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诗歌中隐喻的法兰西解读
2018-03-31海丽玮
摘 要:在今天,西方汉学已经成为中国重建传统学问时的一个重要参考,如研究西域的伯希和,研究中国科技史的李约瑟,研究中国语言史中外来词的马西尼等。法国汉学渊源已久,成果丰富。被称为“中西文化的摆渡者”的法国汉学家程抱一,以及法国汉学家、哲学家弗朗索瓦·于连是当代法国汉学界中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他们都有着在中国生活的经历,熟知中西文化,并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此文针对二者关于中国诗歌中隐喻修辞手法的观点,从隐喻的含义,隐喻与象征、换喻的关系等方面进行对比与分析,意在进一步认识中国诗歌。
关键词:诗歌 隐喻 象征 汉学
对于中国诗歌的研究是国际汉学经久不衰的一个重要部分。从18世纪传教士对《诗经》的译介与研究,到19世纪德理文的《唐诗》(法語:Poésies de lépoque des Tang),再到20世纪众多汉学家对中国诗歌的研究,如宇文所安(Stephen Owen)对唐诗、诗论的研究,叶维廉对中国诗学的研究,叶嘉莹对杜甫、陶渊明诗歌的研究等。然而,对于中国诗歌隐喻的分析和研究并不常见,同样身处法国的汉学家程抱一和于连从不同角度对中国诗歌进行研究,却都关注到了中国诗歌语言隐喻的特点。
路易斯(C.Lewis)说,隐喻是诗歌的生命原则,是诗人的主要文本和荣耀。巴克拉德(Gaston Bachelard)说,诗人的大脑完全是一套隐喻的句法。费尼罗撒(E.Fenellos)指出,隐喻是自然的揭示者,是诗歌的实质。中国的唐诗宋词堪称隐喻的语料库。同样身处法国的汉学家程抱一和于连从不同角度对中国诗歌进行研究,却都关注到了中国诗歌语言隐喻的特点。
在法兰西,你对任何一位法国人提起“Francois Cheng”,对方都会以敬佩的口吻告诉你:他是法兰西学院院士,是个了不起的人!2002年6月14日,程抱一(Francois Cheng),这位被法国媒体称为“中国和西方文化间永不疲倦的摆渡人”的华裔作家,荣幸地当选为法兰西学院第705位院士。的确,程抱一对于中国文化的传播,以及对法国文化的充实贡献颇丰。程抱一的《中国诗语言研究》一经出版便在法国引起反响,他运用中法两重视角对中国诗歌进行了反传统的解构。一方面,他采用法国20世纪六七十年代兴起的结构主义和符号分析学的研究方法,从表层结构和深层结构对诗歌进行分析;另一方面,他指出中国诗语言构建的思想基础是中国道家三元论的宇宙观。
无独有偶,与程抱一同处一片法兰西天空下的巴黎第七大学教授,法国当代汉学家、哲学家、希腊文化学者于连(Fransois Jullien)对于中国文学以及思想的研究也不可小觑,在狄艾里·马尔塞斯(Thierry Malthus)对于连的采访中这样写道:“很多人要见您,很多人在读您,很多人……现有十五六个国家翻译了您的作品。德乐滋援引您,索莱尔推崇您,巴拉杜尔在沉思您。”于连的《迂回与进入》一书,借道中国,回归希腊,借助东方文化的“妙处”,反思西方文化的“盲点”。正如他在前言中说:“正面对着中国——间接通过希腊。但是我最努力要接近的是希腊。”于连通过一个西方学者的视角,对中国诗歌的特点进行分析,从而得出了中国诗歌是隐喻的,中国人的思维和表达都是迂回的结论,而这种迂回的本质在于诗歌语言的隐喻性质。
程抱一和于连都对中国诗歌的隐喻进行了分析,二者既有共同之处,又存在着不同,本文将从隐喻的含义、思想根源,以及与象征、换喻的关系几个方面对程抱一和于连的研究进行比较。
一、研究思路
也许是因为他是华人,而且在中国生活时间较长的缘故,程抱一虽然借用了西方结构主义和符号分析学的研究方法,但无论是他对中国的诗歌的解读,还是他的小说《天一言》等作品中,都体现着强烈的道家思想,阴阳、虚实、天地人三元论思想可谓无处不在。例如,程抱一用“阴——阳——中空”的三元空间来进行诗律研究,中国诗歌的音韵(押韵、停顿、平仄)、句法(对仗)都体现了阴阳的对立与互补,而“中空”则是诗歌所体现出的意境,前者激发了“阴”和“阳”,并将两者引入相互作用和相互转变之中。
