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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交流互鉴与“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

2018-03-31陈友康

山东省社会主义学院学报 2018年4期
关键词:人类命运共同体命运共同体

陈友康

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具有重大现实意义和理论原创性。他强调的文明交流互鉴思想,为不同国家和民族文化的美美与共指出路径,也为“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提供了文化基础。

一、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中国向世界贡献的原创性价值观

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在多个国际场合倡导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在国际上产生巨大影响。对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内涵,2017年1月他在联合国日内瓦总部的演讲中作了精辟阐述:“必须坚持对话协商,建设一个持久和平的世界;坚持共建共享,建设一个普遍安全的世界;坚持合作共赢,建设一个共同繁荣的世界;坚持交流互鉴,建设一个开放包容的世界;坚持绿色低碳,建设一个清洁美丽的世界。”[1]在十九大报告中他又概括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清洁美丽的世界。”这一理念为优化全球治理、构建公平正义的国际新秩序提供了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

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具有重大现实意义。它为应对全球危机、建设美好和谐世界指明了方向。21世纪以来,世界在取得发展进步的同时,也遇到了许多困扰。习近平总书记在联合国日内瓦总部的演讲中指出:“世界经济增长乏力,金融危机阴云不散,发展鸿沟日益突出,兵戎相见时有发生,冷战思维和强权政治阴魂不散,恐怖主义、难民危机、重大传染性疾病、气候变化等非传统安全威胁持续蔓延。”这是当前世界面临的危机和困境。解决这些问题,必须找到新的发展理念和发展路径。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因应了时代需求,是克服危机、走出困境的良策,更是建设更加美好的世界的崇高理想。

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也是中国对构建新的世界价值体系的重大贡献,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当前,旧的国际秩序正在调整,新秩序的方向又不明朗。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一种新的全球价值观,反映了人类的普遍愿望,符合国际社会的共同利益,为世界发展指明方向。它在国际上产生巨大反响并被写入联合国决议,表明中国在价值观创新、以中国价值观影响世界方面取得新的突破,大大提升了中国的软实力。

历史上,中国文化及其蕴含的价值观对东亚乃至世界产生强劲吸引和辐射,形成从东北亚到东南亚的儒家文化圈,还通过丝绸之路影响中西亚和欧洲。鸦片战争以后,随着中国的衰落,中国文化的影响力衰减,而西方文化及其价值观却凭借其现代化的成功席卷世界,傲视全球。20世纪,美国的软实力更是称雄一时。德国《时代周刊》主编约瑟夫·约弗说:“罗马和苏联的文化影响止步于军事边界,而美国软实力统治着整个世界。”[2]

改革开放让中国迅速崛起,综合国力大大增强,成功走出一条与西方不同的现代化道路,逐渐走向世界舞台中央,为文化创新和价值观创造提供了坚实基础。习近平总书记直面世界现实,总结中华文化精髓和中国改革开放成就,以高度的智慧和担当,创造性地提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为世界贡献了全新的价值理念,为全球共赢共享的愿景开辟了道路,为人类命运与共的未来谱写了新篇。

价值观是文化的核心,也是软实力的核心。国家的软实力取决于文化影响力,而其关键是价值观的吸引力和感召力。软实力理论的创立者约瑟夫·奈(Joseph S. Nye Jr)定义软实力说:“在国际政治中,一个国家完全有可能因为他国的追随、支持而得偿所愿。那些国家仰慕其价值观,并处处仿效,渴望达到与其不相上下的繁荣和开放程度。”[3]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作为一种价值理念,在国际上产生强烈的吸引力和感召力,表明中国软实力取得实质性提升。

冷战结束以来,与政治、经济全球体系的调整和重构相一致,人们也在致力于建构新的全球价值体系。一方面是国际冲突此起彼伏,局部地区的文化矛盾也有所强化;另一方面,全球化以不可抗拒的趋势席卷全球,国际交流与合作也空前加强,人类需要建立具有普适性的全球价值体系,借以整合不同文化的价值,获得更多价值层面的共识,以增进互相理解,减少矛盾冲突,促进共同进步。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就是普适性的全球价值观。

