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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川和良渚文化的漆觚、棍状物及玉锥形器

2018-03-28

关键词:锥形状物良渚

良渚古城南部卞家山遗址,G1中出土漆觚7件,墓葬出土明确的漆觚5件。漆觚是良渚文化考古史上新确认的器种,发掘主持人赵晔专文进行过论述[1]。这样,原先反山M22∶42、43涂朱嵌玉镯形器底漆杯 (不明漆器)[2]、瑶山M9∶78嵌玉漆杯[3],实际上也是漆觚。瑶山M9属于良渚文化早期,说明从良渚文化一开始,漆觚的制作就非常成熟了。

之后,桐庐小青龙良渚文化墓葬也清理出清晰的漆觚痕迹[4]。

好川文化主要分布于浙西南瓯江流域,其主体年代与良渚文化晚期相当,下限略晚于良渚文化。1997年,浙江遂昌好川遗址清理了80座好川文化墓葬,其中随葬的漆器最具特色。好川墓地的这批漆器,当时被笼统描述为亚腰形或柄形,其中的亚腰形漆器,现在看来都是漆觚,但是其他的那类柄形器,到底是什么,一直有疑惑。2017年是遂昌好川墓地发掘20周年,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和遂昌县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在杭州举行 “好川文化发现20周年学术研讨会”,并在西湖博物馆举办 “好川文化发现 20 周年特展”[5]。 好川 M8∶2 漆器是重要展品之一,观看之后,颇有心得。(图一)

图一 “好川文化发现20周年特展”展出的好川M8:2漆器

一、好川M8:2漆器的启示

好川 M8∶2 漆器,“红色漆痕范围清晰明确,平面呈亚腰形,经室内仔细清剔,亚腰形两端均发现有直径约2厘米、长5厘米以上的木棍类遗痕,紧挨顶端的木棍遗痕旁出土1件玉锥形器。漆痕范围内不同形状的叶蜡石石片呈多圈箍状分布”[6]91。(图二)

好川M8∶2漆器,主体部分就是一个亚腰形的漆觚痕,按照报告插图的比例,漆觚高约28厘米,亚腰部位现宽约7.6厘米,并镶嵌或黏附两周玉片(下文均简约为“嵌玉”),底部另有圆形玉片1件。主体部分的上部,也就是木棍类的上端,另有一组嵌玉实体,其中4件玉片明显可以箍状围拢,围拢后的直径约3厘米。(图三)

在好川墓地出土的漆器中,往往在一端有大于其他部位玉石片的圆形玉石片,极可能是漆觚的底部。如 M8∶2、M7∶9 等。(图四)卞家山漆觚,内腔贯通,最后以木塞堵住底心,大部分漆觚的底部全涂朱漆,个别漆觚仅在木塞部位涂黑漆[7]314,如卞家山 G1②∶248(图五)。 由此推测,好川漆觚底部镶嵌的大圆玉片很可能是镶嵌在木塞部位。

好川M8∶2漆觚的上部,箍状镶嵌如果是在上下贯穿的木棍上,那么它应该是与漆觚配套的器件。“亚腰形漆器内似乎插有圆棍状物”[6]91,这个圆棍状物就是与漆觚配套使用的物件,可能因为挤压,贯穿了漆觚内体。(图六)那么,在其他好川漆器中,还有没有这样的例子呢?

我们发现,在好川墓地出土的漆器中,还有一类仅是“圆棍形”的漆器,这类漆器的一端,或者用曲面玉片镶嵌围拢,或者直接用玉箍。

如,好川 M1∶1,“见少量红色漆痕,11片不同几何形状的曲面玉片原应是镶嵌或黏附于圆棍形有机质物体上,两端玉片拼接构成玉箍,中间的3片螺旋状包裹棍体表面。漆痕范围长12厘米,直径 3 厘米”[6]96。 (图七)

好川 M62∶4,“仅见 12 件玉饰片和1件玉箍圈集中分布于长15厘米、宽7厘米范围内”,“箍圈中间稍束腰,高2.3厘米,直径3.1厘米。推测大概是长15厘米、直径3厘米的圆形柄状物体,一端套圆箍,中间镶嵌或黏附不同形状玉片”[6]289。

类似的好川M1∶1、M62∶4漆器,极有可能与好川M8∶2漆觚的嵌玉棍状物一致,这类棍状漆器或棍状物与漆觚配套,而且彼此的大小也差不多,直径基本在3厘米左右。

图二 好川M8:2漆器野外提取

图三 好川M8:2漆觚和棍状物示意

图四 好川M7:9漆器出土情况及石饰片

二、漆觚和玉锥形器

好川墓地发掘中,已经注意到锥形器与漆器之间的位置关系。如,饰玉片漆器的14件中,“出土位置大多数在墓主的头部右上方,与玉锥形器出土位置相近”[6]91。如,好川M8∶2漆器,“紧挨顶端的木棍遗痕旁出土1件玉锥形器”[6]91。

那么,锥形器会不会也与漆觚有关呢?

