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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筹建始末(上篇)

2018-03-27王凡

党史博览 2018年3期
关键词:汪东兴中共中央办公厅干校

王凡

创建于1969年1月的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于1979年6月才最后完成移交,前后几近10年半。其时间之长,规模之大,构建之完备,在全国的“五七”干校中堪称之最。然而,30多年过去,还不曾有人对其作过比较完整系统的描述,对在其间发生的事予以梳理。也正是由于这个缘故,关于这所学校有种种似是而非的故事在世间流传。

笔者曾于1970年7月到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继而成为一名“五七”战士,直到1978年10月考入大学才得以离开。近些年来,为回溯自己这八年零三个月的經历,笔者相继走访了包括历届校领导在内的100多位因各种不同遭际而置身这所学校,并参与和亲历有关这所学校的大小事情决策和过程的人士,了解到许多不为外人所知乃至即便身在其中的人亦不甚清楚的情况。

有关这所学校的人和事,笔者已经整理出数十万字的录音和笔记,本文仅根据参与和真正知晓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创建情况的几位主要人物追忆,以及相关的背景史料,对这所学校创建的过程作一个较为详细的陈述。

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创建缘起

最初酝酿的时间大约始于1968年夏季

中共中央办公厅机关创建“五七”学校这一想法是何时产生的,如何提出来的?关于这个问题,甚至连当初的第一批校领导都不完全清晰。

笔者曾经在与时任中共中央办公厅主任汪东兴的子女交谈时,向他们询问过汪东兴对于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是否作过有关的回顾,若没有可否请他作些追溯。他们对我说,对于汪东兴的所有涉及重大历史事件的回忆的披露,中央有相关规定,由相关部门掌握,他们的父亲是严格遵守党的纪律的,作为家属也不便透露有关情况。

因为上述原因,也许会在相当一段时间里,我们对开篇提出的问题,是不可能从最了解真实情况的汪东兴处得到确切的说法了。只能从另外的渠道,从其他相关人员那里,得到与之相关的信息,作出比较接近于真实的推断。

好在通过曾经是中共中央办公厅辖下的中共中央直属机关党委年轻干部余展的回忆,我们得到了创建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的最初酝酿,大约始于1968年夏季的信息。

余展之所以了解这个情况,是因为他在1968年7月间参与了《中央办公厅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情况的报告》草拟工作。该报告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就是中共中央办公厅的“斗、批、改”如何进行,这自然涉及精简机构和一大批所谓“有问题”的干部的处置问题。

中共中央办公厅这份报告的起草,是与当时的大背景密切相关的。自1968年春季以后,随着各地、各级“三结合”的新领导机构相继组建,在毛泽东看来,疾风骤雨式的群众运动已近于尾声,因此应对此前的“文化大革命”运动加以总结,进一步巩固运动取得的阶段性成果,并通过“斗、批、改”,继而走向“天下大治”。

8月22日,毛泽东召集中央文革碰头会成员会议,会议的主题就是运动将转入“斗、批、改”,清理阶级队伍,精简机构的阶段。姚文元根据毛泽东的讲话,整理出一段文字:“建立三结合的革命委员会,大批判,清理阶级队伍,整党,精简机构、改革不合理的规章制度、下放科室人员,刚成立的斗、批、改,大体经历这么几个阶段。”

正是根据毛泽东这一期间“宜有一篇指导当前政治的文章”的提示,姚文元执笔撰写了题为《在工人阶级的领导下,认真搞好斗、批、改》的文章,立即送交毛泽东审阅。毛泽东对文章审阅了三次,将文章标题改为《工人阶级必须领导一切》,遂在8月25日出版的《红旗》杂志第2期刊发。在这篇文章中,披露了姚文元整理的毛泽东那段最新指示。

虽然,毛泽东的那段话说“工厂里的斗、批、改,大体经历这么几个阶段”,但实际上国内所有部门,也都是依照这个程式进行的,只是根据各自单位的性质作了一些变通。例如工厂里是“下放科室人员”,而在中央和国家机关,就成了下放干部。

随着新领导机构的建立和所谓清理阶级队伍、精简机构的推进,各级政府机构出现大量被“打倒”和被闲置的干部,因此如何安排处置这一大批人员,成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当时的中共中央办公厅也是如此,经过近两年的运动,中央办公厅所属各机关处级以上的干部90%都处于被“打倒”和“靠边站”的状态。这大概与中共中央办公厅的领导杨尚昆、李质忠、曾三、邓典桃、田家英等全部都“出了问题”有些关系,他们属下的绝大多数干部便自然而然被视为“死党”或亲信。

