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中国经济增长动力机制转换与发展战略
2018-03-23孔令池
孔令池
(南京大学 经济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3)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这就要求在继续推动发展的基础上,着力解决好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大力提升发展质量和效益,更好地满足人民在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等方面日益增长的需要,更好地推动人的全面发展、社会全面进步。在这样的背景下,对中国经济增长动力机制采用更加集中、系统、清晰的理论分析框架,进行较为全面的研究,并提出与新时代背景相契合的动力机制转换和发展战略,正是本文的努力方向和研究意义所在。
一、经济增长动力源泉的理论回顾
长期以来,经济增长的动力源泉一直是经济学家关注的焦点。现代经济学理论表明,经济增长的动力主要包括要素投入、结构转型、贸易开放、制度改革等。有鉴于此,本文做一个简单的理论梳理。
(一)要素投入
早在18世纪,斯密(Smith)就指出人口增加促使劳动力数量增加,劳动分工细化导致劳动生产率的提高,人口增长被看作经济增长主要因素之一。19世纪初,马尔萨斯(Malthus)认为由于存在边际报酬递减规律,人口的几何增长将会超过生活资料的增长,以人均产出表示的经济增长会受到人口增长的限制,也就是“低水平均衡人口陷阱”。1929年,汤普逊(Thompson)提出人口转变理论,认为世界人口在不同的经济发展阶段受生产力水平的制约,会呈现出不同的变化趋势,人口增长变动与经济发展水平有着内在的联系。20世纪90年代以来,威廉姆森(Williamson)指出较高的劳动年龄人口比重会扩大劳动力数量和增加社会储蓄量,为一国经济增长提供额外源泉,即所谓“人口红利”。
20世纪40—60年代,起源于哈罗德-多马模型(Harrod-Domar model)而兴盛于纳克斯(Nurkse)的“贫困恶性循环论”、纳尔逊(Nelson)的“低水平均衡陷阱论”、莱宾斯坦(Leibenstein)的“临界最小努力论”、罗森斯坦·罗丹(Rosenstein-Rodan)的“大推进论”、刘易斯(Lewis)“二元模式论”、罗斯托(Rostow)的“经济起飞”等理论均强调资本形成对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长的唯一重要作用。
1934年,熊彼特(Schumpeter)提出,经济增长的过程是从内部持续革新经济结构,旧的技术不断被破坏,新的技术不断产生的创造性破坏过程。新古典增长理论率先将技术因子引入了经济增长模型,其代表性理论是索洛模型。索洛(Solow)认为,在平衡增长路径上,人均产出的增长率等于技术进步的变化率,从长期来看,经济增长的唯一源泉是技术进步。新增长理论在继承和批判新古典增长理论的基础上,将技术进步看作是经济增长的内生变量。罗默(Romer)将“干中学”模式与增长联系起来,提出了一个具有外溢性知识的增长模型。卢卡斯(Lucas)认为,人力资本外在效应的扩散会导致生产要素生产率提升,使生产具有递增的收益,由此解释了经济增长的内生性。
此外,经济学自其诞生以来就十分关注自然资源与环境对经济发展的影响,古典经济学家们认识到自然资源包括土地在内是创造一切财富的首要条件,但有限的自然资源最终会限制经济的增长。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曾引用配第(Petty)的“劳动是财富之父,土地是财富之母”,恩格斯将之进一步解释为:劳动和自然界一起才是财富的源泉,自然界为劳动提供材料,劳动把材料变为财富[1]。当然,与自然资源有利于经济增长的观点最针锋相对的反驳是“资源诅咒”论,它强调自然资源对经济增长施加了限制作用,资源丰裕经济体的增长速度往往慢于资源匮乏的经济体。
(二)结构转型
早在17世纪,威廉·配第发现产业结构不同导致世界各国的国民收入水平产生差异进而形成不同经济发展阶段。以钱纳里(Chenery)和库兹涅茨(Kuznets)为代表的结构主义者甚至认为经济发展主要依赖于结构转型,结构转型越快,经济发展水平越高。在现代社会中,结构转型主要表现为工业化过程和城市化过程两方面。
