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酒国》性欲异化书写与人性反思
2018-04-01冯帅
冯 帅
(山东大学文学院,济南 250010)
一、引言
莫言作品繁多,从1982年《春夜雨霏霏》的发表开始,到2017年11月短篇小说《天下太平》在《人民文学》上的发表,三十多年间创作了11部长篇小说,27篇中篇小说以及众多短篇小说,还包括数量可观的散文、剧本等其他作品。莫言作品数量丰富,著作等身,所涉及的题材也十分广阔,渗透出的精神价值复杂多样,笔触所及乡村苦难历史、城市异化、尖锐社会问题、自我寻找与追问等。众多问题中,莫言尤为重视性欲书写在其作品中的实践,不论是《红高粱家族》中天地自然下的灵肉合一的原始欲望宣泄,还是《丰乳肥臀》中生殖崇拜的隐喻,抑或是《生死疲劳》中对婚姻与性复杂关系的分析,几乎在莫言的全部作品中都渗透出异化的性欲书写,以及超出世俗生活的非日常、非理性感受。弗洛伊德认为,人类历史就是性欲受压抑的历史;当性欲受到压抑,现代人的空虚感、无聊感乃至崩溃感就会愈加泛滥,“异化”也随之产生。性欲是古往今来作家创作作品的重要主题,对莫言来说也是如此,饮食和直接的性场面描写以及其他叙事中包含的性欲隐喻贯穿莫言作品始终。受现代社会多重压抑的影响,莫言的性叙事自然地走向对性欲异化的关注。《酒国》的性叙事及性异化描写非常具有代表性。
自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以来,《酒国》研究论文、评论文章日益增加。《酒国》研究大致可分为以下几类:与政治经济密切相关的现实关照,例如:杨小滨、愚人《盛大的衰颓 重论莫言的〈酒国〉》;从文本语言、文本结构角度研究《酒国》的先锋实验和复调叙事,例如:陕西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王西强《复调叙事和叙事解构:〈酒国〉里的虚实》;比较文学与翻译视域,例如:河南大学刘畅《论关联—顺应理论视角下文化负载词的翻译——以莫言〈酒国〉葛浩文译本为例》。学界对莫言《酒国》的研究是从点及面、逐渐深入的,其中许多研究都取得了重要成果,但基于个人化角度的反思研究较为少见,本文以《酒国》文本为基础,探讨莫言在其中的性欲异化书写及从中透视出的人性反思。
二、性欲书写
(一)性欲书写的历史与理论背景
性是人类永恒的话题,有多层含义,这里取《汉语大字典》中第9个解释,“指与生殖,性欲有关的”,涉及到人类生殖行为的本能,性欲、性爱、性冲动和性本能等等都在讨论范围之内。描写性的文学作品自古有之,在中国古典文学方面亦是如此。莫言受《聊斋志异》影响较深,他曾提到“我的故乡曾出了一个讲故事的伟大天才——蒲松龄,我们村里的许多人,包括我,都是他的传人。”《聊斋志异》中爱情题材的作品占有很大比重,在《青凤》《婴宁》《聂小倩》《宦娘》《连城》《王桂庵》《瑞云》等多篇作品中都含有文学性较强的性描写。蒲松龄通过对性欲的描摹来表达爱与性相伴相生的统一关系;另一方面,性错位、性变态等现象在《聊斋志异》中也有体现,反衬出作者对性和谐的推崇。莫言小说的性叙事不仅受蒲松龄影响较大,同时也从西方作品中汲取养分。从《红高粱家族》到《酒国》,“酒神精神”在莫言小说中发生了变化。酒神指的是西方古典神话中神明狄俄尼索斯。在狄俄尼索斯的酒神狂欢宴上,人们纵情欢乐,饮酒作歌,打破生活的一切禁忌,追求生活中少有的极乐之感。莫言《酒国》文本中所建构的酒国世界可视为狄俄尼索斯酒神狂欢的具象化世界,人们所作的看似荒诞不经的行为在狄俄尼索斯那里都能找到滥觞,莫言在其性叙事中,性、欲望和本能不再隐蔽在传统文学中温情脉脉的面纱之下,而是突破束缚,用鲜血淋漓的原欲自由去书写禁锢的欲望和灵魂。
