人看到苏联新出版的四卷本《俄语词典》前两卷后，给赵洵校长写了一份书面建议：以四卷本为蓝本，按赵校长主张的要深刻理解俄语词义必须采用详解的办法，编一部中型俄汉词典。王校长、赵校长表示赞同。两位校长让李锡胤在党委扩大会上汇报编书的设想和建议。1959年2月赵洵校长去苏联莫斯科大学留学，在出国前组织好4人的词典编写小组。1958年，哈外院改建为黑龙江大学。在王季愚副校长的支持下，组建了25人的词典编写组。1962年，赵校长在苏联获得语文学副博士学位后回国。她在莫斯科大学学习期间专修俄语词汇学和词典学，她的论文题目是《关于编写俄汉词典的理论和经验》，为回国后继续编纂词典做好准备。

1960年，全校“下乡办学”。个别领导认为“大学编词典是不务正业”，下令解散词典组。王季愚校长为此十分惋惜，她责成李锡胤写一份词典编写情况汇报，直接寄给中共中央书记处胡乔木。中宣部部长周扬出面办理此事。但最终词典编纂停了两年。1962年赵洵校长留学回国后调到中国科学院社会科学学部语言研究所任副所长。赵校长来黑大借调李锡胤、伍铁平、刘仲亨、王士燮等10人成立外语室，继续编《俄汉详解词典》。到1966年“文革”前，词典已编成三分之一。后因赵校长蒙冤入狱，词典编纂工作搁浅了。

二、词典编纂研究的艰难历程

1975年在广州召开词典会议。国发（75）137号文件，是周总理生前批的最后文件。黑龙江大学承担了俄汉大词典的编纂工作。哈尔滨组织了57人的编写团队，北京有15人，共72人。原来商务印书馆委托黑大挖版修订刘泽荣先生主编的《俄汉大词典》。这部词典是自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的第一部大型俄汉双语工具书。后因商务印书馆潘安荣先生、刘泽荣先生的女儿刘华兰来到黑大词典室，看到词典的改动很大，就建议修订为新编，改名为《大俄汉词典》。1982年全部交稿，1985年商务印书馆出版，收录157，000词条。本词典广泛参考当时出版的《现代俄罗斯标准语词典》，除了收入大量新词外，还增加了词的新义与新的用法、成语、常用的缩略语，词典反映了现代俄语发展的新现象。修订后的《大俄汉词典》收录159，000词条，2001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1989年，由于中俄边贸的升温，辞书研究所以《大俄汉词典》为基础编了《便携俄汉大词典》，由商务印书馆出版。从第一版至2003年第六次印刷，累计发行7.2万册。这说明《便携俄汉大辞典》的创意是成功的。2007年《便携俄汉大词典》（修订版）完成，词条约164，000，由商务印书馆出版。

1981年暑假，赵洵校长受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姜椿芳委托，来黑大组织《苏联百科词典》的译审工作。她是带着中央要求地方协助编译百科全书、百科词典的文件来的。她通过学校向省里争取了科研编制，这也是黑大最早的科研编制。陈楚祥、李锡胤、潘国民、何兆源、高森、穆武祥、张娟云、郭育英、李蕴真、王乃仁、卜东新、郑述谱、邢慈娥等13人组成词典编译室。词典编译室的所有成员都参加了《苏联百科词典》的译审工作。译审委员会主任赵洵，副主任李锡胤、阎明复。《苏联百科词典》是苏联百科全书出版社1980年出版的单卷本综合性百科工具书，其特点是选收范围广泛，译文简明，科学性强，资料较新。在当时百科性工具书甚感缺乏和有关苏联的新资料较少的情况下于1981年决定翻译出版这部百科词典。在翻译过程中采取不增、不改的原则，尽量尊重原文，保留了原书的面貌。此书于1985年2月交稿，1986年8月由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出版。1990年获黑龙江省社会科学科研成果一等奖。