1943年,罗森斯坦·罗丹提出实现工业化是经济落后国家从根本上解决贫困问题的关键。罗斯托把经济发展过程划分为六阶段,并强调了工业化是经济发展的重要阶段。刘易斯认为,实现二元经济结构向一元经济结构的转化,关键在于扩张现代部门,加速工业资本的积累,从而促使经济增长和发展。赫希曼(Hirschman)认为,一个有效的经济发展战略就是把有限的资本投入到联系效应最强或较强的产业,即投入到工业部门特别是资本品工业部门,以产生强大的带动作用。
城市化表现为人口向城市集中,城市数量增加、规模扩大以及城市现代化水平提高,是社会经济结构发生根本性变革并获得巨大发展空间的表现[2]。刘易斯-费-拉尼斯工业化理论认为,正是由于劳动力的转移,农村中大量的剩余劳动力被吸收到城市工业部门,提高了总的经济增长率。佩鲁(Perroux)提出“增长极”理论,认为城市使得各种经济要素向着能够获得较高利益的地域高度聚集,带动了城市自身和周边地区的经济增长。城市发展的乘数理论被广泛用于分析城市产业扩张对城市总体经济的拉动作用。缪尔达尔(Myrdal)提出城市发展循环累计因果理论,将工业增长和城市扩大看作是相关的过程,一旦某种力量触发了城市的发展,将带动和引起产业部门的全面成长。
(三)贸易开放
1890年,马歇尔(Marshall)在其名著《经济学原理》中提出:“决定国家经济增长的原因属于国际贸易的研究范畴”。斯密的绝对优势理论最早论证了对外贸易对经济发展的一般利益。李嘉图(Ricardo)的比较优势理论则强调各国专业化生产本国相对成本较低的商品,通过国际贸易获得比较利益。赫克歇尔(Heckscher)和俄林(Ohlin)的要素禀赋理论说明,国际贸易可以使一个国家实现专业化和扩大市场规模,从别国以较低廉的价格获得本国所需的原材料、机器设备,以及知识、思想和新技术等,促进贸易国资源的优化配置,刺激经济增长。20世纪90年代,波特(Porter)提出了国家竞争优势论,认为在经济全球化的条件下,劳动力、自然资源、金融资本等要素禀赋对于一国竞争力的作用正在下降。
(四)制度改革
增长和发展不可能发生在制度真空中,经济成熟和市场增长需要一个制度框架[3]。诺斯(North)认为“社会缺乏建立有效执行低成本合同的能力,这也是历史上的停滞和现代第三世界欠发达的最重要原因”。菲尼(Finney)认为好的制度及制度安排就像资本积累、劳动投入、人力资本积累、技术进步等因素那样能稳步推进经济发展。科斯(Coase)提出,无效的制度通过向有效的制度变迁决定着经济绩效和经济发展。罗德里克(Rodrik)明确指出,产权和具有法律约束的合同、监管制度、宏观经济稳定制度、社会保障制度和冲突管理制度等市场支持制度是经济进步的必要条件。
二、中国经济增长动力的阶段性特征
中国正处于从以结构变动促进增长的经济追赶阶段到以效率持续提高为根本动力的均衡增长阶段逐步达成的过程中[4]。通过与世界不同收入水平经济体的比较分析,深入探讨中国经济增长动力的阶段性特征,对于准确识别经济长期增长动力以制定可持续增长政策十分重要。
(一)劳动力投入
形成有利的人口结构从而形成潜在的人口红利,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吸引外资、经济高速增长的一个重要条件[6]。图1显示,中国0~14岁少儿人口所占比重逐渐下降,从1990年的27.69%降至2014年的16.49%;65岁以上老年人口所占比重持续上升,2014年老年人口比重首度超过了10%,按照法定退休年龄来计算老年人口,比重将会更高。据2011年4月公布的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中国60岁以上老年人口就已经达到了总人口比重的13.26%,进入老龄化社会,当时人均GDP约为4 000美元,一定程度上呈现出“未富先老”的特点。老龄化会改变人口的抚养比,中国老年人口负担系数从1990年的8.34%,上升至2000年的9.92%,增加了1.57个百分点,从2000年至2010年十年间增长了近2个百分点,从2010年至2014年不到五年间就上涨了1.79个百分点,增长速度在不断加快。在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尚未完善的条件下,人口老龄化的提前到来为国家和家庭增加了沉重的负担。