这些干部都脱离了原来的工作岗位,被放在中共中央办公厅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学习班和下属各单位的学习班里,交代自己的“问题”,接受普通干部和群众的批斗。这些在学习班里批斗他人和挨批斗的人员,再加上中共中央办公厅机要干校待分配的学员,总人数达到800人之多。

中共中央办公厅机构精简的工作,随后也提上了日程,开始着手实施一些局、室机构的合并、撤销,对工作人员也进行精简。后来,中共中央办公厅几个原有的局、室都分别改变为处,例如撤销了“后楼”和档案局,机要局改成了机要处,警卫局改成了警卫处,等等。

余展的回忆

余展回忆说,起草《中央办公厅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情况的报告》的事情,由新来的中共中央办公厅副主任兼政治部主任王良恩牵头负责。在余展的印象中,除他本人外,参加实际起草工作的成员有汪东兴当时的秘书武健华、王良恩的秘书王歆。

《中央办公厅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情况的报告》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毛主席如何关怀中共中央办公厅;第二部分是杨尚昆如何利用中共中央办公厅搞阴谋,反对毛主席,杨尚昆的罪行等;第三部分就是写中共中央办公厅今后的“斗、批、改”运动应该怎么办。

余展说他受命参与此项工作时就表示,自己是刚到中共中央办公厅工作不久的普通干部,对中南海里的情况,对毛主席如何关怀中共中央办公厅,杨尚昆如何利用中共中央办公厅反党,都不了解,写不了这些内容,因此就分工他承担最后一部分的内容。而这一部分,正涉及一大批干部在“斗、批、改”阶段的如何处置问题。

报告的最后部分,在涉及中共中央办公厅今后的运动怎么办的问题时,就提出了部分干部要下放,要从事劳动锻炼的设想。但当时黑龙江柳河“五七”干校的事迹还没有被媒体报道出来,所以如何下放,采取什么方式都还没有具体的方案,最初也没提出要办“五七”学校,走“五七”道路的事,但要下放劳动的意向已经在报告中表述了。

报告的最后定稿,是在汪东兴家里进行的。那天下午,王良恩对余展说:今晚你睡不了觉了,要到东兴同志家定报告稿。那晚,余展就在丰盛胡同中直礼堂边上的办公楼里等着。半夜,王良恩来到办公室叫余展,随后一同乘车到汪东兴在中南海南船坞的家里。

笔者曾就此事向在余展陈述中说参与了这项工作的武健华作了询问,问他是否还记得起草这么一份报告的事,以及那天晚上到汪东兴家讨论报告并定稿的事。武健华说,时间隔得太久了,他已经记不得这件事了。但笔者觉得他并不一定是真的不记得,有可能是不便于以他的身份来追溯这件事情。

关于这件事,目前只有余展一个人的回忆。他因为参加了《中央办公厅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情况的报告》的起草和定稿,所以他清楚地记得有关中共中央办公厅机关干部下放劳动的最初酝酿时间,只不过对于究竟采取什么方式下放劳动,当时还没有成型的意见。

为什么称“五七”学校,而不称“五七”干校

入秋之后,黑龙江省革命委员会把柳河“五七”干校的经验介绍材料报告送到了北京。毛泽东看到这份材料后,于9月30日写了一段批语:“广大干部下放劳动,这对干部是一种重新学习的极好机会,除老弱病残者外都应这样做。在职干部也应分批下放劳动。”

正是由于毛泽东的充分肯定,黑龙江柳河“五七”干校这种形式,迅速成为各地各部门待安置干部下放劳动纷纷仿效的模式。在毛泽东的这份批语下发后,中共中央办公厅有人提出,要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参照柳河“五七”干校的模式,组织干部下放劳动。

有研究者认为,毛泽东之所以如此及时地对柳河“五七”干校作出批示,予以肯定,是因为他当时正在苦思如何安置大量闲置干部的良策,见到柳河的材料“甚是高兴”。但实际上,“五七”干校这种形式受到毛泽东的重视,并非仅仅是为了解决眼前面临的现实问题。

1965年末接替杨尚昆做了中共中央办公厅主任的汪东兴,对毛泽东的“五七指示”的解读,显然要比社会上其他人更深一层。因为他长期在毛泽东的身边,对毛泽东思维动向的关注也比其他人更用心思,更为敏感。

