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友好使者”文幼章
2018-03-27赵振宇
赵振宇
在中国,只要提起大洋彼岸的加拿大,人们就会想到伟大的国际主义战士诺尔曼·白求恩。然而,很多人可能并不知道,在加拿大安大略省首府多伦多市,还有一位曾为中国革命事业作出过卓越贡献、与白求恩同时代的人。他就是被宋庆龄副主席称为“中国人民的老朋友”、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授予其“人民友好使者”荣誉称号的奇人文幼章(James G. Endicott)。
初会文幼章
20世纪八九十年代,笔者曾三次常驻枫叶之国加拿大。1983年至1987年,我在渥太华中国驻加使馆工作时,就听说过文幼章其人。那时,使馆定期收到他从多伦多寓所寄来的英文双月刊《加拿大远东通讯》,我是其忠实的读者,对文幼章满怀敬意。
1990年3月,我又重返加拿大,任职于中国驻多伦多总领事馆。5月的一天,风和日丽,我偕夫人前往拜访仰慕已久的文幼章老人。这是一座宁静而温馨的两层楼老式寓所,庭院里草木葱茏,门前摆放着几盆鲜花,生机勃勃,一如居所里的主人,虽已届耄耋之年,但仍充满活力。文老身着西服,在第二任夫人埃拉的陪伴下,坐在客厅里的轮椅上迎候我们。
文老谈锋甚健,海阔天空,话题广泛,从国际上反对霸权主义和邪恶势力,到中国国内的“四人帮”覆灭和改革开放新气象等,既有他对来自中国和海外各种资讯的梳理,也有其个人对问题的研究与思考。他还不时穿插一些亲历的故事,比如1969年中国和苏联关系恶化时,苏联人曾企图颠覆中国政权,并已付诸行动,着手为中国拼凑一个新的“革命中央委员会”。其物色的主要人选中,除一直在莫斯科的王明外,还有居住在多伦多的中共创始人之一张国焘。苏联驻加使馆一秘库卢希内与文老晤面时透露了此计划,并特地从渥太华前往多伦多,寻求文幼章帮助与合作,安排其与张国焘会面,当即遭到文老的拒绝。后来,这一计划也胎死腹中。
谈及《加拿大远东通讯》时,文老回忆说,该刊的前身《上海时事通讯》创刊于1946年6月的上海,1953年更名为《加拿大远东通讯》,继续在多伦多出版。《通讯》每期都由他撰写、编辑、发行,读者群主要是加拿大、美国以及一些欧洲国家关注与研究中国的政界、知识界人士。自创刊以来,他几十年如一日,心系中国,一直以报道和评述中国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为主题,向西方世界介绍共产党领导下的新中国一系列的历史变革,包括在政治、经济、外交、文化、社会等各领域的新发展。《通讯》伴随着新中国的成长,一路走来,既收获了越来越多的读者和新中国的支持者,也以友好的姿态、客观的立场,在中国与西方国家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
文老向我坦露心迹,其发行《加拿大远东通讯》还有一个初衷——为了增进加拿大和美国人民与中国人民的友谊,维护世界和平,促进加拿大、美国对中国的外交承认。他说,虽然加拿大迟至1970年才与中国建交,但他所领导的加拿大和平运动委员会,是新中国成立后,最早向加政府提出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加拿大社会团体。
随着国际形势的变化和中国国际地位的提升,早在1968年,文老就敏锐地观察并预见到中加建交的时机已经临近。为此,他起草了一份电文,放在日常携带的皮夹子里,随时准备发给周恩来。1970年10月13日,中加兩国同时在各自首都公布了建交公报。闻此消息,他立即激动得打开皮夹,取出电报稿,给周恩来总理发去已放了两年的贺电:“请允许我对加拿大政府最终同你的政府建立正常关系表示欣慰。我们欢迎两国人民之间建立友好关系这一时刻的到来。”
