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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恩格斯城乡关系理论的双重线索

2018-03-28廖桂村

城市学刊 2018年4期
关键词:恩格斯生产力资本主义

廖桂村



马克思恩格斯城乡关系理论的双重线索

廖桂村

(上海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上海 200234)

马克思恩格斯城乡关系理论中包含城乡关系演变和人的发展这两条线索。马克思恩格斯在探索人类社会发展历史规律的过程中,考察了不同生产方式下城乡关系的演变,包括城乡分离、对立与尖锐化,分析了具体城乡关系是如何影响人的发展,论证了城乡分离与对立阻碍人的发展,科学判断了城乡关系最终将走向融合,人类将从城乡对立中解放出来。城乡关系演变体现了马克思恩格斯历史唯物主义思想,人的发展则反映了他们的价值追求。准确把握双重线索有助于理解当代中国城乡关系理论与实践。

双重线索;城乡关系演变;人的发展

城乡关系是马克思恩格斯考察人类社会发展、探索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重要视角,对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创立有着重要的作用。马克思恩格斯城乡关系理论交织着两条线索,一是城乡关系的历史演进,一是人的发展。他们是在考察城乡关系演变中探索社会发展规律,在社会发展变化中考察人的发展,分析具体城乡关系下人的发展状况。

一、前资本主义社会城乡关系与人的发展

城市和乡村产生于前资本主义社会,是生产力发展后有了社会分工的结果,两者是同时产生并形成了一种社会关系。

城市的产生是城乡分离的开始。人们容易以为,是先有农村而后有城市,在农村的基础上产生城市。这种建立在对现代城乡发展的直观认识不足以解释城乡的历史起源,也是对城乡关系的错误认识。如果没有城市就不存在所谓的乡村,乡村是相对城市而言的。也就是说,在城市产生以前,人类社会是不存在所谓的乡村的。生产力的发展产生了剩余劳动产品和社会分工,促使城市的出现,而社会分工则区分了城市和乡村,促使城乡分离。“城”之所为为“城”,在于城市和农村的分工不同。因此马克思说“一切发达的、以商品交换为中介的分工的基础,都是城乡的分离。”[1]

城乡的对立与城乡分离是同时产生的。马克思考察城乡分离的时候,发现城乡分离和城乡对立是同时产生的,不同的分工意味着不同的利益。“一个民族内部的分工,首先引起工商业劳动同农业劳动的分离,从而也引起城乡的分离和城乡利益的对立。”[2]城乡之间的对立并不意味着城乡之间没有联系。商人建立了城市与乡村之间的联系,并推动了城市的发展。第二次社会大分工后,商品数量的增加,促使了商人这一专门从事商品交易的群体的出现。商人促成了同城市近郊以外地区的通商的扩大,新的生产工具从一个地方运到另一个城市,引起各城市新的分工;将城乡、城与城连成一片,商业城市开始出现。商人影响了原有的地域联系,改变了原有的生产方式。商业的发展促使了大资产阶级的产生,使得大商人和工场手工业主获得统治地位,改变了城市中行会占统治地位的历史。[2]190这种改变蕴含着城乡关系大变革时代的来临。

城乡分离导致了不同利益集团的出现和对立。在私有制下,不同分工将获得不同的劳动产品。随着城乡分离,城乡关系进入了对立阶段。这种对立表现在不同分工的对立,进而表现出代表不同分工的群体的利益对立。城乡分离产生了工商业劳动和农业劳动的不同分工,出现了代表城市工商业利益和代表乡村农业利益的不同群体。这种对立最晚在古典古代的公社所有制和国家所有制时期就已经产生,“一些代表城市利益的国家同另一些代表乡村利益的国家之间的对立出现了。”[2]149他们的利益因城乡社会分工而对立。马克思恩格斯明确指出了这种对立阻碍了城乡人口的发展。“立即使农村居民陷于数千年的愚昧状况,使城市居民受到各自的专门手艺的奴役。它破坏了农村居民的精神发展的基础和城市居民的肉体发展的基础。”[3]结果,城市人和农村人成为“城市动物”和“乡村动物”。[2]184-185