资料来源:历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统计局《中国统计年鉴》。图1 中国各年龄组人口变化
人口老龄化必然会导致劳动力年龄结构的老化,青壮年劳动力将会相对短缺,人口红利将会转变为人口负担,对经济增长和劳动生产率的提高产生消极影响。中国15~59岁劳动年龄人口已经连续3年下降,2012年比上年减少345万人,2013年比2012年减少244万人,2014年比2013年减少371万人,以低廉劳动“无限供给”为特征的劳动力转移和劳动适龄人口充裕状况已经一去不复返。
(二)资本投资
中国经济是一种典型的资本投入型增长方式,投资对经济的拉动作用一直位于主导地位。改革开放以来,资本形成率总体呈现上涨趋势,从1978年的29.78%上升到2014年的42.53%。受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影响,为维持经济稳定,政府采取了较大力度的促进投资的政策,导致2009年以来资本形成率始终维持在40%以上。与世界不同收入水平经济体相比,中国资本形成率呈高位运行状态(见图2)。然而,进入新的发展阶段,加大投资也可能会带来投资效率的大幅度下降。根据测算,当前中国投资效率已经有大幅度下降的趋势。2005年每新增一个单位国内生产总值(GDP),需要增加投资2.4元,2008年提升至2.9元,2009年进一步攀升至3.6元,2014年新增资本产出比已经达到4.3,继续依靠增加投资维持经济高速增长的模式已难以为继[5]。
资料来源:世界发展指标数据库(WDI)。图2 中国和不同收入水平经济体资本形成率变化
(三)技术进步
初始技术水平较低的经济体根据自身要素禀赋结构的动态变化,确立适当的目标技术进行模仿,发挥技术性后发优势,可以实现赶超初始技术先进经济体的潜在速度[7]。然而,进入新的发展阶段,已很难通过简单模仿实现技术进步,自主创新成为中国技术进步的主要途径。由图3可知,近年来中国PCT专利申请量呈逐年递增的趋势。然而,2011年之前中国PCT专利申请数量显然低于美国、日本、德国。如果按照人均PCT专利申请量,则会更少。这说明中国创新驱动发展存在巨大空间。因此,有必要通过对研发和为采用外国先进技术提供补助、鼓励高科技领域的外国直接投资、大力保护知识产权等政策措施,全面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
资料来源:历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统计局《国际统计年鉴》。图3 中、美、日、德PCT专利申请量(单位:件)
(四)资源环境
实现资源环境的可持续发展与经济增长是相互呼应的。表1中,中国二氧化碳排放总量逐年提高,从1990年的2 460.7百万吨到2011年的9 019.5百万吨,增长了3倍多。2005年之前,中国二氧化碳排放总量明显低于美国,2005年之后,美国二氧化碳排放总量波动性下降,中美二氧化碳排放总量走势呈“剪刀差”趋势。与发达国家相比,中国二氧化碳排放总量居高不下。环境库兹涅茨曲线表明,发展中国家在经济发展过程中必然会出现环境恶化的状况。中国的环境恶化与经济高速增长、工业化和城镇化加速发展密切相关。但是,中国已经进入新的发展阶段,保护环境、改善环境和美化环境的条件和时机已到来。
表1 部分国家个别年份二氧化碳排放总量 单位:百万吨
资料来源:历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统计局《国际统计年鉴》。
(五)工业化与结构转型
工业化被视为现代化经济发展特别是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的同义词。近年来,培育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构筑现代产业体系,加快经济方式转变,攀登全球价值链高端,提升国家核心竞争力,为经济长期增长提供内在动力的政策观点,在国内取得了广泛共识。“十二五”时期,战略性新兴产业取得了较快发展,产业增加值增速是同期国内生产总值增速的两倍以上,2015年,战略性新兴产业占GDP比重已达到8%左右[8]。第三产业的兴起促使服务业在经济发展中起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2012年,中国第三产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达到45.5%,首次超过第二产业,2015年服务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达到50.5%,中国服务业已经超过第一、二次产业之和。如图4所示,中国服务业发展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与高收入经济体相比,中国服务业发展滞后严重。