于连毕业于巴黎高等师范学校希腊文专业,师承让·皮埃尔·韦尔南(Jean-Pierre Vernant),他在20世纪70年代来到中国,游学于北京、上海两地,后辗转至香港新亚学院跟随牟宗三、徐复观等新儒家潜心研习中国古代典籍。但他毕竟是在法国成长起来的,他所接受的教育和思想是西方的,研究中国文学也许并不是他的最终目的,在这里,中国用于再开放;它用于让人们拉开距离,用于从外部反思。它不是又一个要清点的大抽屉,然则,它成为一种理论工具。由此可见,他是通过对中国文学的研究,了解中国人的思想和习惯,从而反观西方的文学乃至哲学。
所以从研究思路来看,程抱一和于连恰恰是相反的,程抱一是在已有的对中国道家思想的理解之下,用西方的研究方法研究中国诗歌,但他的研究最终还是回归到了中国。而于连则是通过对中国诗歌的解读,来寻找中国人的思维方式、思想特征,与西方思想文化进行对比,他的研究最终回归到西方文化本身。研究思路的差异也是造成研究成果不同的主要原因。
二、隐喻的含义
隐喻按照最通俗的理解就是“打比方”,但是这种解释并不能说明隐喻的本质,中国和西方对于隐喻的研究渊源已久。在西方,从古希腊至今大致经历了四个发展阶段:修辞学——诗学、诗学——语言学、语言哲学——人类学以及思维认知研究。古希腊时期,亚里士多德认为隐喻只能用于诗歌中,是添加在语言上的一种修辞手段。18世纪的浪漫主义隐喻观则强调隐喻与语言的本质联系,隐喻增强了语言特有的活动,并创造着新的现实。20世纪50年代,隐喻研究进入多元研究高潮,特别是20世纪70年代后期以来,欧美隐喻研究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中国古代对于隐喻的研究可分为三大阶段:先秦时期的哲学研究、汉魏六朝至隋唐时期的诗学研究、唐宋至明清时期的修辞学研究。清末民初至20世纪末属于转型期。1949年之前,传统隐喻研究向西方隐喻研究范式靠拢;1949年以来,汉语学界的隐喻研究开始注重引进并且评述西方当代隐喻理论。由此可知,隐喻包括三种基本含义,中国固有的“隐—喻”范畴、作为修辞学术语的隐喻以及西文“metaphor”的汉语对译,前者是“比兴”“意象”“意境”等古典诗学的基型,后者大众理解的修辞的“隐喻”仅在隐喻层面与“隐—喻”和“metaphor”相对应,而“metaphor”包含了修辞学、诗学、语言学、认知哲学层面的隐喻。本文以中国诗歌中的隐喻为研究对象,主要指中国固有的“隐—喻”范畴。
程抱一认为隐喻是与“比”相对应的概念。“比”和“兴”是中国文体学的两种基本手法,而在西方修辞学中与之对应的是“隐喻”和“换喻”。“比”的含义是诗人求助于一个意象(通常来自大自然)来形容他想表达的意念或感情。“隐喻”与“比”接近,但又不完全相同,它们的区别在于,在中国这方面,“比”寓于一个普遍化了的系统中,而“隐喻”所指向的并不是一个封闭的系统,隐喻与换喻相关联,从而更新了含义,避免诗歌落入窠臼。
于连认为隐喻的本质是归于某种没有说出来但以间接方式指明的东西,它相应于并囿于重视暗含意义的理论传统,即中国评论家们有关景的观点。于连认为隐喻的价值在于它的多义性,它使诗的意义层出不穷,使感情的表达间接而含蓄,使诗歌只微露情感就得以使情丝绵长难尽,诗的生命力正是系于这种不定性。例如: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这首诗的优美之处在于微妙而间接的表达,诗中无一字涉及所述之情,而忧伤之情却已经寓于诗歌的每个字中,隐喻使情感的间接表达成为可能。诗中出现的“越鸟”“胡马”“衣带渐缓”“浮云蔽日”等形象在那个时代早已是老生常谈了,但是对于诗歌的解读却不止一种,这首表达忠诚之心的作者可能是被诽谤的贤臣、被抛弃的妻子,抑或是朋友。
