恽代英的青年观论析——以《中国青年》为例

何 华

作为早期中共领导人，恽代英一直是人们研究的热点，以往学者主要从恽代英政治、哲学、文化、教育、新闻等方面进行探讨，但相对而言，对于恽代英的青年观研究较少。恽代英在主编 《中国青年》杂志期间发表了大量关于青年的文章，从而形成了较为完善的青年观。他密切关注青年的现状，通过报刊与青年进行互动、辩论，以科学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对青年的生活、工作、学习等进行指导，对当时的青年摆脱封建制度的束缚，抵制资本主义的诱惑，走上革命道路产生了巨大影响。

一、恽代英青年观发展历程

1.恽代英青年观形成的时代背景

鸦片战争以后，中国屡遭西方列强欺凌，国势日渐衰微，国内民生凋敝，逐步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国家。这样内忧外患的历史环境激发了一代又一代中国青年们强烈的救国意识。然而，受制于封建思想的长期禁锢，面对广为传播的各种西方文化思潮，广大中国青年伯仲难辨，良莠不分，思想陷入困惑，依然在新与旧、过去与未来的路口迷惘、徘徊，他们还不能自觉意识到自己身上所肩负的历史使命，还不能正确认识到自己在中国革命中的重要地位。因此，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伊始就高度重视青年工作，党内就曾涌现出一大批从事青年运动的著名领袖。恽代英便是其中的一名杰出代表。

2.恽代英青年观的发展演变

恽代英自小学习传统文化，深受经典文化的熏陶，在大学期间与人创办 《道枢》杂志，并在 《东方杂志》、《光华学报》等期刊上发表大量关于如何改良社会，建立社会事业的文章。在此阶段恽代英主张通过传播学术提升人民素质，鼓励青年学习和宣传新思想，摆脱封建思想的束缚，明确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努力提升自身修养。

五四运动之后，恽代英受到工读互助的影响，开始与一些青年创办毛巾厂、书社。在少年中国学会期间，他认为通过工读互助来实现社会理想是不现实的，青年要将自身理想与社会需求结合起来。1921年恽代英在翻译马克思主义学说 《阶级斗争》后，接受了马克思阶级斗争学说。他重新界定了教育与改造社会的关系，认为在国家生死存亡的时刻，教育应该承担起培养革命家以此来改变社会的重任。

1923年到1927年间，恽代英在所创办主编的《中国青年》杂志上发表了一百多篇文章，深刻阐述了他的青年思想，影响了当时的进步青年。1923年恽代英任团中央宣传部长，为了加强对青年的马列主义教育，在上海与邓中夏创办 《中国青年》，在创办之初就以 “为革命的青年作革命的指导”作为自己的办报宗旨。他在发刊词中强调：社会太黑暗了，整个中国死寂沉沉，似乎已经走到了时代的尽头，但青年的呐喊如同黑夜中的闪电，给人带来一丝希望①。虽然办报条件极其恶劣，不得不转为秘密发行，但影响力却日甚一日，成为大革命时期发行量最大的刊物之一，对青年坚定马克思主义道路、投身无产阶级革命起到了巨大作用。在 《中国青年》上恽代英广泛地宣传共产党的革命方针政策，认为青年最要紧的精神，就是奋勇力争，将命运紧紧地握在手中②。因为其先进性、进步性，《中国青年》受到了广大青年的喜爱，追求上进的青年将其看成黑夜中的指路灯。

二、恽代英青年观的主要内容

1.高度重视青年工作

恽代英认为青年是革命的希望。青年是人生最宝贵的时期，他们朝气蓬勃，英勇无畏，敢于冲破封建制度的束缚，撕开资本主义的面纱。站在历史进程的高度，恽代英发出了中国青年所负的使命是如何伟大的感想③。恽代英对青年的特点以及青年对于社会的价值的评价，充分体现了他对青年的肯定和殷切期望。