理论方面,弗洛伊德的性本能理论为认识理解莫言作品中的性叙事提供了良好理论基础。弗洛伊德认为,人的行为受无意识和本能支配,任何一种行为都可以找到隐藏在其背后的无意识和本能根源。被压抑于心灵深处的欲望和动机构成了人的无意识(潜意识),它是人类一切精神生活的根本动机。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论,人的所有行为都是由内心情感欲望和本能所驱动的,无意识的本能欲望是人类行为的基本心理动力。《酒国》中的主人公在行动时带有鲜明的性本能和无意识特征:丁钩儿表现出非常明显的本能驱动状态,面对卡车上女司机的暗示和挑衅,丁钩儿产生了种种超越他身份的情绪和幻想,这正是性本能(原欲)受外界刺激后的直接反映;另一方面,他时常处于浑浑噩噩的处境之中,不论是“吃婴案”的侦查、与女司机性行为的发生,还是最后对余一尺和女司机的射杀,都充满本能驱动的痕迹,理性的作用十分微弱,这种本能作用被深藏在无意识之中。弗洛伊德性本能理论能够助力对莫言《酒国》中性欲产生、发展、实践、异化等过程进行逻辑解读。
(二)纵情欢乐与藐视伦常
“酒”这一符号不论是在哪种文化语境中都表现出多重意蕴,在莫言的小说世界更是带有极为重要的精神符号表征。《红高粱家族》中充斥着野性精神的高粱酒,象征着高密东北乡人民狂放自由的民族精神以及直爽刚烈的民族气节,“酒神精神”在《红高粱家族》里充斥着昂扬的斗争精神和个性解放。但在《酒国》中,受工业社会对性本能的压抑的影响,积极热烈的“酒神精神”滑向欲望放纵和伦常颠倒方面。莫言以“酒”为基础,建构了“酒本位”主导下独特的城市权力空间。首先在“酒国”世界里,酒的种类繁多,且非常受到重视:“酸梅酒、竹叶青、状元红、透瓶香、景阳春、康熙醉、杏花村、莲花白……”以及“绿蚁重叠”、“红鬃烈马”、“东方佳人”、“十八里红”等。其次,在酒国,酒是人与人交往的通行证,更是重要精神文明象征,酒在“酒国”被重新书写而显得反常化且神圣化,这让人不由想起上文所提及的“酒神狂欢”。古希腊文明中的“酒神狂欢”与《酒国》文本世界所渗透出的狂欢倾向何其相像。
酒神精神的最突出特质就是纵情欢乐和藐视伦常。一方面,纵情欢乐这种特质带有强烈的弗洛伊德性本能倾向。侦查员丁钩儿在刚刚踏上酒国土地上时就邂逅了女司机,并对她产生了好奇和欲望,丁钩儿的欲望从来没有被特意规避或者约束过。面对大胆泼辣的女司机,丁钩儿难以自拔,几乎是放逐地让自己沉沦在欲望的深渊里。女司机的形象并非传统小说中柔弱而处于被动地位的女性主角,与此相反,她头发短、硬、粗、黑,下巴坚硬,嘴唇丰厚,言谈粗俗,富含男性粗狂野性气息。丁钩儿沉迷于与女司机不相上下的抗衡之中,在这里男女阴阳调和的传统性观念已经发生了初步异化。女司机和丁钩儿的性爱场面同样抛却传统描写里“朝云暮雨”的朦胧羞涩美感,而是十分原始粗狂。虽然这经历在丁钩儿看来感到是像在杀猪,充斥着血腥的争斗和杀戮,但丁钩儿依然沉醉其中。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中,无意识是人的精神活动的核心部分,包括生(性)本能和死本能两部分。