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栋梁 火药人生——记我国火炸药专家、2017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王泽山院士

白 鸽

走进泸州北方公司，我才知道，它是中国身管武器发射药的先行者，有着84年的辉煌历史；它是我国中小口径身管武器发射药的最大生产厂家，是国家重点保军大型化工企业；它还是我国纤维素衍生物的最大生产厂家、金属汽车油箱的最大生产厂家。在它的成长背后，有一个不得不说的人物，那就是中国工程院院士、南京理工大学教授王泽山。

1935年，王泽山出生在吉林省吉林市。那时，日本侵略军占领东北三省，王泽山度过了悲惨的童年。1954年，王泽山考上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选择了当时学校最冷门的专业——火炸药。他说，我想既然是设立的重要专业，国家需要，就需要人去做。从此，研究火炸药成了他的终身使命，一辈子就做这件事。可以说，他的人生就是火炸药人生。

火炸药是武器能源的核心，高性能的火炸药是提升导弹、火箭、火炮等武器弹道性能的先决条件。火药是中国人引以自豪的四大发明之一，但在近几百年时间里，我国的火炸药技术落后了。瑞典化学家诺贝尔从1860年就开始从事硝化甘油炸药研究，这个军工装备制造商和炸药的发明者，改写了人类战争史。

落后就要挨打。在中国近现代史上，帝国主义列强用洋枪洋炮炸开了中国古老而封闭的“万里长城”。新中国成立之初，吸取历史教训，奋发图强，可是，我国的火炸药的生产和研究主要依靠苏联的援建。王泽山说，跟踪仿制永远被别人所制约，我们要走在国际的前列，要让我国的火炸药重新崛起。这是王泽山一生的承诺，也是他的“中国梦”。

为了梦想成真，63年来，王泽山一直致力于提升火炸药的性能，攻克了一系列的难题，三次获得国家科技大奖，让中国在这一领域的诸多技术重新傲视全球。有媒体称，王泽山是中国的“火药王”。王泽山说，我对这个称呼的理解，就像早年间天津卫码头的“刷子李”“泥人张”。

军工报国是王泽山的理想。火炸药是身管武器的能源核心；理想信念则是王泽山生命的能源核心。已经82岁的他，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还带领他的科研团队走南闯北，默默无闻地奋斗在研发火炸药这一神秘而神奇的领域。

走进泸州北方公司科研所，仿佛走进一个生机勃勃的植物王国，绿树成荫、乌语花香。这里还是省、市两级院士工作站，由王泽山院士挂帅。在这个科研团队里，还有王泽山院士的得意门生肖忠良、罗运军、裴重华等教授。

泸州北方公司加强军品科研生产能力体系化建设，以新技术、新产品作为快速发展的支撑，着力抢占军品技术制高点，致力于研发可以满足现代战争“远程打击、精确制导、高效毁伤”要求的高科技产品。通过集成关键技术优化军品结构，重点发展中小口径武器用发射药、高膛压武器用高能高强度发射药、特种燃气发生装置用发射药、拓展炮射导弹、气体发生剂及推进剂领域，成为我国身管武器发射药的排头兵。

王泽山院士非常清楚，无论自己取得多少科研成果，只有把它们转化为现实的生产力和战斗力，在国际上才有“话语权”。赵其林曾担任过公司的董事长、总经理，现在是集团公司的首席专家，王泽山就是他的博士生导师。多年以来，泸州北方公司与南京理工大学的“联姻”，他起了穿针引线的作用。科研所所长李纯志也是南京理工大学毕业，也是王泽山教授的高徒。李纯志说，建立院士工作站，就是以产、学、研项目合作为纽带，充分发挥工作站的院土、专家及其创新团队作用，大力促进科研成果转化、人才培养，从而推动技术创新和产业优化升级。

李纯志说，我们科研所与工作站的院士、专家们，在基础科研、专项科研、型号预研、型号科研等方面，实现综合性、全方位的协同研究。与王泽山院士协同研究，我深受感染，在他身上，不仅具有敢于“创一套秩序”“辟一片天地”的创造精神，还具有一种可贵的文化自信和民族自信。他对我们说：创造要追求本质，要对固有思路敢于冲击，要有突破框框的能力。外国人能做到的，中国人也能做到，并且能做得更好。

现代火炮为了提升射程，研发出了最新的模块化装药技术，即为了满足火炮远近不同的射程要求，装药发射前需要在不同的单元模块间进行切换。1996年之后，王泽山院士通过多年研发，提出一种全新的革命性理论——补偿装药理论和技术方案。

