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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思2017年多伦多在线学习世界大会:我听到的和没有听到的

2018-03-23[南非]保罗·普林斯路肖俊洪

中国远程教育 2018年2期
关键词:在线学习远程教育学术会议

[南非]保罗·普林斯路 肖俊洪

【摘 要】

一般而言,学术会议是反映某个学科或研究领域的研究趋势和焦点的重要载体。因此,参加学术会议,不管是对于学科和研究领域还是对于组织和学者而言,都是极为重要的。举办和参加学术会议现在仍然被认为是有价值之举,但是,除了其他问题以外,学术会议日趋商业化以及提交学术会议的很多论文似乎严谨性不足和缺乏理论基础——这些问题引起人们的担忧。本文反思刚刚举行的在线学习世界大会,但目的不是说明笔者有何特别的见解或智慧。个人对学术会议的体验取决于他们与会的原因、他们的背景和(或)在本领域的地位、选择参加哪些活动以及参加讨论的情况。由此可见,对学术会议的反思有很强的个人色彩和主观性,充其量只是一些初步的体会。虽然如此,本文还是分享了笔者对2017年多伦多国际远程开放教育理事会在线学习世界大会的初步体会,并期盼同仁对文中提出的问题展开讨论。

【关键词】 学术会议;远程教育;在线学习;国际远程开放教育理事会;在线学习世界大会

【中图分类号】 G420 【文献标识码】 B 【文章编号】 1009-458x(2018)2-0005-7

导读:第27届国际远程开放教育理事会在线学习世界大会于2017年10月17-19日在加拿大多伦多举行。据官方网站消息(http://onlinelearning2017.ca/en/),有来自95个国家的1,400多名代表出席本次大会,大会安排了150多场活动,500多人在会上发言,还吸引了大批赞助商和参展商。此外,加拿大总理、安大略省省长和多伦多市市长也分别发来贺词。主办方认为本次大会取得了丰硕成果。

由于我国国情的特殊性,国内远程教育类期刊非常重视相关(国际)学术会议的综述,并且经常安排在显著位置发表。此类文章通常会简要介绍大会主题和所涵盖的各大方面内容(分主题),然后重点介绍主旨发言和一些重要的论文/发言,按照分主题归纳各方面的“最新”研究成果,面面俱到,四平八稳,力图全面客观地勾勒大会的概况。这是一般的套路,如果以此为标准,本期這篇文章谈不上是会议综述,而事实上作者也没有此意。

本文作者保罗·普林斯路是国际远程教育领域先驱机构——南非大学的教授。普林斯路教授目前正与另一位研究者应约为“国际论坛”撰写一篇文章,因此这段时间我跟他互动比较频繁。他从多伦多回来后写了一篇博文,我当天便跟他联系,希望他把博文写成一篇学术性文章,也提出一些建议,于是经过几番交流,终于有了这篇反思。

这篇文章可以说反映了作者对本次大会的观察和反思,包括三个主要部分:“我听到的”、“我听不到但希望听到的”和“我们听到的和(或)听不到的”,作者在前两个部分结合他的观察提出了很多发人深省的问题,而第三部分其实是简要剖析当今学术会议的商业化生态。

在“我听到的”一节,作者列举了六点:第一,在线学习应该把教学法放在首要位置,而不是技术,可惜只有开普敦大学劳拉·切尔涅维奇的发言以此为中心,大会的主流话语并没有认真思考教学法问题,而是充塞技术统领一切的论调。第二,传统远程开放大学深感不安,他们感受到来自普通高校的威胁,在“自家传统领地”的远程教育人的“合法权益”现在却受到普通高校的质疑,因此,他们担心“开放大学会挺过这场数字革命吗”和“开放大学作为一种独具一格的教育传送形式应该继续存在吗”。第三,在线学习成为新常态,忽视数字鸿沟的存在,忽视互联网的消极面,忽视很多远程教育机构的真实教学环境和条件。第四,全球最具影响、最具规模的远程教育大会被易名为在线学习大会已成事实,这是否意味着“对远程教育的理解、理论研究和实践发生了更深层次的变化”?第五,理论与实践相互脱节,在“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是数字化的,一切都好得不得了”的假象下,理论与实践两败俱伤。第六,远程教育的初衷似乎“在变化中的高等教育领域中和技术耀眼的光环下消失了”。

