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立之年将至
2018-04-01张帆中科天工电气控股有限公司
张帆(中科天工电气控股有限公司)
我的父亲出生在1968年,身高也是168,个子虽然不高,但是足以撑起这个家,让我生活成想要的样子。
父亲没有赶上三年自然灾害,但是赶上了文革,爷爷是大队书记(那时候还不叫村支书),文革期间自然得罪了少人,不论文斗、武斗,总之村里人吃不上饭就会偷公家的粮食,而捉住后便被我爷爷狠狠的打一顿。爷爷在世时,一直有些鼻炎,所以喉咙里经常会发出很大的声响,他在世时只要一声咳嗽,所有偷懒的、打小牌的、下棋的人都赶紧起身,连裤子上的泥土都不拍便四散逃开,去装模作样的工作。爷爷不识字,当了一辈子村书记,家里还是草房,下雨时听奶奶讲不如去外面雨还小些。爷爷把一辈子献给了他信仰的主义,得罪了不少人,当他去世后我们便开始被人欺负,爷爷是四十多生的我父亲,我父亲还有一个大哥长他十几岁,但是很早便去当兵了,参加过越战,导致落下了严重的心里问题,国家养了他一辈子,直到前几年退休。爷爷去世时家里就剩我父亲、奶奶还有我妈妈,加上落地不久的我。于是乎我的父亲便开始了与天斗、与地斗其乐无穷的一生。
爷爷在世时,他的那一辈人也走的差不多了,但是人走了仇恨还在,和我父亲差不多大的人自然不理解为什么吃不上饭就要挨打、示众,一定要为自己的父亲报仇!那个年代家家户户都是兄弟几个,只有我父亲势单力薄,但因为有儿子,有妻子,有母亲,父亲没法退让,只得与这些人好勇斗狠,以便他的家人不受伤害。我是在农村的三间瓦房里出生的,对于一般的90 后而言可能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接生婆这样的人设,而我亲身经历了这一传统过程。我的出生对父亲来说是欣喜若狂的,特别是在农村,父亲那不伟岸的身躯仿佛也高大了几分。
不知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在家太难了,还是90年代初,有个老人画了几个圈的原因,父亲他们也奔向了上海打工。开始是在一家刻花的台企,就是把玻璃杯或瓶上面用砂轮刻上花纹这种。干了一年多时间,在老家买了电视剧、自行车、收音机这些,在家腰杆又硬了许多。可是好景不长很快便离开了上海回了老家,起因是我与几个小朋友在工厂门口玩,因为我是后来的,于是他们经常想办法欺负我,那天他们见我来了,便拿起石头划了老板的车,当时有个门卫目睹了全过程,但是当老板出来大发雷霆时,其他小孩便都说是我弄的,连门卫也说是我,那时3 岁的我便感受到来自他人满满的恶意,虽然老板因为我父母为人老实,手艺又好,也没有让我们赔偿,但是这件事之后我便不在与人玩耍,成天一个人呆着,父母上班时不放心,便把我反锁在家里,有一天我不知怎么打开了房门跑了出去,从租的平房到他们上班的公司有两条路,一条是柏油马路,一条是弄堂边上的小路,还有一个臭水沟,我不知怎的就走进了那条小路,然后又一个不小心的掉进了臭水沟里,还好那是冬天,我穿着二姨给我做的新棉袄,臭水沟的密度也比较大,我神奇的浮在了水面上,时不时地喝口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因为那时经常有人把孩子扔掉,所以并未有人施救,仅仅是围观。我父亲在厂里一直心神不宁,大概家人之间是有心灵感应的吧,于是他便提前下班回家找我,鬼使神差地他没有走大路,走了这条小路。走进臭水沟时他发现了人群,于是走进一看,是我,便欲起身一跃入水,被众人拉下,大概是水太脏了吧,他们找了根竹竿给父亲,让我抓住竹竿,把我一点一点拖了上来,有个好心的老婆婆回去煮了一碗姜茶给我换上了干的衣服,喝下去让父亲带着我跑,以便把体内的寒气给逼出来,不记得跑了多久,后来大病了一场,人虽没什么大碍,但从此我的肠胃一直不好,直到现在。