程抱一和于连都认为中国诗歌是高度隐喻的,而且都认为隐喻具有某种不确定性,程抱一是在隐喻与比的对比中得出的结论,而于连是在隐喻与象征的对比中得出结论,比和象征指向一个普遍化了的系统之中,而隐喻是具有多义性、模糊性的,这对我们理解诗歌具有启发性,正如古人所说“诗无达诂”,诗歌并不是具有固定的解释的,美国汉学家宇文所安也曾说过:“诗歌就是我们对它的阐释。”但程抱一所研究的隐喻更接近于中国传统固有的“隐—喻”范畴,而于连对隐喻概念的界定带有一些哲学的意味,例如:“隐喻的距离以一种隐—显的方式说明它所引述的现实,而又不去定义或表现它,也就是说不是从同一性的角度观察它:它显示的是事物的内涵,而不是本质(使存在与显现相对立的本质)。”于连在这里从哲学的角度对隐喻进行分析,认为隐喻显现的并非全部“真实”或核心本质,但也绝未变幻出假象或幻象,而是最大限度地还原了“真实”的原生风貌。隐喻是一种非真非假、亦真亦假的“幻境”或曰仿真的隐喻现实。
三、隐喻的根源
中国诗歌为什么会形成隐喻的特征?程抱一与于连都进行了探索。程抱一认为中国诗歌的高度隐喻性要从特定的宇宙观和文字本身的性质去寻找,而他所说的宇宙观是道家的宇宙观,即天地人三元,在这三元中,对人和地的关系而言,天代表了一种另外的秩序,一种对人地之间亲密结合的超越,而意象正是人的精神与世界精神的相遇,在中国人眼中,在人的想象能力和形象化的宇宙之间的持续和必然的交流之所以可能,是因为他坚信二者形成一个整体,它们由同样的生气所激发,生气将它们结成有机的和表意的组合。从文字本身的性质来看,整个表意文字,通过它们与所指称的事物之间的关系以及字与字之间的关系,构成了一个隐喻——换喻(Metonymy)系统。从某种方式上说,每一个表意文字都是一个强有力的隐喻,它在与其他表意文字的结合上享有极大的灵活性,并创造出丰富的引申寓意,更胜于一种指称语言所能做的。程抱一在书中还举了一些例子来说明:
a.由两个成分构成的表意文字
心+秋=愁,哀愁
人+木=休,休息
b.形成隐喻的两个字的词
天——地=宇宙
手——足=亲情
于连则把中国诗歌隐喻性归结为两个方面。首先是汉语言的普遍特征,即迂回,它体现在中国的作战战术、外交辞令、历史文献等方方面面,它意味着中国文化示意方式的独特性。美国传教士阿瑟·史密斯也在他的《中国人的性情》中用一整章的篇幅来评论中国人“迂回表达的能力”,例如文中写道:“中国人能够以千百种不同的方式宣布一个人的死亡,而每一种方式都极优雅地掩饰了事件的残酷。”于连认为这种迂回的微妙并不产生于语言的复杂,而产生于间接的说明,中国传统习惯在词外理解真正的意义,例如《论语》,于连认为其中的对话既无意于构建一种“科学”,亦不想构建一种道德,它也从不会去定义什么,尽管它含义深远,可往往是引而不发。在古代中国“理论”的和“本质”的范畴没有建立起来,透明的象征没有出现,而更加及时、自发、间接、多义的隐喻存在于诗歌中。其次,回归到诗歌本身,于连站在评论诗歌的角度对隐喻进行解释,认为隐喻的存在与“诗缘情”的诗歌理论紧密相关,听凭不同观点的解释使诗歌进入隐喻的结构。也正由于此,诗的主题为不尽的境界所激动并且抒发最深远的情感,诗意应从“寄情”出发理解,并不希求转向另一种观念。
对于诗歌语言隐喻性根源的探寻,二者得出了不同的答案,程抱一把它归结为宇宙观和表意文字的特征,正是由于中国人把自己与天、地视为互相沟通、联系的,才在诗歌中大量引入景物以表达自己的情感,而表意文字本身的隐喻性质也影响了诗歌语言的隐喻性。思维与语言是隐喻互为表里的二维,隐喻不仅是一种修辞手段,更是一种思维方式,它与语言符号产生的文化、历史等息息相关。程抱一用道家宇宙观来分析隐喻,体现了思维方式在隐喻的形成中所起的作用。于连则从中国语言迂回的特征及其产生的原因,“诗缘情”的诗歌理论进行探寻,使得中国诗歌的隐喻性有迹可循,说明了隐喻是一种情感表达需求,也是一种修辞策略。
四、隐喻与换喻、象征
在隐喻和象征(Symbolize)的关系上,程抱一一方面认为隐喻使语言组织成一个广大的结构化的象征的整体,由此使自然的大部分得到清点、开发与教化,中国诗歌是民间的共有财富,构成一部真正的集体神话,通过这个象征网络,诗人寻找打破能指/所指的闭合路线,并借助类比和内在联系的游戏建立符号与事物之间的另一种关系。另一方面,他认为,系统化的因袭的象征整体并不会使诗歌落入窠臼,因为隐喻又形成了一个换喻网络,而这一网络得到由五行出发加以精致化的整整一个感应系统的强化。诗人以这一敞开的网络为依傍,便能够避免落入窠臼的危险。