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树影瘦

肖许福

你手心拽着丝线的风筝

我是很小心翼翼地掉进

八卦预测里所谓缘分的陷阱跳不出

也逃不脱你吟念的经咒罢了

一堆骨头在你手指反复摸捏

在时光里化为一颗颗美玉

串成嘎巴拉念珠

不起眼铁块抽走冰冷

经你内心的炉火煅烧一次次

目光的锤打成了开山劈石的錾子

天空中看似自由翱翔的云朵

却是你手心拽着丝线的

风筝

你是山谷里的一汪喊泉

太阳升得很高没有一丝云

苍鹰掠过嘶鸣出一声声泣血的呼唤

天空的焦渴无边无际

你是隐藏在山谷里的一汪喊泉

泉水的涌动是暗自的

在春天生物都蠢蠢欲动

只是你的心里多一道栅栏的禁锢

找不到倾泻的理由和出口

我是一股秦岭以南迟来的风

呐喊声比别人多一份恒久

音量提高一百个分贝

喊声里撕扯出孤独

迸射着你的渴望

让一群蓬勃的生命破土而出……

白鹿原

村口的老槐树俯下身來

望着这一群白鹿原的闯入者

一位老者佝偻的身影

坐在旧年的门槛

头顶一片民国的天空

那年的风瘦成一条绳索

勒紧塬上农民的腰

戏台下的石狮吼出的秦腔

从麦田流淌过

一只野性的母鹿曾诱惑村里后生

她被尖锐的麦锋

刺破内心的幸福与恐慌

一阵风雨之后

落下满地未成熟的樱桃

六十年一甲子就像一本老黄历

弹指间翻过村广场

还摆放着石碾石磨

灌满一簇簇期待

磨出甘甜而浓香的日子

风吹树影瘦

昨夜你的鼾声与

洒落在床上的月光窃窃私语

泪水漂洗过一个个梦

清晨有几声清脆的鸟鸣

想扯开你厚实的窗帘

我不知道一棵参天大树

要相遇多少个春天

但是一株小草

可以喊出心中的一片草原

池塘里花残叶败

莲藕扎根泥土不愿离去

一场倾盆大雨

要堆积满天的乌云

剑的锋芒渐渐消失在磨石上

最后攥在手里的只是

一把锈迹斑斑的时光

风吹树影瘦在水一方

炊烟是母亲淋不湿的眺望

把夕阳塞进灶膛

柴草在噼噼啪啪地作响

通红的铁钳

燎旺每一个日子

我和弟妹的欢歌笑语

围绕着灶台

母亲的疲乏随着

吹火筒传出的噗噗声渐渐消失

杉木的蒸饭笼咕咕叫唤

蒸气升腾携带

十万颗裹着饭香的水分子

沿着门前的小路飘散

袅袅炊烟是母亲

吹不散 淋不湿的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