(六)城市化
城市是作为现代社会人民生活和生产的基本载体。城市化水平的高低已被当作衡量一国经济发展程度的重要指标。改革开放之前,中国城市化发展处于萧条徘徊阶段;1978—1992年,得益于改革开放,外资以及国外先进技术得以引进,农业生产力的解放等带动了城市化的缓慢增长,城市化率由17.92%提升到27.46%。1992年以来,中国进入诺瑟姆城市化发展曲线中期加速阶段,经济的高速发展促成了城市化率在1992—2015年年均增长约1.25个百分点。2011年中国城市化率首次突破50%,达到51.27%,2015年城镇化率达到了56.1%。尽管如此,与世界不同收入水平经济体相比,中国城市化水平严重滞后。2005年之前中国城市化率一直低于中低收入经济体的平均水平,2005年之后一直保持追赶中高收入经济体平均水平的态势,但始终远远低于高收入经济体城市化的平均水平(见图5)。因此,继续深化改革,加快推进新型城镇化,有利于扩大有效投资和消费,促进城乡、区域协调发展,走上由内需主导的持续增长轨道。
资料来源:世界银行数据库(https://data.worldbank.org.cn/)。图4 2015年中国与不同收入水平经济体的三次产业增加值占国内生产总值比重
资料来源:世界银行数据库(https://data.worldbank.org.cn/)。图5 中国和不同收入水平经济体的城市化水平变化
(七)贸易开放
从世界发展的历史经验来看,国际贸易通常扮演着关键的角色。1978—2014年,中国的进出口贸易从206亿美元激增至43 015亿美元。中国在世界中的贸易地位不断提升,进出口贸易总额从1978年的第29位上升到2000年的第8位,2012年首次超过美国,跃居全球第一。如图6所示,中国外商直接投资经历了比较大的波动。在20世纪90年代初到21世纪初的十余年间,随着中国经济快速增长,外商直接投资与不同发展阶段国家相比遥遥领先。但随着中国对外资的政策优惠减少、劳动力成本快速上升以及环保要求严格等导致外资企业经营成本上升,外商直接投资出现下降。2008以来,中国外商直接投资与世界不同收入经济体相比已不占优势。可见,当前中国整个资源配置和利益分配的格局都受到早期开放格局的明显制约,只有尽快摆脱传统开放模式形成的锁定效应,加速开放模式创新,才能实现经济的长期增长。
(八)腐败
从富国到穷国,从小国到大国,腐败无处不在。1995年以来,虽然中国的清廉指数在波动中缓慢提升,从1995年的22上升至2015年的37,但是中国的清廉指数排名却下降严重,从1995年的第40位降至2015年的第83位,其中2014年达到峰值第100位。与美国、日本、德国等发达国家相比,中国通过反腐败促进经济发展的潜力巨大。尤其是中国经济进入新的发展阶段,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向高收入国家行列逼近,制度因素变得日益重要起来,党的十八届四中全会提出构建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的长效机制取得重大进展,反腐败成为中国未来经济长期增长的重要动力因素。
资料来源:世界银行数据库(https://data.worldbank.org.cn/)。图6 中国和不同收入水平经济体的FDI占GDP的比重变化
资料来源:国际反腐组织“透明国际”《全球贪污年度报告》。图7 中国、日本、美国、德国清廉指数(贪污感知指数)及排名
三、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重塑中国经济增长动力机制
