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模因”的符号文本结构与传播特征研究
2018-03-22梅林
梅 林
(四川大学 符号学-传媒学研究所,四川 成都 610064)
在互联网时代,虽然各种被称为“模因”的产物每天都在互联网上被创造和传播,形塑着互联网文化,许多学者也对模因现象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但“网络模因”现象仍然很少被学界关注并加以研究。这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其缺乏一个清晰的界定以至于相关概念五花八门,而此问题追根溯源,则是因为模因概念本身的争议性。
一、模因及网络模因
为了界定网络模因这个概念,首先需要澄清什么是模因。模因一词由进化生物学家理查德·道金斯首次于1976年在著作《自私的基因》中给出定义。类似于生物之间的遗传因子基因,道金斯将思想的因子称为“meme”,这一全新的单词在1998年被哲学家朱志方译为“模因”[1],意在表达“模仿”意思的同时,又与“基因”的尾音押韵。道金森在《自私的基因》中解释道:“模因类似作为遗传因子的基因,为文化的衍生因子,也经由复制、模仿、变异与选择的过程而演化”[2]。这意味着信息单位有一种复制能力,能够在大脑与大脑之间传递,类似于基因的传递。因此,在最初的概念中,模因一词被赋予了生物学的意义。自从道金斯将文化观念与生物遗传进行比较以来,“模因”这个概念本身成了学者们争论不休的话题,许多来自不同领域的学者不断地追问:“模因究竟是什么?是一个概念?一种理论?还是一种体裁?”同时,还催生了名为“模因论”(Memetics)的用以研究模因复制、传播和进化的场域,模因论在20世纪90年代被语言学者广泛应用于文化研究。支持模因论的研究者们进一步修正并扩展了模因的原初概念,包括帕克林顿(Pocklington)和贝斯特(Best)的“可靠且反复经受传播的,最大的社会传播的信息单位”[3],以及布罗迪(Brodie)的“思想中的信息单位,它的存在影响事件,使得自身的副本在其他思想中产生”[4]。根据上述观点,模因是存在于大脑中的想法或信息片段,它们是一个复杂的概念,是观念的复合体(complexes),布莱克摩尔更是将这个概念扩大为“任何一个事物,只要它能够通过模仿而得以传播,那么,它就是—个模因”[5]。这一定义显然囊括的元素过于庞大,此外,模因及模因论的反对者们坚持认为模因是一个“伪概念”,进而认为道金斯式的模因论是一种“伪科学”,斯珀伯(Sperber)称整个模因论的概念是“误导性”的[6]。批评者们的主要观点集中于文化是模式而不能被分割为单位,模因跟基因也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是一种对意识和文化进化的严肃研究构成威胁的伪概念。
尽管模因及模因论存在争议,它们仍然为“网络模因”的出现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根据道金斯在《自私的基因》中的分析,成功传播的模因包含了三个基本属性:长寿、繁殖力以及复制性。随着社交媒体在数码设备上的普及,伴随着最新的媒体形式,这三种属性都通过网络得到了增强:在长寿性方面,只要拥有存储的介质,信息就可以近乎永恒地储存于其中;在繁殖力方面,数字网络极大地促进了信息向节点的指数级别的快速扩散,使得单位时间内复制的信息数量大大增强;此外,在复制性方面,数字化也使得信息在传递过程中噪音的极小化,从而确保了复制的准确度。由此可以看出,网络推动了模因的加强和重生,并令“网络模因”这一新概念日渐繁荣,互联网使用者及研究者也像接受互联网进入生活般热情地接受了这个新概念。