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莫悲兮生别离,兰芝被遣自有因
2018-03-31左利云
左利云
一、兰芝被遣原因之一,自身存在不足之处
(一)生来不是弱女子,无法忍受驱遣令
兰芝家境殷实,成长环境相对宽松安逸,没受过多少拘束和责骂,亦没有干过多少重活。自己又是才貌双全,能织会弹,腹有主见。如此,在与婆婆的相处过程中,她无法做到任婆婆驱遣,具有专制主义的婆婆对此自会心有不快。如此,矛盾自生。
兰芝家境殷实,成长环境亦相对宽松安逸,是沐浴着母爱的润泽长大的,自己不仅有一副好娇容,而且能织会弹,腹有诗书。可以说是个百里挑一接近完美的女性。试想,作为这样一位方方面面都很好的优秀女子,谁能忍受“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这种任人驱遣没有自由缺少尊严的生活呢?有着好强精神又绝不可侮辱的兰芝无法忍受这种生活。她无法忍受焦母的指指点点和随意驱遣,这一点可以从兰芝对丈夫的诉苦中可见一斑。她心中的不快和怨愤之色势必难免表露于言行之中,而自认为自己在家中拥有绝对权威的焦母会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威胁和挑战,心里难免会有不痛快之感,因而对兰芝更加横挑鼻子竖挑眼,如此,这对矛盾陷入恶性循环之中,直到最后兰芝在仲卿面前历数婆婆的不是,而焦母也执意要遣走兰芝。
(二)自身条件非一般,举动有点“自专由”
焦母说兰芝“无礼节”、“自专由”(自作主张),我们初看似乎觉得温柔贤惠的兰芝并无此缺点,焦母这样说她似乎有点无中生有的味道。现在我们撇开焦母的个人好恶之情绪,细细研究和琢磨文中词句背后潜藏的信息,就能发现焦母并非凭空捏造,兰芝确实有点“自专由”。
有个性有想法的兰芝在这么多事情上都表现出了“自专由”的倾向,那么难免在生活中和专断的婆婆会发生更多的或大或小的摩擦和冲突。而《大戴礼记·本命》 中说:不顺父母去,为其逆德也;无子去,为其绝世也;……如今兰芝已经有第一条“罪状”,又因婚后二三年还没有个一儿半女,这让一家之主的婆婆心里难免会愤愤不平,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执意要遣走兰芝,还说“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
二、兰芝被遣原因之二,身边之人难辞其咎
(一)特殊少见之焦母,盼儿不成移怒火
在夫为大的封建社会中,丈夫的离世几乎意味着妻子大部分生命的终结,在历朝史书所附的《列女传》中,我们都可以看到关于女性殉夫的记载。对于那些活下来的寡妇来说,她们存在的意义不过是抚养儿女和为夫守节。
在封建社会,男子要以功名利禄为重,不能沉溺于儿女之情。焦母为了儿子的成长倾其所有,熬尽血泪。在焦母心中,儿子是她的精神支柱,是她的太阳,是她的全部希望和寄托。而儿子也绝不仅仅代表他自己,他更代表这个家,代表这个家族。“汝是大家子,仕宦于台阁”,焦母让自己唯一的儿子走了一条“学而优则仕”的封建文人的道路,而且她觉得儿子的前程是非常了得的,希望他能光耀门楣。
然而眼前的仲卿却只图两情相悦,沉迷于儿女之情中,到现在还只是一个衙门的小吏,并且自认为“儿已薄禄相”,年纪轻轻就完全将振兴家族的重任抛之脑后。在那个男尊女卑礼教盛行的社会,在那个一直是焦母苦心经营得之不易的家庭,当她意识到儿与媳因深爱而危及家族的根本利益,当她意识到自己一直苦心栽培的儿子因为沉溺于儿女之情而变得不思进取、胸无大志,当她意识到自己的精神支柱轰然坍塌,当她感觉家中唯一的儿子振兴家族、光耀门楣的希望成为泡影时,这多重失望对于一个苦苦支撑整个家庭的寡妇的打击是非常大的。于是,焦母再也忍耐不住了,看着“好看的媳妇败了家,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偏爱儿子的她当然不会对儿子说什么,只会迁怒于兰芝,并把一切过错归咎于她,认为是她的殷勤承欢和狐媚吸引使得儿子陷入迷途,忘记了光耀门楣的重任,也使儿子疏远了为其成长曾熬尽血泪的自己。如此一来,她必对兰芝耿耿于怀,把她当作眼中钉肉中刺,且执意要遣走她,认为眼不见心不烦。