曾经参与了毛泽东“五七指示”整理的戚本禹回忆说:1966年5月13日,他与陈伯达、杨成武三人,被毛泽东召去,围绕林彪转呈给毛泽东的解放军总后勤部的一份报告,以及毛泽东看了报告后于5月7日写给林彪的信,作了一番交谈。

随后,陈伯达等根据这次交谈,对毛泽东给林彪的信作了重新整理。经过整理后的信,遵照毛泽东的意见被拿到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经过讨论通过后,作为中央文件下发。这个文件,就是著名的“五七指示”。

戚本禹说,虽然他参与了“五七指示”的整理,但他当时对“五七指示”的重要性理解还是很不够的。“当时我们都没有想到主席的‘五七指示和‘文革的关系。后来才认识到,主席在‘文革一开始的时候,就设想了‘文革后要构建一个怎么样的社会,他给我们讲‘五七指示,谈共产主义,实际上是向我们展示‘文革的前景。”戚本禹还对笔者回忆说,当时“我曾对主席讲话作了个简单的记录,这个记录后来被汪东兴他们抄走了……”

“五七指示”作为中共中央文件下发后,陈伯达提出要和戚本禹一起写个关于“五七指示”的东西,以引起全党和广大群众的重视,戚本禹非常赞同。在起草社论纲要的时候,陈伯达提出了“五七指示”是“实现共产主义的宏伟蓝图”这个概念。他认为以前的空想社会主义都没有具体的规划,毛主席的“五七指示”则是一个具体规划,是实现共产主义理想的一个宏伟蓝图。后来,陈伯达提议写的这篇文章以《人民日报》社论的名义公开发表。

显然,作为中共中央办公厅主任的汪东兴,从“五七指示”中咀嚼出了比其他人更多的内涵和信息。因此,当中共中央办公厅也应该办“五七”学校的建议一出现,就引起他高度重视。他对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的关注,超出了当时国内任何一个单位最高领导对本单位的“五七”干校构建的关注。

显然,在汪东兴的思考中,毛泽东对柳河“五七”干校的肯定,并非仅仅在于它是解決眼前闲置干部安排处置的良策,而要同“五七指示”的更多内容联系在一起来领会。

毛泽东在“五七指示”中指出:“军队应该是一个大学校……这个大学校,学政治、学军事、学文化。又能从事农副业生产。又能办一些中小工厂,生产自己需要的若干产品和与国家等价交换的产品。又能从事群众工作,参加工厂农村的社教四清运动;四清完了,随时都有群众工作可做,使军民永远打成一片。又要随时参加批判资产阶级的文化革命斗争。”这段话中“大学校”的名称和内涵,应该是深深地触动了汪东兴。

这就是为什么有着相当数量的高级干部的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的名称与当时国内其他“五七”干校不同,不称干校而称学校(此后均采用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为什么会有着如此的规模;为什么除了被打倒的干部,还有相当一批没有什么问题的干部,还有大量工勤人员参与长期办校;为什么其时间会坚持那么久,并想方设法去维系;为什么会有着更为系统的建构和制度;为什么中共中央办公厅会为“五七”学校的存在而陆续创出了一些颇为新颖的口号、提法和做法……

汪东兴为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校址勘选定基调

汪东兴把校址框定在江西

除上述所说的汪东兴对毛泽东“五七指示”的解读之外,中共中央办公厅大量闲置干部的安置、一批机要干校学员的分配,也确实是摆在中共中央办公厅领导面前相当棘手的问题。于是,有关创办“五七”学校的设想,自然而然地写进了送给毛泽东阅看的《中央办公厅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情况的报告》之中。

毛泽东看了中共中央办公厅的报告,在批准这份报告的同时,认可了中共中央办公厅创办“五七”学校的设想。创办“五七”学校的准备,遂立即提上了中共中央办公厅领导的工作日程。

中共中央办公厅创建“五七”学校,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校址的勘定和搭建领导班子。国内各部委和地方的许多干校,都是匆忙成立的,在选址上多是急就章式的,因此成立不久便调整改变,有的迁址,有的合并,有的停办,有的撤销。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从运筹一开始,就是在汪东兴的特别关注下,作了慎重而充分的准备。

把学校办在什么地方?最初有人建议,学校要离北京近一点,来往方便,就提出最好在河北找一块地方。这个意见向汪东兴汇报后,汪东兴明确表示不可采纳:“河北地少,我们下去占农田,与民争地,这不好。”