在古代社会,城乡人口发展程度极低。由于分工少,城乡对立在这个时期并不尖锐。在欧洲,罗马帝国衰弱后,农业、手工业也开始衰弱。随着封建所有制的发展,农村是贵族掌握了支配农奴的权利,城市出现了同业公会所有制,帮工和学徒制度发展起来。城市和乡村虽然有着不同的分工,但是这种分工的差异性并不明显,城市和乡村有着相似的等级制度。[2]150除了等级制度的相似外,由于当时整个社会是以农业生产为主,城市生产并不占主导,城乡差别就更不明显,城市只是乡村化了的城市。整个中世纪,农奴不断地流入城市,成了早期的市民。这些只身流入城市的劳动者或被行会培训吸收或成为短工,成了城市的“平民”,“从中世纪的农奴中产生了初期城市的城关市民”。[2]401在这种城乡对立下,城市人和农村人一样,只能获得低程度的发展,不能获得全面的发展。

通过对马克思恩格斯前资本主义城乡关系的梳理最少可以发现三点:第一是马克思恩格斯对城乡关系的分析渗透着生产力与生产关系变化发展的思想。城乡关系的演变核心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变化,具体而言就是,为适应生产力的发展而建立起来的生产关系通过分工的形式产生了城市和乡村。要考察城乡关系就必须考察当时城市、乡村的生产力和它们之间是如何建立起生产关系的,城市和乡村生产力的发展、生产关系的变化都必然带来城乡关系的变化。第二是城乡关系影响着人的发展。马克思恩格斯不仅考察城乡关系是怎么演变的,而且考察了城乡关系的演变对人的发展的影响,将人置于具体的城乡关系之中考察,而不是抽象地谈人的问题。对于追求人类解放的马克思恩格斯而言,需要探索的不仅是城乡关系如何束缚人的发展,而且需要探索人如何才能从城乡对立中解放出来。第三是以辩证的思维看待城乡关系演变和人的发展。生产力的发展有助于为人类提供更好的生存和发展基础,但是马克思恩格斯同时也看到了生产力的发展导致了城乡分离和对立,从而使城乡人口得不到全面发展,成为了“城市动物”和“农村动物”。在此,不能理解成生产力的发展阻碍了人的发展这种简单的线性关系,而应该看到在马克思恩格斯的思想中,人的发展不仅仅局限于物质基础,而且包括了人的精神世界和社会关系的发展。也正因为如此,在看待农村生活时,他们看到的不是静谧甜美,而是农村人口精神世界的匮乏,恩格斯很不客气地指出了工业革命以前的这种农村生活“闭关自守,与世隔绝,没有精神活动……诚然,这种生活很惬意,很舒适,但到底不是人应该过的。”[2]89这种生活状态下的人,是缺乏社会交往的,是封闭的,他们实际上是被固定在某个封闭的地方,精神世界得不到发展。

简而言之,马克思恩格斯在对前资本主义社会的城乡关系考察中形成了基本的思想,即城乡关系在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变化中演变,这种演变又作用于人的发展。这种思想同时贯穿在他们对资本主义城乡关系的考察之中。

二、资本主义社会城乡关系与人的发展

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改变了城市和乡村的生产地位。在资本主义产生以前,城市是乡村化的城市。“城市被从生产中心移出,城市所扮演的是和生产方式相对的上层建筑的角色,也就是马克斯·韦伯处理东方城市时进行了恰当描述的政治城市。”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产生后,城市就不仅是政治城市,而且也是生产城市,并且在生产上超越了农村。马克思恩格斯生活时期的资本主义已经完成了第一次工业革命,已经是城市统治农村的时代。这使得他们可以深入考察这种城乡关系的演变。英国是最早建立资本主义制度的国家,也是最早开始工业革命的国家。英国生产方式的变化和城乡关系的变化,可以说代表了当时整个资本主义社会的城乡变化。传统的人力和畜力被自然力所取代,出现了新的产业,产生了新的分工,引起了城乡关系的大变化。变化的结果是城市彻底战胜了农村,“大工业……它使城市最终战胜了乡村。”[2]194在此,马克思恩格斯关于资本主义城乡关系的变化仍然坚持的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变化结果的分析方法。

