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西汉相国与丞相的几个问题的讨论

2018-03-23商赛博

神州·中旬刊 2018年2期

商赛博

摘要：西汉相国与丞相的设置是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学界的争议也比较多。本文主要对于西汉相国与丞相是否为一官而异名，西汉丞相官制为独相制不同于秦人之多相制，秦汉时诸侯国所设之相国与丞相这几个问题进行了一些讨论。

关键词：西汉官制；相国；丞相

按太史公《史记》，有萧相国世家、曹相国世家，又有陈丞相世家、张丞相列传。是则对于西汉宰辅之官，有相国、丞相两个称谓。对于这两个称谓，学界争议颇多，主要在于相国与丞相二者是否只是不同的称谓，而实质相同，亦或是两者为两个不同的官职。以下将对于西汉的相国与丞相两个官职的一些相关问题做一些讨论。

一、西汉之相国与丞相断为两官

对于相国与丞相是否为同一官职，以往的对于官制的记述大多分而言之，如《汉书·百官公卿表》言：“相国、丞相，皆秦官，金印紫绶，掌丞天子助理万机。秦有左右，高帝即位，置一丞相，十一年更名相国，绿绶。孝惠、高后置左右丞相，文帝二年置一丞相。有两长史，秋千石。哀帝元寿二年更名大司徒。武帝元狩五年初置司直，秩比二千石，掌佐丞相举不法。”后之《职官志》多分而言之，是则传统的说法认为相国与丞相虽职能相仿，却为两个不同的官职。但在安作璋、熊铁基先生所著的《秦汉官制史稿》中却认为“丞相是正式的官名，而且是从秦国开始，在秦朝确立的；相国是人们对于丞相，也是对于其他名称的宰辅（如楚之令尹）的尊称（有如后世之称国老、阁老）。”且“只有“丞相”才是一个正式官名，而且是秦独创的一个官名。”这种说法值得我们思考。

以相国尊称宰辅之臣的现象是普遍的，至清代时，文人之信牍笔记中尚多尊称当时宰辅之臣为相国，岂得谓清时尚有相国之官邪？那么秦汉时乃至春秋战国是否有尊称宰辅之臣为相国的习惯，司马迁在写《史记》时会不会受到当时这种称谓习惯的影响将一些并非相国官的官职记述为相国，这是值得讨论的。从史料来看，这个现象在秦以前是有的。例如，《史记·楚世家》载“三十六年，顷襄王病，太子亡归。秋，顷襄王卒，太子熊元代立，是为考烈王。考烈王以左徒为令尹，封以吴，号春申君。”是则黄歇为楚国令尹。而朱英谓春申君曰：“君相楚二十余年矣，虽名相国，实楚王也。”又如当时之书《荀子·尧问》篇载：缯丘之封人，见楚相孙叔敖曰：“吾闻之也：处官久者士妒之，禄厚者民怨之，位尊者君恨之。为相国有此三者，而不得罪于楚之士民何也？”叔孙敖当时为楚国令尹这是无疑的，而缯丘之封人称其为相国。是则当时之人多有尊称宰辅之臣为相国的习惯。那么司马迁是否可能受这个习惯的影响，将功业特别显著的两位丞相萧何、曹参尊称为相国，而其他丞相仍称丞相以示尊崇呢？按照太史公的风格，他是有可能这么做的。司马迁在写《史记》的时候也有将丞相书为相国的，兹举一例。《史记·吕不韦列传》言“庄襄王元年，以吕不韦为丞相”，而《史记·秦本纪》又载：庄襄王元年………东周君与诸侯谋秦，秦使相国吕不韦诛之，尽入其国。”是则此时吕不韦为丞相，而太史公又书为相国。故《史记》所称相国者，未必皆为相国也。但是我们仍需考察汉初的官职设置。