文老纵谈天下事,轮椅上面有乾坤。初次见面,给我和夫人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出自中国的叛逆者
我和夫人每隔一段时间就去看望文老和埃拉。他的次子加拿大约克大学教授、远东历史学家文忠志等家人有时也在座。每逢相聚,大家都以文老为中心,围坐在他的轮椅旁,聆听他讲述在中国近30年的传奇人生。文忠志用一句很经典的话定义他父亲非同寻常的一生:出自中国的叛逆者。文老则由衷地向我们强调:“我从中国在精神上获得的更多更大。”“我对中国帮助很小,而中国革命却把我由一名传教士变成了新人。”
1898年12月,文幼章出生在四川嘉定(今乐山市)一个虔诚的加拿大基督教牧师家庭,在那里度过了早期的童年岁月。幼时,他常与中国小伙伴们一起玩耍,无意中练就了川语“童子功”。他曾即兴为我们背诵过一首熟烂于心的四川童谣,满座皆惊。后来,他回到加拿大读书。1918年初,随加拿大军团赴法国参加抗击德军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凯旋后,进入多伦多大学维多利亚学院,攻读英语、历史、哲学、文学、神学、教会史、比较宗教等课程。
1925年12月,文老子承父业,以加拿大联合教会牧师的身份回到阔别多年的四川,一面在成都和重庆一带传教,一面在华西协和大学等大中学校教授英语。他极具语言天赋,探索出一套以“听说领先”为要义的“英语直接教学法”,取得良好效果,其任教的重庆大学还出版发行了他的英语直接教学法课本。为了学好中文,他特地聘请了一位不会讲英语的家庭教师,每天五小时专心学习,逼迫自己尽快融入当地的语境中。他逐步地能用流利的川语与周围人交谈。1952年,他偕夫人文月华回中国访问,“乡音”依旧。其四川乐山“老乡”郭沫若副总理会见他时,两人用川语亲切交谈。郭沫若见他中文讲得如此地道,不由得惊叹道:“你的中文与中国人说的毫无区别!”事实上,我们每次见面时,他在很多情况下也讲川语,只是不时用英语向在座的家人作些解释。离开中国40多年后,他仍能讲一口地道的四川话,使我感到十分震撼。
在刻苦学习中文的同时,文老也十分重视了解中国的国情与民意。由于长期接触普通民众,他对川东地区平民百姓的疾苦有真切的了解。中国人民深受三座大山压迫的残酷现实,使他逐步将传播基督教教义与实现社会公正结合起来。他反对帝国主义以武力在中国取得特权,主张应尊重中国民众的爱国情绪,取消强加给中国人民的不平等条约。他在重庆一所教会中学教学时,在其创办的《精益英文周报》上,不但刊登英语学习知识,还登载一些政治评论,针砭时弊,品评社会。随着知名度的提高,文幼章的言行引起了其他传教士的不满,也遭到教会的反对。
抗战胜利后,蒋介石在全国人民的反对声中积极准备发动内战,并于1945年12月1日在昆明制造了“一二·一”惨案,镇压学生的反内战运动。12月9日,成都学生在少城公园举行游行集会,声援昆明学生。作为集会上唯一的外籍教授,文幼章不仅冒着生命危险接受邀请,而且在军警的严密监视下,不顾有人扔手榴弹恐吓,上台发表演讲,获得了学生们雷鸣般的欢呼。他认为投身这场斗争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转折点,标志着自己从空想的知识分子改良观点转到献身革命的观点。
文老的这一举动,不但在教会和外国传教士中引起了强烈反应,而且国民党政府教育部也立即照会加拿大联合教会,宣布他为不受欢迎的外国人,限其一月之内离开中国,否则将驱逐出境。在这样的背景下,文幼章感到他不能再继续传播教会要他传播的“福音”了,决定辞去教会的神职。他致信教会说,该决定是其经过长期痛苦的考虑的结果。他认为自己有责任去积极参加为改善人们状况的社会政治斗争。1946年6月,他的辞职请求获多伦多方面批准,正式结束了传教生涯。
蒋介石“新生活运动”的顾问