身为中共中央办公厅主任的汪东兴是江西弋阳人,20世纪30年代初期加入方志敏创建的红10军在赣东北一带打游击,后来到赣南进入中央根据地。20世纪50年代,他又在江西当了数年的副省长,因此对江西的情况十分熟悉。他经过思考,认为把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办在江西比较合适。

据一些到过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的人回忆,说汪东兴将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办校地址框定在江西,有着几方面的考虑。其中之一,是不要距离北京太近。后来,当办校全体干部和工作人员奔赴江西时,他们的户口都被迁出了北京,落户在江西。其间是否存在某种意向,例如要尽可能地阻隔这些人和北京的联系,增加从学校所在地到北京之间来往的难度。江西与北京的直线距离1000多公里,但当时还没有直线的铁路交通,必须经上海市或湖南株洲转车,仅轨道交通的行程耗时就近40小时。往返一趟,没有4天以上的时间是绝对办不到的。上述说法大概就是基于这个实际效果反推的,汪东兴在主观上是否确有这样的意向,我们目前还未能予以证实。

中共中央办公厅在江西创建“五七”学校一事,是汪东兴首先同江西省联系的。当时江西省革命委员会主任是程世清,他对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要建在江西表示欢迎,满口答应。

汪东兴在得到江西方面的支持表态后,随即委派中共中央直属机关事务管理局的干部陈俊岐到江西考察,选择校址。陈俊岐曾任中共中央办公厅副主任、中直机关事务管理局局长邓典桃的秘书,他是第一个为选定“五七”学校校址而到江西进行实地考察的人,考察是在江西省革命委员会指派的人员陪同下进行的。由于陈俊岐已经去世,关于他究竟考察了哪些地点,如何向汪东兴汇报的,已经无从得知。

“白手起家,自创基业”

在陈俊岐先行到达江西后,汪东兴随即又委派了几位他思考中的未来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的班子成员前去江西,与陈俊岐一道进行选址勘察工作。

据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第一任校长曹全夫回忆,1968年12月20日,汪东兴召集他和中共中央办公厅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学习班的党委书记宇光、中共中央办公厅警卫局原副局长李树槐谈话。汪东兴对到场的三个人说:创建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的事要立即着手,由临时党委书记曹全夫负责,校址的勘选确定要尽快完成,并开始拟订创办“五七”学校较为具体的计划。

汪东兴告诉他们,目前已经框定把学校建在江西,但校址具体建在哪里,還需要到江西作实地踏勘,把校址最后确定下来。对于勘选校址,汪东兴说了几点要求:不能接手现成的农场;也不要跟当地的农民争地,占当地农民已经耕种的农田;不吃现成饭。

不能接手现成的农场,不占当地农民耕地,不吃现成饭,是汪东兴为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建校和校址勘选定下的最初基调。仅就这一点来看,已可见他对中共中央办公厅创建“五七”学校作了比较深远的思考。

当时“五七”干校还是个新生事物,可供参照的模式,只有黑龙江省的柳河“五七”干校。柳河“五七”干校的创建,并不是白手起家,而是依托了现成的黑龙江省委机关农场。

其实,当时的中共中央办公厅也与一些农业生产基地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以中共中央办公厅所处的地位,与地方协商,在某处划出一片现成的农用耕地,作为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建校之地,也并非办不到。

汪东兴的设想大概是想要“白手起家,自创基业”,让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从创始期,就有一个自力更生的、有着光荣与骄傲说头的亮点,不留下一点点可能让别人挑剔说道的“话把儿”。

汪东兴的一段亲身经历

汪东兴之所以对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的创建能有比较周密的思考,还与他本人的一段亲身经历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

1958年,汪东兴曾被调离其任职的中共中央办公厅警卫局,到江西省担任副省长。在他在江西任职的两年多时间里,恰逢毛泽东提出“半工半读”的教育思路。当时的江西省省长邵式平随即积极响应,作出了创办江西共产主义劳动大学的决定。

为了表示对这个新型大学的重视,当时的江西省委书记刘俊秀兼任总校校长,汪东兴出任“共大”总校的党委书记。

江西共产主义劳动大学号称以抗大为榜样,以农林垦殖场为基础,先上马后备鞍,很快筹办起来。兴建后的“共大”,提出“半工半读,勤工俭学”的办校方针,“一直坚持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办学”。学校根据所设专业,办起了农场、林场、牧场以及各种为农业服务的工厂,作为基地,提出并逐步建立起教学、生产、科研三结合的新体制。