发生了这两件事,父母便决定带我回家,于是我便开始了我记忆力最开心的一段田园时光,而这也是我记得父母为了我作出的第一个选择。
90年代的苏北村落姹紫嫣红、五彩缤纷,春天新鲜的竹笋刚冒头三天就得挖出来,再老就咬不动了,三十天竹笋就会长的像老竹子那么高,只是颜色稍轻一些,躯干上还带着几片来不及落下的竹笋叶和一些白色粉末。每年的这个时候父亲便会捉几只田鸡去头去皮洗净,挖几根小笋切碎,屋外的草垛取草引火,劈上几块木头扔进土炕里,先放入葱姜蒜煸出味道,再放入田鸡随意翻炒几下加入井水放入笋片盖上木头做的锅盖,这时我的工作便是看着火,如果火暗了便用火叉将木头挑起,父亲会切一些去年冬天腌制的咸肉,再拨几颗青菜切碎,淘好米一起入锅,然后说句:“儿子,升火”,我便重复之前的动作,看着一缕缕白烟往烟囱里钻去,脑子里想的全是竹笋鲜美的味道。
夏天暑假来临,虽然没有空调、冰箱,但是我感觉不到一些炎热,那时候还不禁放铅弹那种枪。父亲是神枪手几乎百发百中,我们家的饭桌上,经常会多几只小鸟做的汤,给我补身体。后来时间久了,鸟儿看到父亲离的很远便飞走了,有一次父亲带我一起去打鸟,鸟儿居然没跑,从那以后父亲经常左手抱着我,右手瞄准带我一起从晌午打到天黑。有一次天空飞过一只白鹭,父亲打了一枪鸟儿还是飞到了河对面,父亲带我划船过去找了半天,才找到它。回家后父亲用它的羽毛编了一把扇子,那时候我正在读三国演义,每次读到诸葛丞相时总是羽扇纶巾,心里羡慕的紧,这把扇子总算满足了我的梦想,在三间瓦房里陪了我6年。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农村里叫大忙,我们都处在淮河流域,水稻是我们的主要的粮食,每年的这个时候父亲母亲都会下到田里去收稻,用镰刀一排排割下去,儿时的我从来没想过父母有多辛苦,只想着这些稻草很快会堆成草垛,我和小朋友们便又有了捉迷藏的好去处。稻子收割之后会捆好背到家门口的场地铺开,父亲母亲拿起槤枷一起一落的打着,那金黄色的稻粒就沉淀在稻草下面,我呢跟在他们后面把打好的稻粒用簸箕铲出来倒入箩筐里面,筛米时经常会遇到一两只蚂蚱,于是干活小能手就放下手中的工具,找来墙角堆着的父亲喝完的白酒瓶放进蚂蚱与之四目相对,眨眼的功夫天便黑了。
冬天村里人就都聚在一起打打牌、下下棋,邻居家是打铁的铁匠,于是冬天我特别殷勤的给人拉风箱,看着铁匠和徒弟一捶一捶的打的铁花四溅,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暖和了许多。每年寒假父亲会带我和母亲走亲戚,有一年他带我们去徐州大舅家,去的时候转了几趟大巴车,回来时父亲带我们坐火车,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车,当时火车不分站票坐票,拿着票就进,先进去的有座便可以坐下。为了能有座位,我们一家三口早早到了火车站,检好票排在第一个。等了一个小时,远处开始传来火车哐当哐当的行驶声,这是我四处看了看,发现身后密密麻麻人山人海,当火车停下那一刻,人潮一下全涌了上来,要往门里挤,父亲一只手拉着火车门框,一只手拦下了人群说:儿子和你妈先走。当时神不守舍的我进了车厢在母亲的安抚下坐下来之后,脑海里只有父亲用力涨红了的脸庞,从哪一刻开始,我明白男人要有担当。