在“我听不到但希望听到的”一节,作者提到四点:第一,与会者对于向数字时代迈进似乎充满乐观和希望,似乎这是自然而然和轻而易举的事情,而事实上这是“一个痛苦和复杂的过程”。作者希望听到世界巨型开放大学分享它们如何顺利过渡到数字时代的经验和教训。第二,在高等教育环境日趋“劣化”的背景下(比如业余学生规模萎缩、学生经济状况越来越令人担忧、教师士气低落和前途不明朗以及教学的量化评价等),在线教学是否会受到影响?此类问题也少有人问津。第三,在线学习好像只有成功没有失败,因为没有人专门研究在线学习的失败。第四,在线学习商业化对公立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有何影响也是一个被忽略的问题,没有意识到商业化对教育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

在“我们听到的和(或)听不到的”一节,作者结合自己的经验深刻分析学术会议的政治复杂性。我们在某一个学术会议上听到什么和听不到什么是多种因素博弈和共同作用的结果。除了会议主题和地点、与会者(包括学界大腕、发言者和提交论文者)等以外,赞助商、经销商、各种人脉关系等也会影响到“能听到什么和听不到什么”,因此“学术会议在很大程度上是集包容、排斥、声音被放大和被掩盖于一身,被妥协的临时空间”,换言之,在一定程度上被“污染”了,从而影响到某一个学科领域的话语。

我认为普林斯路教授的反思反映的不仅仅是第27届国际远程开放教育理事会在线学习世界大会的情况,从某种意义上讲也体现了他对在线学习领域的研究和实践现状的担忧。这点可以从本刊“国际论坛”的多篇文章中得到印证①②③④⑤。

衷心感谢普林斯路教授对我们的支持!

最近我很荣幸参加在多伦多举行、由Contact North/Contact Nord组织和主办的第27届国际远程开放教育理事会(ICDE)在线学习世界大会(World Conference on Online Learning)。这是一次盛会!这场盛会有时像一个中世纪市场或集市,人声鼎沸,卖家争先引起别人的注意。此外,在一片嘈杂声和热闹声中,如果我们用心倾听,我们还听到了寂静,感觉到有些东西没有被说出来,被忽略了,或者是因为我们不在场,我们在参加会议的另外一部分活动,所以没有听到。

那么,我在这次大会上听到了什么?我又错过了哪些东西?还有,我希望听到什么?

我听到的

教学法优先

我们在讨论在线学习时必须把教学法放在首位,中心是教学法而不是技术。

本次大会开幕式安排五位报告人,第一位是来自开普敦大学(University of Cape Town)的劳拉·切尔涅维奇(Laura Czerniewicz)。她提出了至少在我看来是本次大会最重要的问题,遗憾的是,这个问题似乎在大会随后的讨论和发言中没有被重新提起。切尔涅维奇在她十分钟的发言中以教学法而非技术为中心,挑战和质疑当今教育话语对教学法缺乏认真思考、技术统领一切的问题。毫无疑问,技术在教与学中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但是切尔涅维奇指出涉及技术使用的选择,如果离开教学法考虑,则可能是无的放矢,不适合具体环境。

切尔涅维奇指出不管是常规教学法还是在线教学法本质上都具有政治性。她希望听众反思权力在在线教学中所扮演的角色。比如,谁是有权者?谁制定规则?谁或者什么因素决定教育机会的获得?她还警告不要把学生同质化,不要把学生奉为“顾客”。今天的教育环境与商业市场越来越相似,商贩和风险资本家随处可见,他们在争先引起关注,争夺合同,在这种环境下,切尔涅维奇的发言带来我们所需要的欣慰,可惜这只是暂时的欣慰。

开放大学还有未来吗?

现在的问题已经从“实体机构将如何挺过这场数字革命?”变成“开放大学会挺过这场数字革命吗?如果它们能挺过去,为什么?是如何做到的?”

很多与会者不是来自传统远程开放学习机构(下文还会提到),因此我能看出来自传统远程教育机构的与会者内心深感不安。在一个在线学习世界,显而易见游戏规则已经发生变化,现在的守门人不同了,运动员人数众多且身份复杂,这些人都声称要重新定义游戏规则,但是却忘记远程教育有丰富的理论和研究成果(见下一节)。几年前我们关心的问题是:“实体机构将如何挺过这场数字革命?”现在时钟的钟摆已经摇摆了180°,此时的问题是:“开放大学会挺过这场数字革命吗?”甚至是“开放大学作为一种独具一格的教育传送形式应该继续存在吗?”我感觉到来自传统远程开放教育机构的很多与会者有这种感觉:外出一夜后回到家里,打开前门的时候,发现屋里挤满你不认识的人,而且,虽然你是房子合法的主人,可是这些人居然认为你得为自己出现在这里而辩护。

在一个“在线”学习大会上“离线”有何位置?

