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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与自由

2018-03-31隋岩娜

北方文学 2018年6期
关键词:生存困境欲望自由

隋岩娜

摘要:随着城市经济与科技的发展,都市人群的样子变得更丰富,都市文化也正在不断更新着定义。鲁敏的小说《奔月》,以一种似有若无的“迷失”与似真似幻的“自由”贯穿始终,让人觉得合理又虚无,自然加重了讽刺意味与思考深度。本文从经济、爱情等社会矛盾因素、欲望与人性、虚无与困境等角度出发,对小说中的隐含意义与社会潜在问题进行了简单的分析。

关键词:关系;欲望;城市;自由;生存困境

文学是反映社会、人性的一种方式。在追隨时代的道路上,小说以它丰富的人物和情节轻松地跑在前面。而鲁敏的《奔月》,又以荒诞的想象、新奇清晰的逻辑,以及悬疑与戏谑的手法,为读者一层层地解开都市中各个人物的面纱,但随着故事的逐步推进,我们好像又发现,这都市与都市里的人,还是朦胧的。

《奔月》的故事从一辆开往梵乐山的旅游大巴意外坠崖展开。小六在这场事故中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只留下散落满地的物品。丈夫贺西南不愿相信她已死,开始寻找她的下落,却渐渐揭开了小六隐藏在温顺外表下乖张不羁的多重面目。与此同时,小六带着捡到包中的女子身份来到了完全陌生的小城乌鹊,开始了异境里的新生活……一个小六不在场,一个小六在场;一个小六是旧我,一个小六是新我,故事就在这两个时空中交替上演。

鲁敏的小说,有时不喜欢郑重其事得划分层次,但事件层层叠叠却丝毫不觉得混乱;喜欢跳跃地讲故事、跨度时间,喜欢“先闻其声而猜不出其人”,但并无一点突兀。结尾之后,留下无限想象。

一、欲望与真实

小六失踪后,他的丈夫贺西南经历了情感与生活上的巨大转折——加入了许多失踪者亲人的群体,走遍了包括小六单位在内的大街小巷,在每一处曾经有小六印记的地方宣示小六还在的主权,当然,也因此认识了张灯和绿茵。

贺西南与张灯的相识源自一条短信。短信中只有含糊的几个字,看懂的人却能明白,这是“邀约”。就这样,本应为“情敌”的两个男人,却因为不易多见的对小六活着的坚信而凑到了一起。

在两人共同的寻找中,有一个细节极为关键。小六的母亲一直相信着,他们家有一种遗传的“失踪症”,而判断这个人是否在世的方法便是——烧纸钱,若纸钱的颜色为黑色,则为在世;若为灰色,则表示已不在人世。当小六的母亲给小六这样做时,纸钱果真是黑色的,而张灯在为他的公司董事长试验时,竟也不可思议的一致。这样的方法虽无完全的科学依据可循,但却极大地推动了情节的发展,为小说平添了一分神秘色彩,也为最后小六的出现埋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

在张灯的身上,贺西南,以及所有的读者,看到了小六不为人知的一面,她本分面容下的任性与欲望。生活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间,小六或许会迷茫,在公司需要竞争,每天的生活充满了恩恩怨怨;在家庭中需要回避孕事,需要接受那个自己邮寄包裹的母亲,还有她自小就没有父亲的事实。所以张灯的出现毫无道理但也不需要道理,他们彼此需要发泄欲望,这与爱情无关。

绿茵是一个主动送上门的女人,勤劳能干、任劳任怨,有着坎坷的命运和坚定的初衷。她以小六闺蜜的身份进入家门,却越来越像一个妻子般的存在。我们且先不质疑绿茵一直以来体贴入微的照顾是否真的出于对贺西南的敬意,但做饭时的围裙、上厕所时的自然、冰箱上贴纸条的习惯、照顾生病的贺西南时的关心,以及穿相同的衣服去湖中划船……当点点滴滴演变成长久的习惯,贺西南与绿茵对家庭的渴望便被引出来。试问,在这嘈杂的城市里,两个面对着失去与失望的独身人,如何不生出有个家的欲望与情愫呢?

二、迷乱与归宿

哲学基本问题与人的生存矛盾及对生存矛盾的理解的同一性,要求哲学以人的生存的基本矛盾为出发点去思考问题。人在现实社会中生存应该是物质性的生命与精神性的生命和谐地相融在一起,一旦产生灵肉分离意识,灵魂不死就成了一种不可抗拒的命运,成了造成人心理焦虑的重要根源。

张灯在通过网络侵入了解到小六为他怀孕的事情后陷入了呆滞和慌乱,后来变成了疯狂。他将自己的手机、电脑、硬盘等“自留地”彻底搜查了一遍,甚至想象着未来自己可能发生的“入侵、鞭打与背叛”。“他很疲劳,很亢奋,甚至有点癫狂,对骨肉沉重的这个自己、对网络里那个薄薄的自己,都有点儿真假难辨、难以取舍了。”

作者鲁敏说:“我相信可能每一个生而为人者,都会在生命中的某些阶段,有过对自我存在、自我人设、自我处境的反复追问,哪怕这种追问是无奈、疲劳也是无解的——这正是我们共同的命运阴影所在。我想写出这种疲劳与无解感。”

“怀孕事件”的出现如许多个石子投入湖面,令张灯和贺西南之间泛起持续良久的一个个涟漪。过往的女友、朋友一个个出现,包括他与小六,原本各不相同的生活姿态,却在这个事件之后显现出了许多的重合之处,他无法控制地觉得,他爱上了小六。张灯在一次次冲击中不断虚无,所有人都在问,为何会有这样的相遇,又为何会有这样的生活呢?