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开始,也是城乡对立尖锐化的开始。在古代社会,城市依赖农村而存在,在生产方式上并没有太大差别。进入资本主义社会,资本和土地发生了分离,资本成为驱动力,代表城市生产方式的雇佣劳动制获得了对代表农村生产方式的家庭手工业和封建土地所有制的全面的胜利,城市开始统治农村。“资产阶级使农村屈服于城市的统治”,[2]405城乡对立尖锐化。“资本主义社会不能消灭这种对立,相反,它必然使这种对立日益尖锐化。”[3]223城市对农村的统治,一方面表现在对农村资源的剥夺,如劳动力、土地资源;另一方面表现在城市生产方式传播到农村引起农业生产方式的改变,如农业产业化,“越来越变成仅仅是一个工业部门,完全由资本支配”。[1]707

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城市统治着农村,对立尖锐化,既阻碍了农村人口的发展,也阻碍了城市人口的发展。

农村人口成了城市剥夺的对象。在资本主义工业化生产以前,农村存在农业生产和家庭手工业,农村人口可以比较合理安排农业生产或家庭手工业生产。如纺织工散居农村,在家纺纱织布,兼营农业,将他们的手工业产品买到城市赚钱为生。工业革命后雇佣劳动取代了这种生产方式。“‘农民’,并代之以雇佣工人来说,大工业起了最革命的作用。”[1]223随着这种劳动方式变化的是农业劳动需求的人口大大减少。原来在农村从事手工业、农业的人被迫到城里寻找工作。对个体而言,耕地效益不高或者无地可耕的情况下只能流入城市谋生;手工业被机器生产打败,手工业从业者也只能进城谋生。对整个社会而言,耕地无法再扩大,在农业劳动效率不断提高的情况,必然出现大量农业剩余人口流入城市的现象。农村人口由于生产方式的改变而面临“失业”,成为城市对农村的剥夺对象。这就意味着一部分农村人口将出现失业和到城市非农产业谋生的转变。“作坊还找到了大量的农民这个强有力的支柱,数百年来,由于耕地变成来牧场以及农业进步减少来耕作所需要的人手,大批农民不断被赶出乡村而流入城市。”[2]244在资本的作用下,乡村生产方式已经纳入城市生产体系,城市和乡村不再是一般意义上的对立,而是统治和被统治。

尖锐的城乡对立下,城市人口并未获得全面发展。城市人口最主要的是无产阶级,他们本身就是因为乡村工业破产而被迫进城,并且成了城市中的多数人口。“这样就产生了不列颠帝国的大工商业城市,这些城市中至少有四分之三的人口属于工人阶级。”[2]101城市统治农村,并不意味着占城市人口绝大多数的无产阶级就能获得更全面的发展。城市人口的急剧增加和城市生活条件的简陋,没能让城市人口在工业化过程获得发展。马克思恩格斯对城市工人状况做了深入的考察。这些被迫进城的人口,在城市里靠出卖劳动力为生,勉强维持生计,生活状况恶劣,尤其表现在住宅问题上。人口的涌入带来了房屋的紧缺,租金的提高,许多人无家可归,家庭关系开始解体,生活贫困无保障。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各种疾病威胁着工人的身体健康,“霍乱、斑疹伤害、天花以及其他灾难性的疾病,总是通过工人区的被污染的空气和混有毒素的水来传播原菌”。[3]212因此,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下的城市给城市人口带来的生活条件是不利于人的发展的。

