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文化对明清时期陶瓷装饰纹样的影响

熊敬豪

世界上的三大宗教——基督教、伊斯兰教、佛教，其来源都源远流长，对我们的影响深远持久，反映在各民族的精神生活、物质生活和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基督教的核心是福音，上帝的普世，宣扬对人间的大爱；伊斯兰教的宣扬“施舍济贫”、“和平安宁”反对偶像崇拜；佛教主张通过修行悟道的方法来发现生命和宇宙的真相，超越痛苦得到安宁。一言以蔽之，宗教文化因其自身诞生于当时的时代背景，顺应历史潮流而不断变化发展，宗教文化的蓬勃发展反映在文学艺术当中，成为艺术创作新的参照物，通过创作出来的宗教艺术形象又有利于扩大宗教影响，作用于社会生活。

陶瓷的发展紧跟着历史的步伐，装饰纹样的发展变化由汉地传统纹样如“龙凤”“松竹梅兰”“水波流云”在不同时代衍生出新的艺术形象，青花瓷的诞生为景德镇装饰纹样艺术的极大丰富提供了条件，本土宗教的发展如汉传佛教、道教和外来宗教如印度佛教、藏传佛教、伊斯兰教的传播都在景德镇陶瓷装饰上大量反映，逐渐融合成为具有异域文化的汉地装饰，景德镇在明清时期成为中国陶瓷生产主流，是作为宗教纹饰研究的典型地区，反映出二点：一中国审美传统的本土性意义，二宗教文化传播和民族情感之间的关系，本文通过对传统纹样阐述并不单纯对中国古代陶瓷工艺发展或者古代宗教审美体验的一个归复和总结，更愿意作通过梳理一种文化现象能够对传统纹样进行一个新的认识。

唐草纹，或称西蕃纹、西蕃莲和蕃莲纹，日本韩国多称之为“卷草纹”，汉代便出现了唐草纹，因其盛行于唐，所以称之为“唐草纹”，汉地也称“忍冬纹”，史籍中的“西蕃”除用于指称吐蕃外，更常用于指称西域的突厥语族群和印欧语族群。《元和郡县志·陇右道下·西州》“贞元七年没于西蕃”中的“西蕃”正指的是回鹘。《辞海》“西蕃”词条亦有漏释和误释[1]。公元七世纪初，卷唐草纹随着伊斯兰教兴起传入汉地，经过元代中亚西亚艺术跟汉地民族艺术大融合之后，明清时期在陶瓷装饰中大量出现，如明代永乐青花缠枝蕃莲纹玉壶春瓶、成化青花蕃莲杯、嘉靖斗彩蕃莲葫芦小方瓶，清代的乾隆青花釉里红蕃莲梅萍、珐琅彩花唐草纹瓶等都是唐草纹装饰的代表，明代中期以荷花为主体的唐草纹开始流行，后由荷花图案演变为连枝花纹样。明清两代的唐草纹风格构图布局趋向繁缛、线条细腻纤弱，失去了唐代的奔放大气之风，但仍然是重要的传统图案。

八宝纹，或称八吉祥纹，藏语“扎西杰卡”，是藏族装饰的基本题材之一，源于藏传佛教“藏八宝”[2]，组合形式的八宝常用于藏族地区寺院、建筑、帐篷、器皿、绘画中。元代称之为“八大码”开始作为陶瓷绘画装饰纹样，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图罐的四层青花纹饰中，最下部便是一种变形莲瓣纹内绘琛宝的绘画形式。藏族本土文化原是吐蕃文化和古象雄文化交融而成，在长期西亚外族文化不断入侵以及古印度佛教文化传经布教影响，藏族地区发展出不同于中原佛教以及印度佛教的藏传佛教文化。自南宋淳佑七年年（公元1247年）西藏归附蒙古（公元1271建立元朝，西藏控制权归属元朝），中原地区与西藏交流便日益频繁，相互影响，八宝纹最早出现于元朝龙泉窑青瓷和景德镇窑卵白釉瓷，属纹样排列无规则的印花装饰技法以及俗称“八大码”的青花装饰形式。明清时期八宝纹作为具有宗教含义纹样多出现在青花瓷上。明代开始八宝纹开始盛行，宣德年间便成为汉地陶瓷装饰中的“典型”纹样，在青花瓷的“黄金时代”永乐宣德以八宝纹为装饰题材的陶瓷数量较之明代其他时期居多，如明代永乐青花莲托八宝纹盖罐、永乐青花缠连枝莲托八宝纹双环抱月瓶等，明代八宝纹已经摆脱唐宋时期以单个图案或与“结节”作为组合的单一形式，出现大量与汉地图案组合的形式如缠枝莲八宝和四季花八宝。清代五彩和粉彩的产生极大丰富了八宝纹装饰形式，其艺术性达到顶峰，如紫禁城“梵华楼”中便供奉有一大一小二组“八宝”粉彩瓷雕塑法器，设色十分丰富，构图以繁缛细密为特色，八宝的不同形态施不同颜色，颜色均匀细腻。

道八宝纹，或称为“暗八仙”、“暗八宝”，是由明中期产生的一种陶瓷纹样，主要是中国传统宗教道教神话里八仙所持的八件法器，都有趋福避祸、万物生长的通明之意[3]，深受各阶层的喜爱，如清代乾隆斗彩暗八仙纹僧帽碗、碗内有二圈同心圆，外圈为道家八宝法器形象，里圈运用菊花和寿桃作为装饰的艺术形象，寓意“福寿延年”，碗的外部绘缠枝纹。

不同宗教都拥有各自鲜明的宗教特点，但是各个宗教文化表现的又都是一个信仰上的终极目标，在古代科学技术还不是十分发达的时代，宗教信仰一定程度上代替着科学的存在，古人的视角上看，宗教纹样具有相当重要的现实意义，直到现在，时过境迁之后我们能够得以突破传统的宗教意义，吸收成为我们民族文化的一部分，无不体现着汉族以及各族人民对生活的美好追求，宗教文化包含的内容多种多样，但都是一切美好如祥和，趋吉辟邪这些深意的表达。宗教纹样渐渐失去原本的含义，为我们陶瓷创作提供新的表现对象，在文化共性的价值观里，在追求幸福的认同感里，既继承又发展民族文化，去接受吸取影响其他民族文化，精神依旧难能可贵。

参考文献：

[1]李树辉.西州“贞元七年没于西蕃”中的“西蕃”是指吐蕃吗——兼论《辞海》“西蕃”词条的释义[J].新疆师范大学学报，2008（3）.

[2]李欣华.藏民族装饰图案艺术[J].西北民族大学学报，2009（05）.

[3]劉爱红.宣统粉彩八宝盘[J].新乡日报，2010.

（作者单位：景德镇陶瓷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