在丁钩儿与女司机的性爱关系里,生(性)本能已经与死本能紧密联系在一起,建设性与破坏性同在,生殖与杀戮相交织,生(性)本能与死本能不可分割,并且最终为死本能打下基础。另一方面,藐视伦常的特点渗透在文本的方方面面。身材矮小的酒店老板余一尺发誓要与酒国所有的美女发生性关系,并且还对睡过的美女公开标号。余一尺将对自己侏儒体征的自卑转移到对雄性特征的强调上来,用性征服掩饰其内心的丑陋与虚无。女司机也是如此,在文本中她个性清晰却面目模糊,读者难以找到她的身份定位:面对金刚钻她不是一个称职的妻子,她深深迷恋上丁钩儿;但面对丁钩儿她亦不是好情人,她同时与余一尺保持着亲密的肉体关系。这里的女司机完全变成了作者打破伦理禁忌的工具,成为一个性欲符号。莫言的性叙事还表现出光怪陆离的现实世界中对自我出路的思考,体现在文本中,性叙事时时笼罩在非理性的死亡阴影之下。丁钩儿在面对女司机时常要摸摸腰间硬邦邦的手枪,以此来获得对理性现实世界的感知。但这种对理性的呼唤,在酒精的浸淫之下逐渐失去弹力而走向毁灭,酒神精神也被重构,文本中的人物坠向无边的欲望深渊,文本外的读者也跟随文本内涵深化而自然地产生自我反思。
三、性欲异化书写
马尔库塞继承了弗洛伊德性本能和无意识论的观念,并在性欲理论基础上提出爱欲的概念——食欲、休息欲和娱乐欲都是性欲的进一步变化。为使“自我”、“本我”、“超我”三个层面相平衡,人类文明逐渐建立道德、法律、风俗等规则来限制性本能的释放。现代社会,人们承受多重压力,既要承受人类为生存、建立文明而无法避免的性本能压抑;还要承受发达工业文明下日益紧张的文化压力,这种文化隐形压力隐含于日常生产和消费生活之中,现代人较之前人在精神领域更容易滋生空虚、悲观的情感。在这样的性压抑背景之下,《酒国》的性叙事走向异化,这样的异化主要表现在情感错乱、“食欲”异化和性对象泛滥三个方面。
首先,《酒国》世界里情感错乱或缺失。酒国宣传部副部长金刚钻身上充满了动物性原始欲望的荒诞感。金刚钻不恋慕女色权位,却对吃婴儿情有独钟。他在两性关系中情感缺失,即便当场撞见女司机和侦查员丁钩儿偷情也毫无波动,甚至随后还能与余一尺谈笑风生。他亲情缺失,每次女司机怀孕的月份到五个月,就要求其引产并吃掉还未成型的婴儿。金刚钻吃婴儿这一行为是荒诞而悖谬的,婴儿代表了生殖和繁衍,与贩卖婴儿的人不同,金刚钻是亲自吃掉与自己血脉相连的骨肉,在满足其异化欲望的同时也将代际间欲望延续和繁衍需要的途径从根本上断绝了。
其次,贪婪无度的“食欲”异化。弗洛伊德性本能中触摸所带来的快感在莫言文本得以呈现,“酒”成为很多酒国人的毕生追求:“喝!酒浆蜂蜜般润滑,舌头和食道的感觉美妙无比,难以用言语表达。喝!他迫不及待地把酒吸进去。他看到清明的液体顺着曲折的褐色的食道汩汩下流,感觉好极了。”[1]179“酒”所代表的某种反叛特质直接涤荡在人们的身体上,从触碰的瞬间起,道德与人伦就遭遇颠覆和异化。《酒国》中被“吃”的食物种类多样,精细繁琐至极,其中最典范的当属“全驴宴”,“全驴宴”设置盛大,具备满汉全席的意味,驴身上的每个部件都得以利用和烹饪,用驴肚、驴肝、驴心、驴肠、驴肺、驴舌、驴唇等“十二个冷盘”“拼成一朵莲花”,再有清蒸驴脑、珍珠驴目、红烧驴筋,梨藕驴喉、参煨驴蹄之类的“热气腾腾的大菜”,[1]157最令人瞠目的是以公驴和母驴的性器官为原料的“尊贵”的极致菜品“龙凤呈祥”。“全驴宴”从制作过程到最后的呈现无不精致细密,但食客们面对这种别出心裁的飨宴却变得极为愚蠢,他们脸上“蒙了一层驴油,透过驴油,显出了疲倦之色”。[1]158食客理性缺失,毫无节制,丑态毕出,好像在无意识地参与一场神圣高贵的祭奠;他们不知道被祭奠者便是他们自身。“酒神祭仪”在这里得到体现,食与性的群魔乱舞在这里显现,而随着“龙凤呈祥”这种充斥着生殖隐喻的菜品被食客以风卷残云之势所吃掉,繁衍被人类的非理性行为所解构,群魔乱舞在这里达到了高潮。