他举了一首杜甫的《月夜》:“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其中“云鬟”和“玉臂”的意象是因袭的,云鬟用来比喻女人的头发,玉臂用来形容皮肤白皙柔滑的女子的臂膀,这些意象都是平庸的,看上去非常陈旧,幸而有了与它相伴的其他意象,它们显得非常清新,并且必不可少,云鬟与香雾相连接,因为这两个意象都含有大气的成分,它们的共同本性给人一种一个受另一个激发而生的印象,因此因袭的隐喻不但没有使诗句沦为“窠臼”,而且当它们被巧妙地组合,反而得以创造出意象之间的一些内在的和必然的联系,并且自始至终,将它们如此保持在隐喻层。
于连则认为中国诗歌本身就是隐喻的而不是象征的:“如果说中国诗几乎没有在象征意义上得到解释,那它却在隐喻的范围内得到发挥。在一方面难以开辟的道路,于另一方面则通畅无阻。”“它并不会让我们进入另一范围之中——人们以某种名义命名的:即普遍的、抽象的、精神的名义。”于连发现中国的注释者在解释《诗经》中的种种形象时,并不是从普遍性和各种本质范围内展现它们,而是偏向于历史角度在政治范围内阅读,对每一首诗的理解都是結合特殊的历史境况的,不是从中寻找象征意义而是发掘隐喻。
隐喻与象征不同。原始社会,象征是物体与观念之间在人的心理上形成的某种神秘而特殊的等同结构;古希腊时期,象征获得了形而上的维度;中世纪时期,象征是宗教社会的生活方式;18至19世纪,象征的理论形态逐步走向系统和完整,成为浪漫主义文学的新语言,更被源起于法国的象征主义文学作为诗歌乃至一切艺术的基本原则,登上了诗学领域的神坛;进入20世纪,象征不再囿于表现手段、思维方式和创作原则,而被界定为人类的生存方式,广泛渗透于文化学、语言学、人类学、心理学和符号学等多种学科。于连所说的象征指诗歌的表现形式。象征代表的是具体而特殊的某种东西,任何象征意义都是以足够稳定和逻辑的方式构建的,象征指向更普遍、更本质的范畴,把诗的主题导向普遍性的新领域,象征更加透明,任何象征意义都是以足够稳定和逻辑的方式被构建的。而隐喻则把诗的主题变成无尽而不定的情的向量,它的本质是归于某种没有说出来但以间接方式指明的东西,它并不会让我们进入另一范围之中——人们以某种名义命名的,即普遍的、抽象的、精神的名义。例如在中国传统中,没有人把“浮云蔽日”的景读作描写景物的现实记录,也没有人把它读作“障碍”或“距离”的纯粹形象,而是作为一种隐喻,一种情感的记忆。
程抱一和于连都认识到了中国诗并非是落入窠臼的固定象征系统,这是他们的共同之处,但是程抱一是从隐喻与换喻(Metonymy)的关系中说明的,而于连是通过隐喻与象征的不同说明的。同时程抱一也并没有否定中国诗歌中存在着象征,并认为隐喻构成了一个完整的象征网络,隐喻使自然界中的事物得到清点、开发与教化,中国诗歌是一个集体神话。程抱一从符号与事物的联系中,看到了隐喻与象征的联系,同时又从符号与符号的联系中看到了隐喻与换喻的联系,从而全面地解释了中国诗歌既高度隐喻又不会落入窠臼,相比之下于连只看到了符号与事物的联系,否定中国诗歌是象征的,“说有容易说无难”,于连对于中国古代诗歌中象征的否定还稍显薄弱。
两位有着相似经历的法国汉学家,一个带着对中国文化深厚的理解,又站在语言文字的角度,采用西方结构主义的方法解读中国诗歌;一个带着思想雄心,不愿只做中国汉学的重述,而是站在哲学的视角,试图探寻中国文学背后隐藏的思想。从此观之,他们为我们重新认识西方汉学,重新认识中国的诗歌以及语言,起到了振聋发聩的作用,也使中西有关隐喻的诗学理论互相补充,丰富了隐喻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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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海丽玮,华东师范大学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
编 辑:赵 斌 E-mail:948746558@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