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城盐湖古“名片”探源
2018-03-26乔兆坤
乔兆坤
(运城三中,山西 运城 044004)
(一)
据《左传·僖公三十三年》关于郤缺的一段记载可以确知“箕、冀”同为一地,“冀、郤”共为一祖。又据《说文解字注》:“郤,晋大夫叔虎邑也。叔虎之子曰郤芮,以邑为氏,从邑谷声。”和杨伯峻《左传注》“元子世袭君位,而次子则世守王畿内之采地,在王朝为官”的说法,笔者认为郤氏的祖籍封邑即最初封地当在晋国国都(绛县车厢城)附近。另据《康熙字典·谷部》说,谷有多音,音穀(gū)、音鹿、音隙、音欲等。因此我们便可直接推知郤字又有盬邑(苦城)、卤邑、西邑、虞邑之称。这些名称依次出于《国语·晋语(六)》之“苦城叔子”、武丁卜辞“卤小臣其有邑”、《尚书·太甲》之“惟伊躬先见于西邑夏”、《战国策·楚策》之“骐骥困盐车而上虞坂”以及《太平环宇记》:“舜嫔于虞,虞在安邑……隋唐时安邑曾一度改为虞州、虞邑。”显然,这些名称都与盐池和盐湖安邑有着密切的关系,也就是说,郤氏的初封地大概就在绛都近郊的盐湖安邑。
(二)
杜预根据《尚书·五子之歌》及《竹书纪年》断定“唐虞及夏皆都冀方。”《安邑县志·沿革考》根据《通典·州郡典》卷一百七十九也断定“安邑旧为尧舜都,后为夏禹都。”因此,笔者根据直言三段论的第三格则进一步推定“今之盐湖安邑就是古之冀都(冀州)所在。”这一推论正与“盐湖安邑的几个别称,即苦城(盬邑)、鹵邑、西邑、虞邑”相互印证。
(三)
东汉刘熙《释名·释州国》说:“冀州,亦取地以为名也。”王炎(1138-1218,与朱熹交谊甚厚)《冀州辨》说:“晋地有冀,秦地有雍,则是冀、雍以地名州。”这就是说,所谓冀方、冀州、冀都等名称,都是用“冀”这个地标来命名其身边的城邑。冀与冀州(安邑)相互逆证,“古之冀都(冀州)所在、今之盐湖安邑”身边的著名地标当然就是盐湖无疑了。
(四)
《旧唐书·地理志》说:“冀氏,汉猗氏县地,后于猗氏县南置冀氏。”其地理位置正是今之运城盐湖区辖地。
清康熙时内阁学士宋在诗《登海光楼》中“郤略翠屏低”的诗句,意为“郤氏的疆界(指中条山)就像翠绿的屏幛尽收眼底”,可知古冀氏方国和郤氏疆界就在猗氏县南,中条山北,这不是盐池地境又是哪儿呢?
民国学者景定成(梅九)在《安邑盐池咏》中说:“(禹)枚卜受舜禅,都城奠冀北。”干脆就把冀和盐池划上了等号。
(五)
《康熙字典》引诸字书一致说:“冀,古九州名。又欲也。”意思是,冀为古九州之一,假借为欲字。《甲骨文字典》未见收录有冀字,《金文大字典》“对冀字的造字本义也还不可知。”然而根据箕、冀、郤一地三名,互相通假且与盐池密切相关的事实,我们认为冀字也是上下结构,上部甲骨文为(甑字的初文,详徐中舒主编.甲骨文字典〔M〕成都.四川辞书出版社.1989.5正文P68),下部为(古共字),即双手拱举甑中之物的意思。因为垦畦晒盐在硝板之上进行,而硝板构造与功用与釜鬲中蒸腾粟米用的箅甑(bìzèng)相似,所以古甑字也就在这里指代晒盐之畦,冀字也就表示“供奉畦晒之盐以祭祖”的造字本义。盐为五味之首,能引起食欲,所以冀又假借为觊(jì,希望得到)、为欲。由此再来回看箕字,所谓贡献箕筥筐内之物;或者说贡献簸扬糠皮、碎屑所余之物,我们自然也就会把它想象为用箕筥天然捞採之盐或畦晒后扫簸之颗盐。总之,箕、冀二字的本义理当就是“供奉所捞採或畦晒的苦盐以祭祖”,或者说“冀,出产苦盐以供祭祀的上古地名,由甑的初文和共字会意而成。”
(六)
再从盐池产盐实践来看,箕冀二字的造字本义就更加明显。人工捞盐,古今几乎没有什么区别。明代吴楷在《河东盐池图碑·南岸采盐图说》中曾有“载筐载筥,是任是负”的生动记录,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又挎筐,又拎筥,这个抱,那个背。”其中的“载筐载筥(jǔ,圆形竹筐)”、都是捞盐的工具。这些工具用竹篾或柳条编成,能沥水,拒腐蚀,是捞盐的标志性工具。而苦盐乃是天然生成,古时唯有河东盐池才有,因此箕字就成了河东盐池的一种文字符号和一个特有的名字,这就应了马克思“生产工具是生产力的代表”科学推理。
至于冀字的上半部分是以甑字的初文比喻卤畦中晒盐的硝板,蔡克勤、杨长辛的硝板考古报告给我们以极大的启示和鼓舞。报告的结论是:早在4 655±87年前,盐湖安邑附近的先民们就已经在这里开始了垦畦晒盐的制盐工艺。(《化工地质》1993年04期)这种晒盐后残留下来的硝板,如同一层层蜂窝状的釜甑,卤水在硝板上经天日曝晒,就象食物在釜甑上被蒸腾。几千年的硝板晒盐实践和司空见惯的釜甑蒸食原理,促使古人巧妙地造出一个会意的“冀”字,我想这大概不会是无端的臆测吧?由于硝板晒盐为古代河东盐池所独有,冀字也就成了盬池又一个特殊的名称和“名片”。
综上所述,我认为,早在颛顼以前的炎(蚩尤)、黄时期甚至更早,先民们就已开发利用了盐池,并在生产和生活中口耳相传,为它起了“冀(箕)”这样一个文明高雅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