也许这一点体现在大会的营销和宣传上。过去,这种会议服务某一个特殊群体,即远程、开放、灵活和在线教育这个领域的机构、教育管理部门、商业性机构以及本领域从业者。考虑到在全球南方(Global South)和全球北方(Global North)并非所有人都能平等使用负担得起且优质的因特网服务,如果我们把在线学习作为新“常态”,只讨论在线学习话题,那么,情况会是怎么样呢?即使在现在,对于很多远程教育机构而言,最合适、最有效的教学模式(仍然)是混合式模式,包括离线学习、印刷材料和学习支持,乃至各种技术促进或支持的策略和完全依赖技术的策略。

考虑到我们的现实,即带宽不足、上网费用高和在线的消极面(比如后真相、安全问题、假新闻、网络欺凌等),我们该如何看待“在线”学习?

另一个值得考虑的有趣问题是,谁在推动技术使用?把在线学习常态化使之成为一种新“常态”,在这个过程中商业利益扮演什么角色?

大会名称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当一个传统远程教育大会变成一个在线学习大会时,情况会是怎么样呢?这个问题看上去可能是一个理论性问题,但是我认为我们不能置之不理。明年第28届国际远程开放教育理事会的大会将在都柏林举行,名称依然是“在线学习世界大会”。全球规模最大的远程教育学术会议被易名为在线学习大会,我想我们必须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大会名称的变化是否表示对远程教育的理解、理论研究和实践发生了更深层次的变化?直到不久前,远程学习和在线学习还被当作两种不同的现象和实践(参见Guri-Rosenblit, 2015),远程教育的范围比在线学习宽泛得多,那么,大会名称的变化意味着什么?现在回头看,远程教育是否像格列佛(Gulliver)一样“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被捆绑住了,但不是被卢德派分子(Luddites)而是被披着卢德派分子外衣的硅谷(Silicon Valley)捆住了?

理论对远程教育发展的作用

我知道这有点危言耸听,但是这个大会的很多论文严重缺乏教育理论基础,难道我们正在进入一个后理论(post-theory)时代吗?我看到的论文几乎没有提到远程教育之所以能够成为一个充满活力且获得认可的研究领域的理论基础。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是数字化的,一切都好得不得了。作者不引用远程教育研究领域那些大名鼎鼎研究者的理论,而是引用《哈佛商业评论》(Harvard Business Review)、《麻省理工学院评论》(MIT Review)、商业性卖家和风险资本家等说了什么。他们声称教育不行了,技术是应对教育所面临的所有挑战的一站式方案,这些实属缺乏深思熟虑的轻率结论(Morozov, 2013; Selwyn, 2014)。

学术会议,至少是我参加过的那些教育学术会议总是存在究竟是理论性文章重要还是实践性文章重要之争,有些会议甚至干脆把理论性文章和实践性文章分开对待。我个人认为这有些不可思议。理论和实践密不可分,教育研究既需要理论也不能脱离实践。从历史上看,远程教育既重视严谨的实证研究,也强调理论探索(Reeves, 2011)。过去几十年的远程教育研究非常强调理论基础和理论层面的探索。这方面的证据是显而易见的。然而,这种传统近来似乎有所变化,转而重视实践者的反思和分享经验,但却没有把这些反思和经验总结建立在稳健的理论和概念框架上。就遠程和(或)在线学习而言,其理论研究的目的之一是更好地理解实践,指导开展实践。

理论与实践相互脱节是人为的,学术会议应该找出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一方面,鼓励理论工作者参与解决教师所面临的挑战;另一方面,给实践者提供应有空间,使他们能从理论层面更好地认识自己所面临的挑战。

把理论与实践分开是有潜在危险的,而且其结果是“两败俱伤”——理论得不到发展,实践得不到提升。此外,很多教育研究(至少是在我参加过的那些学术会议上的交流发言)有“自给自足”的特点,缺乏新意。我们似乎对远程教育研究的丰硕成果视而不见。在这次大会上,许多发言者几乎没有提到远程教育或者是在线学习领域那些已被广泛接受的理论框架和实证研究成果。

