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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新与垦荒:延安抗战时期影视艺术的传播

2018-04-01张雯

视听 2018年7期
关键词:抗战时期延安抗战

□张雯

延安革命根据地作为中国抗日的中心,见证了八路军敌后抗战活动、人民事业建立和影视艺术传播的艰辛历程。在延安抗战时期复杂曲折的历史时代语境下,影视艺术实现了特定阶段创作风格、本土经验、传播路径的革新与垦荒。作为一种更为有效的大众传媒工具,影视艺术在传递民族主义意识形态、扩大传播理念影响力、嵌入战时国家战略、助力社会文化思潮等方面具有独特的优势和传播路径。

一、历史时代语境

自“九一八事变”爆发后,中国抗日战争正式拉开了序幕。同时,中国的影视由30年代的繁荣初景迅速进入更为复杂特殊的影视创作格局中。而中国影坛承载着特定历史和文化的意蕴,也呈现出国统区、租界区、沦陷区和延安地区四大区域各具特色的发展模式和媒介传播形态,集中展示了抗战历史情境中中国不同社会区域内的精神面貌。

国统区内的大后方电影多涉及故事片、纪录片和教育片。1937年上海沦陷,大批电影工作者纷纷撤往大后方。国民政府先后撤退到武汉和重庆,在武汉地区,由中国电影制片厂拍摄了电影《保卫我们的土地》。退居大后方重庆后,《保家乡》《塞上风云》《东亚之光》等一系列抗战题材的电影相继完成。《塞上风云》作为当时摄制的第一部展现各民族同胞团结一致抗战的影片,在当时具有重大的文化历史意义和抗战传播价值。

租界区的电影主要是上海沦陷后在租界内拍摄的一批“孤岛电影”。当时的租界区尚未沦陷,在这一封闭的战争环境下,日军不断压制上海租界内电影工作者的创作,制定更为严格的电影审查制度,对抗日杀敌和保家卫国思想的传播大力遏制。为了排除政治上的压迫和发行放映的风险,更多的电影人创作了一批迎合市民观众的投机性电影,商业趣味的古装片、言情片、恐怖片盛行。上海租界区的“孤岛电影”延续了中国20年代初期商业投机性影戏的狂潮,艺术审美品位和社会现实意味缺失。但在创作空间被极度压制的“上海孤岛”,也残存着像《木兰从军》这类隐含民族主义话语和现实批判功用的少数优质电影。

沦陷区的电影拍摄主要由日本扶植,重在服务帝国主义,潜移默化地宣传侵略思想和奴化教育,生产军国主义的“精神鸦片”。其培植满洲映画株式会社拍摄美化日本侵略意图的国策片,例如《壮志烛天》《大地逢春》等。这类影片鼓吹“日满一体”“五族协和”的虚伪思想,重在美化满洲警察、日本形象、污蔑共产党。

但真正意义上人民政权执导的影视作品则为共产党领导的延安电影团创作的影视系列。伴随着当时战争局势的复杂化和深化,电影的抗战传播力度也不断强化。十月革命胜利后列宁阐释了无产阶级利用电影进行革命斗争的重要性。共产党人愈加意识到电影的传播力量和革命功用,迫切希望依靠无产阶级队伍,拍摄属于自己的电影,传播无产阶级的话语。于是,在周恩来同志的支持下,在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和八路军总政治部的组织领导下,延安电影团(1938-1945)在1938年秋成立。最初成员由团长谭政、袁牧之、吴印咸、徐肖冰、肖向荣等影视先辈组成。核心创作成员袁牧之负责编导工作,吴印咸负责摄影技术工作,二人均深受左翼电影思潮和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浸染,并在左翼电影运动中茁壮成长。他们来到延安前曾就职于“电通电影制片公司”,这是中国共产党直接领导的第一个商业电影公司。在时代的召唤下,该公司拍摄了《桃李劫》《风云儿女》《都市风光》等诸多进步电影。之后,中国电影传播史和抗战电影史开启新的篇章。