中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当前正处在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的攻关期,必须坚持质量第一、效益优先,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推动经济发展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动力变革,不断增强经济创新力和竞争力。
(一)人力资本
没有一个国家是在缺乏高素质人才的条件下走向富裕的[9]。在人口红利逐渐消退的情况下,中国经济持续增长要依靠人力资本红利,实现从人口红利到人力资本红利的转变。一是加强政府对教育的投入力度,不断改善教育体系和教学设施,优化教育结构,提升人力资本的知识和技能存量水平,适应经济结构调整的需求;二是建立起具有活力的人才引进、选拔与使用机制,发展与之相配套的服务机制,为高素质人才的发展提供充分的发展空间;三是加大健康人力资本的投资力度,扩大政府卫生投入的广度,完善卫生服务体系,保障居民的健康需求,提高居民的保健意识,不断改善居民健康水平。
(二)投资效率
着力强化未来投资激励,让各种投资形式发生作用,提高投资转化的资本配置效率和使用效率是经济发展到新阶段的必然要求。一是鼓励投资更多地投向高成长、高回报的行业或项目,提升资本的有效配置;二是完善多层次融资体系,强化对实体企业的融资功能,努力开发金融衍生品,有效打通直接融资与间接融资渠道,扩宽企业融资渠道;三是通过减税降费、加速折旧等政策措施,改善企业融资环境,降低企业财税成本,改善资本回报,提高企业盈利水平;四是加快建立和全面压缩负面清单,促使更多的民间资本进入制造业和服务业领域,并在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领域有选择地逐步向社会资本开放。
(三)科技创新
经济增长并不简单是原有产品的数量的增加,它是一个用新产品替代旧产品的过程,技术的创造性和破坏性是经济增长的关键。一是构建普惠性创新支持政策体系,大力支持企业开展基础性前沿性创新研究;二是完善知识产权制度,鼓励创新、保护创新成果;三是充分发挥创新园区和产业基地的作用,促进创新型产业集群发展壮大;四是关注多学科通用技术的生产供给,推进具有重大战略价值的技术传播共享;五是构建国家创新体系,构筑“产学研”一体化的创新生态系统。
(四)土地要素
土地改革是中国启动经济转型、推动新型城镇化、开启新一轮制度红利的关键环节。提高土地利用效率有利于降低土地要素对于经济增长的约束作用甚至产生正向推动作用。一是加快培育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流转市场,促进农村土地流转规范有序;二是建立城乡统一的建设用地市场,实行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政策;三是在保障农户依法取得宅基地用益物权基础上,探索农民住房保障新机制、宅基地有偿使用制度、资源有偿退出机制和农民住房财产权抵押、担保、转让的有效途径;四是走内涵式新型城镇化道路,大力推进城中村改造,对园区用地及闲置土地进行清理整顿,推广节约集约利用土地资源的新技术、新材料等。
(五)企业家精神
企业家精神实质上是企业家价值观体系的不断扩展和创新,或者说是企业家文化资本的持续积累。企业家的文化资本积累决定了创业、创新的数量和质量,进而影响经济增长[10]。一是深化经济体制和政治体制改革,创造市场自由开放的条件,促使企业家精神边际报酬递增;二是创造浓厚的激励创业、创新的文化氛围,促进创业、创新个人特质的形成和普及;三是激励创新,宽容失败,崇尚合作,营造企业创业、创新的文化氛围,引导和激励人们通过合法劳动和创业、创新实现财富积累和超越自我,迸发经济发展的内在活力。
四、推动中国经济持续增长的发展战略
“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是在审视和总结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的发展经验基础上,从发展动力、发展方法、发展条件、发展的外部环境以及发展的目标层面,对中国经济持续增长的改革与发展战略进行的全方位的系统阐述。
(一)创新发展战略