当然,必须指出,与会者对托尼·贝茨(Tony Bates)、菲尔·希尔(Phil Hill)和斯蒂芬·道恩斯(Stephen Downes)等学者的研究成果和思想给予充分肯定。他们的睿智和在本领域持续的影响力使得分布式教学、远程教学和在线教学之间能够保持必不可少的连续性。

重提远程教育的革命理想

有趣的是,强调为那些被排除在其他现有教育机会以外的人士提供教育机会是远程教育的最重要初衷,并推动远程教育的发展。远程教育发展之初便把“向所有学习者,特别是那些因距离、经济条件不稳定、属于被歧视的少数民族或身患残疾而成为弱势群体的人士提供机会这个人道主义重任”(Peters, 2010, p. 32)视为己任。彼得斯(Peters, 2010, p. 56)把远程教育称为“彻底变革教与学使之适应新的技术和社会条件”,并指出“没有其他的教与学形式如此彻底地离经叛道,如此灵活和有利于促进后工业知识社会的社会变革。远程教育在高等教育的改革中取得第一个重大突破”(斜体为笔者所加,以示强调)。但是,除了来自英联邦学习共同体(Commonwealth of Learning)的阿莎·坎瓦尔(Asha Kanwar)和其他一些人以外,远程教育这个人道主义理想,從某种意义上讲,在变化中的高等教育领域中和技术耀眼的光环下消失了。彼得斯(Peters, 2010, p.32)反思了远程教育原来这个使命所发生的变化并指出:“这个使命现在覆盖了越来越多并不是属于弱势群体的学生,他们不是由于条件所限而仅是为了图方便才选择远程学习。”

我听不到但希望听到的

向数字时代过渡难道不是一个痛苦和复杂的过程吗?

全球北方一些传统远程学习机构一直在经历一个相对痛苦的过程,即不但必须在数字时代对自己重新定义,而且也必须在公立高等教育越来越面临资金紧缺的背景下对自己重新定义。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虽然本次大会上一些发言者和不同的活动有提及这些困难和计划,但是我还是觉得没有听到在线学习对传统巨型开放大学有何潜能的坦率讨论,也没有听到进入一个数字时代会给传统机构(包括远程教育机构和校园式机构)以及员工合同和角色、工作时间、工作量、绩效管理和质量保证、数字时代公立高等教育可持续发展等带来哪些重大变化。

阿萨巴斯卡大学(Athabasca University)CEO尼尔·法希纳(Neil Fassina)博士的发言很有趣,他在发言中概述了高等教育和在线教育所面临的一些问题。与英国开放大学合作的FutureLearn也在会上介绍他们如何进军大规模开放在线课程市场。这会不会是一种推销策略呢?

对于很多远程教育研究者和机构而言,阿萨巴斯卡大学和英国开放大学是远程教育领域的典范。多年来,这两家机构是大规模提供优质学习体验的指路明灯。我真心希望能有机会倾听这两家机构的介绍或者参加有一些世界巨型开放大学的人员参与的专家论坛,听一听他们在面对业余学生规模萎缩(至少在全球北方是这样)和财政紧张时曾经如何修改和正在如何修改他们的价值主张。有些工程和结构已经不适时宜、没有作用,但是却已经深深植根于机构的文化和结构中,成为机构文化和结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那么这两所大学是如何处理这些问题的?他们是如何应对日益激烈的竞争的?他们是如何看待终身职位的?机构如何做到在保本情况下大规模提供学生支持服务?我们的远程教育机构在结构和过程方面仍然停留在工业时代的模式,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又是如何设计技术促进或依赖技术的学习体验的?这对机构的专业和相应学历资格的设置有何启示?我们如何打破成本、质量和机会的铁三角?

难道这个领域竞争太激烈了,以至于我们不敢公开承认我们的不足和困境?

我们为什么对在线学习的一些问题缄口不言?

我们似乎没有对影响数字时代的教学和教学“传送”的很多重要问题进行坦诚评估。比如,2017年的统计数字表明业余学生人数在下降(Fazackerley, 2017),那么我们对此有何对策?日常生活难以为继的学生越来越多(Yavorski, 2017),学习成本的攀升已经不是学生所能控制得了的(Adams, 2017),学生债务正在增加,而且很多学生可能永远也无法还清这些债务(Connolly, 2017),在这种背景下,在线学习的实际开展情况怎么样?贫穷的学生被边缘化(Doku, 2017),辍学的风险更高(Sellgren, 2017),对这些学生而言,在线学习又意味着什么?有人预言“高等教育选择性宰杀”(The culling of Higher Ed)的时代已经开始了,“未来十年左右时间,数以百计,甚至是数以千计的大学和学院将关闭。比较稳重的分析师也预计关门大吉的机构数量会上升,比如,2015年穆迪投资者服务公司(Moodys Investors Service)预测小规模机构未来几年关闭潮和合并潮会分别增加两倍和一倍”(Lederman, 2017),那么,在这样的背景下,数字化意味着什么?