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和主张在世界上产生强烈共鸣,正在变成广泛的国际共识。联合国社会发展委员会、安理会、人权理事会及联合国大会第一委员会等通过的五项决议中,先后纳入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许多国家赞成这一理念。这些事实表明,中国已经改变了价值观单向输入的被动局面,中国价值观重新参与塑造世界。1998年6月,美国总统克林顿访华,在北京大学发表演讲说:“在新世纪中,世界可能再次转向中国寻求她文化的活力、思想的新颖、人类尊严的升华,这在中国的成就中已显而易见。在新的世纪中,最古老的国家有可能帮助建设一个新世界。”[4]这一“可能”已经逐渐变成现实。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将为“建设一个新世界”注入强大价值能量。

二、文明交流互鉴是推动人类文明进步和世界和平发展的重要动力

文明交流互鉴是文明成长的规律。2014年3月27日,习近平主席访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并发表演讲,他说:“文明因交流而多彩,文明因互鉴而丰富。文明交流互鉴,是推动人类文明进步和世界和平发展的重要动力。”[5]这一论述,深刻揭示了文明交流互鉴的意义和文明发展规律,及文明在世界和平发展中的重要作用。

文化或文明有分享增值的特点。物质产品会因消费而耗减,一人占有多,另一人必然减少。文化则不同,文化观念、文化价值等精神层面的东西,具有无限性,分享的人越多,发挥的作用越大,不但不会耗减,反而会不断增值,“取之无禁,用之不竭”。即使是物质化的文化产品,如文学艺术作品(诗文、绘画、音乐、雕塑),其实体和价值也不会因欣赏的人多而耗损,相反,欣赏的人越多,其影响面就越广,其价值就实现得越充分。因此,通过文明交流互鉴达成文明共享,使文化价值实现最大化,让不同文化造福全人类,善莫大焉。这是文明交流互鉴、共享的资源基础。

文化或文明因交流互鉴而互相激发,使文化获得新的动力而进一步发展。一种文化在自我封闭中难免自我陶醉,产生惰性,逐渐丧失活力而老化、僵化,而不同文化的交流碰撞则带来新的刺激、新的资源,在别的文化的启发、诱导下,传统中原有的美好因素继续成长、扩展,新的美好因素被吸纳,从而实现文化的继长增高,文化也就更丰盈和强健。交流使不同文化互相取长补短,在文化激荡中彼此受益。因此,文明交流互鉴能取得1+1大于2的效果。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中国唐代是中国历史上对外交流的活跃期。据史料记载,唐代中国通使交好的国家多达70多个,那时候的首都长安里来自各国的使臣、商人、留学生云集成群。这个大交流促进了中华文化远播世界,也促进了各国文化和物产传入中国。明末清初,中国人积极学习现代科技知识,欧洲的天文学、医学、数学、几何学、地理学知识纷纷传入中国,开阔中国人的知识视野。之后,中外文明交流互鉴更是频繁展开,这其中有冲突、矛盾、疑惑、拒绝,但更多是学习、消化、融合、创新。”[6]

清朝中后期,由于政府专制独裁和闭关锁国,中国变得死气沉沉,“民智之已下,民德之已衰,民气之已困”(严复《原强》),在跟西方的碰撞中一败涂地,陷入全面危机,促使国人“向西方寻求真理”,西方的民主、科学、人权思想,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传入中国,大大促进了中国的现代转型。中国的现代化是对西方冲击的回应,并在回应中实现转进新生。

需要指出的是,中国文化曾对西方民主发生过积极影响。近代以来,人们总认为,民主是西方的独创和专利,别的国家只能仰西方民主之鼻息。其实,西方民主既有西方文化的基因,也有中国文化的助益。启蒙运动在欧洲现代民主形成过程中具有重要意义,它对欧洲民主思想的成熟和民主制度的建构发挥了巨大作用。而启蒙运动时期,正是欧洲学习中国文化的高潮期。伏尔泰、孟德斯鸠、莱布尼茨等都直接受到中国文化的影响。芝加哥大学教授顾立雅(Herrlee Glessner Creel)指出:

在法国和英国,人们认为,在儒学的推动之下,中国早就彻底废除了世袭贵族政治,所以,他们用这个武器攻击这两个国家的世袭贵族。在欧洲,对于以法国大革命为背景的民主思想的发展,孔子哲学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通过法国思想运动,孔子哲学又间接影响了美国民主政治的发展。有趣的是,托马斯·杰斐逊(Thomas Jefferson)曾提议,作为国家的“政治基石”,应该比照中国的科举制度建立一套教育体制。然而,因为种种原因,儒学对西方民主的贡献经常在某种程度上被人们忘却;为此,我们必须审视儒学在西方民主发展过程中所发挥过的适当作用。[7]

孔子及儒家的政治思想,核心的有两条,一是天下为公,认为政府的合理与否必须由它能够给予人民的满足(不仅仅是福利)的能力来判定;二是选贤任能,政府必须由那些选拔自全体人民中间的、被证明是最有能力和最有德行的人们来管理。儒家的民本思想一定程度上制约了治国者的专制。牛津大学教授德效骞(Homer Hasenpflug Dubs)指出:“汉高祖的登基标志着儒家思想的胜利,这种思想是说,帝国的权威是有限的,它应该为人民的利益而行使其权力,并且应该建立在公正的基础之上。”[8]正是这些思想被欧洲启蒙思想家用作武器攻击欧洲的世袭贵族政治。科举制度是一种公平公正公开竞争的人才选拔制度,它通过考试选拔官员,打破了权贵的权力垄断,实现了社会阶层对流交通,一定程度上保障了社会公正,扩大了统治基础,增强了统治合法性,有助于国家长治久安。杰斐逊是美国开国元勋,主持起草《独立宣言》和美国宪法,因而被称为“美国民主之父”。他对科举制度的推崇反映了中国文化对他发生过实质性影响,包括对他的民主思想的影响。

西方现代民主思想的形成受到中国文化的沾溉,中国又从西方引进现代民主(赛先生),而且把民主价值的普遍性和民主实现方式的特殊性结合起来,建立本土化的民主制度,走出不同于西方的民主政治道路。约瑟夫·奈说:“中国的经济增长不仅使发展中国家获益巨大,中国的特殊发展模式包括特殊的民主方式也被一些发达国家称为可效仿的模式,更重要的是将来,中国倡导的民主价值观、社会发展模式和对外政策做法,会进一步在世界公众中产生共鸣和影响力。”[9]中西方在民主问题上互相学习,互相受益,促进了各自的文明进步,这是文明互鉴的好例子。

习近平总书记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演讲中引用教科文组织总部大楼前石碑上的话说:“战争起源于人之思想,故务需于人之思想中筑起保卫和平之屏障。”思想决定行为,多一份和平的善念,少一点战争的狂热,世界就多一份安宁。“人类和平取决于人的善念。”文化就是培养、提升人的善念的,它让人走出野蛮、敌对、偏执,变得文明、包容、理性。儒家主张仁爱,佛教主张慈悲,基督教主张博爱,伊斯兰教主张和平,都是“善念”,有益于世界和平发展。

在这方面,中国文化提供了成功经验和宝贵思想。中国处理周边民族和国家间关系,是采取和平谐进的发展路径,即以“亲仁善邻”“协和万邦”的思想处理民族和国家间的矛盾,带动他们共同前进。对外,它不刻意强化竞争求存,不恃勇斗狠,暴戾恣睢,动辄诉诸武力,靠强大军事力量侵夺周边国家,而是以德治教化吸引感化。中国对外从来没有殖民、侵略、种族灭绝的传统。正如马克斯·韦伯所说,“儒教”本质上是和平主义的。[10]中国历史上也有很多战争,但总的来看,对外战争大多是防御性的,主动挑起的以攻城略地为目的的战争屈指可数,中央政府对周边民族和国家主要采取怀柔政策,“修文德以来之”。和平谐进使周边的疆土和人民逐渐融入中国,于是中国的国土和人民“与时并增”,最终形成如今幅员辽阔、人口众多的大国。古代,中国各民族之间也有冲突斗争,但总的来看,是沿着和平谐进的路径逐渐融合。中央政府大体能尊重各民族及其地方政权的权益和体面,尊重他们的文化,同时以“文德”感化和引导后进民族,而各民族也仰慕、追随中原文化,于是超越夷夏之间的民族界限,形成共同发展、共享国家荣光的局面,形成基于文化—价值认同的多民族共同体,即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

