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为何总是首鼠两端
2018-03-26朱世巍
朱世巍
2017年5月底,韩国总统文在寅刚一上任,就要彻查萨德“漏报”事件,然后到了7月末,他又下令部署剩余的四辆“萨德”导弹发射车,其首鼠两端的行为不仅让世界上热爱和平的人们大跌眼镜,在韩国国内也引起朝野上下的反对和抗议。文在寅何以会做出这样的选择,韩国的政治外交为何总是朝三暮四?本文从韩国事大主义的历史演进角度进行解读,或许可以给我们一个更为清晰和明朗的答案。
谁“大”跟谁
谈到韩国外交,有个专有名词:事大主义。事大主义,就是“以小事大”,这个词最早出自《孟子·梁惠王章句下》,原句为:“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畏天者保其国。”说得直白点,就是弱国应该侍奉大国,这样才能保住国家。
事大主义成为韩国外交主流思想,源自朝鲜王朝时代。其历史上第一次著名实践,是高丽王朝末期。1388年,明太祖朱元璋的军队攻入辽东。高丽王朝派大将李成桂率军迎战。李感到打不过明军,于是提出“以小事大才能保国”。他干脆反戈一击,把军队掉转回去废掉了高丽王朝。李成桂自立为王,遣使向朱元璋进贡大量马匹,讨取封号以示臣服之意。
从此,事大主义成为朝鲜半岛外交思维的主轴。其基本特征是:放弃尊严来依附强权、讨好强权。换言之,就是确立一种有着强烈等级尊卑秩序的国际关系。
值得一提的是,在内外都很强烈的等级尊卑思想影响下,最初为了确保国家生存而推进的事大主义,居然又逐渐被理解为国家之间“君臣关系”的一种道义责任。但这种所谓道义责任,根本还是随着半岛周边地缘政治势力的变化而变化:被朝鲜王朝视为君主之国的明王朝,后来就被清王朝所取代——朝鲜王朝虽然私下把清朝视为野蛮人而把自己当成“文明正统”的继承者,外交实践却以侍奉明王朝同样的态度来侍奉“新君主”的清朝。朝鲜王亲自对清朝行三跪九叩大礼,还树立“大清皇帝功德碑”。到了19世纪末期日本兴起,朝鲜王朝先想借助清朝的力量压制日本,失败后又想借助俄国,可是俄国也被日本打败。此后,朝鲜王朝(此时已改名为所谓“大韩帝国”)在国家层面几乎不做抵抗,乖乖签字,接受了与日本的“合并”。总之,对朝鲜王朝而言,不变的只有事大主义的原则,而随着“大”的主体发生变化,朝鲜王朝所侍奉的对象,也不斷变化:明王朝-清王朝-俄国-日本。
“老子天下第二”
第二次世界大战导致日本战败。作为日本总督辖区一部分的朝鲜半岛南部,又变成了美国的军事占领区。今天的所谓韩国政府,就是在这个军事占领区内由美国培育而成。现在的韩国舆论,很喜欢批判历史上的事大主义,实际上只是出于脱中国化影响的目的。因为就现实来说,今天的韩国依然信奉着事大主义,只是他们心目中的老大,已经变成了美国。如前所述,韩国传统的事大主义,将国家之间的关系定位为类似“君臣关系”般的存在。但韩国也不是总把自己放在“小”的地位上。实际上,韩国人又发展出了这样的外交逻辑:韩国既然以“小国”身份侍奉“头等强国”,取得了头等强国的绝对宠信。那么韩国自己,就是仅次于“头等强国”的二等强国,也可以要求其他国家臣服于自己。这本质上是韩国人强烈等级思想的反映:给大国当仆从不要紧,只要也可以役使别人就行。
这种思想下,韩国人的事大主义针对第三方国家时,较少运用平衡战略,而更喜欢借助“头等大国”的力量,来压服其他国家,使之屈从于韩国的要求。说得难听一点,就是狐假虎威。今天,韩国的狐假虎威变得更厉害,成了“绑架大国”主义,就是连“头等强国”的利益都不顾及,用各种手段绑架“头等强国”为自己谋利。