很快到了小升初的阶段,我不辱使命是我们那个小学第一个考入县城中学的学生,离开村子时很多人出来相送,父亲找了一辆三轮卡车,把家里的锅碗瓢盆,被褥行囊一股脑全装上车,突突的带我进了城。刚进城时我们住在一个毛坯房里,两个房间60 个平方,没有电梯没有空调。夏天我们便铺席子在地上睡,那地可真不平。冬天用海绵垫在身下,睡不了两个月海绵便发霉了。初中和小学不一样,县城和农村也不一样。同学们开始不比较谁成绩好,谁会做更多的题目,而是开始比较穿什么牌子的衣服,他们都说什么班尼路,森马,美特斯邦威,我看了看身上穿的20 块钱一套的衣服,上面写了四个大字“流星花园”,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放学后我便回家用剪刀一点点把字全刮了,下午上学迟到了20 分钟。就这样我一点点融入他们成绩也一点点下降,跟着城里的孩子打球踢球,也打游戏机上网。那时候我的自制力很差,刚接触什么就要玩得天昏地暗才罢休,一次晚上逃出去上网,父亲一家一家的网吧找我,终于把我找到,找到后他跟老板说,再让我孩子来上网我就把你店砸了,当时的我没觉得父亲说这句话需要多大的勇气,反而觉得有些丢人。
父亲生意越做越好,人也越来越忙,从一开始两三天见一次到一个星期见一次,到甚至一个月见一次,但不管多久每次他回来,我表面上对他爱理不理,心里却十分开心。记得有一次父亲回来打包了一份野猪肉,我每次都只吃一两块,剩下的放冰箱,足足吃了三天。初中最后一学期,父亲带着我和母亲在河边散步,走着走着走到一座桥下的工地,他说我考上高中就在这里买房子,让我和母亲住进去,我问要多少钱,父亲说要二十万,那时候我每天只有几块钱,农村的房子听说值个万儿八千,我对二十万实在没有概念,但父亲好像很多把握的样子,我傻傻地问父亲,那村里的房子怎么办?我们不回去了?答案是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的小路很长,长到我决定要认真复习一下考上高中。虽然成绩大不如前,但好在聪明,一切从头学起会的就略过,不会的就弄懂他,多做几份卷子,只要不错就能拿高分。所以说偶然的成功比失败还可怕,因为这次中考,我发现我不需要一直努力就能和别人一样优秀,于是一种及时享乐的心里埋下了种子慢慢发芽。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进入高中,上了高中之后不但继续上网,打游戏机之类,还学会了抽烟打架。由于我个子小,所以为了怕被人看不起,打的会比别人更狠更凶。父亲这时候已经开了一家小公司,我们也搬进了商品房,那算是我在城里的第一个家,直到现在也是我最喜欢的地方。父亲生意做大了,认识的人也越来越多,参加的应酬也越来越多,也会经常让我参加。我从坐立不安到不卑不亢。从默不作声到口若悬河,从面红耳赤到对答如流,大概用了两年的时间,跟父亲就去大饭店吃,自己小兄弟就吃路边摊,抽着11 块的红南京,说着从大桌上听来的话,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高二时父亲拿了20 亩地开了工厂,那时候真叫一个热闹,全国经济一片大好,我们小小的县城,满大街都是法拉利,保时捷,兰博基尼。各种放高利贷的、做抵押的。父亲呢为人仗义,朋友或者下属谁要担保他都签字,义气可能也是他成功的原因之一。我们那段时间很受人尊重或者叫抬举,但是父母开始吵架了,有一次吵得很厉害,把电视机都砸了,我手足无措,心里十分恐慌只能择路而逃。那时候开始我便讨厌父亲,他说东我就要往西,但是钱还是不少拿,还告诉自己,以后连本带利还给他。