(二)懦弱个性少主见,中间之人不称职
兰芝命归黄泉,我们在哀叹兰芝个性太强,谴責焦母和刘兄借助封建礼教杀人的同时,也不可忽视焦仲卿在某些事上所起的负面作用。都说儿子是婆媳关系中十分重要的中介,中介作用发挥得好,可以加强婆媳之间的情感联系;中介作用发挥得不好,则易煽风点火,使矛盾升级,让自己也陷入两难境地。兰芝和婆婆明争虽无,暗斗却常有,关系紧张的情形客观存在,而焦仲卿作为家中唯一的男性角色,没有起到该有的调节作用,反而因为他的意气用事而让事情一步一步地朝着消极的方向发展。
如何协调母亲与妻子的矛盾,平息母亲的愤怒成了他最大的难题。天生懦弱加上轻微的“恋母”情结使得仲卿事事听从母亲的安排,久而久之,他便产生了严重的依赖心理,事事任人摆布,缺乏行动的能力,而缺乏行动的能力又使得他在真爱面前唯唯诺诺,迟疑不决,缺乏爱的能力和勇气,不能果断地扬起捍卫自己正当权利的大旗,不能在关键时刻保护所爱,自己内心虽有千般不舍却还是选择了忍气吞声,任由母亲专横地支配自己的命运,使得母亲棒打鸳鸯的行为有了可乘之机,最终遣走自己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他懦弱缺乏主见的性格最终只能造成焦母“零泪应声落”、所爱“举身赴清池”、自己“自挂东南枝”这种让人扼腕叹息的悲惨结局。
(三)利欲熏心之兄长,狠心践踏手足情
在《孔雀东南飞》中,刘兄的角色集中反映了“长兄为父”的封建伦理宗法观念,他对妹妹兰芝在婆家遭受的不公正对待,缺乏起码的同情之心,非但不仗义执言、维护妹妹追求爱情的权利,反而从个人追名逐利的角度出发,逼迫兰芝嫁给有权有势的太守之子。因此,当兰芝连太守家的求婚也不答应时,他便“怅然心中烦”。连母亲都由对女儿的不理解转化为同情时,身为兄长的他对亲妹妹的遭遇却不能感同身受,先劝诱“否泰如天地”,后又威胁说“不嫁义郎体,其往欲何云?”这些话语表明他满脑子都是世俗气味。正是由于他的逼婚,让兰芝没有退路,可见其残酷势利的嘴脸和利欲熏心、趋炎附势的一面。
三、兰芝被遣原因之三,苛严礼教毒害生灵
在封建礼教和父系文化盛行的汉代,独自一人苦苦支撑着整个家庭的焦母承受着政权、族权和夫权带来的重重压迫。在那个时代,封建统治者把女子为夫殉情、从一而终作为妇女贞洁的最高典范,西汉的宣帝、平帝和东汉的安帝就都曾颁布诏书,表彰贞妇。而“贞洁天理存留之际,便是世俗人欲灭绝之时”,焦母便是这样的受害者,所以我们要挖掘出故事背后深藏的社会背景,也只有如此才能理解焦母的某些行为。
独自咀嚼孤独落寞苦果的焦母心里产生了不平衡,于是她迁怒于兰芝,说她“举动自专由”,而且“无礼节”。畸形的母爱使焦母忘记了自己也曾有过“喜欢绣鸳鸯戏水图案”的少女情怀,心灵极度灰暗的她无法面对身边小夫妻那闪耀着生命亮色的温情缱绻。于是人性中邪恶的一面和母性中残忍的成分被极大地激发出来,两者交织在一起,使焦母制造出了棒打鸳鸯的惨剧。畸形的母爱使焦母活活拆散了儿子和儿媳的美满婚姻,使得二人双双殉情的同时也为自己酿就了一杯青年丧夫、中年丧子的孤独苦酒。
结语《孔雀东南飞》是古乐府名歌的代表作之一,兰芝被遣,二人双双殉情不只是凶悍的焦母逼迫的结果,兰芝自身存在一些问题,另外丈夫和兄长都是推波助澜者。焦母其实没那么坏,她作为封建礼教、封建家长的代表,同样也是封建礼教的受害者。焦刘的爱情悲剧是一出社会悲剧,它源于封建制度本身,是封建家长制、封建礼教对人格尊严和人们追求自由幸福生活愿望肆意摧残破坏的体现。
(作者单位:湖南科技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