理论需要实践的检验。王泽山时常带领科研所的年轻人远赴陕西大山沟、内蒙古戈壁滩试验科研成果。赵静2008年毕业于中北大学特种能源工程与烟火技术专业，是个来自甘肃的大西北姑娘，喜欢依山傍水的酒城泸州，喜欢砥砺奋进的泸州北方公司。在这里，她找到了自己生长的土地和发展空间。她像当年的军工人，告别故乡，来到异乡，像一棵香樟树，扎根高坝，茁壮成长，如今已是科研所副所长。

赵静说，在院士工作站，院士、专家和我们在合作项目研发过程中，可以很好地发挥传、帮、带作用。王泽山院士知识渊博、平易近人、和蔼可亲，毫无保留地把他的科研思路、工作经验、专业知识传授给我们。有一次，他带着我们到内蒙古戈壁滩搞试验，当时他已年近八十岁，在生活上没有任何特殊要求，和我们在戈壁滩上吃“大锅饭”。还有一次，在内蒙古戈壁滩搞试验，零下20多度，人都快冻成冰棍了，我们劝他回招待所休息，他却坚守在试验场，他要亲眼目睹低温下的试验效果。

赵静说，王泽山院士不仅教我们怎样研究火炸药，还给我们讲他苦难的童年，讲做人的道理。七八十岁的院士，精神矍铄。他身体好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心态好、淡泊名利、任劳任怨、无怨无悔。与他们协同研发，更多的是向他们学习。王泽山院士曾说，只要能给别人光明，我愿做那个执灯的人。正是这个执灯的人，用他理想和知识的光芒，照亮了我们的心，为科研所火炸药研发培养了一批又一批创新型人才。

赵良友与赵静毕业于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他是土生土长的泸州人，2000年大学毕业回到家乡，回报家乡。赵良友说，我大学毕业来到科研所，就在王泽山院士指导下从事科研工作。他带我们去陕西、内蒙古试验场搞试验，少则一周，多则一个月，他和我们在招待所同吃同住，非常敬业。白天搞试验，晚上搞计算、搞方案，他常常挑灯夜战。他对我们说，晚上睡觉要睡不着那是好的了，我就能想问题。自己要完成国家给予的使命，不完成我的心里不踏实。他把他家的电话都告诉我们，工作上遇到什么难题，随时都可以打电话问他，他总是给予圆满的回答。

作为一位大学教授，王泽山不仅要与火药打交道，还要与大学生打交道。在他多年的教育生涯中，他不仅创立了火炸药学科分支架构，还培养了数百位火炸药研究人才。他的科研成果和育人成果，越来越引起党和人民的赞誉与关注。

面对纷至沓来的赞誉，王泽山院士十分冷静、十分低调，他说，作为从事科学工作的人，我更加明白科学技术的力量，也深深懂得，重要科技领域的优势是维护国家安全的重要筹码。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是每个中国人渴求的，也是人人有责的，正是它在始终支撑着我。

南京理工大学党委书记尹群精辟地概括了王泽山教授身上的“四个始终”——始终牢记初心，坚定理想信念；始终甘为人梯，致力于培育高端人才；始终勇攀高峰，致力于攻克世界难题；始终心系社会，致力于推动成果的转化。

南京理工大学校长付梦印说，身为一名80多岁的老院士，王泽山老师常常早上6点多钟独自拎着包出差，他最怕麻烦别人，从不向学校要车接送。但他又最有耐心，有人来求教，他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解释。

王泽山院士常对学生讲，我们中华民族是一个热爱和平的民族，爱好和平的前提是国家实力的强盛，我们研制先进武器，是为了捍卫国家利益、捍卫和平与安全。他用梁启超的名言来激励学生们：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智则国智。

2017年7月30日，在内蒙古朱日和军事训练基地举行隆重的沙场阅兵，纪念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90周年。沙场点兵，大国亮剑。99A坦克、远程火箭炮、红旗导弹等国之重器，向全世界展示它们的“强健肌肉”，让世人惊叹不已。人们可曾知道，从枪炮子弹到火箭导弹，从身管发射到触发爆轰以及火箭发动机的推动效能，实现这一切的重要基础是火炸药。没有发射药，身管武器就成了冷兵器。

如果说，火炸药默默无闻地成为中国力量无可替代的基石；那么，正是无数像王泽山院士这样的军工人，默默无闻地打造着这块中国力量的基石。他们是国家的栋梁、民族的脊梁。

“我爱这个世界，就意味着要为这个世界作更多的奉献。”王泽山院士的这句肺腑之言，会感动中国，也感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