“绑架大国”主义最具代表性的实例,发生在朝鲜战争后期。当时美国人已经疲于战事,不想继续打下去,而打算早日与中朝达成妥协。韩国的李承晚政府却公开反对议和,还要求美国军队必须打到半岛统一为止。当然,李承晚也知道美国不会顾及韩国的态度。于是他拿出了后来韩国政府最爱玩的把戏:民意。一时间,韩国到处爆发反对停战的示威游行,最大规模一次有五万多学生参加,还打出“不统一朝鲜就血战到底”的横幅。
李承晚的态度,几乎等于宣布:如果美国不帮我,我就带着整个韩国去寻死——当然不久后,美国人发现李承晚并没有真要寻死的意思,他不过说大话吓唬人。
反误了卿卿性命
李承晚近乎撒娇的手法干扰停战本身,的确没给他带来什么好结果。停战协定还是签署了,而美国已经相当讨厌他了。艾森豪威尔甚至在国安会议上也不掩饰对韩国的憎恶:“我们似乎获得了另一个敌人,而不是获得了一个朋友。”
中国也看出美国与韩国的矛盾。彭德怀为此建议:“为加深敌人内部矛盾,拟再给李承晚伪军以打击,再消灭伪军1.5万人。”毛泽东同意:“再歼灭伪军(韩国军)万余人,极为必要。”结果,朝鲜战争的最后一轮打击,落到了韩国军队自己头上。这就是金城战役。美国官方战史后来写道:“他们(中国军队)的进攻威力切断和击溃了其对面的许多韩国陆军部队。”据美方统计,朝鲜战争最后一个月,所谓联合国军伤亡29629人,是1953年4月伤亡的六倍多。其中绝大部分都是韩国人。李承晚对美国的撒娇外交,换来的只是韩国人自己的更多流血。
坐井观天
从冷战时代至今,美韩之间这种外交把戏还在不断上演。韩国为了不被美国这个“大”抛弃,或是为了在美国面前争宠讨取利益,一面继续不断上演群众运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辅助性节目,玩弄撒娇外交和告状外交;一面拿出大笔金钱,在美国收买政客为之游说。而美国,随着战略需求的变化,对韩国的态度也摇摆不定:有时也会把韩国视为“麻烦制造者”,甚至多次提出干脆从韩国撤军了事;但只要美国在韩国的军事力量继续保持着,美国也要继续承担为韩国当“大”的义务。而一旦有了美国在韩国强化军力的需要,韩国也会秉承新事大主义的原则,接受下来。
某种意义上说,韩国内部政局的动荡不安,也是随着美国对韩国需求的不同而变化的。尤其是韩国政治家们,大都对美国的战略意图领会得太晚太迟,结果就只能被美国人淘汰出局。这就是潘基文所说的:韩国政界一伙人只会坐井观天。潘基文此言揭示了韩国外交的另一个现实:虽然韩国执行以事大主义和等级观念为核心的小国外交,可国内思潮却偏偏培植于极端民族主义和民粹主义的土壤之上。结果培养出完全自我为中心的外交思维,几乎没有真正了解对手立场的能力,更不懂换位思考,以为地球就应该绕着韩国转。这也是美国人常常讨厌韩国人,发力让韩国不断更换总统的原因之一。
还需要特别指出的是,韩国政府虽然乐此不疲地搞民族主义和民粹主义煽动,但大众并不信赖政权。结果往往是韩国政府大搞群众运动,却搞到自己也很难收场的地步。特别是,这些运动往往让韩国政府的外交回旋余地变得很小。从与韩国外交博弈方的角度说,理睬韩国这类“官造民意”,也是毫无意义的。
当然,当今的亚太格局,已经和冷战时代大不同。美国的超霸地位,本身就在动摇。这又加剧了韩国外交的投机性,几乎是天天都在上演各种朝三暮四、首鼠两端、食言而肥的把戏。可以说,简直没有任何外交道德和底线可言。但是,除非亚太格局发生根本性变化,韩国侍奉美国这个“大”的基本格局,还是不容易变化的。除非他们确信又有新的“大”要登场了。在可预见范围内,韩国的新事大主义还是要继续维持。(摘自《世界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