“共大”在教学内容改革上坚持“三个面向”:面向农业、面向生产、面向基层。在生产劳动的安排上坚持“三个为主”:一是生产以农、林、牧生产为主,二是劳动以学生劳动为主,三是学生劳动以专业劳动为主。

汪东兴参与了江西共产主义劳动大学的创建以及创建后的教学运行的领导工作。他对上述情况都非常了解,并在思考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的创建和运行时,以“共大”的许多方针和做法为参照,驾轻就熟地根据中共中央办公厅的一些具体情况稍作调整,移植到了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例如“三个面向”;例如以劳动为主,一边劳动一边学习等。

曹全夫等到江西选址

江西方面提出了三个方案

在1968年12月20日汪东兴召集的小会上,汪东兴对曹全夫等人说踏勘定校址的事情要立即进行,他指定由王良恩带队,参与选址的成员包括曹全夫、李树槐、陈俊岐和中共中央办公厅原后楼工业组组员靳耀南。

从汪东兴那里出来以后,曹全夫随即给在中共中央办公厅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学习班已经被“解放”了的干部靳耀南打电话,通知他去江西参与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选址一事。

据靳耀南回忆,他接到曹全夫的电话是在晚上,曹全夫对他说:“耀南,中办领导决定要创建‘五七学校,你和我们一起到江西去进行选址工作,明天就出发。我们这次去一个星期就回来,你也不用带什么东西,就带上洗漱用具就行了。”

靳耀南说他因此什么准备也没做,穿着旧棉袄,就带了件风雨衣。第二天,即12月21日,他早晨起来没有去学习班驻地,就在家门口等着,随后就有车子来接他到了北京机场。他回忆说,到机场时,看到同行的人有王良恩、曹全夫、宇光、李树槐。

但笔者就此询问了宇光,宇光说他并没有参与选址事宜,他到江西是与“大部队”(即大批奔赴江西进贤县的人员)一起走的,此前没有去江西。显然是由于时隔太久,且有关建校的事和在建校初期靳耀南与宇光接触频繁,许多事由宇光定夺并向他交代,所以他的这一记忆可能有误。

“文革”初期曾是中共中央办公厅政治部成员的耿福东告诉笔者,他也受王良恩的指派,一同前往江西,参加了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的选址工作。因此,王良恩一行确系五人,只是其中的另一个人不是宇光,而是耿福东。耿福东还回忆说:在前往上海的飞行途中,飞机上的女乘务员要求几位穿军装的解放军唱歌,他和李树槐一起唱了《我是一个兵》。

王良恩、曹全夫、李树槐、靳耀南、耿福东是在到了机场后才匆匆吃的早饭,随即乘飞机飞往上海。飞机在虹桥机场降落后,他们到华东军区招待所休息。招待所的服务员看到王良恩,奔走相告,说是中共中央办公厅政治部的王主任来了,好多服务员跑来看他。

王良恩曾经任华东军区政治部组织部部长,后来又任南京军区政治部副主任,所以招待所的服务员都知道他。靳耀南对王良恩也不陌生,他在抗战期间曾在鲁南军区,知道王良恩是从潍坊来的青年,参军到鲁南军区,从班长一直干到团政治部副主任。靳耀南当年和鲁南军区主力部队五团的政治部主任杨勇松认识,王良恩是副主任,杨勇松的副手。

“文革”初期,王良恩到中共中央办公厅“支左”,继而就留了下来。靳耀南认为王良恩在政治上很严谨,王良恩来到中共中央办公厅后从没有和自己私人谈过话。王良恩对同行的人说,他们这次江西之行叫“定点”,定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的点。

从上海前往江西,王良恩等乘坐的是火车。车到南昌后,他们首先和当时的江西省革命委员会主任程世清见了面。程世清看了王良恩随身携带的文件,其中有毛泽东、周恩来等圈阅过的批文。在听了王良恩等有关创建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的叙述后,程世清对王良恩等说,选址的事情可以和江西省革命委员会的农业组接洽,他已经和农业组打过了招呼。

据曹全夫回忆,当时江西省革命委员会农业组的负责人姓王,原来是江西省公安厅的副厅长,曹全夫与他认识。根据汪东兴不接手现有农场,不占农民耕地,不吃现成饭的要求,王良恩等与江西方面商议,认为可以采取开垦荒丘和围湖造田的方式建校。南方的粮食作物以水稻为主,因此将围湖造田作为首选。