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和“一带一路”倡议,也体现了和平谐进的发展观。理念引领行动,方向决定出路。如果各国能够怀有真诚愿望,秉持足够善意,理解、支持、参与“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就能遏制当前世界乱象,逐步走向“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清洁美丽的世界”。

三、文明交流互鉴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文化支持和精神指引

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需要有人心的相通、契合。实现人心相通,一方面要以“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的共同利益把全人类团结在一起,解决人类面对的共同问题,如发展问题、环境问题、战争威胁、恐怖主义等,以现实主义的态度取得实效;另一方面,需要文化的涵养、润泽、升华,以美好的愿景、善美的心灵引领人类走向理想的未来。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通过文化交流,沟通心灵,开阔眼界,增进共识,让人们在持续的以文化人中提升素养,让文化为人类进步助力。”“为人类提供正确的精神指引和强大的精神动力。”[11]

英国学者马修·阿诺德说:“文化就是追求我们的整体完美,追求的手段是通过了解世人在与我们最有关的一切问题上所曾有过的最好思想和言论……引导我们把真正的人类完美看成是为一种和谐的完美,发展我们人类所有的方面;而且看成是一种普遍的完美,发展我们社会的所有部分。”[12]完美自然是一种理想状态,是人类的美好愿景,很难实现,但值得追求。文化在引导人类追求“整体的完美”“和谐的完美”及“普遍的完美”方面具有巨大作用。文化交流更是“通过了解世人在与我们最有关的一切问题上所曾有过的最好思想和言论”的有效手段。不同国家、民族文化的交流互鉴对于掌握各自在有关问题上的“最好思想和言论”,从而增进彼此的了解、构建和谐关系具有积极意义。文化交流是化解隔阂、偏见、仇视,从而实现心灵契合的重要力量。

“人类命运共同体”只能建立在共同的价值准则基础上。而文化的根本功能就是建立价值体系,“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文明的交流互鉴,有助于对世界不同国家、民族的文化加以整合,吸纳各种文化的优良价值观,建立反映各种文化价值的全球价值体系,从而赢得最广泛的共识和切实的遵行,变成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行动。

中华文化具有光明正大的主流面向,强调“民为邦本”、安民富民乐民和“天下为公,世界大同”的政治思想,仁者爱人、民胞物与的情怀,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精神,协和万邦、和平并进的国家和民族关系,强调求同存异、和而不同、和谐相处的思想包容,强调道法自然、天人互益的生态观念,等等,光芒四射,价值永存。“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丰富的哲学思想、人文精神、教化思想、道德理念,等等,可以为认识和改造世界提供有益的启迪,可以为治国理政提供有益启示,也可以为道德建设提供有益启发”,从而“同世界各国优秀文化一道造福人类”。[13]这些观念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宝贵文化资源。

其他国家、民族的文化中也有宝贵的资源。文明交流互鉴有助于把各种文化中的正向价值激发出来,进而整合不同文化的价值,获得更多价值层面的共识,以增进互相理解,减少矛盾冲突,促进共同进步,成为支持“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的精神资源。各种文化既各自独立,又相得益彰,美美与共,正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愿景,也是支持“人类命运共同体”建构的思想力量。