父母关系越差父亲在家越少,而我看不下去母亲不开心的样子,于是我也不回家,经常在外上网,吃住都在网吧或者同学家里,课也不怎么去上了,心情越发烦躁,在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的怂恿下把人打伤了。父亲带我去对方家里,我不知道他赔了多少钱,反正最后别人没有追究,还要感谢我的姑父找了关系,我才可以继续读书。这件事之后,父亲帮我转了学去市里读书,母亲伴读父亲来的就更少了,每天吃完母亲炒的蛋炒饭我便逃课去上网,然后按时回家吃饭。很快临近高考,别人都在高考倒计时,我成天就在上网、玩游戏、看小说。父亲带我去趟上海说在那买了房子,只要我能考上上海的大学,我便能一个人留在这里。我看了房子是电梯房120 平,我很想一个人住在上海不要在生活在阴影中,于是最后两个月,父亲给我找了三个辅导老师,每天补课,其实老师的作用是在你不懂时教你怎么解答,而我第一次数学只考了5 分,老师也不知道怎么教。我又像中考那样一题题去做,错的就再做,做到对为止。高考时数学考了我们班的最高分,我也考上了华东师范大学,开始了我的大学生活。
刚进入大学的我对大学生活充满期待,我以为经过县城生活的我能完全胜任上海这座城市的节奏,在我看来都是城市,应该都一样我都是老油子了,上海不过人多一点,对我来说一定不成问题。理想总是很丰满,没两天大家熟络之后便相约去港汇逛街顺便吃点东西。我认为南京路我都去过,和我那县城差不多,也是到班尼路,森马,阿迪达斯这些。这些牌子我都认识,可一下地铁,进入恒隆广场里面的服务生男的都是西装革履,女的都是衬衫短裙,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熟练的向外国顾客介绍商品,而我第一次看到这么高的天花板,第一次见到什么G、H、C、P 打头的品牌,强按下内心的不安,假装是习惯了这种场合,看了下商品的价格,伪装瞬间被击碎。因为来自农村心里一直怕别人瞧不起自己,所以希望什么都比别人抢比人好。花了两年时间弄明白国际化大都市是怎么回事,有哪些常识苦学了两年钢琴、乐理。把户口迁到上海,每天和同学玩“乌诺”“天黑请闭眼”“Jenga”我看起来好像也是一个城里人。父亲母亲给了我一辆A4L 以前不搭理我的人,慢慢地又回到我的身边,我感觉那颗玻璃心又坚硬了几分。
大二时父母给我报了清华的EMBA,我以为课程应该和我大学的也差不多,信心满满的向京城出发。到那签到的酒店是洲际得知房费是自己出时,我硬着头皮开了三天房间。第一天是一位著名学者讲毛主席思想,第二天讲庄子,第三天鬼谷子。我仔细记下老师说的每一句话,生怕漏记了什么对不起这学费,环顾四周周围同学好像都很淡定,有些更显熟络。课间同学们开始介绍时,都是什么煤矿厂厂长、房地产总裁、私募基金创始人,到我时我站起说:我来自上海华东师范大学是一名大二的学生,众人微笑鼓掌,我也洋洋得意好像自己和大家一样厉害。晚上老师说有人请客,我心想同学真热情,还是北方爷们阔气。吃饭时我见气氛沉闷,没人说话便献唱一首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自此被人熟知。大家都交换名片时,我说这玩意多麻烦,现在有微信微博,咱们扫一下就行,在场的许多人都没有玩过微信微博,于是我教大家怎么下载,碰见一个拿VERTU 的我说你这什么玩意不行,你得去买个苹果,然后教大家怎么怎么玩这两个APP,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好像我就是个从上海来的都市小伙,却忘了我也刚刚进入上海两年而已。那天吃完饭,和大家回去的路上,坐着一辆宾利,从他们口中得知,原来那个手机要八万,晚饭要十几万。