网络模因这一概念最早浮现于网络是在1998年(OED.com),随后研究者们提出了关于此概念的各种定义,代纳尔(Dynel)提出,网络模因是“任何出现在互联网上并被无数传播参与者模仿、重混合迅速扩散而产生无数衍生物的人工信息”[7],莱内斯特(Laineste)和沃来德(Voolaid)则将网络模因概括为“互联网用户主动传播的,在他们之间流行的,图像与文字的相对复杂且多层次、互文的组合”[8],希夫曼(Shifman)认为,“网络模因是有意创造出来的,由多个参与者在线上传播的,具有共同特征的数字信息”[9]。可以看出,不管学者们是从哪个角度来看待网络模因这一现象,它都与模因的几个维度有较大的关联:传播、复制、扩散。一言以概括之,诸定义之间的共同之处是“信息和传播”。在符号学的视野下,信息和传播可以被理解为文本及其衍义。虽然有以上相似之处,但网络模因和模因的不同之处也很明显:首先,模因论的一个重要观点是,模因在某种程度上是“单位”,而将文化概念作为离散的单位的集合这一观点,早在20世纪60年代就被塔尔图文化符号学派的学者所驳斥。洛特曼在1967年提出了著名的“符号域”概念,这是一种不断发展的符号系统,而不仅仅是各个部分的总和。因此,模因论的“单位”受到了挑战,而研究网络模因的学者们,所针对的不仅仅是单个媒体文本,或是一个离散的单元,而是一组对象,以及这些对象相互触发、相互关联的方式。因此,网络模因与模因的第一个相异之处,在于模因关注的是“单元”,而网络模因不能被定义为一个单一的图像,不能作为孤立的单元,而至少是一个文本集群,亦即系统。其次,道金斯认为,模因可以通过模仿来“复制”,并通过个体间的复制来传播。虽然网络模因跟模因一样具有复制性,但是,支持模因论的学者们忽略了文化的符号组成部分,它不能简单地被理解为“复制”。根据符号学最核心的定义之一,文本是“一定数量的符号被组织进一个组合中,让接收者能够把这个组合理解成有合一的时间和意义向度”[10]42。符号构成文本,文本不是通过复制从一个人传递到另一个人,而是建构或者翻译的。库尔认为,“复制是一个确定性的过程,而翻译是一个解释性的过程”[11]。因此,在考虑到网络模因的传播过程时,翻译比复制更贴切,因为它包含了网络模因演化过程中产生的新信息,网络模因虽有复制的特性,但它更应被看作是需要翻译的符号系统。综上所述,网络模因与模因的相似之处在于它部分具有模因的特质,模因存活的三个关键“长寿、繁殖力以及复制性”在新媒体时代都得到了广泛的延伸,但它们之间最本质的区别在于网络模因是一个文本集群而不是单个的文本单元,以及它不仅仅是被忠实复制的,而是在传播过程中发生了变异和重建。鉴于此,本文尝试从符号学的视角出发,将符号文本和传播特征作为关注的重点,从伴随文本角度来理解网络模因文本集群的生成,从元语言和符码角度来理解网络模因文本的解释,以此来描述网络模因文本区别于其他文本的特性。
二、网络模因文本的生成
上文提到,网络模因与模因的第一个相异之处在于,它不是单个特定的文本,而是一系列文本的集合。那么,这些文本集群及之间的关系是如何形成的呢?“任何一个符号文本,都携带了大量社会约定和联系,这些约定和联系往往不显现于文本之中,而只是被文本‘顺便’携带着”[10]139。网络模因相对于其他符号文本特殊之处在于,它的生成尤其依赖伴随文本中“先后文本”两种解释性伴随文本,且先后文本各自具有特定属性。