约瑟夫·奈在《软实力》中文版序中说:“中国的软实力增长很有潜力。中国的软实力上升于己、于世界都有益处。软实力竞争不必是场零和博弈,无须拼出个你赢我输。假如中美两国各自觉得对方日益有魅力,那么双方发生破坏性冲突的概率就会降低。假如中国的软实力上升能降低发生冲突的可能性,那么就不失为实现中美正和关系的一种办法。21世纪中美之间的竞争与合作并存,但合作的益处显然会超越竞争的作用。希望中美都能各自在对方的国家发展出软实力,那将使我们的世界更加和平、繁荣与和谐。”[14]这里说的是中美软实力竞争,指出中美各自发现对方的“魅力”有助于实现“正和关系”,造福世界。而要发现对方的“魅力”,必须通过文化交流、相互合作,隔绝和对抗只会遮蔽对方的“魅力”,进而增强仇视。不止中美两国,世界上所有的国家都可以通过文化交流而发现各自的魅力。因此,尊重文明的多样性,以平等、包容的态度开展文明的交流互鉴,对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至为重要。

四、以大国气度超越“意识形态恶斗”,以“人类命运共同体”作为价值制高点,引领世界走向和平繁荣

在文明交流互鉴中,我们要处理好文化主体性和文化共通性的关系。2017年9月23日,北京大学副校长王博教授在中华文化学院举办的“中华文化与世界文明”论坛上发表演讲,指出:“立足于今天的中国思考中华文化与世界文明的关系,有两个问题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是中国之所以为中国的立国之道,这是‘做自己’的问题;一个是中国和世界的相处之道,这是‘在一起’的问题。”“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大国,如何理解中国和世界的关系,如何和世界在一起,成为真正的命运共同体,是一个很要紧的问题。‘做自己’更多地考虑特殊性,‘在一起’则更多地考虑共通性,寻求和世界在一起的共同基础,不仅是经济的、社会的,也包括价值的、宗教的等。中国应该更自觉地发挥文化的力量,在不同的世界中发现‘一个世界’的根基。”[15]“做自己”和“在一起”为处理中外文化关系提供了极好的视角。

文化主体性就是增强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坚持和发展本民族的优秀文化,坚持自己的立国之道,不在世界竞争和文化激荡中迷失自己。文化的共通性是指不同文化之间有共性,它能为不同国家和民族所共享。每种优秀的文化都有其价值,都值得尊重和学习。在文化上,我们既要“做自己”,也要和别的文化“在一起”。“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就是处理文化主体性和文化共通性关系的准则,也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应有的文化态度。

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过程中,中国要坚持文化自信,以中华文化影响、引领世界,把它导向大同目标,为世界和平和谐共处、持久和平繁荣作贡献。中华文化中有许多优良基因,把这些基因推向世界,会增强人们的“善念”,对建构和谐世界发挥积极作用。

中华文化的一大优良基因是开放性和包容性,主张求同存异、和而不同的大同理念。体现于文化,就是不同文化的相互尊重与共存。西方文化自有其优点,但在这一问题上,在中华文化面前不免相形见绌。国学家周善甫观察到西方历史上的“意识形态恶斗”现象,其典型体现的是“有关宗教的对抗性斗争”。他说:

异教间的纠纷,历来是举世难解的结,并常与民族问题纠结在一起。因之而酿致的祸乱,在其他地区真叫史不绝书。即便如今的中东问题,连国际出面解决也是难题。可是在中华大地上,虽然诸多宗教都曾同时并存,却从未出现过有关宗教的对抗性斗争。这在世界史中是个值得注意的特例。[16]

“有关宗教的对抗性斗争”在欧洲历史上是屡见不鲜的,矛盾不可调和时,便爆发宗教战争,不同宗教之间、同一种宗教的不同派别之间都有不共戴天的恶斗。历史上,基督教和伊斯兰教都有强烈的“异教”观念,排他性极强。而欧洲中世纪和伊斯兰化的阿拉伯地区,都建立了政教合一的统治体制,宗教获得生杀予夺的权力和能力,在出现矛盾时,便往往用暴力手段消灭“异教徒”。宗教与“欲望”相交织,战争就不可避免。罗马教廷发动的九次“十字军东征”持续近二百年,欧洲宗教改革期间新教和旧教之间发生的“三十年战争”,都极其惨烈。不同宗教之间的恩怨情仇,至今没有完全化解。中东问题、欧美与伊斯兰世界的矛盾都与他们的文化基因有关。