全面抗战爆发后,凡是与宣传刺激、组织动员有关的宣传手段及活动,都被纳入大众传播的视野中,获得工具论意义上的明确认可。延安抗战时期,除了抗战演剧队、新秧歌运动、歌舞表演、进步话剧、儿童剧团等多重抗日救亡宣传活动之外,以延安电影团为主要创作集体的影视艺术的传播,是重要的信息源和影响源。其在逐步完善传播机制、彰显地域文化表征的民族记忆、释放无产阶级和人民政权的话语力量的同时,也充分承担着革命话语文艺表达、价值判断标准建构和政治象征塑造的重任。从政治文化学和战时大众传播学的观点来看,延安抗战时期的影视艺术建构作为民族文化传播的载体,勾勒出多元的传播格局,也成为中国抗战文化传播史、中国抗战新闻传播史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二、影视作品及其传播形态

(一)影片《延安与八路军》与《生产与战斗结合起来》

延安电影团的影视创作契合了延安时期政治文化发展的内在要求,体现无产阶级意志,蕴含现实主义纪实风格和大众性、时代性,真正弱化了30年代中国影视饱含的商业机制和泛滥的娱乐原色,这是中国影视风格样式和社会意识的革新与垦荒。延安电影团作为中国共产党在革命根据地建立的第一个正规的影视机构,在物资匮乏、生活艰苦的延安,在缺乏影视专业人才和摄制影视器材的条件下,在日军和国民党的封锁、压制的双重困境中,仅靠着香港购置的16毫米的“菲尔姆”摄影机和几千英尺的胶片,以及后期收到的荷兰纪录片导演伊文思捐赠的一台“埃姆”35毫米摄影机,便开启了影视艺术的拓荒史、革新史。伊文思所拍摄的大型纪录片《四万万人民》,极大地促进了中国抗日宣传的国际影响力,这也是中国抗战传播历程中重要的外援力量。

延安电影团克服万难,集中拍摄了《延安与八路军》和《生产与战斗结合起来》两部纪录片。前者历时两年完成创作,主要记录了共产党领导下的军民不畏艰难、积极生活和斗争的场景,成为延安革命精神的再现与铭刻。该片在陕甘宁边区、延安、华北敌后等各区域搜索创作素材,其中包括八路军的战斗生活和指挥宣传活动;“庆祝反扫荡胜利大会”;敌机轰炸后的建筑废墟之景;根据地工厂、学校、医院的生产生活;民兵哨卡、妇女自卫队巡逻等等。但当最终的成片由袁牧之和冼星海带着在苏联进行洗印时惨遭遗失,至今杳无音讯。万幸的是,一部分内容相近的16毫米底片记录了一些晋察冀抗日根据地的情况,这些影视素材还得以保留在延安。

《生产与战斗结合起来》(又名《南泥湾》)作为在革命根据地完整制作和放映的第一部电影,由吴印咸、徐肖冰摄影,钱筱璋编辑制作。毛泽东同志为该片亲笔题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该新闻纪录片集中讲述了在国民党第三次反共高潮下,三五九旅在南泥湾搞起军民大生产的故事,这对当时军民的生产和斗争生活具有极强的鼓动传播意味。该片属于当时特定历史语境中的“有声电影”,但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有声”。因为受制于物质器材的落后,在放映时钱筱璋等人在幕后操作留声机和放大器,以便能及时为电影配上解说词和音乐。每到流动宣传放映时,都会有宣传人员负责向观众传达最新的战况局势和详细资讯,并鼓动大家向三五九旅学习,主张工农兵的亲密关系和协调一致的斗争生活。

影像成为了历史的助推因素,其间的战争电影和政治电影,是延安抗战时期历史和传播实践的鉴证,承载着重大的文化意义和中共的革命话语体系。延安电影团摄制的仅有的两部影片是扎根基层、服务基层民众的传播实践。影片都注重展现工农兵的合作与协调,明确了电影团人民政权领导下无产阶级的纪实创作风格,依据陕甘宁边区的政治局势和战争形态开启影视传播工作,契合了延安中央根据地的社会要求和时代趋向,极大地鼓舞了抗战和革命运动最终胜利的信心、决心,并凝聚了军心、民心,具有积极的组织、发展、教育群众的功用和传播价值。