最后,性幻想和性行为的对象物泛滥和物化。在文本世界里,李一斗和其周围的人物处处表现出性欲的放纵与泛滥。从李一斗叙事视角可知,他对他岳母的欣赏远超对他妻子的爱意,但在他的话语结构里,这样的伦理混乱观念在酒国世界里是庸常的。同时,李一斗的岳父与岳母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夫妻,并未产生性关系;李一斗的妻子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这又是一处断代关系的表现。在李一斗看来,岳父对待酒瓶、酒杯、酒液的神态动作好像是含情脉脉地对待一个同性恋男人,用“同性恋”代指岳父真正的性伴侣“酒”是带有蔑视色彩的,“同性恋”显然是偏离主流情感取向的。在李一斗岳父身上,连动物欲都被作者所抛弃,性幻想乃至性行为的对象物被转嫁到与性行为毫无关联的物品身上,莫言《酒国》的性欲异化书写在此处达到顶峰。
四、人性反思
《酒国》扉页上写着丁钩儿的墓志铭——“在混乱和腐败的年代里,弟兄们,不要审判自己的亲兄弟”。莫言在《酒国》中的性叙事最后的落脚点仍旧指向内蕴丰富的文化批判,并因其城市空间叙事而更添尖锐和现实性。莫言的批判具有多重性,一方面指向社会现实批判,另一方面则关注幽微性灵的走向。正如莫言自己所说:《酒国》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对官场腐败现象批判的力度最大的一篇小说”,“现在批评界的领袖们,喜欢的是‘优雅’和‘高尚’的东西,我的作品不符合他们的标准。”[2]关于《酒国》的创作理念,莫言认为《酒国》的创作较为完善,他反对无谓的喊口号做批判:“因为很多事情会很快变得陈旧,只有艺术,只有人物,才相对永恒。”[3]故而莫言也将对“人”的书写和审视渗透在文本创作之中。
(一)性欲异化书写中对“泛滥”的批判
相较于莫言的带有乡土印记的作品,《酒国》更立足于当下社会现实,针对现实社会文化现象与问题进行反思和批判,其中批判的矛头直指向“泛滥”。首先是对官员权力利用泛滥的批判,侦查员丁钩儿进入酒国,出席“麒麟宴”就体现出酒国官员的腐败。矿长和党委书记为丁钩儿揭开“麒麟宴”神秘面纱:“三层圆形大餐桌”、精致贵重的餐具、难得一见的菜肴、年轻貌美的服务人员,这让丁钩儿的理智不断模糊。金刚钻精心设计的多重圈套——“食”、“色”、“权”多管齐下,不断触发丁钩儿的性本能。他时而恍惚、时而犹豫、时而跟从,在性本能的驱使下掉入色欲、食欲双重欲望圈套,并最终死在粪坑之中。丁钩儿的死象征着人类理性被欲望发泄所吞噬并最终走向灭亡。《酒国》文本世界中人类欲望的发泄是通过建构制度化的权力世界并积极利用这个世界的固有规则来实现的。文中腐败官员形象栩栩如生,如一模一样的矿山党委书记和矿长以及一尺酒店的经理人,最为意味深长的当属宣传部副部长金刚钻。莫言通过对这些人物行为举止的刻画来讽刺和批判僵化落后的现行官僚体制。
