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香幽远

钱施泽

最近一两年，微信公众号上“最美老板娘”的评选很是火爆，既为商家积攒了人气，也为平台做足了推广广告，可谓一举两得。其实，历史上就有一位被称为江苏盐城“最美老板娘”的东台安丰女子，也就是明清之际著名“盐民诗人”吴嘉纪笔下的米店老板娘——吴秀芝。

吴秀芝，正史无传，野史无名，但吴嘉纪《赠里人吴秀芝》（杨积庆《吴嘉纪诗笺校》，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版）一诗从多个侧面呈现了她慷慨无私、温情善良的美丽形象。

诗中记载，吴秀芝在安丰桥头开店卖米为业，对吴嘉纪一家一直关照有加。吴嘉纪的童仆前往买米，不论“朝出”“暮出”，都可以“负米归”；不论“升斗釜石”，都会满足而“弗违”；不论“有钱无钱”，都会答应而“无不可”……因此，在大灾之年，吴家“男妇十四口”，从来“不后四邻举烟火”，全部得以存活。无私地扶危济困，这是吴秀芝入选“最美老板娘”的首要因素。

吴秀芝主要售卖名为“江右白”的大米，也会少量卖一些质量上乘、价格稍贵的优质大米“桃花红”。对吴嘉纪，吴秀芝不仅赊米给他，而且每次都给他“桃花红”。这种人称“泰州桃花米”（安丰古属泰州）的优良大米，做出的饭味美可口、清香怡人。看到儿子饱食后“忽起舞”的样子，吴嘉纪既欣慰，又心酸，对吴秀芝也更加感激。

吴秀芝还为吴嘉纪的不幸遭遇感到“愀然”，并送上设身处地的细腻关怀。这样的吴秀芝，在今天这个“步步小心、时时在意”的社会里，实在是一个缺少经济头脑的不合格老板娘。但是在作者看来，充满温情而又非常大度的吴秀芝才是东淘古镇的“最美老板娘”。

也许有人要问，既然吴嘉纪是当时的著名诗人，想帮他的人肯定很多吧？事实上，吴嘉纪僻居东淘，一生困苦，虽有几个至交好友，但大多同样贫困，甚至“死不能葬”。当时的吴嘉纪又遇荒年，“足不入市肠苦饥”，不得不四处借粮活命，于是陷入“借粮邻老厌”的尴尬境地，还“迂拙屡遭亲戚笑”，可谓饱受世态炎凉。在这种情况下，吴秀芝雪中送炭，更为感人。

对于“最美老板娘”，沉郁内敛的诗人，并没有直接铺陈倾泻自己的赞美，而是在诗末把吴秀芝比作有恩于伍子胥的浣纱姑娘，以及对韩信有一饭之恩的漂母，感慨“千古唯闻二女流”。这实际上是把吴秀芝媲美两位无私助人的著名女性，作者的感恩之情无须多言。

這位老板娘“不读诗书”，可见学历不高；“形体陋”，看来相貌不美；“生业微”，说明米店规模不大，放到今天，如果让她参选“最美老板娘”，也许很快就被淘汰了吧。但正因为有了许许多多像她这样慷慨无私、温情善良的“最美老板娘”，“厚德盐城”才拥有了最为清澈、最为恒久的历史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