好川墓地共出土锥形器57件,多数1墓1件,有6座墓各出土2件,“锥形器大多出于墓主头部上方。57件锥形器尾榫部均无小孔”[6]85。好川墓地饰石片漆器7件、饰玉片漆器14件,这21件漆器的出土状况,以及没有镶嵌玉石片的明确是漆觚的,除了M16、M19没有共出锥形器,M47、M59的锥形器在墓室的另端外,其余出土饰玉石片的漆觚、漆棍状物附近,或稍远部位,均有锥形器。如:M1、M3、M6、M8、M10、M12、M39、M52、M60、M62,锥形器就在漆器的附近。如好川M10∶2,饰玉片漆器散落区域较大,散落长约85厘米,M10∶4锥形器就位于一侧。(图八)

锥形器,极有可能也是与漆器配套的器件之一。

赵晔梳理了卞家山66座墓葬出土明确漆觚的 5 座,M12、M21、M56、M61、M63[8],M24 和M34的漆痕也极有可能是漆觚,除M12未出土锥形器外,其余6座墓葬的漆觚旁均有锥形器。卞家山M61、M63最为清晰。(图九)

这就不是偶然的巧合了。

赵晔注意到的江阴高城墩M11∶10漆器,很可能也是漆觚,是有依据的。但是,那2件锥形器“未必是与它相关的器物”,却不尽然。高城墩M11∶10,“出土时尖端放置大小不一的锥形器2件、玉珠1件,推测与该漆器有关”[9],也并非巧合。

桐庐小青龙墓葬是又一处出土漆觚的良渚文化墓地。小青龙遗址远离太湖流域,是浙西良渚文化山地丘陵类型的代表之一,清理的44座良渚文化墓葬分别位于遗址的北区和南区,其中北区西部墓葬23座,出土琮、璧、钺和漆觚,等级明显较高。 M6、M9、M10、M14、M33五座墓葬出土漆觚,均随葬玉钺。

小青龙 M6∶5 漆觚,M6∶3 锥形器位于漆觚西侧。

小青龙M9∶6漆觚,现高28.4厘米,口 15厘米,底8.8厘米。从小青龙按柄玉钺的柄部均朝向墓主来看,M9∶10锥形器位于脚端部位,与漆觚有一定距离。

图五 卞家山G1②:248漆觚底部

图六 好川M8:2漆觚和棍状物复原示意

图七 好川M1:1棍状物出土情况

小青龙M10∶6漆觚,现高32厘米,口径13.5厘米,底径11.2厘米。按柲玉钺出土时玉钺体朝东,墓主头向也应该朝东,M10∶5锥形器位于漆觚口上方。

小青龙 M14∶15 漆觚,高约30厘米,口径约14厘米。M14∶13锥形器位于漆觚口上方约10厘米处。(图十)

小青龙 M33∶8 漆觚,高28.4厘米,口径11.4厘米,底径7.2厘米。M33∶9锥形器位于漆觚口的上方约10厘米处。

桐庐小青龙5件漆觚出土时,均有锥形器在相邻部位,也可能不是巧合。(图十一)

图八 好川M10及M10:2饰玉片漆器平面图

良渚文化锥形器的功能多样,在良渚遗址群及周边区域,成组锥形器作为男性墓主身份和等级的标识,往往以 1、3、5、7、9、11 等奇数出土于墓主的头端部位。另外,单件锥形器多出土于墓主肢体两侧。单件锥形器还往往配有套管,短的如反山 M12∶117、118 锥形器和套管,出土时套管直接位于锥形器的端部。稍长的如桐乡新地里 M54∶8-1、2 锥形器和套管,出土时锥形器端部和套管间距15厘米[10]。青浦福泉山吴家场M204、M207的锥形器,除了下端的套管外,套管和锥形器之间还有喇叭形的套管套接[11]。如果良渚和好川文化的相关锥形器,还起到了与漆觚相关的棒状器的作用,那么锥形器的功能又增添了内容。

