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华留学研究生学业满意度及其影响因素研究*——基于上海市研究型大学A校的实证调查

杨 林，杨 希

随着经济的迅速发展，中国高等教育与世界的联系愈加紧密，“国际化”的办学理念已与国家教育影响力、国家综合竞争力和国际地位等因素构建了更为直接的联系，选择到中国接受学历教育的来华研究生数量不断增加。[1]然而，多数高校在来华研究生的学业体验和教育质量的保障上面临巨大挑战，此外，目前来华研究生采用“趋同教学管理”的培养方式，不能完全做到分层次分类别教学，他们依然接受被动式教育，缺少良好的互动性，从而影响其学业满意度和学业进展。[2，3]因此，迫切需要对来华留学研究生群体的学业满意度、学业进展进行调查，并且在实证研究数据的基础上剖析学业满意度、学业进展的影响因素，从而就国家政策、高校实践和来华留学研究生三个维度提出针对性的意见建议，为提高来华研究生的学业体验以及培养质量提供实证基础。

一、研究背景

从2011至2016年，来华的学历留学生从11.9万人增至21万人，增长了76%；其中，攻读硕博士学位的从2011年的3万人增至6.4万人，增长速度超过两倍。[4]2016年4月中办、国办印发《关于做好新时期教学对外开放的若干意见》中提到“工作目标是：到2020年，我国来华留学质量显著提高。通过优化来华留学生源国别、专业布局，加大品牌专业和品牌课程建设力度，构建来华留学社会化、专业化服务体系，打造‘留学中国’品牌”。[5]《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中也提到了中国国际教育发展目标：“到2020年，使我国成为亚洲最大的留学目的地国家。”[6]此外，2014年教育部、财政部进一步完善了来华留学生的政府奖学金资助体系，明确并细化了资助标准。目前，来华留学生中有11.07%受到中国政府奖学金的资助。除国家层面的政府奖学金之外，许多地方政府也纷纷设立奖学金，用以吸引来华留学生，如上海市的“上海市外国留学生政府奖学金”以及江苏的“茉莉花”留学奖学金等。[7]从政府资助的角度来看，统计数据显示，2016年近5万来华留学生享受政府奖学金，比2015年增加20%。

二、研究设计

本研究的三个问题：一是高水平研究型大学来华研究生的学业满意度状况如何？有什么特点？二是哪些因素影响来华研究生的学业满意度？三是来华研究生的学业满意度对学业进展是否会产生影响？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一)理论基础和样本描述

本研究在研究生学业进展的概念模型（Conce p tual M odel of G raduate S tudent D egree P rogress）基础上，[8]根据来华研究生的特点对学业进展模型进行修订，针对来华研究生的特殊性提出了学业满意度模型，如图1所示。

图1 来华研究生的学业满意度与学业进展模型

本研究以发放调查问卷为主。A校作为高水平研究型大学的代表，国际声誉与教学国际化水平都走在前列，其中向来华研究生开放的硕士专业61个、博士专业39个，英文授课的专业占比达到60%。发放问卷期间，A校的在校来华研究生总人数是1098人，以电子问卷的方式进行全样本抽样。

（二）研究工具和分析方法

自主设计的“来华研究生学业满意度及学业进展调查问卷”涵盖院系特征、个人特征、学生资助、师生互动、学业满意度、学业成绩、学业进展等维度。问卷在文献的基础上主要参考S E R V Q U A L的量表，其中院系特征、师生互动和个人特征的能力发展部分的衡量，主要参考澳大利亚科研体验调查问卷（P R E Q）中的题项，[9]跨文化学术适应主要参考朱国辉（2011）对来华留学生中跨文化适应的量表，选取学术适应部分。[10]

采用S tata统计分析软件作数据分析。首先利用基本的描述性分析方法了解高水平研究型大学的国际院系研究生对院系层面的学术水平感知质量、个人特征、师生互动、学业满意度、跨文化学术适应水平、学业成绩、学业进展。其次，建立回归模型探究来华研究生的学业满意度及学业进展的相关影响因素，回归方程模型如下：

（注：A cade m ic S atisfaction-学业满意度，D ep art m ent-院系学术水平，Culture-跨文化学术适应水平，A d v isor-师生互动水平，Finance-经济资助水平，Control-控制变量）

首先，利用因子分析总结和降维来华研究生的学业满意度的影响因素，通过T检验和方差分析检验不同特征下学业满意的差异。然后，利用回归方法，分别分析来华研究生院系学术水平、跨文化学术适应水平、师生互动水平以及资助水平对学业满意度的影响。最后，对每一个回归分析都进行了多重共线性的检测，一般来说，判断多重共线性的标准是（两个标准必须同时满足）：最大的v if大于10，平均的v if大于1，而本研究所关注的影响因素的回归分析的多重共线性v if值都不满足这两个条件，因此本研究的回归分析没有多重共线性。[11]