一个符号文本集群之所以能被称为网络模因,是因为有较为明确的、能解释社群识别的先文本,亦即,模因论中最初被复制/模仿的元素。那么,所有符号文本都有潜力成为网络模因文本集群的先文本么?如果不是,那么那些有资格成为网络模因先文本的符号文本究竟有什么特性?这些问题的答案,涉及符号学中一个著名的概念“标出性”,即“两个对立项中比较不常用的一项具有的特别品质”。网上流传的不少模因属于名人标出,如《还珠格格》连续剧截图系列、“葛优躺”“鲁迅名言”系列等。不仅名人对普通人是一组相对的概念,对于标出性的理解,还可以扩大到“图像中部分元素具有与画面中其他元素显著区分的特性”。例如,杭州男孩小吴,因为花4万元修出了一个具有幽默感的眉毛,从此一夜爆红。眉毛在本例中属于“标出”,因为与画面中其他元素相比有显著特性,从而成了网络模因的先文本。因此,网络模因的先文本不是任意武断的,而是必须满足一个底线意义“图像文本中某个(些)元素具有与其他元素显著区分的特性,这种标出性可以是画面内部的比较(小吴的例子),也可以跳出画面进入文化中某个范畴来比较”。
网络模因文本集群存活的关键,不仅在于有带标出性的先文本,还要具有大量的后文本,且这些后文本中部分存在着“断裂”的属性。后文本很容易理解,后出的文本承接某个先出的文本,在上文提到的例子中,各种衍生物即是后文本。“断裂”何解?要理解断裂,首先要理解符号学的意义观。从符号学的意义理论出发,可以归纳出四种类型的共现:“整体共现”“流程共现”“认知共现”“类型共现”[12]。无论是哪种类型的共现,其本质都是一个指示符号,用简单的字母来表示,即看到的是A,想到的是Ax(Ax可以是A的整体,A在时间流中的滞留和延续,A引发的心理意义,A所从属的范畴)。但网络模因的部分后文本所带来的,正是对这种共现的颠覆,即A导向的不是Ax,而是B,亦即一种共现的断裂。造成断裂的原因,是网络模因后文本的文本间性偏执。许多学者认为,巴赫金是第一个指出文本本身没有意义,它们的意义是与其他文本产生关系的产物的学者。随后法国符号学家克里斯蒂娃发展了这个概念,引入了“文本间性”这个概念(亦称“互文性”)用以指称文本之间的相互关系,即文本之间相互影响或区别的方式。她指出,“任何文本都是对另一个文本的吸收和转化”[13]。简单来说,文本间性指一个符号文本通过另一个符号文本形成意义的过程。后文本之所以对文本间性偏执,是因为生产时必须考虑到图和文的配搭关系,两者或是共同表达一种意义(增强),或是其中一者占主要意义另一者以不协调的方式作为承接,在这种情况下,文本会强迫接收者对图像进行新的解读,从而导致认知共现的断裂。
三、网络模因文本的解释
网络模因文本集群的解释与其他形式的文本解释相比,究竟有什么区别?赵毅衡指出:“表意过程的各个环节,都参与构筑文本解释需要的元语言集合。元语言因素大致上分为三类:(社会文化的)语境元语言、(解释者)的能力元语言、(文本本身)的自携元语言。”[10]227每一次解释的尝试,都是接收者调用三种元语言,通过互相作用而形成最终的结果。在网络模因这一特殊文本中,三者并非占比均衡,而是各有所偏重。在受众与数字信息的接触中,由于身体的离场性,使得普通的文字信息缺乏“语境元语言”,令编/解码的过程增加了不确定性,“能力元语言”是接收者自身感知到的能力,并非网络信息发送者能把握,从而使文本本身的“自携元语言”成为主导。在人际交流中,理想的状态自然是意图意义=文本意义=解释意义,在实际情况中,三者不一致的情况屡见不鲜。试举一个较为新鲜的例子,“70后”的老师向“00后”同学发送一个文字短信“呵呵”用以表示“微笑,赞同”,“00后”同学却解读出了“老师不赞同我,反而讽刺我”的意思,为何?本例中,由于缺乏具体的语境元语言(不知老师处于何方,面带何种表情,发出呵呵之声时用了怎样的语音语调,更无从知晓老师心中所想为何),文本自携元语言不够“主导”,导致文本接收者在本次解释中调用的主导元语言是所属解释社群的“共通”能力元语言(“00后”解释社群一般将“呵呵”理解为嘲讽),从而得出了与发送意义近乎相反的解释意义。如果将“呵呵”两字换成几张小动物微笑的图片,则文本自携元语言在解读中的地位会上升,导致误读可能性的降低。网络模因,正是这样一类文本集群,以自携元语言作为主导,文本本身的性质成为解读时重点考量的因素,亦即,传受双方需要依赖文本意义来寻找意图意义和解释意义的共鸣。