1957年—1960年，在赵校长的领导下潘国民老师编过3年的《俄汉搭配词典》，1964年—1966年还编过两年的《俄汉教学词典》，都没有成功。1982年在李锡胤的建议下，由潘国民主编，王鲁生、郭育英、郑述谱等7人用了3年业余时间编写《俄语8000常用词词典》终于成功。1985年由黑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印数达57，000册。此词典选词主要根据教学经验，在俄语实践教学中解决教与学的实际问题。此词典荣获第一届北方十三省市自治区哲学社会科学图书一等奖。莫斯科普希金俄语学院教学词典部主任莫尔科夫金说，这部词典是职业编者编写的。这部词典出版的意义是为以后编《俄汉详解词典》提供了经验，选拔、锻炼了词典编写骨干。在《俄语8000常用词词典》的基礎上，由潘国民主编，郑述谱等6位辞书研究所老师参编的《俄语常用词词典》于2010年黑龙江大学出版社出版。这部词典在黑大俄语教学中提出的常用词、常用词义、常用词形、常用词组、常用句的“五常”思想的基础上增加了常用成语。例证多用词组、短句，这样既压缩了篇幅，又突出重点；既在较少的容量里给词尽可能多的信息，又具有可读性。

1978年为适应读者的需要，词典编写组何兆源、陈楚祥两位老师编了《俄语新词语词典》，这是一本供俄语翻译工作者、俄语科研和教学人员使用的工具书，补充了当时出现的许多新词语。本词典收录新词5，089条，由黑龙江大学《外语学刊》编辑部出版。之后，编者又根据70—80年代初期俄语中出现的新词语续编《俄语新词新义词典》，本词典收录词条17，730，1987年由黑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本词典也为当时正在编的《大俄汉词典》补充了新词。

1982年，鲁刚、郑述谱两位老师编译了《希腊罗马神话词典》，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此词典是以讲述古希腊、罗马神话人物和神话故事为内容的工具书，全书共收录1，200词条，包括古希腊、罗马神话中的英雄故事，在译文中将知识性、实用性、趣味性相结合，使读者得以全貌。

1989年，郑述谱、邢慈娥主编了《俄语多功能词典》，由电子工业出版社出版。这是一部具有多种用途的新型俄语工具书，全书以2，500个最积极的常用词为中心，引出约10，000个俄语词。同时反映出俄语词与词之间的同义、反义等关系，并提供与常用词相关的国情知识。它既是一部能对俄语学习起到帮助和引导作用的教学词典，又是进行语言研究及词汇语义研究的重要参考书。

1990年，由郑述谱主编的《乌克兰语汉语词典》由商务印书馆出版。这项工作是前人没有做过的工作，由黑大辞书研究所完成，做了开拓者的工作。乌克兰语也是联合国的工作语言之一，学习并掌握乌克兰语不论对了解乌克兰人民的历史、文化和生活，还是对从事斯拉夫语言的比较研究，甚至对扩大国际交往，都是有益的。这是一部中型的双语词典，共收入两万多词条。2013年商务印书馆出版了《新编乌克兰语汉语词典》，由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黄曰昭主编，郑述谱副主编，吕存亮、陈叔琪参加编写。

1992年，由吕存亮主编的《俄汉双解俄语方言词典》由商务印书馆出版。本词典收录俄罗斯阿穆尔河沿岸地区、外贝加尔地区和新西伯利亚州的俄语方言共26，000余条。它在某种程度上反映该地区的历史、文化、政治、经济以及风土人情和生活习惯。

1988年，由林宝煊、吕和新等四位老师根据在俄语教学、研究或翻译实践中总结的经验编写出《俄语常用动词分类词典》。编写这本词典的主要宗旨是解决词的变化、意义、用法的问题，也就是使读者不仅能查到所需的词，还要了解它的语法、词汇、修辞等方面的特点。因此，这本词典同时具有一般俄汉辞典的功能。

2001年，由潘国民、卜云燕编写了《新编俄汉缩略语词典》，收录词条40，000余条，由商务印书馆出版。缩略语是语言的一部分，阅读和翻译都会遇到缩略语。前苏联解体后，15个加盟共和国成为各自独立的国家，社会发生巨变必然导致语言的变化。