三、研究结果

（一）描述性分析结果

问卷发放时间集中在2017年5-8月，当时A校在读的来华研究生数量为1098人，共回收了238份调查问卷。专业分布：工程类（41%）、经济管理类专业（24%）、人文社科类（15%）、自然科学类（7%）、医学类（5%）；男女比例 2∶1；博士研究生占比65%、硕士研究生占比35%；88%的学生的授课语言是英语；亚洲学生占比最多（66%），余下依次为欧洲（18%）、非洲（8%）、美洲（7%）。

1.来华研究生在择校时通常会考虑学校的声誉、学校所在的城市、职业发展、教学质量、生活成本以及学科声誉等。中国的经济发展产生了很多就业机会，这在全球经济发展疲软的情况下具有优势，而在城市选择上他们更多考虑的是一些发达城市，这些城市的语言、饮食、交通等更便于学习和生活，而中国相对较低的生活成本也具有一定吸引力。国家、地方、院校的奖学金激励政策带来了更多的国际研究生，他们获得奖学金的比例已经超过了90%，这远远超过了一些教育发达国家。而对于来华研究生来说，单靠奖学金不足以满足生活支出，因此仍然会接受家庭的支持，甚至通过兼职的方式赚取生活费。

2.来华研究生总体上对于自己的学业进展还是比较满意的，而对于个人的论文、科研成果的发表相对来说满意度则低一些，主要原因是他们在语言上具有劣势，因此在科研上往往只能“单兵作战”，只能考虑在国际平台上发表论文和科研成果，而相关课程和培训指导又比较少，因此成效会相对较弱。能力自评方面，排名最高的是独立学习能力，充分说明来华研究生偏重独立学习。

3.在学业进展方面，来华研究生在科研课题参与和毕业论文进展上面临一些困难，主要原因与中国学生附属导师的课题开展科研活动不同，不能直接参与到一些重大课题中，能参与的课题资源比较少，靠个人努力完成毕业设计可能会感觉到力不从心。虽然来华研究生普遍不愿意延期毕业或者退学，但是考虑延期毕业的可能性比退学的比例微高，可以看出，来华研究生的辍学现象是一个被关注的问题，为了避免辍学，他们会倾向通过延期毕业实现最终完成学业。

（二）影响因素分析结果

1.学业满意度的人口特征分析结果显示，不同性别、项目类型、学科类型、来源国经济状况和是否具有留学经历的来华研究生在学业满意度上没有显著差异，然而是否拿到了奖学金对学业满意度有显著性的影响，有奖学金的学业满意度显著高于没有奖学金的。原因是大多数来华研究生来自经济不发达的国家和地区，拿到了奖学金自然地会在学习上花更多时间精力，因此在学业满意度上会有更好的体现。另外，其中文水平对学业满意度也具有显著影响，中国文化不同于西方和一些宗教文化，语言影响来华研究生能否顺利适应中国文化，从而影响其学业满意度。

2.来华研究生的学业满意度受到院系的硬件水平、科研氛围、跨文化适应水平、师生交流水平的显著正向影响。因为学校如果提供充分的、具有国际水平的科研设备、科研空间等，就能够激发来华研究生的科研热情；如果院系的科研氛围浓厚，来华研究生有更多的机会与各方科研人员建立联系，并且有机会参与到科研项目中去，就能够促进其科研动力；而较高的跨文化水平为来华研究生的学习科研起到一个润滑剂的作用，为其疏通了不必要的障碍；更重要的是，如果能够和导师建立有效的沟通机制，和导师建立亦师亦友的关系，就能够保证来华研究生在学习和科研上的有效创造力和生产力。如果来华研究生具备良好的跨文化学术适应水平，依托院系的硬件条件，其G P A及成绩的满意度和科研表现满意度会受到促进；而他们的专业能力提升满意度受到较多因素的影响，如院系硬件水平、科研氛围、学校的馆藏水平、导师指导水平、师生交流水平，正是因为专业能力的培养需要多方面的资源和努力，对院系各方面的水准、导师水平以及师生交流提出了比较全面的要求；而科研能力则受到院系硬件水平、跨文化学术适应水平、师生交流水平的影响，侧面反映科研能力的培养比专业能力的培养所需要调动的资源相对较少，但是要求更高。