星期五晚间,加拿大人通常不约请朋友来家做客,也不外出赴宴,因为那是留给家庭聚会的时间。但1990年岁末的一个星期五晚上,文老和埃拉破例邀请我们夫妇与其家人共进晚餐,我特意带去一瓶产自四川的五粮液给大家助兴。我想文老虽不喝酒,但闻到熟悉的酒香,会让他有置身于“第二故乡”四川的感觉。埃拉说,文老近来喜欢怀旧,每逢我们以及其他中国外交官到访,他的兴致就会立时高涨,有说不完的往日话题。用餐之后,我们边品茗边听文老述说他精彩人生的一个个篇章。在座的一位家族晚辈问及他当年担任蒋介石顾问时的经历,文老便高兴地把记忆的日历翻到了1934年2月。
当时,蒋介石在南昌发起一场“新生活运动”,其实质是在“新”的名义下,打着“民族复兴”旗号,用封建主义伦理纲常规范人民言行,配合其“剿共”反共,推行法西斯主义。1939年国民政府被迫迁都重庆,为了粉饰后方“太平”,并控制人民的思想与行动,在蒋介石主导下,蒋夫人宋美龄再次积极倡导所谓的“新生活运动”,并把此作为战时工作的一个组成部分。
宋美龄开始到处寻觅熟悉本地情况的传教士协助其开展工作。在一名参谋的推荐下,她聘请精通中文、熟谙四川、在中外团体中享有很高威望的文幼章担任“新生活运动”的顾问。1939年3月的一天,文幼章应邀前往蒋介石夫妇的住所接受聘书。蒋介石在向文幼章颁发聘书时说,作为“新生活运动”的主席,他和夫人请文幼章定期向他本人或夫人汇报其在“新生活运动”中的所见所闻所思。如果了解到有什么贪赃枉法和徇私舞弊的事,一定要告诉他们,因为他们想让中国强大起来,打败日本侵略者。蒋介石说已任命文幼章为中央军教官,请他以后在招兵大会上或者军营里发表演说,鼓舞与激发军人的抗日斗志。
那天,蒋介石先行离开会客厅后,宋美龄单独对文幼章说,“新生活运动”是建立在基督教友爱的原则上的,目的就是要培养出一批崭新的、深受百姓信赖的官员。其各级工作班子中均实行“三三制”,即共产党人、基督徒和其他党派人士各占三分之一。文幼章的主要职责是协助解决班子中出现的难题,并经常视察生产部门、训练班和宣传机构,向其如实汇报存在的问题。她还希望文幼章在某些特殊的庆祝场合发表演讲,介绍国民政府取得的民主进步并向欧洲和美洲传播。
在此后的日子里,文幼章随同宋美龄四处奔波,负责培训照管战时孤儿的人员,组织给伤员发放救济金,鼓动民众踊跃从军,监督官员不克扣下发的钱粮等。他感到宋美龄肩负国家重任,日理万机,对蒋介石说夫人“一个人要顶二十个师军队”的褒奖之词深表认同。然而,后来发生的三件事使文幼章颠覆了他以前的印象,看清了蒋介石夫妇的真实面目。
其一,有十几个反贪最为得力的“新生活运动”干事,被县长们指为“共产党”而突然消失。当时蒋介石向提出抗议的文幼章等人解释说,失踪者都是共产党的要人,他们是奉其上级命令转移他处了。蒋甚至还向他们保证,要其不必再为这些失踪者担心了。当时文幼章对这名委员长的谎言竟信以为真,但事后他在“新生活运动”副总干事杨武新那里,见到了蒋介石关于逮捕上述失踪者的手令,并得知他们最终惨遭军统特务杀害的事实。
其二,在文幼章配合宋美龄工作一年后的一天清晨,他在家门口发现一份秘密文件。展开一看,是有关国民党解决共产党问题措施的决议文本。细读后,得知这是国民党要在抗战中消灭共产党的计划。他随即向身居国民党高位的朋友、时任四川省主席的张群求证,并获其默认。如此看来,蔣介石夫妇的一切所谓关心民主和国家团结,以便一致抗日的主张都是骗局。文幼章对自己在“新生活运动”中所扮演的国共两党中间人的角色,感到极度不安。
其三,文幼章与宋美龄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交锋。在宋美龄督导下培训的新生活女青年队,与蒋介石仿照希特勒的青年团而组建的三青团进行了合并。重庆的学生被国民党当局要求集体加入其中并宣誓效忠。文幼章就此事责问宋美龄:“在这种公开的压力下,让学生没有选择余地地加入该组织并宣誓效忠,与法西斯所为有何两样?”宋美龄则辩称:“并没有人逼他们这么做!”文幼章直言,把“新生活运动”纳入国民党的轨道是错误的。国民党应该是一个帮助中国民主制度诞生的接生婆,而这个接生婆却在设法扼杀新生的婴儿!