三、好川墓地漆觚和棍状物的复原

卞家山G1出土的木胎漆觚,“器物的高矮大小相差不大,高 22~26厘米,底径7.5~8厘米,口径约 11厘米;木塞直径约2.5厘米,高 1~3 厘米”[7]314。卞家山墓葬出土的漆觚痕迹,残长在20~39厘米,“考虑到漆觚的个体因压塌变形或大于实际尺寸,因局部残损或小于实际尺寸,我们认为大部分漆觚的实际尺寸应当集中在25~30 厘米之间”(赵晔文)。(图十二)

图九 卞家山M63漆觚和锥形器出土位置

图十 小青龙M14漆觚、锥形器等相关遗物提取后

好川未饰玉石片的漆觚,如,M40∶10,漆痕范围长约25厘米。M47∶13,漆痕范围长 23厘米。镶嵌玉石片的漆觚,M8∶2,漆觚痕长约28厘米。好川漆觚的大小与卞家山差不多。

前文已提到,类似好川M1∶1以及M29∶30一端有小玉箍的漆器,很可能是漆觚的配套工具——漆棍状物,它们有些镶嵌或黏附玉片,有些如 M47∶13,仅是漆棍状物,“室内清剔发现漆痕中间有木棍状有机质痕,木棍痕直径2.5厘米”。(图十三)

温州曹湾山好川文化遗址,也出土了一组玉石片棍状物,上部有曲面的台形玉片、圆形片、S形片等,下部是小玉箍,小玉箍的下方还有2件玉片[12]。(图十四)

曹湾山饰玉棍状物与好川M1∶1出土时没有散架的饰玉棍状物形制接近。好川M29∶30、M37∶1、M62∶4 漆器,也是棍状物,是与漆觚配套的棍状物。

好川M62∶4棍状物,“红色漆痕范围比较清晰明确,12片曲面玉片和1件玉箍呈圆棍状分布。漆痕范围长15厘米以上。其中4片三重台阶状褐黄色滑石片合围成箍,玉箍直径3.1厘米”[6]100,4片台形玉片合围的直径与玉箍直径非常接近。野外平面图标识的漆痕范围更大一些。“推测大概是长15厘米、直径3厘米的圆形柄状物体,一端套圆箍,中间镶嵌或黏附不同形状玉片[6]289(图十五)。 ”M62∶3锥形器底端位于漆痕上方,两者之间不排除还有关系。(图十六)

好川M60∶2漆器,是好川墓地中最为复杂和精美的漆器,它是觚还是棍状物(图十七)?“红色漆痕保存不好,22片不同形状平面或曲面玉片集中出土于15厘米×13厘米范围内,底端是9片三角形玉片。其中三重台阶状玉片2片、冠状饰玉片1片、梯形1片、侧体鸟形1片”[6]100(图十八)。底端9片三角形玉片,围拢后直径约3厘米,与棍状物底端的玉箍3厘米左右的直径非常接近,但是台形玉片围拢后的外径显然较大,与M62∶4棍状物显然不同,应该还是觚,而边上出土的M62∶3锥形器可能起到了棍状物的作用。(图十九)

四、结语

通过对好川墓地漆器的分析和甄别,发现除亚腰形的漆觚及M60∶2的高级漆觚外,还有与漆觚配套使用的棍状物。一些棍状物与漆觚共出,如M8∶2、M47∶13等。一些棍状物单独出土,尤其是底端套接玉箍的棍状物。而出土在漆觚附近的那些锥形器,则极有可能也起到了棍状物的作用。

觚源起于大汶口文化早期——崧泽文化时期的陶觚,良渚文化时期陶觚已消失,漆觚取而代之。良渚文化高等级墓葬中的嵌玉漆觚、一般墓葬中的漆觚,以及废弃堆积中的漆觚残件,是良渚文化中心的良渚遗址群较为普遍的用品。远离良渚文化核心区的桐庐小青龙墓地中,也出土了同类的漆觚,以及与良渚文化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好川文化中,漆觚成为墓葬等级的标识之一。

2018年1月4日,在观看好川M8∶2漆器时,笔者发现M8∶2漆器上部的饰片可以围拢一周,说明棍状物和漆觚是一组彼此配套的器件。在朋友圈的交流中,河南安阳工作站何毓灵先生热心回应,告知笔者商周铜觚与“棒状器”同出,并马上发给笔者相关的论文和资料,使笔者受益匪浅。