中国从来没有建立过政教合一的统治体制,虽然汉代以降,儒家成了许多王朝的官方意识形态,但儒家属于世俗思想体系,它的态度是温和的、包容的、理性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道并行而不悖,万物并育而不相害”,所以没有西方式的“意识形态恶斗”,更没有给人民和国家带来深重灾难的宗教战争。中华文化对“诸般异教”不加“摒弃排斥”,“恰好相反,它正是以其宽容博大的胸怀,广泛吸收,热情研求,虚心验证,既修证了各宗教的义理,也使传统文化更加丰富充实起来。”[17]中国历史上没有发生过宗教战争,这是世界奇迹,是中华文化的优良基因。扩展这种基因到世界,能够遏制、减少“意识形态恶斗”。

冷战结束后,按照亨廷顿的说法,国际间的意识形态争斗会弱化。但实际情形并非如此。中国在对外关系中淡化了意识形态色彩,而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却固守意识形态壁垒,因为中国的意识形态、社会制度不同于西方,便把中国始终视为异类,遏制、打压变本加厉。这是西方“异教”观念和“意识形态恶斗”的现代版。

面对西方对中国的“意识形态恶斗”,中国要保持清醒头脑,妥为应对,但不必随之起舞,让世界在“恶斗”中陷入恶性循环。我们要保持定见定力,坚信中华文化的真理性和价值,对内,继承和弘扬优秀传统文化,并实现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做好自己”;对外,讲好中国故事,发出中国声音,让中国文化被更多人认知和接受。

中国要以更高的格局和气度超越“意识形态恶斗”,以高位价值观引导世界构建命运共同体。孔子说:“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论语·季氏》)刘昫说:“但患己之不德,不患人之不来。”(《旧唐书·南蛮西南蛮传》)这是极高尚高明的治理理念和极宽宏的态度,是中国古代的软实力思想。我们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在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生态文明建设各方面继续奋斗,实现国家富强、人民幸福,自能产生感召力和示范作用。长此以往,其他国家也能像古代那样“瞻风向化”。“古往今来,中华民族之所以在世界上有地位、有影响,不是靠穷兵黩武,不是靠对外扩张,而是靠中华文化的强大感召力和吸引力。我们的先人早就认识到‘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的道理。阐释中华民族禀赋、中华民族特点、中华民族精神,以德服人、以文化人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方面。”[18]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就是超越意识形态恶斗的对症良药,相信它能以崇高理想、道义力量和实践效果引导世界走出恶性循环。

我们要继续以平等、大度、理性的态度对待其他文明或文化。历史上,中国文化以宏阔开放的气度对待其他文明,让中华文化更为丰富、更有活力,延续五千年而巍然屹立。改革开放以后,中国敞开胸怀接纳西方文化,把自己融入现代化世界潮流。在中国日益靠近世界舞台中央的背景下,中华文化对西方文化及其他外国文化的主动接纳,兼收并蓄,预示着文化整合、发展的又一次大机运。

要坚决反对文化上的极端民族主义和民粹主义,继续以开放的胸怀开展人文交流,接纳外国文明,与其他文化“在一起”。傲慢和偏见是文明交流互鉴的最大障碍,“狭隘的文化和价值观不可能产生软实力。”[19]国民必须继承发扬祖先宽容和平、诚实平正的民族心理,从容、大度、理性地对待其他文化,认识并尊重各种文化的价值,继续优容、学习其他文化,克服乖戾、狭隘等负面情绪,塑造大国国民心态和国民形象,共同团结奋斗,使中国成为真正受国际尊敬的大国。

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一个崇高的理念,已经引起世界的广泛共鸣而具有美好的前景。即使在前进道路上会遇到阻碍,只要我们坚信它的价值,秉持善念,坚忍不拔,戮力践行,它就有实现的一天。随着中国硬实力和软实力的不断增强,中国的理念和努力一定会得到越来越多的尊重和接纳,人类重塑“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清洁美丽”世界的理想一定会变成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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