青年观比较全面丰富。不管是李大钊还是陈独秀的青年观，针对的大都是青年学生，青年知识分子，而对青年妇女、农村青年却没有特别地关注。恽代英在关注青年学生的同时也将视野扩展到青年妇女、农村青年身上。在 《妇女运动》中他批判一些青年妇女只是为了出名，为了个人利益而倡言所谓的解放，她们的最终目的不是妇女的真正解放，而是借解放之名寻求一个好的归宿。恽代英认为青年妇女要摒弃这些陈规陋俗，走出自我的小天地，担负起自己的时代责任，全身心投入到全妇女的解放中④。在 《农村运动》中他特别指出要 “注意农民——特别注意青年农民！他们是中国革命的重要力量，要用适合农村青年的方式对他们进行教育，唤醒革命的意识”⑤。农村青年虽不如青年学生文化程度高，但同样受到封建思想和资本主义的压迫，要积极动员青年农民，对之进行革命教育，使之团结起来，加入到革命中去。

青年要在共产党的领导下进行革命。青年虽充满革命精神，但由于自身社会经验不足，加之处于新旧转换时代，又存在诸多问题。一方面他们受传统社会的束缚，另一方面又受帝国主义军阀的压迫，既在经济上困窘，又在身体上不得自由。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没有组织起来，没有和广大的群众团结起来，尤其是因为他们没有忠实而强有力的领导机关，不能进行有组织的斗争，每每受厂主、工头、师傅、教职员乃至父兄尊长的欺压，因此要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组织成以拥护青年本身利益为目的的团体，使得他们接受各种必要的教育与训练，使他们有充足的机会去接近各方面的群众，在与敌人的斗争中争取自身的利益⑥。

2.把旧青年培养成新青年

首先要针对青年的特点进行宣传。青年处于人生的关键期，但由于刚走出学校踏入社会，面临着诸多问题，需要得到正确的指导。恽代英认为对年轻人进行宣传时要站在年轻人的立场，同时针对年轻人盲目自大、偏激的特点，讲道理，摆事实。恽代英在 《中国青年》杂志上开设了青年问题专栏，定期对青年的来信进行回复。在 《生活、知识与革命》中，针对李显衫、李熙绩、陈廷栋三个年轻人受到家庭威逼，经济压迫，没有能力去工作的状况，恽代英认为这反映了大多数青年的普遍问题，要从生活、求学、宣传三方面进行解决。生活上受压制与排挤，是因为经济上一方面受到外国资本主义的剥削，一方面受国内军阀的搜刮；因为经济上的困窘，所以无法安心地求取学问；解决生活、求学问题的关键所在是要投入到革命中去。青年要隐忍于现今的压迫生活，尽力去研究怎样去作革命的宣传以及宣传以后的组织工作⑦。他呼吁青年要认清社会现状，加紧马列主义学习，同时团结起来，共同冲破重围。

其次要斩除封建落后思想以及资本主义腐朽思想。青年人一方面受到封建思想的迷惑，一方面受到资本主义思想的蛊惑。在一些学校仍实行尊孔念经的仪式，一些教会大学开设有圣经、礼拜等功课，这些课程扰乱了青年的脑筋，虚耗了青年的光阴。青年要清醒地认识到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丑陋的嘴脸，夺取自己的教育权⑧。很多青年犯有资产阶级的浪漫病，放着正经问题不研究，而是顺着自己浅薄而卑污的感情，写一些不痛不痒的文章，同时脱离社会，脱离群众，他们所谓的革命只是凑热闹出风头。摆脱这种疾病要从六个方面着手：（1）离开浪漫的朋友； （2）少看浪漫性的书报； （3）过有秩序的生活； （4）规定自己的工作计划；（5）加重自己工作的负担； （6）注意使自己的工作能有实际的成绩可以供考查⑨。恽代英认为青年应该抛弃小资情调，从自我沉醉的小我中走出来融入到广阔的天地中，担当起时代责任。