形成了这个意向后,江西方面向王良恩等提出了三个方案:一是围一个小点的,有1000多亩;二是围一个大一点的,5000亩以上;三是居两者之中,两三千亩。王良恩等商量后,选取了中间的方案。后来,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在青岚湖边实际围湖造田3000多亩。

初步定了这个方案后,王良恩等在农业组陪同下,在江西省内看了一些地方,最后到了在南昌市南边70公里左右的进贤县。

校址选在进贤县的三个原因

据参与校址踏勘选定的靳耀南回忆,在最初走过的几个地方,在巡看的过程中,谁也没有向他征询过巡看的观感和意见。后来到了进贤,王良恩、曹全夫对选址已经有了倾向,才向他征求意见。

靳耀南说他之所以被吸收參与定点任务,与他曾是后楼工业组的组员,且过去搞过工业有关,所以要他做一个“咨询参议”。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成立后基本以从事农业生产为主,但要一个比较了解工业的人参与定点考察,足见汪东兴的考虑是很周全的,把“学政治,学军事,学文化。又能从事农副业生产。又能办一些中小工厂”综合在了一起。

靳耀南当时表态说他认为将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选在进贤县比较合适,原因有三:第一,围湖造田选在进贤县,这里一边是公路,公路南旁边就是铁路,在浙赣线上,交通方便。第二,他还特别注意到,在预设的青岚湖围湖造田圈地范围内,有高压线穿过,因此使用电力比较方便。第三,他在向老百姓了解情况时得知,青岚湖一带没有血吸虫。这一点也很重要,干部们到这里劳动和生活不会受到身体方面的危害。

关于第三点,确实对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的长时间延续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进贤县当时属于抚州地区,在南昌市和抚州市中间,这一带历史上曾是血吸虫病泛滥的地区,毛泽东的《七律·送瘟神》一诗,就是听闻抚州地区的余江县消灭了血吸虫病,“浮想联翩,夜不能寐,遥望南天,欣然命笔”的,而余江县就在进贤县东南,两地相距不过80公里。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的“五七”干校也是办在南昌市南面的南昌县鲤鱼洲一带,结果那两所大学的“五七”干校在创建后不久,就陆续发现有人患上了血吸虫病。笔者曾经走访过置身那两所大学干校的“五七”战士,他们回忆说当年就有人不幸因患血吸虫病医治无效死亡,还有一些人长期受致病后遗症的折磨。因此,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的鲤鱼洲干校建校仅仅两年即全部撤离了。

靳耀南谈了他的意见后,王良恩等说他们与靳耀南的意见不谋而合。

校址踏勘选定工作基本完成

在看了青岚湖之后,王良恩等人又来到10余公里外张王庙镇辖区内的红壤山,看了在这里的江西省红土壤研究实验站。

当时红土壤研究实验站方面主动提出可以把这个实验站移交给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由于汪东兴曾提出要自力更生,不能吃现成饭,所以他们没有马上表态接手。后来,由于自“文化大革命”以来,江西省的红土壤研究实验早就陷于停顿,此后始终未能恢复,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遂接收了这个实验站。

后来,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在接收的红土壤研究实验站所属的地块里,种植了大量的花生和果树,而围湖造田的土质是不适合花生和果树生长的。因此,接收这块地或许带有出于对食用油自给因素的考量。

至此,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的校址踏勘选定工作基本完成,王良恩、曹全夫、李树槐、耿福东随即返回北京,向汪东兴汇报选址情况。他们临走前,安排靳耀南暂时留在进贤县,与进贤县方面接洽组织人力帮助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围湖造田建校等事宜。

在笔者此文基本形成之际,《青岚湖记忆——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岁月实录》一书出版。其中由该书编写组撰写的《中办“五七”学校十年始末》一文称,在前往江西选址巡看的几个人都倾向于把建校地点定于进贤后,当时的江西省革命委员会主任程世清曾陪同他们到了进贤县。该文写道:“程世清、王良恩一行来到进贤和进贤县委商量,决定中办‘五七学校校址就定在青岚湖畔。”

笔者在此前走访参与中共中央办公厅“五七”学校选址的人时,无论是曹全夫、靳耀南(当时王良恩、李树槐、陈俊岐已经去世),都不曾说起程世清和他们一起前往进贤县的事。笔者随后又询问了参加前往江西选址的耿福东,他说也不记得程世清和他们一起到进贤县的具体情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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