然而,仅仅具有自携元语言占主导的特性,仍不足以完备地说明网络模因文本解释的差异性和单个符号的表意规则。赵毅衡认为,“任何文本的基本解码靠的是符义性解码,而风格是全文本所有的附加符码之集合,情感是这种附加符码之一类”[14]。按照这个定义,符号文本的“情感”主要产生于风格的附加层次,不是文本的符义层次。前文已经指出,自携元语言是网络模因解码过程中占主导地位的,重要的原因之一,是因为在网络模因文本集群中,情感符码并不是附加符码,而是解释顺位靠前的优势符码。互联网时代的一个重要特征是“信息爆炸”,抓住注意力的一个方法,则是引起无论是积极还是消极的情感共鸣。关于情感符码的优先性,或许另一个网络模因的一种主导形式能直接从字面上给予回应:“表情图”,亦即“可以传达情绪表情的一张图,是一种利用图片来表示感情的方式”。网络模因的一个主要功能,是传递情感,体现的是人们之间情感交流的内在需求。在众多的网络模因中,有相当数量的模因,文字文本里含有语气词“啊哇呀啦”等,类似于符号明喻般强迫连接,使得附加的修辞情感符码直接显现于文本。2018年走红的网络谐音模因“冲鸭(呀)”诞生之后,迅速成了新世代情感交流、相互鼓励的形式,见诸社交媒体。此模因正是对这一现象的最好佐证,接收者接收到这个文本,首先被唤起的是情绪化的激励,带着“满满的元气和正能量”,不管是以迪士尼动画形象唐老鸭作为图像文本,抑或是以其他自然中的鸭形象作为图像文本,甚至脱离图像的单一的文字文本“冲鸭”本身,都能达到类似效果。如果情感符码仅仅在解码过程中作为一种修辞性的“附加解码”,那么“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对唐老鸭无预先认知的接收者则会出现“不理解”,抑或是解读出其他情感,导致很难实现“共鸣”,从而使网络模因的传播与解码受到阻碍。
四、网络模因的传播特征
网络模因的另一个突出特质,在于迅速扩散而产生无数衍生物,在某种意义上,这使得部分学者将网络模因与“病毒信息”(viral)传播等同。根据希夫曼的观点,“病毒信息在多个弱连接的人际网络之间由一个人转发至另一个人,导致接触信息的人数迅速增加”[9]55。代纳尔则提出,“病毒信息以稳定不变的形式在数字媒介之间传播”[7]662。诸定义重点指向了病毒信息与网络模因之间的相似之处:在数字媒介中迅速传播。然而这两者的本质区别在于,首先,病毒信息传播往往发生在不经意间,即参与传播者不一定有主观的意图,而网络模因则是有意被创建和传播的。其次,病毒信息传播在于“不变性”,而网络模因的传播或衍义的关键,无论是利用一个先出文本创造后文本还是在后文本上进一步更改,皆在于“变异性”。病毒传播与网络模因之间的隔阂也绝非无法消融,纯粹是病毒传播的信息几乎不可能存在,有着潜在转化为网络模因的可能。为了说明网络模因的“变异性”,需要回到符号学中“无限衍义”这个概念,“符号过程,定义上不可能终结,因为解释符号的符号依然需要另一个符号来解释”[10]101。作用于网络模因,则表现为一个特定的先文本,可以产出近乎“无限”的后文本,进而产生近乎“无限”的后后文本。跟着眼于“变异中的变异”的普遍无限衍义过程不同,网络模因衍义“变异性”的最大特点是“重复中有变异,变异中有重复”。前文提到,网络模因文本集群需要依赖具有标出性的先文本,这个先文本通常是图像(假设为A),解释社群利用这个图像创作变体,第一种变体是直接在图像上加上文字文本(A+B),第二种变体是制造出图像的型文本集群(A1,A2,A3),如果在社交媒体上有足够多的人分享,则可能产生其他类型的变体(A+B,A+C,A+D,A1+B,A2+C)等等。无论是哪一种变体,始终黏附着A的影子,用洛特曼对于诗歌翻译的说法,即“不是精确的对应,而是一种可能的解释,不是对称的变换,而是不对称的变换”[15],由这种不对称性中的对称性,导致了一种符号结构的差异,一种特殊的无限衍义形式,“重复中的变异,变异中的重复”。