最后要培养综合素质。恽代英认为青年人要珍惜时光，从多方面涵养自己的学识。青年是人一生中最宝贵的时光，恽代英建议青年要读书，组织读书会，定期进行汇报，读切实而具体的社会科学的材料。同时要注重娱乐，学习音乐、艺术，进行体育比赛⑩。艺术可以陶冶人的情操，使得人内心丰富，体育可以锻炼人的体魄，拥有充沛的精力去工作学习。同时青年要注重个人修养，注重社会实践，将理论知识和实践结合起来，用理论去指导实践，在实践中丰富理论。一个人的价值不在于他学到了多少知识，而在于他是否将知识应用到社会中去。

3.在实践中锻炼自己，号召青年投入到革命的斗争中去

首先青年要在实践中磨练自己，要有自己独立的见解。青年不论是在学校还是社会都会面临诸多问题，譬如在学校会受到教职员、捣乱同学的刁难，这时候不仅要认清教职员、捣乱同学的阴谋，不可热衷于他们浅薄的学说，更要努力团结同学。针对青年们由于社会经验不足，只会凭着一腔热血去开工厂、开商店，以使自己的生活有保障的现象，恽代英以自己年轻时创办毛巾厂，开办利群书社为例，认为青年不能只凭一时喜好，不做调查，不去思考便盲目行动；同时以自己学生时代走过的路，以自身经历来鼓励青年迈开第一步，由小到大不断地探索⑪，用自己的行动、经验、见识去判断前方的路⑫。有了独立见解、独立精神，才能在纷繁复杂的世界中找到自己的人生之路。

其次引导学生投入到火热的革命和改造社会中去。恽代英在革命实践过程中深刻认识到青年对于革命对于国家未来的重要性。他号召革命青年，认清革命伴侣，革命仇敌⑬，不要只知把眼光投射到某一地某一学校学潮的胜败，而是在学潮中学会成长⑭。在革命的过程中一些青年会犯机会主义错误，不注意民众的基础工作，忘记只有民众自己要求解放的力量才是革命运动的根本力量⑮。一些性急的青年认为去运动土匪，运动流氓，运动各种秘密团体，去抛炸弹、行暗杀，就能解决中国的问题，但其实并没有找到中国生病的根源⑯。恽代英认为真正的革命青年要从三个方面努力，第一，要加紧研究近代的社会科学，了解真实的近代社会情形，只有这样才能了解革命的主义和政策的真正意义；第二，要鼓舞勇气，去投入革命，投入实际的工作中去；第三，要放开胸襟，在实际工作中检验自己，祛除内心的狭隘⑰。在革命的过程中，恽代英认识到只有工农阶级才是中国革命的希望所在，而当时只有少数的青年真正投入到农民中去，去了解他们，发动他们，于是他鼓励青年必须 “毫无疑惑的投身到民众中间去，对他们进行宣传，组织乡村运动研究会”。因为青年们的生活与农民悬隔甚远，因此要谦恭和气，拉近和他们的关系⑱。同时要将自己接受的革命宣传，以讲故事、唱戏曲等农民喜闻乐见的方式进行宣传。真正的革命青年，应该是投入到真正黑暗的地方，用自己的革命真理去引导迷茫的群众。

三、恽代英青年观的主要特点

1.青年观念是逐渐发展完善的

五四运动之前，恽代英主张学术救国，认为青年要积极学习科学文化知识，提升自身修养，以此达到改造人民、改造社会的目的。五四运动之后，随着革命斗争形势的发展，民族危机的加剧，恽代英逐渐了解认同信仰马克思主义，认识到惟有阶级斗争、无产阶级革命才能打倒反动势力，赢得人民的解放。因此他也鼓励支持青年从学校走进社会，从书本走向社会实践，不仅要学习知识，宣传革命，还要走到人民群众中去，顺时代潮流，投入到轰轰烈烈的革命斗争中去。

