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鸽子
2018-03-19李燕
李燕
梦中的鸽子
昨晚的梦中,是你在白天放飞的鸽子
扑棱棱地掮动翅膀时,它是自由的神
牵引你,却不曾让你真正地抵达
有时,你像一个画家,一丝不苟
涂抹着暮色和远处灰暗、苍茫的群山
只有当那一抹光亮,不声不响地撞入眼帘
秋天才有了可喜的颜色——
一把烫金的镰刀,替你收割爱的稻穗
锋利的刀刃,不见腥风血雨
铁锈被磨刀石小心翼翼地擦拭掉,哦
这魔术师,把用过的创伤贴藏在了哪里?
白天经历的,在夜间像电影一样回放
甚至是杜撰、演绎着更精彩的剧情
那时,躯体是静止的,思想的鸽子是自在的
一双泪眼倒影婆娑的世界
流水喂养群山,阳光喂养大地
月亮喂养镰刀似的弧形的孤独
在喜乐参半的人间,必定有一个人
游进另一个人的心田,荡起涟漪
他们互粉,进行光合作用
然后开花结果。也必定有一粒子弹
击穿水晶玻璃墙,它因疼痛而颤抖
随着“哐当”一声巨响,咆哮声跳进黄河
悲伤浮出水面。有人看到
破碎的玻璃块上,有一双泪眼如深潭
倒影出一个婆娑的世界
布谷鸟蘸着露水擦亮天空
布谷鸟的尾巴蘸着露水,擦亮城市天空
“麦黄快割”声在窗口盘旋
说大,能唤醒整个河山和熟睡的子民
说小,只容得我听见
远方,遗失了麦穗和人的田地荒芜
杂草经风吹拂,取代了一波波的麦浪
守望者作为一种姿势,站立成过去式
那些喂养我的麦子,捉迷藏的草垛
踪影全无。那个蹲在土灶下对着吹火筒
憋得脸上通红,吹得满堂红光的女人
在锅中间焖萝卜,四周烤粑粑的女人
是我的姥姥,她一定是卸下了担子
乘着最后一缕炊烟,升上了天空
她若在,我会循着布谷鸟的叫声回乡割麦
现在我探身窗外,用她送我的葫芦瓢
把鸟鸣舀进来,捂进腌菜缸里
与萝卜一起腌制,每每想她
一定有“嘎嘣”的声音响起来……
秋天的粮仓
——克里姆特为维也纳艺术史博物
馆创作的壁画
钢琴曲的音符借助风的张扬
从远处袅娜而来。折叠过的光阴
如盘坐于水面的莲花骨朵,渐次舒展
娇羞,仪态万方。爱纵横驰骋
辽阔起来,您袒露的雪白的玉峦
压缩成一粒脱掉金壳的大米。黑暗之处
身怀绝技的子宫,诞生啼哭与笑声
欢乐与憂伤,另一个人生命开始起航
——这秋天成熟的粮仓,便有了
丰富的内容
拯救
很遗憾,行道树没有腾出双手鼓掌
欢迎您的到来。昨夜的雨为我
洗心革面,使我终于扬眉吐气
像一片新叶,泛起绿油油的亮光
是的,只有在梦中才能完成这次迁徙
或者颠覆。一株菩提树下
您激昂抑或低沉地弹奏出一串串音符
自指尖行如流水,像一只只鸟儿
盘旋于灵魂的森林。我想唱
但五音不全的嗓子犹如一面破鼓
于是我哭,泪就成了倾盆而下的雨
哦,这雨,倾国倾城的雨
由轻轻啜泣到渐渐豪放,像人的情绪
经历浪漫与淋漓的宣泄。恰在那时
您吟诵摇篮曲,为我催眠
漫游的夜色被光线挤压,最后流亡
疲死于大地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