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印度的酷刑

☉[美]马克·P.唐纳利 丹尼尔·迪尔 著 张恒杰 译

在印度，宗教建构了社会等级。印度教是官方宗教，第一部经书《吠陀》成书于公元前一千年左右，此时，印度教已有相当长一段历史。印度的社会根据信仰划分为严格的、不可逾越的等级也称“种姓”制度，低等级种姓顺着金字塔形的社会结构向上攀爬成为非法和不可能。

《吠陀》以及后来的《摩奴法典》方便了高等种姓对低等级种姓的镇压，认为只有通过酷刑镇压，才能“拯救”那些不受欢迎的人和罪犯。他们相信在酷刑或死刑中，一个人罹受的苦难越多，他被净化的机会就越大。古代印度广阔的版图和断裂的政治结构孕育了不公正的司法制度，众多的地方统治者根据自己的一时兴致和偏执怪念随意地执法。

大象，古代印度酷刑的无心帮凶

正像中世纪早期的欧洲那样，当案件缺乏证人时，印度法庭使用神判法裁决是否有罪，按印度人的说法，即“法”与“非法”——“正义”与“非正义”。在欧洲，通常强迫被告将手伸入一大锅沸水中，拣出一块滚烫的石头；印度的典型做法是迫使疑犯将胳膊埋进盛满牛粪和沸油的盆中，若他抽出胳膊，毫发无损，他一定是无辜的。更致命的是使用毒和火。前者要求疑犯必须将手伸入装满毒蛇的篮子里，寻找特定的一个小物件。若他能够长时间在篮子里摸索，找到物件并取出，而没有遭到致命一咬，那么他是无辜的。在火验法中，他们必须在一堆赤红的煤块上行走，且保证脚部完好。另一种痛苦较小的试验法是抓阄。在树叶、羊皮纸或其他物体上写上“法”（正义）和“非法”（非正义），然后放到一个罐子里，让被告随机抽出一张，“法”代表他是无辜的，“非法”代表有罪。

如果案件有证人，获取证词就不成问题。在世界其他地方通常使用酷刑持续折磨，直到不情愿做证的相关人员最终“回忆起了某些细节”。在这一点上，虐待成性的印度司法当局表现出惊人的创造性。他们用一种新奇的方式逼迫证人做证。他们知道，一个人通常把家人的安危放在比自己更重要的位置，这是人之常情。于是，地方官员把可能做证的那个人的幼子抓来，把他和一只凶恶的猫一同放进一个袋子里扎住口，威胁此人，如果他不开口就拿竹棍击打袋子，通常此人会立即“回想起了什么”，并表示愿意做证。

让人难忘的是，印度似乎尤其擅于在逼供时使用“睡眠剥夺刑”。印度炎热潮湿的气候更有利于在睡眠剥夺时击垮犯人的身体和意志。在欧洲则缺乏这种有利条件。在欧洲，将犯人系在马车后面，用鞭子抽打是一种难以忍受的侮辱和折磨，由于气候的原因，在印度，同样的做法足以使犯人殒命。同样，野生动物在印度有了新用途，它们被邀请加入了刽子手的行列。把犯人绑在树上，全身涂满蜂蜜，少顷，受刑者全身布满密密麻麻的蜂群和红蚁，它们尖利的啮齿在几分钟内就能咬破受刑者的皮肤。在接下来的一天，受刑人成了它们享用的美餐。中国对犯了奸淫罪妇女的惩罚，是将其十指分别夹在木头中间，使劲挤压。类似于此，印度是将疑犯的脚夹在硕大的木板中间挤碎。

印度施刑人使用绳子技术之精湛与西班牙宗教裁判所不遑相让。用绳子的一头绑住犯人的头（绳子绕太阳穴或脖子而系），另一头绑在脚上，使犯人的头和脚在膝盖处尽量接近，或者使其反向从身后尽量拉近，其脊柱将慢慢后弯至极限，或者将犯人一条腿系住抬高，使其几乎紧挨肩膀，然后使他长时间保持这个姿势。或者将犯人的手和脚以极为痛苦的方式交错捆绑在一起，有时把巨大、锋利的石头绑在犯人的背后，使其不能站直身或者躺下。如果此类酷刑在烈日暴晒下进行，将给犯人带来难以想象的生理痛苦。1855年英国某官员在报告中记叙了当时的一个庭审现场：一个付不起地租的男人和他的儿子被施以捆绑刑，两个人的双腿都被绑在一起，头和脚被绑在一起，保持弯腰状态，双手反绑身后，背后绑一块大石头，从早晨6点一直站到中午，难怪受刑的父亲在一个月后就死去了。在另一个类似的案件中，一个男人因无力偿付1卢比4安纳的税金（相当于6便士或20美分）而遭受捆绑刑。

所有这些酷刑均由政府立法机构施行，但是在中央权威所不及的边缘省份，小军事地主和地方权贵拥有毫无疑义的统辖权，地方权贵发明的酷刑比官方机构施用的更为酷烈，其中，许多酷刑的残忍性是空前绝后的。在库达斡尔地区，至少有一个村庄尤其热衷于将疑犯用绳子紧紧捆在腰上，用轮子吊起，再把红辣椒粉塞进疑犯鼻孔。英国官方报告中省略了这一恐怖过程的结果，只用“糟糕至极，难以描述”一语概述。1718年，孟加拉的一个名叫穆尔希德·阿里汗的地方蒙古权贵，逼迫那些拒绝缴纳或无力缴纳税金的人喝大量的加了盐的水牛奶汁，直到他们腹泻死亡为止。

其中有一个刑罚让人联想到古代希腊的做法。受刑者来自印度的边缘地区，在那里，中央司法权威鞭长莫及。受刑者被捆绑、然后缝进一头刚宰杀的水牛皮中，置于烈日下。兽皮干燥收缩，慢慢把可怜的人挤压至死。如果适逢雨季或乌云蔽日，犯人将会一直困于水牛皮内直到渴死或最终成为昆虫的美餐。

印度是大象的故乡。这些重达两吨的巨象看起来温顺，却成为许多酷刑的无心帮凶。大象在一种酷刑中扮演了类似于拉肢架的驱动角色。用锁链把犯人的腿绑到大象后腿上，然后引导大象在院子里走动，巨大的拉力使受刑者的腿被撕扯掉，在这一血腥惨剧的末章，大象一脚踩踏在犯人头上，或直接坐在上面，把受刑者的头碾作粉尘。

损伤肉体、鞭笞、肉体虐待适用于所有的社会阶层，不过最高种姓的婆罗门阶层、地方首领、皇帝总是有豁免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