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的城市人口和农村人口都不可能获得全面发展。资本主义城市统治农村,是一种生产方式对另一种生产方式的胜利,即资本主义雇佣生产方式。在这种生产方式中,资本发挥了重要的作用,驱动着生产力发展,或者说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是通过资本表现出来的。资本决定了分工。在城市表现为资本家统治工人,在农村表现为农业资本家统治农业工人,在城乡关系上表现为城市统治农村。城乡对立背后是资本驱动下不同生产方式的矛盾,或者说是资本在不同生产方式(分工)分配不均产生的矛盾。因此,马克思说“城市和乡村的分离还可以看作是资本和地产的分离,看做是资本不依赖于地产而存在和发展的开始,也就是仅仅以劳动和交换为基础的所有制的开始。”[2]185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不仅支配着城市,而且也支配着农村。资本主义不仅将取得的科学应用于农业,同时将工业生产方式引入农业,农业也就像工业一样,由资本支配,采用雇佣劳动的方式。农业成了资本再生产的一个特殊场所,农业劳动者成了雇佣工人,他们和工业无产阶级一样都受资本剥削,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只是形式上不同。[2]526因此,城市和农村都进入了资本主义生产体系,都在遭受资本的奴役,无论农村人口还是城市人口都逃脱不了这种奴役。

资本对人的奴役是通过雇佣劳动表现出来的。资本主义的建立是城市对农村的胜利,这种胜利的基础是建立在资本主义雇佣劳动的基础上,是以人的全面异化为前提的。广大劳动者丧失了劳动资料,只能出卖劳动力为生,劳动所生产的对象是一种异己的存在物,劳动者本身并不占有劳动产品,他们的劳动成果最终将被剥夺,并且是劳动越多被剥夺得越多。雇佣劳动下,劳动并不能使工人获得发展,而只是维持其生存的一种手段。劳动者并不会将劳动视为生活的一部分,而是为了生活不得不采取的一种手段。因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的劳动是一种奴役方式,而不是一个解放过程。

正如对前资本主义城乡关系、人的发展的分析一样,马克思恩格斯对资本主义城乡关系和人的发展的分析充满了辩证的思想。他们批判了城乡对立的尖锐化和资本主义劳动的异化,也看到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为人的全面发展提供了可能性。

首先,资本主义创造的城市是大工业的空间载体,而大工业生产则是消灭城市对立的物质基础,是人的全面发展的物质保障。以城市为代表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虽导致城乡对立的尖锐化,但也为消灭这种对立提供了物质基础。一方面是这种生产方式让整个社会的财富快速增加;另一方面是这种生产方式是一种社会化的生产方式,其继续发展要求必须消灭城乡对立,而城乡对立的消失又是以丰富的物质为基础的,这些物质恰恰就是在资本主义城市里被生产出来的。有了这些物质,人们就可以追求建立一种可以自由发挥和发展个人全部才能的新社会制度。

其次,资本主义城市的发展是人类文明的体现,促进了人类社会发展。工业革命后,城市统治农村,本质上是城市生产方式(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对农村落后生产方式的统治。“一切历史冲突都根源于生产力和交往形式之间都矛盾。”[2]196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不适应是城乡矛盾的根源,或者说,是城市和农村的生产力发展程度不同,导致农村生产力不适应以雇佣劳动为基础的城市生产方式。尽管资本主义以后城乡对立尖锐化,但马克思恩格斯看到了这种对立中的进步因素。资本主义城市在经过一百多年发展,到19世纪中叶,相对于农村的隔绝和分散,城市已经清楚表明其对人口、生产供给、资本等的集中优势。[2]184这是一种生产力优势。从生产力发展的角度看,城市的生产方式更有利于先进生产力的发展,更能促进社会财富的生产,这种生产方式终将取代旧有的落后生产方式。“资产阶级日甚一日地消灭生产资料、财产和人口的分散状态。”[2]405

最后,资本主义城市促进了人的社会关系的发展。人的发展包括了人的社会关系的发展。在资本主义生产以前,人们的社会关系是以家庭、血缘为基础,处于“人的依赖”阶段,不存在复杂的社会关系,过着的是恩格斯所说的封闭无知的生活。代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城市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后,大量的农村人口流入城市,摆脱了原有的愚昧状态。虽然这些人口进入城市的后生存条件仍然是恶劣的,但是在商品生产和交换的推动下,人们的社会关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产生了以商品交换为基础的社会关系,逐步摆脱了人的依赖关系,即处于“物的依赖”阶段,摆脱了原有的愚昧状态,为人的社会关系向自由全面发展做了准备。