创新发展是时代的主题,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除了技术创新,更应通过深化政治和经济体制改革获得制度红利,以制度创新进一步释放经济增长动力,实现可持续增长。一是政府管理经济、社会方式的创新。深入推进“简政放权、放管结合、优化服务”的行政审批制度改革,严格规范政府的行权方式,优化合法经营、公平竞争、高度法治的市场环境[11];二是明确政府的权力边界,以自我革命的精神,在行政干预上多做“减法”,同时履行好宏观调控、市场监管、公共服务、社会管理、保护环境等基本职责。
(二)协调发展战略
协调是持续健康发展的内在要求,具体包括城乡协调发展、区域协调发展等。一是区域协调发展,处理好东部和中西部的关系、沿海和内地的关系,继续推进西部开发、东北振兴、中部崛起、东部率先的区域发展战略,大力实施“一带一路”建设、京津冀协同发展、长江经济带建设,支持老、少、边、贫地区加快发展,形成分工合理、特色明显、优势互补、公共服务均等、人与自然和谐的区域协同发展格局;二要推动城乡协调发展,要坚持走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农业现代化同步发展的道路,以工促农、以城带乡,健全城乡融合发展体制和机制。
(三)绿色发展战略
绿色发展战略创新了经济发展的理论与实践的路径,是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手段。一是发展绿色金融,引导资金流向节约资源技术开发和生态环境保护的产业;二是发展对环境友好的绿色能源,实现能源消费的转型;三是优化交通运输结构,推进运输工具的低碳发展;四是倡导居民使用绿色产品,参与绿色志愿服务,使绿色消费、绿色出行、绿色居住成为人们的自觉行动;五是核算和评估绿色发展,将绿色发展理念融入国民经济核算体系,建立资源-环境-经济综合核算体系。
(四)开放发展战略
开放是国家繁荣发展的必由之路。中国进入新的发展阶段,需要从新的视角和新的高度来理解开放,顺应经济深度融入世界经济的趋势。开放发展战略需要开始由“对内改革,贸易开放”向“对外改革,对内开放”过渡[12]。一是对外改革,加快“自贸区”、“一带一路”建设等,开发新的贸易伙伴,降低对少数几个发达国家的贸易依存,分散系统化风险,重塑国家竞争优势;二是积极参与全球治理体系的共商共建共享,做好国际秩序的参与者、建设者和贡献者;三是对内开放,通过深化内地和港澳、大陆和台湾地区的合作发展,打造陆海全面联动、东西贯通开放的沿海、内陆、沿边分工协作体系,形成互动发展的更高层次全面开放新格局。
(五)共享发展战略
共享发展战略的核心内涵是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增进人民福祉、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一是构建完善的利益整合机制,逐步建立以权利、机会、规则、分配等为主要内容的社会公平体系,不断缩小社会成员之间的不合理差距,使经济社会发展成果惠及全体人民;二是创新扶贫开发的体制机制,建立扶贫开发财政专项资金稳定投入机制,健全扶贫工作问责制等,进一步提高扶贫开发水平;三是深化收入分配制度改革,着力提高低收入者收入水平,逐步扩大中等收入者比重,有效调节过高收入,坚决取缔非法收入;四是建立社会救助制度,促使以社会力量参与为补充的综合型社会救助制度基本形成。
五、结语
经济发展理论表明,劳动力投入、资本投资、自然资源与环境、技术进步等要素投入和工业化与城市化等结构转型、贸易开放和制度改革均是经济增长的动力源泉。中国经济发展过程中,存在着投资效率不高、“人口红利”消退、创新不足、环境保护不力、服务业与城市化发展严重滞后、传统开放模式落后、腐败严峻等现实问题,推动经济增长的动力亟须转化。在此基础上,本文提出了新时代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重塑中国经济增长的动力机制,主要包括人力资本、投资效率、科技创新、土地要素和企业家精神,并以新发展理念为基础,阐明了新时代推动中国经济持续增长的发展战略,从而丰富了马克思主义发展观,为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发展经济学奠定坚实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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