2.青年要将自身价值与社会需要结合起来

不论是之前的学术救国，还是之后的革命救国，恽代英始终都是从服务国家、服务社会的角度出发。他认为一些青年刚从封建社会中走出来，脑子里残留的还是三纲五常、封建伦理⑲，一些接受过教育的青年只为了自身利益去倡言革命，有时还陷入浪漫主义的病态中，这些青年只是一味沉醉于自我利益中。恽代英鼓励青年走工农结合之路，因为他认识到只有农工才是革命的根本力量，“要想革命成功，只有死心塌地去走到最下层，最受压迫的工人、农民中去……只有他们才是推动革命的力量”⑳。农民是中国革命的重要力量，到农民中去不仅可以发动革命，为革命壮大力量，还可以让自身得到历练与成长。他指出青年最好的学校就是社会，社会不仅提出了对青年的要求，也搭建了青年施展才华的舞台。青年只有认清当前的革命形势，到群众中宣传，尽力促进革命，将自身价值的实现与社会需求紧密结合起来，才能根本改造社会㉑。

四、恽代英青年观的现实意义

恽代英的青年观深刻阐述了青年在社会变革中的作用，从他的思想历程中可以看出他是如何关爱青年、指导青年、培养青年的。作为中共早期领导人，恽代英的青年思想对共产党的青年观产生了重大影响。中国共产党一直以来都高度重视青年，培养青年，为其实现人生价值提供舞台。

青年兴则国家兴，青年强则国家强。目前我国处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关键时期，青年是实现中国梦的生力军。恽代英的青年思想仍然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

党和政府要关注青年，为青年实现自身价值创造良好的社会环境，引导青年将自身理想和社会需求结合起来。恽代英在 《中国青年》上，积极热情地向青年宣传马克思主义思想，推荐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以马克思主义理论观点来解决青年的困惑，并与之热烈地讨论政治、文化教育、学习生活、婚姻恋爱、失学失业等问题。同时认为青年不仅要接受新思想新文化，提升自身修养，完善自身人格，而且要将自身理想与时代使命结合起来，将自己所学投入到服务国家、服务社会中去。恽代英倡导青年要做一个好人。好人有三个标准，第一要有操守，坚守底线和原则；第二要有作为，一个人要有所成就和事业；第三要能为他人为社会谋福利。为了能成为一个好人，恽代英对青年学生提出三个要求：（1）每周至少牺牲六个小时，为社会服务； （2）每周至少牺牲六小时做时事与社会理论与办法的研究； （3）将收入的十分之一投入到社会改造中去㉒。习近平认为青年要如饥似渴、孜孜不倦地学习。既要多读有字之书，也多读无字之书，同时注重学习人生经验和社会知识。而学习这些知识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报效祖国和人民，报效中华民族。这是对恽代英青年思想的继承和发展。

对青年自身而言，积极学习科学文化知识，提升综合素质，与时俱进，投入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进程中去是不可推卸的责任。恽代英要求青年培养独立人格、激发学习热情、建立协作精神、塑造坚韧毅力。不仅要在科学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下学习文化知识，还要注重生活、家庭、工作等，并努力从伟人身上汲取前进的动力，认清社会的发展趋势，投入到社会变革中去。对于当今的青年而言，要注重德智体美全方位发展，既要张扬个性，也要懂得团体协作；既要文明其精神，也要强健其体魄。在努力学习、努力工作，为家庭为事业投入身心时，还要关注社会关注当前我国的发展现状，为社会发展为现代化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担负起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时代责任，在追求个人幸福的同时实现自身价值，让青春焕发出绚烂色彩。

注释：

① 庄鹏：《创办初期的 〈中国青年〉研究 （1923—1927）》，华中师范大学2010年硕士论文。

②③④⑤⑥⑦⑧⑨⑩⑪⑫⑬⑭⑮⑯⑰ ⑱⑲ ㉑ 《恽 代英文集》，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887、603、632、561、618、609、821、996、628、734、565、695、740、991、594、985、534、985、742 页。

⑳ F·M：《什么是机会主义》，《中国青年》1927年第151期。

㉒ 恽代英：《怎样才是好人》，《中国青年》1923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