可见,资本主义促使城乡关系发生了深刻变化。城乡发生分离后就开始了城乡对立,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出现后没能消除这种对立,而是加深了这种对立。也正是在这个过程,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又为城乡关系的彻底改变做了准备。资本主义城乡关系对立的尖锐化预示着城乡融合的终将到来。

三、共产主义社会城乡关系与人的发展

马克思恩格斯没能目睹未来共产主义社会的的城市与乡村,但是他们在资本主义社会的基础上,通过对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分析,科学预见了未来城乡关系将走向融合,人将摆脱城乡对立的束缚。

生产关系必须适应生产力发展的规律是马克思恩格斯论证城乡融合的依据。通过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分析,他们判断城乡融合具有现实可能性,而不是空想。马克思恩格斯所处的年代,城乡对立尖锐化已经阻碍了社会化大生产,他们认为只有消灭城乡对立才能解决工农业问题、城市病问题。这也是城乡融合的必然性。城乡融合的现实可能性还在于大工业不像古代农业,而是可以实现资本和土地分离,实现尽可能在全国均衡分布,进而消灭城乡对立。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城乡对立一定会被消灭,但不是立马被消灭,而是需要一个过程。这个过程是生产力发展的过程,是实现物质高度丰富的过程。他们清楚表明这不是个单靠意志就能实现的条件。[2]185实现城乡融合需要生产力高度发达,社会产品非常丰富。在废除私有制后,生产过剩不再出现,工农业大发展,城乡对立的阶级基础消失。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城乡融合后,城市和农村可能表现出不同的自然景观,比如城市有更多的高楼、工厂,农村有更多的农田、牧场。但是它们的社会性是一样的,处于城市和处于农村的人的社会关系也没有根本的差别。城乡对立消失,实现城乡融合,工农业劳动者不再是两个不同的阶级。[2]308

马克思恩格斯对未来社会的城乡关系直接描述并不多,更多的是集中在实现过程和对人的发展的影响方面的论述。

城乡融合是人从城乡对立中解放出来的过程,也是从私有制的生产关系中解放的过程。城乡融合过程是社会资源合理分配的过程,是消除城乡人口发展差异的过程。实现城乡融合需要将工农业结合起来,对资源进行统一调配、平均分布。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只有统一的计划来配置生产资料,才能使工业获得最合适的发展。[3]683在这种理念下,资源合理分配,社会人口合理分布,工农业紧密结合,交通工具发达,农村人口才有可能从原有状态中解放出来。更重要的是,能够统一配置生产资料就意味着生产资料私有制必须被废除。社会高度发达,提供足够的产品时,私人占有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没有了私有制这个前提,就不存在城乡对立,不存在不合理的分工。因此,消除城乡对立,实现城乡融合也必然要求消灭私有制,消除以私有制为基础的不合理分工。消灭私有制,人将从不合理的社会分工、不合理的城乡关系中解放出来。马克思恩格斯认为,那时城乡融合,城乡对立彻底消失,也就是生产资料私有制和劳动分工消失,人从旧式分工中解放出来,在一定意义上才最终地脱离了动物界。[3]815

实现城乡融合的过程是农村、农民、农业发展的过程。城乡融合需要农村自身的发展,也就是农业生产力的发展,进而实现农村生产方式的改变。农业需要进行生产方式的变革,需要实行合作社。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在当时,只有把农民包括土地在内的财产变成合作社的占有和合作社的生产才能对抗大规模的资本主义经济的入侵。[4]当然,这个不是农业的最终生产方式。马克思明确提出了最后应该将土地国有化,实现生产资料的全国性的集中,实现所有劳动者按照共同的合理的计划进行社会劳动。[3]178在这种情况下,农业劳动者将投入到有计划的社会劳动,摆脱不合理的劳动分工。当然,这个过程也是劳动者素质提高的过程,是人获得发展的过程。马克思恩格斯始终关注人的素质的提高,包括人对科技的掌握、利用科技实现城乡融合。[2]307城乡对立的消失需要生产力的巨大发展,包括科学技术的发展。马克思恩格斯非常重视科技运用对城乡对立消失的影响。在1883年致伯恩斯坦的信中,恩格斯就意识到高压电传输的发现可以使工业摆脱地方限制,使遥远水利得到开发利用,最后成为消除城乡对立的最强有力的杠杆。[4]556因此,追求城乡融合的过程,也是作为实践主体的人掌握各种技能、提高自身素质的过程。