大三时机缘巧合下,作为中方的几个学生代表之一,去希腊出席国际音乐节,师生一行从北京出发,北京一老大哥接待了我们,让我感觉很有面。去希腊的行程我们还去了其他国家,也去了一些MALL,拿着父亲给的一万欧元,买起东西来眼都不眨,感觉自己可以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大学剩下的时光,我便在两个学校间穿行,讲着在另一边学到的故事,觉得自己越来越厉害,慢慢地那个村子蒙上了灰尘被束之高阁。我与父亲的矛盾也趋向白热化,首先便从冷战开始。冷战还没打几天,我就因为喝大就把卡都丢了,而上海的水电煤是挂在父亲的名下的,硬着头皮给父亲发了一条信息说了情况,父亲未回,我更加生气懊恼。有一天喝酒又喝大了,睡到中午,听见外面有声响,以为自己幻听又睡了过去,下午起来走出卧室,餐桌上放着一张新的银行卡。
毕业后我先去了一家上市公司做销售,父亲介绍的,我去了半年觉得实在是煎熬,每天要做地铁几个小时,去拜访那些不认识的人跑工地,有的时候门卫不让进,还放狗咬我们,我做了一段时间之后,要求调到网络销售部,我想至少坐办公室不会太难吧。事实上那段时间我的确学到一些有用的知识,比如百度竞价关键词,阿里的外贸系统。半年很快便过去了,我对父亲说我也要搞这套模式,去销售我们的产品,父亲不置可否。我以为父亲就是不信任我、看不起我,事实上由于之前过多的担保,父亲已经债务缠身,而不太懂财务的父亲,认为只要一直是13年以前的营业额,一切不成问题,又拿了120 亩地,重新建厂房。建厂房什么地方都要花钱、土地,钢结构厂房,环氧树脂地面,办公楼、绿化、地基、土方等等,投了好几千万。13年之后的大环境很差,企业并没有像父亲预想的那样发展,反而泥足深陷,当时我幷不知道家中的状况,只觉得父亲对我有成见,不想让我一展抱负。
不久,父亲把我送到南京的一家国企工作,我进去待了差不多一年,国企很安逸,每天早上到班之后便泡杯茶,把文件整理一番,中午吃完饭有两个小时休息时间,下午再工作一两个小时便可下班。虽然国企效率不高,但制度健全,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而能再国企里做领导的人都有大智慧。其中一位副总对我关爱有加,教会了我很多道理,也让我那颗一直躁动不安的心平静许多。
小时候我从上海到农村大家认可,从农村到县城花了6年得到认可,从县城到上海花了2年,从上海到北京花了1年,层级越高,我用的时间越短,我认为毕业后便可大展宏图,可现实狠狠给了我一巴掌还踹了几脚。大学时女生很多,男生稀有,十几栋女生宿舍围着男生宿舍,在华师大是个男的就是个宝,而我在这假象中没活明白,但社会使我现实不再活在梦里。
2015年我出来单干,父亲应酬的少了但他总喝多,以前很少见他喝醉的样子,父亲母亲之间的争吵也少了,不再听到他们不和的传言,反而公司每年的利润都用来还贷款。当时我不知道父亲已经过得很艰难,更不提我了,我却总觉得父亲对我不好,我一定要靠着自己奋斗一片天地。
2016年初我找到一个项目请父亲出钱去跟,我说的天花乱坠什么关系什么朋友,父亲一共花了二十几万,最后什么都没有。我们为这件事大吵一架,这以后隔阂更深了。我不停的喝酒不停的交友不停的熬夜,终于在2016年年底做了我人生第一个小单子,三十几万。我欣喜若狂开车大喊大叫,几晚没睡。从那以后小单子慢慢多了起来,我也开始用自己所学帮家里把事业一点点做起来,不知是不是上帝他老人家喜欢开玩笑很快我病了。以前都是伤风感冒吃了几天药就好,可这次一病就病11 个月,做了四次手术,进了五次手术室,还有一次是大出血止血去了。前两次手术,父亲来的很少,他以为是什么小毛病,当别人问起时,他总说:没事,小问题。