3.本研究探索了学业满意度、学业成绩对来华研究生学业进展的影响，结果显示其对科研表现满意度及实践能力的自评会对学业参与进展产生正面影响，即来华研究生对自己的科研表现满意（论文和成果发表），并且认为自己独立学习写作能力强，能为其增加参与各类学术活动、课题中的自信息和动力。毋庸置疑的是，G P A自评结果越高，来华研究生顺利毕业的可能性越高；如果对G P A及成绩排名的满意度越高，会造成来华研究生顺利毕业的障碍，也就是说，一部分自身学业水平较高的来华研究生很容易在学习和科研上脱颖而出，因此会在G P A及成绩排名上有一个较好的表现，但是学习得过于轻松反而会寻求其他的发展机会，如去水平更高以及学业压力更大的学校交流学习或者转学。

四、建议

（一）加强多元化奖助机制的建设

我国目前正着力打造“中国留学品牌”，不断设立丰厚的奖学金吸引留学生，但即便是获取奖学金的来华研究生比例较高，奖学金的金额仍然不能满足他们的经济需求，除了多元化不足外，来华研究生几乎没有助教、助管、助研“三助”的兼职机会。因此，为了确保来华研究生的学业满意度，应该提供多元化的奖助机制，适度提高录取门槛，同时提高奖助额度，确保其日常消费需求，还可以保证生源质量。此外，目前的奖学金主要由政府、地方政府以及高校提供，因此财政压力较大，建议高校与相关企业进行合作，这对于看中就业机会的来华研究生非常具有吸引力。最后，放宽来华研究生的兼职限制，为其提供校内的“三助”岗位，不仅可以满足消费支出，更能让他们参与到高校建设中来，提供更多国家化视角和经验。

（二）提升院系科研软硬水平

良好的科研氛围能促进来华研究生的科研兴趣持续保鲜，因此，高校财政应向加强科研硬件条件建设方面适度倾斜，开拓适合学习和科研的空间，采购先进的仪器设备，力争科研配置达到并且领先世界水平。据A校国际化办公室负责人反映，由于信息公布不到位，来华研究生无法及时获知相关科研活动安排。来华研究生的培养统一由院系安排，而院系的官方网站缺少相应的英语版本，信息的传递基本靠辅导教师通过邮件或者短信通知。建议院系建立专门的留学生信息传播平台，多提供一些更有针对性的科研活动或者课题项目。

（三）多方位提升跨文化互动水平

跨文化适应主要包含与授课教师和导师进行有效沟通（包括课程和项目内容等）、理解教师的教学方式和布置任务的方式、与中国学生打交道的顺利程度。首先要对授课教师、导师进行专题培训，能根据来华研究生的需求和特点提供系统化的指导，改变传统的教学方式、沟通方式、任务布置方式；此外，建议院系或者高校相关部门举办多种形式的中外对话类和合作类的学术活动，促进中外学生之间的紧密交流。院系需改善跨文化活动的质量，应鼓励来华留学研究生主动参与到跨文化活动的策划中来，根据实际需求安排有针对性并且吸引力强的跨文化适应活动。

（四）降低导师压力以提升整体指导水平

对来华研究生采取“趋同化管理”的模式，虽然是为了实践中外学生一视同仁的培养理念，但管理体系不完善，来华研究生导致在就读期间过度依赖导师，因此导师兼具了教与管的双重职能，这对导师的指导能力和交流能力提出挑战。由此，一方面，院系应该加快建立专业的来华研究生的管理与教学的体制，减轻指导教师的压力；另一方面，要多开展相关的外籍学生指导培训以及实践经验分享活动，最终让来华研究生享受到最佳的导师指导和最有效的师生交流。

[1]丁玲.中美大学国际化实践及发展趋势研究[D].华中科技大学，2012.

[2]万佼，陈蕾，张旭.来华留学研究生差别化培养的思考[J].江苏高教，2016(3).

[3]夏青.对来华学历留学生实施“趋同教学管理”模式的思考[J].教育探索，2010(9).

[4]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2016年来华留学生情况统计[EB/L].[2017-05-16]https://www.suilengea.com/show/x and z c z cv.html.

[5]新华社.中办、国办印发《关于做好新时期教育对外开放工作的若干意见》[EB/OL].[2016-04-29].http://news.x inhuanet.com/polit.

[6]中国网.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EB/OL].http://www.china.com.cn/polic y/t x t/2010-03/01/content_1949262 5_3.htm.

[7]郑金连，王辉耀，苗绿，董庆前.来华留学发展现状与政策突破[M].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

[8]G I R V ES J E，W E MM E R U S V.D eveloping modelsof graduate student degree progress[J].T he J ournal of H igher Education，1988，59(2):163-189.

[9]G raduate C areers A ustralia[EB/OL].[2016-07-08].http://s y dne y.edu.au/education-portfolio/q a/p re q/pdf/U S Y D_P R E Q_A P R15_D R A FT.pdf.

[10]朱国辉.高校来华留学生跨文化适应问题研究[D].华东师范大学，2011.

[11]胡博.Stata统计分析与应用.修订版[M].电子工业出版社，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