教师士气越来越低落(Sutton, 2017),教与学越来越被量化,可以用尺子量,用秤子秤,此外,教师正在面对越来越不确定的未来(Hall, 2017),这时,在线教学的情况如何?许多没有获得终身职位的高校教师的职业安全感下降了,不稳定感上升了(Lopes & Dewan, 2014),在这种背景下,在线教学的情况又是如何?

当然,我不是说大会没有精彩的发言。有一些发言者分享了他们关于在线学习如何给学习者(特别是边缘化个人和社区)的生活带来巨大变化的研究成果。还有不少发言谈到开放教育资源(OER)的挑战和潜能,发言者并没有回避很多教师一直不热衷开放教育资源的现实。但是,总体上,很少或可以说几乎没有发言聚焦失败,聚焦在线学习如何排斥某些学习者,虽然我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克服这些问题。

我们可以交流失败教训吗?

为什么大会的发言者没有提到我们的失败问题?这的确令人感到不解。难道是因为竞争太激烈以至于我们不能承认自己的失败?即使内部交流也不行?或者说我们对积极心理学(positive psychology)曲意逢迎?把自己出卖给自助行业?按照后者行規,学术会议变成了配方驱动(recipe-driven)、成功十大步骤之类的活动。

这些年来,如果我的论文被接受且恰好有经费,我都会参加学习分析技术与知识大会(Learning Analy- tics and Knowledge, LAK)。在2016年的LAK大会上,一群研究者提供了一个分享失败的空间,组织了一个叫作LAK16 Failathon的讨论会(https://lakfaila- thon.wordpress.com/rationale-why-a-failathon/)。组织者说:“学习自己的错误可以成为掌握专门知识的一个非常有效的源泉。但是,从他人的错误中得到经验教训却更有效但又不至于使自己难堪。然而,除非我们了解这些失败,否则难以做到从错误中学习。”这个讨论会的组织者希望“营造一个研究者和实践者能够从彼此的错误中学习的空间”。2017年LAK大会继续保留这个讨论会活动。

在反思我希望听到但又没有听到的东西这个过程中,我发现我没有听到对在线学习很多好处和失败进行坦诚评价。现在学术会议好像只是用来汇报在线学习的成功,至于它的失败之处,留给大众传媒去评说吧。

还有哪些被忽视的问题?

在线学习领域越来越商业化,然而我听不到这种现象对公立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意味着什么的思考。这可能是我最为担忧的一点。所谓商业化,我指的是下面这种情况。教育机构很少具备为自己的学习平台提供硬件支持和维护的能力和技能。我们可能不知道教学中使用的平台并不是我们的,这些平台的供应商给我们很多美好的许诺,这是“交易”的一部分,但是如果我们不想用这个平台会有什么后果——这点他们几乎不会告诉我们。教学是高等教育的首要目的,如果教学如此离不开商业性提供商的服务,而且今后不可能弃用这些服务或弃用会造成巨大经济损失和破坏性后果,那么,这种情况会对教学造成什么影响呢?

随着学习机构越来越依赖在线学习,商人和风险资本家给我们提供复杂过程的“一键式”解决方案,我们就是他们口中的肥肉。他们的销售口号是“一键搞定”,因此常常忽视这个事实:技术根本不是中立的,而是集经济、政治、认识论和环境方面的权力和网络于一身。我们购买或订阅的从来都不“仅仅是一个产品”或技术。如果我们能够开展什么教学实践是由我们的学习管理系统决定的,而且很多情况下受到它的束缚,那么,我们的教学会是怎么样的呢?如果学习分析服务的商业性提供商给我们提供控制面板和基于算法“黑盒子”的学习分析技术(因为是他们的知识产权,所以只能以“黑盒子”形式提供),那么,我们的教学会是怎么样的呢?如果学习分析技术提供商也给我们提供一个学习管理系统,使我们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他们的教学观,并据此评价教学效果和确定教学重点,从而影响我们对学习的理解(Singer & Ivory, 2017),那么,我们的教学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我也没有听到对其他一些问题的批判性讨论,比如使用硅谷公司提供的“免费因特网”却没有考虑“免费”的代价,这会产生什么后果呢?免费的提议往往非常有诱惑力,不跟同行机构看齐的危险不可小觑,能够一跃迈进数字时代的机会并没有被看作浮士德契约(Faustian pact)(即与魔鬼交易——译者注),因此,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机构又如何能够拒绝商业性公司提供“免费”硬件或软件的提议呢?