马克思恩格斯关于资本主义社会后的城乡关系——即共产主义社会的城乡关系的论述,是对生产力和生产关系辩证运动的科学运用。其论证结果表明,城乡关系最终会走向融合,人最终会从城乡对立中解放出来。那个时候,人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自由选择城市生活或农村生活,自由选择自己的工作。人们不在屈从于城乡分工,劳动不再作为“异己的力量”而存在,不再是为了生存而作出的牺牲。[2]679

四、马克思恩格斯城乡关系双重线索在当代中国的意义

马克思恩格斯城乡关系理论存在着生产力生产关系变化推动城乡关系变化和城乡关系变化影响人的发展这两条线索。这两条线索并非孤立存在,而是交织在一起。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变化发展是客观的,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是决定城乡关系变化的最重要因素。这条线索体现了马克思恩格斯城乡关系理论的历史唯物主义思想。人的发展是城乡关系演变的另一条线索,体现了马克思主义的价值追求。人既是特定城乡关系中的人,其发展受城乡关系制约。同时,任何时期的人的发展都反映着特定时期的城乡关系。并且,人们在以满足自身需要为目的的实践中推动着生产力的发展,改变了城乡关系。在马克思恩格斯的城乡关系理论中,人的发展是受制约的,又是不断突破制约的。

准确把握马克思恩格斯城乡关系双重线索对理解当代中国城乡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在马克思恩格斯的理论中,城乡关系是作为一种生产方式存在,制约着城乡人口的发展。城乡关系影响着人的发展,这种影响既包括物质基础的变化,也包括了分工的变化,即劳动性质和劳动选择自由度的变化。人的自由全面发展,需要突破城乡对立的束缚,即实现城乡融合。城乡融合既是城乡演变的必然结果,也是人实现自由全面发展的条件之一,使双重线索最终走向统一。把握双重线索必须分清手段与目标、客观实际与主观价值追求。实现城乡融合和人的全面发展是我们的目标,体现的是我们的价值追求。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变化发展推动城乡关系变化是客观实际,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这个过程是在人们的实践中体现出来的,人的价值则在于对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把握和通过实践推动生产力发展,进而推动两者的关系变革。这样,双重线索在我们的实践中就表现为怎样发展城乡关系和为什么发展城乡关系的问题,发展则是这个问题的关键。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城乡关系的变化始终遵循着发展这条线索,围绕如何发展城乡不断调整城乡关系。在改革开放初期,首先实行农村改革,解决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农村发展问题;在农村改革获得巨大成功后,开启了城市改革,实现了城市的大发展;21世纪初,面对城乡发展差距拉大问题,国家实行了“新农村建设”,废除农业税,有效促进农村的发展。十九大报告明确指出,发展是解决我国一切问题的基础和关键。为解决城乡发展不充分、不平衡问题,十九大提出了乡村振兴战略,有力地回应了新时代城乡发展问题。40年来城乡发展的结果是解决了城乡人口的温饱问题,并且即将实现全面小康,为实现现代化和中国梦奠定了坚实基础。同时,40年来的城乡发展改变了原有的城乡人口结构,如今城镇人口已经超过农村人口,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农村人口转移到城市生活。城乡生产力发展的过程中,中国始终注重人的发展,将满足人民群众的需要作为发展的目的,追求更加充分更加平衡的发展来满足城乡人民的发展需要。城乡发展的最终受益人是广大人民群众。四十年来,人民群众在物质文化需求方面得到有效满足,是城乡发展的结果。