后来,文幼章又向蒋介石面陈了自己的意见。他认为如果“新生活运动”按国民党制定的路线和方针去做,他作为一个顾问所能起的作用也就结束了。最终,他不顾宋美龄挽留其再工作一年的请求,愤然辞去了“新生活运动”顾问职务,去西南联大英语系教书了。
中国革命的战友
文幼章从对中国革命斗争逐步理解到深怀同情,从支持进步青年的革命行动到认清国民党依靠美援打内战已失信于民,从确信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领导中国人民走向幸福到最终成为中国革命的战友,不但实现了思想上的升华,也完成了行动上的跨越。
文幼章在华西协和大学任教时,与进步青年组织“星星团”交往密切。该组织成员都是共产党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青年团的骨干分子。他们听过文幼章的演讲,了解他的思想,便提出想借用其在校园里的住房,阅读国民党当局禁阅的进步书刊,其中包括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和来自延安的文章等。学生们知道他当过蒋介石的顾问,且正在教省主席张群学英语,认为他家应该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他们还问可否安排一些学习小组在他家开会,文幼章均满口答应,并把家中钥匙交给他们,欢迎其随时前往。“星星团”成员经常利用他家做掩护,学习革命理论和印制宣传材料。文幼章总是以花生和茶水招待这些进步青年,有时还和他们一起谈论国事,接受中国革命思想的熏陶。
1944年10月,当日军有可能突破防线,继而紧逼国民政府陪都重庆时,文幼章作为一名为盟军提供战时服务的志愿者,间接地成了美国战略情报局的兼职成员。1945年1月的一天,他随一名西方记者朋友前往中共驻重庆办事处参加周恩来举行的记者招待会。其间,译员在翻译《时代-生活》杂志记者讲话时遇到难点,文幼章不由自主地在现场以准确的翻译及时相助,周恩来因而对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便在记者会后与他进行了一次长谈。获悉文幼章的经历、工作和思想,包括在战略情报局兼职的情况后,周恩来希望他能将共产党的主张和活动情况全面地报告美国战略情报局,因为周恩来想让美国了解中国共产党所做的一切。文幼章欣然应允,并表示希望能定期获得共产党方面的消息。
一个月后,中共地下党员、新中国成立后曾任北京市副市长的张友渔奉周恩来之命,开始定期与文幼章晤面。文幼章遂成为抗日战争末期美国军方和中共之间的联络人。他将对抗战后中国形势走向的看法报告美方:共产党不可能被消灭,他们的纲领切实可行,符合广大穷苦大众的需要。如果美国政府需要中国稳定,需要中国的市场,中国政府必须是可靠的、民主的,包括共产党在内的联合政府。
1946年5月,在文幼章前往上海归国途中,周恩来嘱人写信约他路经南京时与之会见。在长时间的交谈中,周恩来、董必武等人向他指出,中国国内政治形势非常复杂和紧迫,国共在局部地区的争端正演变成一场全面内战。美国政府正在秘密帮助国民党军队运送兵员,训练使用美制飞机和坦克,修复机场和铁路。没有美国援助,国民党反动派连三个月也坚持不了。这是一场生死搏斗,把这种情况介绍给全世界,在某种程度上会对形势的发展起决定性作用。周恩來说,文幼章可以利用自己所掌握的中国与西方的技能与知识,增进中国人民和北美人民之间的友谊,制止美国和西方国家向国民党政府运送武器弹药,以避免更加激化中国的内战。