再说小六。

游戏一般不负责任的决定让她来到乌鹊,脱离原本的生活,认识了林子、舒姨、籍工、钱助理、聚香等等,她终于尝试到了无拘束无压力的生活。

但生活有时就是无法完全割离的,舒姨与籍工的存在总能让她时不时回忆起从前,而每每想到从前,她总会心乱如麻,像是换了水土栽种的花草,总能不自觉地分别现实与回忆的不同。

籍工是个失了忆的老人,喜欢来来回回地读旧报纸,好像只有过去的时光才是确凿可信的。舒姨总想让他想起他们的儿子——小哥,经历了极长一段时间的努力却还是没有效果。然而,就在小六升到店长助理职位的这一天,虚弱了许久的籍工看到她,像是冻结的冰面轰然炸开,他“从干枯的脑干里挤出唯一一滴液体,‘小哥!”。

亲情总是人心里最软的地方,小六在亲情的涡旋里迷失,又想靠着亲情寻求一个归宿。

三、生命中的自由

在小六看来,乌鹊就是一片可以放纵自己的天空,在这里,她可以没有真实的姓名、年龄和家乡,可以做任意的工作,可以恣意地看这条名叫乌水的河。

何为自由?

小六在乌鹊的第一份工作是卡通人,她穿上卡通形象的外壳,在广场上自在地活动。小六极其享受这种“我可以看到一切但所有人都看不到我”的感觉,于是她在小情侣之间搞恶作剧、一本正经地挽起某个人等等,“简直自由得有些狂喜起来”。

小六在女孩聚香面前,可以毫不避讳地说起自己的老公、自己与陌生男人的交往、自己对“薄被子”的想法,这样的感觉并不沉重,似乎还有几分坦诚的轻松和老师般的引领。

但小六并不流于这些人眼光中的世俗,她曾说:“一阵风吹过林子,少部分树叶会翻动起来,阳光下闪闪发亮,而大部分的树叶,只是一个静止的背景,作为颜色或形态而存在,它们动也不动,也没有人看得见。她希望自己就是那些从不翻动、没有阳光闪烁、无人能看见但同样存在的树叶。”

弗洛伊德认为:恋爱除了给人心理上的积极作用外,还可因男女双方间情感上的交流及相互关怀而打破人与人之间的孤独和疏离感。小六与林子那似有若无的爱情大概就是一种新奇与依靠,但不同的是,小六对陌生的习以为常让林子无法接受。就如同她曾说,没想到枯木逢春竟是这么打击人,又鼓舞人。

或许小六就像母亲说的,她生来就不属于任何一个地方,所以她的告别总是悄无声息的,就像那静止的树叶一般,不必受过多人关注。但这样的行为总是会引起读者的联想,在那个叫做乌鹊的小城里,会不会也有这样的一群人,如两年前的贺西南一样,无措地寻找着、等待着这个谜一样的小六呢?

小说以小六艰难起身的动作结尾,给读者留下无尽的想象。她与贺西南巧合的时间差,她与母亲之间故事的连接,小六终于迷糊地发现,她好像并不属于每一个时空。“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小六一直在追求自由,但遭遇各种沉沦起伏之后,预期中的自由却并未出现,多重身份不断叠加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而人性的诡谲云图和世态的迅速变化又让人来不及反悔。

都市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但大部分的他们都是不自由的,或者说全部。我们也似乎会经常想象着有这样一场“奔月”,现实的空气太沉重,让人们只记得前行而忘记了微笑。感谢鲁敏带给读者的这份“逃离计划”,也感谢全能视角带給我们的震撼与思考。

究竟何为自由,我们大概无法准确地定义,我们也总在时间的冲刷下抛弃一个个不同的自己,但我想,生活最重要的目的往往不是走得多快、多远,而是与谁走、怎样走。迷失与纷乱是必然会有的,但若是我们在前行的路上多看看旁边美丽的风景和善意的面孔,就定能觉得轻松几分。

让灵魂去奔月,让灵魂去自由。

参考文献:

[1] 鲁敏.奔月[M].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

[2]弗洛伊德.文明及其不满[M].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3.

[3]张艳梅,张文东.试析徐訏小说世界的生命意识[J].东北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9(06).

(作者单位:山东理工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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