马克思恩格斯的城乡融合思想指明了我国城乡关系的发展方向。城乡融合是生产力高度发达后的必然结果,是城乡关系的最终走向。马克思恩格斯对城乡融合必然性的论证虽然是居于对资本主义世界的分析,但是这种分析超越了社会形态的局限,对今天仍然适应。马克思恩格斯科学论证了未来社会是城乡融合的,他们从来没有表示过农村会被城市消灭的观点。这有利于我们驳斥一些“消灭农村”的观点,树立正确的城乡发展观念。新中国建立以来,即使是在牺牲农村利益发展工业的社会主义建设时期,我国也是重视农村发展的。十九大报告中,以习近平总书记为核心的党中央准确判断,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已经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纵观我国社会发展的各方面,城乡发展是最不平衡、最不充分的发展之一。促进城乡充分发展,关系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实现,关系到中国梦的实现。继世纪初的新农村建设,十九大明确提出了乡村振兴战略,表明乡村发展的重要性和追求城乡共同发展的决心,回应了当下城乡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城乡对立尖锐化阻碍了社会化大生产,是工业化大生产所必然要求消灭的。而我们重视发展农村、缩小城乡差距,也是因为这种差距阻碍了社会的发展。2018年“中央一号文件”明确将“坚持农业农村优先发展”作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指导思想,以乡村振兴战略回应新时代城乡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

马克思恩格斯城乡关系中对人的发展的价值追求在当代中国的体现是强调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人的发展是马克思恩格斯城乡关系理论的另一条线索,也是他们的价值追求。马克思恩格斯不仅考察了城乡关系的变化,而且考察了城乡关系中的人的发展问题。在他们的思想中,城乡关系不是纯粹的经济关系或自然环境差异,而是一种社会关系。发展城乡关系必须回答为了什么而发展。追求城乡融合的最终目的在于将人从城乡对立的桎梏中解放出来,发展城乡关系必须是为了让人民能够获得更好的发展。当代中国的城乡发展是为了人民的发展,这体现在以人民为中心,不断满足人民需要的发展认识上。十一届六中全会指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这一判断直接从人民的发展需要出发,将人民需要和社会生产之间联系起来,反映了中国社会发展的目的。十八大后,国家更加重视城乡发展与人的发展的关系,明确提出了城镇化必须是以人为核心,即人的城镇化。十九大站在新时代的历史方位,指出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这一论断反应了人民的需要已经从数量上的要求上升到了质量上的要求,是解决了温饱和小康之后在医疗、教育、环境等领域更高的要求。在新时代国家需要解决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问题,满足人民更高层次的需要。发展依靠人民,发展为了人民,通过发展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是马克思恩格斯人的发展思想在当代中国的体现。

[1] 马克思, 恩格斯.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第2卷[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2012: 215.

[2] 马克思, 恩格斯.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第1卷[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2012: 147.

[3] 马克思, 恩格斯.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第3卷[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2012: 679.

[4] 马克思, 恩格斯.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第4卷[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2012: 371.

Double Clues in the Relationship of Urban-rural in the Thought of Marx and Engels

LIAO Guicun

(College of Marxism Studies, Shanghai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234, China)

Marx and Engels’s theory of urban-rural relationship contains two clues: such as the evolution of urban-rural relations and people development. In the course of exploring the historical law of human social development, Marx and Engels examined the evolution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urban and rural areas under different modes of production, including the separation, opposition and sharpening of urban and rural areas.They analyzed how the urban-rural relationship that is affected the development of human beings, and demonstrated that the separation and opposition of urban and rural areas hindered the development of human beings, and scientificly judged the relationship of urban-rural would finally move toward integration, people would be liberated from the urban and rural opposition. The evolution of urban-rural relationship embodies the historical materialism of Marx and Engels. The human development reflects their value pursuit. Accurately that grasping double clues is helpful to understand the theory and practice of urban-rural relationship in contemporary China.

double clue; evolution of urban-rural relationship; development of people

A 1

A

10.3969/j. issn. 2096-059X.2018.04.012

2096-059X(2018)04–0070–07

2018-05-25

廖桂村(1983-),男,福建安溪人,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理论与中国城乡发展研究

(责任编校:彭 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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