(二)摄影作品

延安电影团还是延安地区唯一的官方摄影部门,除了拍摄新闻纪录片,后期由于缺乏胶片资源,便开始拍摄照片。集中拍摄了中共六届六中全会和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相关照片;毛泽东同志的日常工作、学习和生活;敌机轰炸后的断壁残垣;延安文艺文化活动剧照等等。其中最精彩和珍贵的当属白求恩大夫和中共领导集体的影像资料,在延安抗战时期作为新闻纪实照片展现外国反法西斯力量对中国抗日的支援、共产党的正面形象、共产党领导集体的个人魅力。

以上所述的这些珍贵的影视作品和资料,不仅仅是有效的历史记忆,还是社会灵魂和民族精神的铭刻。它们不仅在延安三四十年代那一特定的抗战时期发挥了传播价值,影响了那一时代的历史文化、社会、民族、集体、个人,更成为无产阶级政权的奋斗史、垦荒史和革新史重要的史料,还给予当代的国家民族记忆以深刻的内涵和传播意义,并有助于当下民众对延安抗战时期历史与文化传播的价值解读和认知。

在民族主义的政治语境中,延安电影团作为延安抗战时期影视艺术传播的一隅,散发着独特的历史文化魅力。其依照党的宣传和号召,以其群体组织为传播者,主动依托摄影机、放映机等媒介技术,以陕甘宁边区万众军民为受传者,进行战况战势及党政思想的传播,反映党的积极主张和无产阶级政权的正面影响。这些影视符号及口头语言作为有效讯息,使得深处陕甘宁边区的受传者及时了解战况和党的政策并予以反馈,以此有效凝聚力量,推动统一战局的形成。军民群众的有效反馈促成了完整的传播过程,并显现了社会传播互动的本质特征。

(三)延安电影团巡回放映队

1939年秋陕甘宁边区唯一的电影放映队正式成立。在交通落后、消息闭塞的陕甘宁边区,延安电影团的文艺创作者采用原始的流动放映方式,定期依靠骡马驮着放映机、发电机到各地露天放映电影。初期电影团放映《夏伯阳》《列宁在十月》等苏联原版电影和卫国战争故事电影,后期延安电影团放映自己拍摄的影视片段。大部分群众都是第一次看电影,更不必说外国电影。考虑到这样的情况,每次影视放映前,都有专门的讲解员先讲解外国各方面的情况和所放映电影的大概内容、故事情节,以便观众能先清楚地理解电影的主题和思想。然后放映电影,工作人员现场口译台词。同时,宣传员也会应时给军民群众讲解战争实况、党的政策和资讯、带来党的关怀,极大地丰富了受众的文化生活。

电影作为一种集体性观赏的大众性传播方式,契合了宣传抗战的需求。其间的战争电影和政治电影,是延安抗战时期历史和传播实践的鉴证,承载着延安电影团本身的重大文化意义和中共的革命话语体系。电影放映队这种全新的影视传播方式建立在特定的电影媒介传播形式基础之上,是人民政权组织下的公众参与模式。延安区域内的观众集体欣赏电影,这也是特定历史境遇内的一种公共生活,观众在此形式中接受党的抗战宣传教育和外界讯息。

三、结语

在全民抗战的历史语境下,延安抗战时期的影视创作,是以中共领导团体对影视艺术媒介传播价值的理解和认识为指向。其间的影视符号皆成为社会意识形态和思想政治宣传的文本,极大地协调了陕甘宁边区的社会氛围,引导了战时舆论的传播,其大众传播功能和精神效力的文化价值应得到保留和记忆。

在传播学视域内对于延安三四十年代的影视艺术创作现实进行研究,正是基于影视史学研究和传承民族记忆、集体身份的需求,在关照历史文化和发挥新政权话语符号的媒介价值的前提之下,丰富研究视野和所述内容的多重价值,延续延安抗战时期史料内容的底层记忆和基本价值观,并重塑当下中国影视现实创作的内涵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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