当我们考察汉初官职的设置，我们会发现，相国确实作为一个独立的官职存在过。《史记·萧相国世家》载“上已闻淮阴侯诛，使使拜丞相何为相国，益封五千户，令卒五百人一都尉为相国卫。”汉初高祖拜萧何为丞相，至萧何与吕后诛韩信，以功又拜相国，则相国与丞相断为两官，否则高祖不必再拜萧何为相国。此有故事可考，《史记·吕不韦列传》载：庄襄王元年，以吕不韦为丞相，封为文信侯，食河南雒阳。庄襄王即位三年，薨，太子政立为王，尊吕不韦为相国，号称“仲父”。萧何之前已有吕不韦由丞相为相国，高祖拜萧何为相国可以说是循旧例。考之《史记》，汉加相国之号者有韩信、萧何、傅宽、樊哙、周勃、曹参、吕产等七人。然韩信、傅宽、樊哙、周勃等四人之加相国之号皆为领兵在外时，非在中央掌国柄者。一如明清之巡抚例加御史中丞衔一般，非实有相国之职也。故汉初实为相国者仅三人，先是萧何以高祖十一年任相国，后萧何死，以曹参代。惠帝六年，曹参死，则不设相国，以王陵为右丞相，陈平为左丞相。后吕后欲制衡左右丞相，复设相国，以梁王吕产为相国，事在高后七年。高后八年，吕产被诛，此后西汉再无相国之职。而丞相之设，则至哀帝改丞相为大司徒方止。

二、西汉丞相之置与秦制异

前人多言汉承秦制，西汉丞相的设置是承袭了秦代的官制，但又与秦制不同。秦人之相国、丞相，自秦武王初置丞相，多为二相乃至三相并置。

（武王）二年，初置丞相，樗里疾﹑甘茂为左右丞相。

九年……王知之，令相国昌平君、昌文君发卒攻毐。……十年，相国吕不韦坐嫪毐免。

则秦王政时秦曾同时有三相国。秦一统后，丞相之置亦多为二相并置。

维秦王兼有天下，立名为皇帝，乃抚东土，至于琅邪。列侯武城侯王离﹑列侯通武侯王贲﹑伦侯建成侯赵亥﹑伦侯昌武侯成﹑伦侯武信侯冯毋择﹑丞相隗林﹑丞相王绾﹑卿李斯﹑卿王戊﹑五大夫赵婴﹑五大夫杨樛从，与议于海上。

三十七年十月癸丑，始皇出游。左丞相斯从，右丞相去疾守。

是则秦之丞相，应为多相制而非独相。汉则不然，汉制丞相为独相制。

汉自高帝为汉王时以萧何为丞相，此后一直为萧何独相，萧何死，曹参代，亦为独相。曹参死，设左右丞相。孝惠、高后时曾短暂地实行过设左右丞相甚至设左右丞相及相国的多相制，但为时并不长，至文帝時，复设一丞相，自此以后，西汉之丞相皆为独相。在任之丞相去职，方拜另一人为相。西汉之丞相多由御史大夫或太尉迁除，而尤以御史大夫为多，盖因其为副丞相之职，亦有由他官超拜丞相之特例，如公孙贺由太仆为丞相。且西汉之丞相例封侯，《汉书》曰：“汉常以列侯为丞相，唯弘无爵……其以高成之平津乡户六百五十封丞相弘为平津侯。”其后以为故事，至丞相封，自弘始也。”故自公孙弘以后，西汉拜相者例封侯。是则西汉之丞相制与秦制不同，西汉为独相制而非秦人之多相制。

三、秦汉时诸侯国之设相国与丞相

秦末天下群雄并起，六国之旧贵族往往起于故地，自称王，自置臣属，有设相国者，亦有设丞相者，杂乱无章。有置丞相者，如：

武臣到邯郸，自立为赵王，陈余为大将军，张耳﹑召骚为左右丞相。

沛公为汉王，以何为丞相。

参以右丞相属韩信，攻破齐历下军，遂取临菑。

是则张耳陈余为赵左右丞相，萧何为汉丞相，曹参为汉右丞相。

亦有置相国者，如：

赐食邑平阳。因从韩信击赵相国夏说军于邬东，大破之，斩夏说。韩信已破赵，为相国，东击齐。

乃拜彭越为魏相国，擅将其兵，略定梁地。

拜韩信为相国，收赵兵未发者击齐。

横定齐三年，汉王使郦生往说下齐王广及其相国横。横以为然，解其历下军。

是则韩信为汉相国，夏说为赵相国，彭越为梁相国，田横为齐相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