我们听到的和(或)听不到的

我们在学术会议上听到什么或听不到什么不是我们是否在某个时间出现在某个地点参加活动那么简单,这是一个更加复杂的问题。我们在会议上所听到的也是各种因素相互作用的混乱结果,包括会议地点的地缘政治因素,有经费参加会议的人,论文被会议接受的人,主要发言者,举行专题介绍会的在线学习领域“大腕”,以及会议赞助商或租展位的商家。凡此种种,都会影响会议的结果。这就意味着有些人因各种原因[比如没有经费、不能(及时)获得签证、没有获得机构批准、不能外出旅行或英语不流利等]没有出席会议,我们也就不可能听到他们的声音。虽然本次大会的组织者有一项大胆尝试,即为操法语和西班牙语的与会者提供翻译服务,某些活动甚至提供手语译员,但是我没有去参加用法语或西班牙语发言的活动,因此也就听不到他们讲什么。

我们不能低估影响到我们在学术会议上听到或听不到什么内容的经济因素和越来越商业化的考虑。世上没有免费午餐或会议。策划会议的组织或机构玩的是经济轮盘赌博。报名费仅占会议总开支的小部分,组织者要选好地点(越是异乎寻常的地方越好)、主题、主旨发言者或专家论坛发言者,这些都有助于吸引尽量多的付费与会者。但是即使这样,组织者还是不能确信他们所选择的主题、地点等是否“足以”至少保证收支相抵,所以必须找赞助商和经销商,讲究政治策略,利用人脉关系等。没有免费午餐,没有“未被污染”的学术会议。我自己组织过很多学术会议。上一届世界大会在南非举行,我是组委会成员。为什么要举办学术会议?如何组织?最终如何进行?这些都存在很大争议,当然,也是受到“污染”的。

学术会议在很大程度上是集包容、排斥、声音被放大和被掩盖于一身,被妥协的临时空间。学术会议能够让我们在某个时间对某个领域有一个简单了解,但是我们不应该忘记允许和安排某些活动和某些声音被听到的那些决定和过程。因此,学术会议不但既具包容性和排他性,而且能够使某些声音更加响亮也能把它们掩盖掉,由此可见,学术会议能够通过某种方式影响某一个领域的话语。就本次大会而言,即是影响了在线学习领域的话语。

所以,我在反思我聽到什么,听不到什么或想听到什么时,针对的不仅仅是一个深受妥协和动态的过程,而且也仅是一己之见。换言之,受到我自己的兴趣、假设、信念、倾向和期望的“污染”。

既是终点又是起点

由Contact North/Contact Nord主办的2017年在线学习世界大会取得巨大成功,本次大会的组织工作是一流的,而且还有一些有趣的创新之举,比如,不安排主旨演讲,而是安排全体会议发言和全体参加的专家论坛,挑选在线学习领域的一些领袖人物举行专题介绍会。

这篇反思以另一个角度反映我参加这次大会的体验,我听到的一些东西其他与会者可能也会听到或注意到,也可能他们没有听到。其实,如果你参加本次会议,你也有可能听到不同的东西,即使你和我参加的是同一场活动也经常有可能听到不同东西。也许你希望听到的东西跟我不同。至于没有参加这次大会的人,千万记住我的反思不是为了批评或评价这次大会。这篇文章有强烈的个人色彩,当然我希望是学术性的。我的目的是抛砖引玉。我们一起交流好吗?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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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7-12-01

定稿日期:2017-12-08

作者简介:保罗·普林斯路(Paul Prinsloo)教授,南非大学(University of South Africa)经济和管理学院远程开放学习研究教授(Research Professor);研究兴趣包括神学、艺术史、工商管理、在线学习和宗教研究;在在线学习领域的研究主要涉及远程教育学生的学习、学习分析技术、课程开发等。

译者简介:肖俊洪,汕头广播电视大学教授,Distance Education (Taylor & Francis)期刊副主编,System: An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ducational Technology and Applied Linguistics (Elsevier)期刊編委(515041)。

责任编辑 郝 丹 单 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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