周恩来问文幼章是否愿意推迟返回加拿大,并表示希望他能在国民党统治下的上海安顿下来,秘密创办一家时事通讯刊物,帮助他们做宣传工作,使中外的重要读者对实际的形势和解放军的状况有更清楚的了解。周恩来强调要秘密发行,以防国民党的镇压,并提醒文幼章不要让国民党当局发现他是该刊物的编辑,以免被驱逐出境。
文幼章愉快地接受了周恩来的委托,回到上海,临时住在法租界艾伯特路上一名出自中产阶级家庭的昔日的学生家里。半年后,他又让文笔好的夫人文月华从多伦多来到上海,做他的帮手。他以在附属于圣约翰大学的梅德赫斯特学院教书作为掩护,开始发行地下英文周刊《上海时事通讯》,第一期于1946年6月19日出版。他通过一位外国老朋友的关系,邮寄刊物时避开国民党当局的新闻检查,又通过其他朋友的帮助,使邮寄名单不断扩大,将之顺利地送达包括中国和各英语国家在内的政治家、外交家、报界人士、教会领袖、工会负责人、大学教授和一些友好人士手中。
每逢星期五晚上,周恩来手下的乔冠华总是先在一家茶社和人们闲聊,趁秘密警察不注意,便离开茶社,悄悄走进附近艾伯特路上的文幼章住处。他们一起分析形势,确定《上海时事通讯》下一期的报道重点。刊物向美国和加拿大一些组织,如纽约民主远东政策委员会和加拿大援华原则委员会等,提供中国内战的第一手资料,再通过这些组织动员有影响的人士对美国和加拿大政府施加压力,阻止其给国民党政府提供贷款和武器。
1975年4月,已担任外交部部长的乔冠华曾对文忠志回忆说:“《上海时事通讯》对我们有极大的价值,它使我们和许多有影响的机构建立了联系,并争取了很多新的外国朋友。我们需要国际上尽可能多的同情与支持,以挫败把美国更深地卷入中国内战反对我们的企图。在这场斗争中,文幼章是我们的战友。”
获赠“人民友好使者”荣誉证书和奖章
新中国成立后,文幼章曾以加拿大和平大会主席、世界和平理事会理事等身份五次访华,受到毛泽东主席、周恩来总理、宋庆龄副主席和郭沫若副总理等中国领导人的亲切接见。他在积极投身世界和平事业的同时,仍坚持耕耘《加拿大远东通讯》这一革命园地,直到1992年的某一天,读者在《加拿大远东通讯》终刊号上读到他的告别文字:“我已年届94岁,精力也不如以往,是结束这项工作的时候了。此刻我因肺炎住在医院,正在康复之中。我委托儿子文忠志编辑这期终刊号。”
1993年8月6日,我曾陪同中国驻加拿大大使张毅君前往医院探望病榻上的文老。同日,张大使代表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向文幼章颁发了“人民友好使者”荣誉证书和奖章。这一光荣称号是中国人民对外友协代表中国人民,向所有为增进人民友谊、维护世界和平作出杰出贡献的国际友人授予的最高荣誉。
这一年的11月27日,文幼章走完了94个春秋的人生之旅。他用毕生的精力、智慧与胆识,不断探求真理,勇于献身,无所畏惧,热情支持中国人民的革命事业,是一位令人尊敬的不屈战士。中国人民为有他这样的革命战友和“人民友好使者”感到骄傲。我代表中国驻多伦多总领事馆参加了文老的追思会,向埃拉及其亲人致以最深切的哀悼。遵从文幼章的遗愿,其部分骨灰回到了被其称为“第二故乡”的四川,飘洒进浩浩荡荡、奔腾不息的大渡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