觚,青铜器自铭为“同”,据相关研究,“同”的功能主要用作祼祭,用作祼祭的“同”在使用时有组件,包括盖、塞、管状或柱状物和木桶,盖上带柄,以便取出和盖上,盖的形状不一,球形、半球形或圆锥形。商周那些复合式的柄形器,很可能就是所谓的玉瓒,祼祭时浇灌鬯酒于瓒上,瓒往往高出“同”口,“同”的大侈口以免鬯酒外洒。祼祭是象征性的,酒不会太多,“同”腔不用做得太大①鞠焕文:《殷周之际青铜觚形器之功用及相关诸字》,《中国古文字研究》第十九辑,2014年。关于“祼”,参见李学勤:《〈周礼〉玉器与先秦礼玉的源流——说祼玉》,邓聪编:《东亚玉器》,香港中文大学中国考古艺术研究中心,1998 年,第 35 页。 “祼”,文献作“果”“淉”“灌”,《周礼·小宰》郑玄注:“祼之言灌也,明不为饮,主以祭祀。唯人道宗庙有祼,天地大神至尊不祼,莫称焉。”。何毓灵受张光裕关于《仪礼》饮酒礼中的醴柶所用青铜器问题的启发,梳理了妇好墓“铜尺形器”,认为就是与爵、觚配套使用的“匕”或“柶”,并以小屯M232、台西 M35(图二十)佐证②何毓灵、马春海:《试论妇好墓“铜尺形器”的功用——兼谈商周青铜爵、觚的使用》,《文物》2016年第12期。插图转引何毓灵文,并河北省文物研究所:《藁城台西商代遗址》,文物出版社,1985年。关于青铜觚功能的论述,也可参见林巳奈夫:《殷周青铜器综览:殷周时代青铜器的研究》第一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7年,第94、95页。。

图十一 小青龙M10:6漆觚提取后

图十二 卞家山G1出土的漆觚

图十三 好川M47漆觚和棍状物提取后

图十四 曹湾山好川文化棍状物提取后

图十五 曹湾山和好川M62棍状物的复原示意

图十七 好川M60:2玉饰片

图十六 好川M62棍状物和锥形器出土状况

图十八 好川M60:2玉石片出土状况

良渚、好川文化的漆觚,虽然在卞家山遗址中,它们被损坏后随意丢弃于水域,陪葬的墓葬等级也不高,但是,从形制和体量,以及制作成形和髹漆来看,当然也是耗时费工的高端产品。良渚和好川大墓中的嵌玉髹漆觚,更是把这一类器物的工艺推向极致。好川墓地出土的漆觚,与漆觚相关的棒状物的存在,以及有可能也与漆觚配套使用的玉锥形器,使得好川和良渚的漆觚问题变得有意思起来。

附记:本文写作得到了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何毓灵、何驽先生的指点,得到了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好川发掘领队王海明先生的帮助,特此感谢。

图十九 好川M60:2漆觚和M60:3锥形器复原示意

图二十 台西M35及出土的铜觚和铜笄形器

[1]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卞家山[M].北京:文物出版社,2014:124、314;赵晔.良渚文化漆觚的发现和研究[C]//中国考古学会.中国考古学会第十四次年会论文集.北京:文物出版社,2012.

[2]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反山[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5:291.

[3]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瑶山[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3:129.

[4]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桐庐博物馆.浙江桐庐小青龙新石器时代遗址发掘简报[J].文物2013(11);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桐庐博物馆.小青龙[M].北京:文物出版社,2017.

[5]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交流碰撞融合传承发展视野下的好川文化:记“好川文化发现20周年学术研讨会”[N].中国文物报,2018-01-12;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遂昌县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好川文化集萃[M].北京:文物出版社,2017.

[6]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遂昌县文物管理委员会.好川墓地[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1.

[7]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卞家山[M].北京:文物出版社,2014.

[8]赵晔.良渚文化漆觚的发现和研究[C]//中国考古学会.考古学会第十四次年会论文集.北京:文物出版社,2012:105.

[9]南京博物院,江阴博物馆.高城墩[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9:109.

[10]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桐乡市文物管理委员会.新地里[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6:333.

[11]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南京博物院,上海博物馆.良渚考古八十年[M].北京:文物出版社,2016:243.[12]王海明.温州老鼠山遗址(后改名为“曹湾山遗址”)[M]//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浙江考古新纪元.北京:科学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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