我看着周围临床的病人家人对他们充满关心和担心的神情,我更加难过。体重一下掉了50 斤,两只手挂水挂肿了,没处扎针。每天吃很多止痛药产生了很多幻觉,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看着窗户疼得想跳下去,但想到母亲每次打电话时说他们的难处时,我又默默承受手术带来的痛苦。虽然住院了,但是生意越来越好,因为我脸皮薄讲诚信,和我合作的人越来越多,我的事业也越做越快,很快便积攒到了七位数。我给周围所有人买了礼物,把剩下的钱给了家里,虽然我心存不满,但是我还是不想他们难过。第三次手术开始,父亲就经常来照顾我,我嘴上说你去忙,心里却很高兴,病情也一天天好起来。生意越来越好做,万事万物都是开头最难,从五位数到八位数只是一种积累。父亲的压力小了许多,我们的话也多了起来,听了我的建议父亲的企业也越做越好,我和父亲的角色也在悄然发生改变。第四次手术后,我忍耐到了极限,觉得一辈子都好不了,脾气变得越来越大,可能和收入也有关系,我变得不像工作尹始那样善良,有一次和父亲因为工作的原因发生争执,我花了半个小时说他以前对我做的我认为伤害我的事情,把今天的成功和企业走出困境归功于自己,发泄了这么多年的不满。说完后父亲和我陷入新的冷战,我当时一边疼着一边生气,没有想过父亲听了这番话又多难受。
2018年8月20日伤口突然不疼了,我尝试动了动真的好了许多,拿起电话打给父亲,却想起我们在冷战。当晚上做梦,梦到父亲去世了,醒来发现泪水湿透了枕巾,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和父亲斗气相比,我更害怕的是失去他。不管我挣多少钱,懂多少知识,其实父亲才是我的力量源泉,从我儿时到现在,他未曾说过爱我这类话,甚至我能想到的都是他紧锁眉头帮我解决麻烦的样子,父爱如山般的厚重,从不发出声响。但山一直在只要抬头便能望见,这使我不论做什么决定时都不怕输,因为我总觉得不管发生什么,父亲都会帮助我。秦灭亡时,为什么最后是楚汉相争?这和赌桌上赢钱的永远是最有钱或最没钱那个道理一样,刘邦什么都没有,他不怕输;项羽什么都有,他输的起。我能发展到今天因为我输得起,至少我以为我输得起。月底我谈完一个项目之后赶回老家,父子见面未说什么像平常一样吃饭应酬,回家两人未语。第二天临走时,我说:“爸,对不起”父亲突然语气急促起来说:“没事,没事,你有事快走吧!”我走过去拍了拍父亲的简笔,父亲假装去洗手间,我看着他的背影和满头白发不由地落了泪。原来不知不觉父亲已经白了发;原来父亲已经背负这个家这么多年,我做了几年生意就已经这样,父亲该受过多少委屈,可他为了我和母亲未曾抱怨过一句,人非圣贤,谁都有做错误决定的时候,我难道就能做成王阳明那样吗?我想着这些时,父亲的声音从洗手间里传出:“你走吧,忙你的去,我没事。”我缓缓向屋外走去,轻轻关上门,下楼梯时泪流满面。
我今年已经28 了父亲像我这么大时已经独当一面,奶奶、母亲、我都靠着他养活。而我却总是长不大,拼了命的努力,有了成果就向父亲炫耀,受挫时便朝父亲发脾气,父亲当年没有人可以发脾气,他只有靠自己,靠与人为善,靠好善乐施。父亲像刘邦一样带着一群兄弟一路走来,沿途会有樊哙、卢绾这样重情重义的人,自然也有雍齿这样背信弃义的小人,不管中途刘邦有多少次狼狈不堪,但终究还是刘邦得了天下。
从儿时到现在父亲对我的关爱从未少过,他培养了我坚韧的性格,让我一步步走到尽头,以后的路很长,父亲与我还有很多故事可说,那里面一定有争吵,有笑容,有眼泪,但不再有恨,只有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