莫言对“泛滥”的批判还体现在文本中人对“食欲”的无法克制,“泛滥”与无节制的欲望已经渗透进普通人的饮食生活中。莫言通过对“全驴宴”的描写,通过酒国世界中人人表现出的对酒的狂热,来针砭这种欲望“泛滥”,将批判对准了沉默的普罗大众。这亦是莫言从鲁迅处所汲取的养分。丁钩儿在酒国的调查处处碰壁,他明知酒国存在着烹食婴儿的现象却找不到证据,这并非以金刚钻为代表的官员只手遮天。而是在酒国,“吃人”这件事人人参与其中,每个人都在“吃人”的产业链条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打破这个链条,酒国多数人的固有利益就会遭到破坏。于酒国世界来说,丁钩儿、小妖精是异类,与多数人之间隔着鸿沟。长久以来,酒国世界形成了独有的、自洽的逻辑闭环,任何反抗者和窥视者所做的尝试都面临着巨大的文化惯性,反抗者随时有可能被现存文化秩序吞没,就如同丁钩儿的死。在物质文明极大丰富之后,性本能却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压力和抑制,人类在自己为自己制造的困境之中不断徘徊。
(二)人类在寻找自我主体时的焦虑
《酒国》三重文本中互相补充出一群带有抗争和反叛色彩的人物,例如侦查员丁钩儿、小妖精等形象。在莫言的表述中,他们并非是纯洁高贵的。丁钩儿在侦查中不断地自我放逐,英雄形象被一步一步消解,一直以来的自我怀疑在酒国被无限放大,最终丁钩儿沉沦在性欲放纵之中,自己也沦为“吃人的宴席”中的一员。而小妖精看似是酒国世界中反抗者的中坚力量,但他的反抗是通过暴力血腥地压制同类所实现的,生本能与死本能相伴相生,他的反抗也因此大打折扣。小妖精看似劫富济贫,颇具狭义精神,实际上却是酒国世界欲望泛滥、暴力横行的强盗逻辑形成的帮凶。最终,醉眼朦胧的丁钩儿看到自己以及他身边的人也陷入奢侈纵情的极乐之宴中。酒国世界充斥着堕落者、放纵者、忏悔者,唯独不见积极而坚定的反抗形象。主体在酒神精神的影响下试图反抗,试图在反抗过程中找回自我。一度,主体找到了自我存在的立身之处,但找到之后又陷入了新的迷茫。这使得它的存在过于短暂而被淹没在欲望的洪流之中,主体的反抗意识在一次次找到又一次次失去中走向消弭。
另一方面,《酒国》叙事中还隐含着知识分子的焦虑,隐含近年来文学环境中精英叙事的困局。丁钩儿常常在醉酒之后对现实世界感到恍惚和无所适从,酒精的麻醉让他模糊了现实与幻境的界限,似梦非梦的状态让丁钩儿不断自我怀疑,对多年来的婚姻怀疑,对自己一直从事的工作怀疑,对酒国是否真的有烹食婴儿怀疑,对女司机和余一尺的关系怀疑,最终落脚到对自我存在的怀疑之中。《酒国》的叙事创作刻意运用多结构叙事时空、多重化的叙事视角、多元化的叙述人称,将这种模糊感无限放大。当代文学发展到八十年代末,知识分子面对话语权等多方面问题,产生焦虑与迷茫情绪。莫言也深陷这种焦虑之中,并通过酒神精神宣泄和生(性)本能、死本能的运用将焦虑诉之笔端。
[1]莫言.酒国[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2.
[2]李珺平.换一只眼睛看莫言——《酒国》印象三则[J].湛江师范学院学报,2002(01).
[3]莫言.用耳朵阅读·试论当代文学创作中的十大关系[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2:209.
[4]彭兆荣.文学与仪式:文学人类学的一个文化视野[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
[5]尼采.悲剧的诞生[M].三联书店,1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