网络模因传播的主要渠道是社交媒体,通过文本生产开启了一个未完成的循环和连接、关系和关联的过程,并依靠特定的解释社群,且解释社群的成员具有共同的能力元语言,这也是前文中“呵呵”一词造成编解码不对应的首要原因,同时也是网络模因是一个文本集群而不是单个文本的原因之一。米尔纳(Milner)指出,“模因通常产生于社会群体聚集之处”[16],网络模因现象,并不是詹姆斯“复数世界”及于克斯库尔“周围世界”意义上个体化、碎片化、琐碎化的符号过程,而是由解释社群共享的并参与群体化符号的过程。当一个网络模因文本集群流行起来并被许多不同的受众使用时,它通过群体符号过程来建立规范,这种规范无法由一个特定的人来执行,而是必须通过解释社群。某个文本的流行,源于特定的先文本,而后产生了新的文本,由拥有共同能力元语言的解释社群分享,每一种新的分享策略都打开了不同类型的连接和意义的不同可能性,同时也提供了不同内容的传播可能性。按照符号衍义的规律,解释项或然将导向无穷多的新的解释项,如艾柯认为符号衍义是不必追溯的而提出了“封闭漂流”的概念,假定衍义已经从A到E,“一旦我们认识E时,关于A的想法已经消失”。“内涵扩散就像癌症,每一步,前一个符号就忘记了,消除了,漂流的快乐在于从符号漂流到符号。”[17]然而,网络模因文本的衍义并非如此,后文本的本质,是创造了庞大的型文本集群(A1,A2,A3,Ab,AC,aB,ab,ABB等),并强化了先文本本来的意义,由此导致了一个悖论式的发展:网络模因文本集群在解释社群中经历的变异越多,越稳定,先文本的痕迹越重,“封闭漂流”中的前一个符号并没有消失,反而在某种意义上“逆向而行”。
五、结论及展望
基于上文的相关分析,本文指出,网络模因源于模因的概念,是模因在新媒体环境下的重生,它也是一类特殊的文本集群,并且有如下符号文本和传播特征使其区别于其他文本:
1. 网络模因文本的生成较为依赖伴随文本中的先后文本,先后文本各自带有特定的属性,先文本中的部分元素具有与其他元素显著标出的特性。后文本对文本间性偏执,且部分会造成共现的“断裂”。
2. 网络模因文本集群在解释时动用的三类元语言并不均衡,自携元语言作为主导,针对具体的解释规则符码,情感符码并非作为附加解码,而是作为顺位优先的核心解码。
3. 文本集群在传播过程中“重复中有变异,变异中有重复”,经由解释社群传播之后,除了衍生物盛行之外,更是加强了最初先文本的意义,形成了“逆封闭漂流”的效果。
在新媒体的环境下,在互联网用户参与的时代下,人人皆“数字化生存”,人际交流也呈现出一种多样态发展,许多独特的现象也应运而生,网络模因亦是其中一员,它们不仅充斥着网络,更是构成了独特的文化共享范畴,从而使得“一张图胜过千言万语”成为可能。不能忘记的是,模因并不是在互联网时代诞生的,它们一直是人类社会的一部分,塑造着社会群体的思维和方式。然而,数字时代确实令模因有了些许“变异”和“进化”,或者可以说网络模因是模因在数字时代下的“兼容版本”,是模因与网络的“天作之合”。理解网络模因,就是理解网络群体的行为、理解当代社会、理解人类自身。从文本出发,以符号学的视角来尝试着理解网络模因的部分特性,不仅有助于澄明网络模因文本集群与其他文本相比的独特性,让它从某种意义上变得“可理解”,更重要的是,让那些“理所当然的现象”变得可供探索。在探索世界方面,符号学永远是谦虚的,当看似用它“解决”了一些问题,理解了网络模因文本集群的部分特性时,事实上对人类自身提出了更多的问题,诸如网络模因传播的途径是怎样的、一个网络模因文本集群在何种情况会消亡、不同的群体如何使用这种“互联网文化现象”等等。这也正是符号学对人类的要求,亦即,要了解一个符号,永远只能用另一个符号,人类的生存之网,正是在这种动力下不断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