三、词典编纂研究的历史性丰碑

50年代俄语辉煌时的一代人，在30余年以后，已都50多岁。可以预见在短期内俄语不会再现昔日的辉煌，也不会再有这么多从事俄语教学、编俄汉词典数十年的人，辞书研究所的老师们认为有责任在离退休之前留点东西给后人，不然太可惜了，对国家也是损失。1985年，黑大俄语系词典组用两年的时间完成赵校长交来的译审《苏联百科词典》的任务以后，潘国民等六人给赵校长写信，阐述要再次编《俄汉详解词典》的设想，并得到她的理解和帮助。赵校长向省委领导转交了这封信。在省委和学校领导的关心和支持下词典组保留，成立辞书研究所，直属学校领导，编详解词典。并决定赵洵、李锡胤、潘国民任主编。有此前编纂《大俄汉词典》的成功经验，并在译审《苏联百科词典》中拓宽了视野，增加了大量词条，于是在“文革”中停止编纂的《俄汉详解大词典》在20年后的1985年终于又重新启动了。在赵洵校长和阎明复等人的支持和帮助下，将《俄汉详解大词典》列入国家哲学社会科学七五规划重点项目和教育部中苏两国文化和教育合作项目。黑龙江大学辞书研究所为主编单位，有编纂《大俄汉词典》的14位研究人员以及赵洵校长哈外专学生50多位编者参加。赵洵校长生前亲自参加了第一卷的词条审定工作。经过10年的辛勤劳动，《俄汉详解大词典》1998年由黑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这部词典全书四卷，246，000词条，是我国收词最多的双语词典。这部词典有如下几个特色：收词量大，它超过了苏联所有14部俄语词典词条的总和；收词涵盖面广，在语词词典中增加了百科词典的内容，增加了各学科常用的专业词汇和人名、地名等专有名词；引用大量书证，除词组和短句例证外，还选收了俄苏文学经典作品中的大量例句。在双语词典中系统地采用书证，在我国还是首次，这使词典在反映语言深度与文化内涵丰富性方面实现了重大突破。

从1958年赵洵校长主持编纂开始，中间被下乡办学和文化大革命两次打断，又两次重启，两代人不懈努力，历经40年，终于编纂完成！这是我国俄语辞书编纂史上编纂历时最长、规模最大、影响最深、学术最权威、成就最辉煌的词典。俄罗斯科学院通讯院士宋采夫作序并写道：“本词典是中国俄语研究历史上最大的一部——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科学界的大事，是中国俄语学家的巨大成就”，“是一部具有跨世纪意义的词典，它标志着在全国乃至世界俄语学术研究的崇高地位”，“这部词典不是平常的双语词典。它带有详解词典性质，而且也具有百科词典的特点”，“词典对俄罗斯汉学家也十分有用”。商务印书馆编审、词典学家冯华英对这部词典的评价是：“20世纪末词林的一座丰碑。”1997年11月，黑龙江大学校长把《俄汉详解大词典》赠送给来哈尔滨访问的俄罗斯总统叶利钦。此词典被列入国家“九五”出版规划重点图书，并获得第三届国家辞书奖一等奖和第四届国家图书奖。

时代在前进，语言在发展。黑大辞书编写团队多年的词典编写经历证明：一部大型词典只有经过不断的修订才有可能日臻完善，有望成为传世的精品。该词典10位原来的骨干编者老骥伏枥，他们根据与商务印书馆达成的协议，对全书又进行了新一轮的全面加工，特别增收了苏联解体前后俄罗斯出版的40余种各类俄语辞书的新词新意54，000余条，正文篇幅较《俄汉详解大词典》增加约1，350页，更新幅度是相当大的。一部迄今为止收词最全、篇幅最大的工具书《新时代俄汉详解大辞典》编纂完成。收300，000万词，2 000余万字，共计

7 576页，四卷本。入选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2014年重点图书计划，2014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此词典被黑龙江省人民政府评为黑龙江省第十七届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一等奖；词典编写团队被评为2016“感动龙江”年度群体。当主编潘国民、第二卷副主编陈叔琪代表编写团队接过沉甸甸的“感动龙江”年度群体奖杯，现场掌声热烈而持久。编者们在杖国之年潜心科研，以严谨的学风、科研的态度、工匠的精神铸就这部旷世巨典，为中俄两国的科技文化交往发挥了重要的桥梁作用。

四、结语

回顾黑龙江大学60年来俄语词典编纂历史，为了让后人了解和学习俄语学科词典编纂研究的重要内涵。它是黑龙江大学俄语学科发展“软实力”的有力支撑。从词典编纂人员来看，汇聚了我国俄汉双解词典领域最高水准的专家。我国辞书界的几代饱学之士为词典的编纂倾其所学，奉献了他们艰巨的劳动。从词典编纂发起人赵洵校长到历任辞书研究所负责人李锡胤、潘国民、郑述谱教授他们承前启后挑起俄语词典事业的大梁，他们在词典编纂和理论研究方面开了先河、硕果累累。他们3人均获得辞书研究事业终身成就奖。

从哈外专的教材编译科到现在的辞书研究所，是黑龙江大学俄语学科77年发展历程中的重要部分。它对黑龙江大学俄语学科的发展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是中国俄语教育史上重要的闪光点，是对中国俄语教育的特殊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