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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港第二”:日军偷袭美驻菲律宾基地

2018-03-18青梅煮酒

书摘 2018年11期
关键词:麦克阿瑟珍珠港克拉克

☉青梅煮酒

1941年12月8日凌晨3时40分,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美国远东陆军司令官麦克阿瑟中将从梦中惊醒,电话里传来了参谋长萨瑟兰略显不安的声音:“珍珠港遭遇袭击,损失不详。”麦克阿瑟顿时睡意全无,战争果真提前来了。麦克阿瑟错误地认为,珍珠港可谓是森严壁垒,日本人肯定在那里吃了苦头。他做梦也想不到,就在他接电话的差不多时间,日军袭击珍珠港的行动接近尾声。此时此刻,遭受重创的太平舰队已完全丧失了进攻能力,而他守住菲律宾的全部希望正是以太平洋舰队能够及时前来增援为前提的。他更加不会想到,此时日军突袭菲律宾的机群已在台湾南部机场蓄势待发,他守卫下的菲律宾不是没有问题,而是问题多多。

麦克阿瑟穿上军服,叫来了那辆豪华的凯迪拉克。轿车在黑夜中风驰电掣驶向位于维多利亚大街一号的远东陆军司令部。路途中,麦克阿瑟的大脑在高速运转。他认为正因为日本人袭击了珍珠港,他的菲律宾反而变得更加安全。这里与珍珠港相距甚远,日本人不具备在如此广大的区域内同时动手的魄力和能力。正是基于这种错误判断,麦克阿瑟在战争开始的最初几个小时里,对日本人可能发动的攻击缺乏足够的警惕,并做出一系列错误的决定。

5时30分,麦克阿瑟收到了陆军部的电报,命令他立即执行“彩虹五”计划,马上做好撤退到巴丹的各项准备。电报中既未说明这样做的理由,也未介绍珍珠港的损失情况。麦克阿瑟认为华盛顿此举纯属过度反应,战争才刚刚开始,现在就撤退到巴丹为时尚早,他不愿因此放弃自己精心策划的滩头防御计划。

12月8日清晨,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雾笼罩了台湾南部,天地之间一片混沌,10米之外人影模糊。黎明时分,在棉兰老岛海域游弋的日军“龙骧”号航母放飞了一架侦察机,飞行员发来电报说“马尼拉地区能见度极低”,轰炸机难以找到攻击目标。这样的天气条件,以台南南方机场为基地的海军战机根本无法起飞,而以屏东、佳冬、潮州机场为基地的第五飞行集团却在浓雾来临之前,仓促起飞了43架战机,朝着吕宋岛方向疾驰而去。

6时30分,在9架零式战斗机的护航下,13架俯冲轰炸机率先攻击了停靠在南吕宋岛达沃港的美军水上飞机供应舰“威廉·普利斯顿”号。两架美军“卡塔琳娜”飞机遭到破坏,一名飞行员阵亡,但“威廉·普利斯顿”号却安然驶回港内。这些攻击机来自日军轻型航母“龙骧”号。

机场跑道上,日本第十一航空舰队的近四百名飞行员早已各就各位,正等待着起飞攻击的命令。大雾毫无消散的迹象,如果强行起飞,势必造成严重事故。由于所有飞机都已加油挂弹,一旦出现事故,后果不堪设想。

第十一航空舰队司令官塚原二四三是日本海军的航空战专家。山本五十六卸任“赤城”号航空母舰舰长之后,接任的就是当时的塚原大佐。1939年10月3日在组织对重庆的轰炸时,塚原位于武汉的司令部遭到苏联援华航空队的突然袭击,当时任第一联合航空队司令的塚原被炸成重伤。为保住性命,塚原无奈截掉了左臂,因此被认定不再适合舰队勤务,只好转任基地航空队指挥官。他的同班同学,对航空战一窍不通的南云忠一才戏剧性地担任了第一航空舰队也就是航母舰队的司令官,精通航空战术的塚原只能屈尊到第十一航空舰队出任司令官。现在,南云在珍珠港马上就要开炸了,自己的飞机却待在地面上无法起飞,怎能不让塚原心急如焚?

这是早期B-17型轰炸机的机背机关枪位置,显示出灵活安装的单管机关枪。

“只有推迟攻击时间了。”仰望漫天大雾,塚原无奈地对身边的参谋长说。

“只有如此了。”大西边摇头边回答。

根据之前的战术安排,此刻位于珍珠港北部海域的南云舰队即将展开突击,第十一航空舰队的攻击应该同时发起。南云舰队的攻击一旦发起,消息第一时间就会传到菲律宾,经验丰富的麦克阿瑟和哈特绝不会坐以待毙。

美军可能采取的措施有两种。比如养精蓄锐,以逸待劳,迎头痛击那些贸然来犯的日军战机。这还不算可怕,塚原和大西都知道有为数不少的B-17“空中堡垒”到了菲律宾,台湾南部的机场均处于其打击范围之内。美国人更可能采取的办法是早于或者和日本人同时发起进攻,那样决定胜负的关键就看谁能够抢先亮剑,胜负往往取决于谁先出手的那一瞬间!日本人现在面临的窘境是,只能静静地停在那里等待对方亮剑。一旦一架美机出现在机场上空,扔下哪怕仅仅是一颗炸弹,所诱发的连环爆炸将使眼前这上百架战机难以逃脱全部被毁的悲惨命运。

不出大西所料,美军中真有一位和他想法暗合之人。离凌晨4时还差几分钟的时候,布里尔顿少将接到萨瑟兰打来的电话。得知战争已经爆发,他立即下令所有飞行员进入战备状态,很多人都是参加头天的舞会刚回来不久。

此时,布里尔顿脑海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是先发制人,立即出动仍滞留在克拉克机场的18架B-17攻击台湾——这可能是后来被史学家称为“二战最没出息指挥官”的布里尔顿一生中最具建设性的建议。到达维多利亚大街一号后,他迅速将想法告诉了参谋长。但萨瑟兰并未征询麦克阿瑟的意见,擅自拒绝了布里尔顿的建议。萨瑟兰指出,陆军部在11月27日的战争警报中有明确指示,“不要先对日本人动手,千方百计诱使日本人先打第一枪”。很明显,这指示到12月8日清晨早已失去实际意义。

布里尔顿的建议被否决,成了战后最具争议的一大话题。麦克阿瑟后来回忆说,他对那天早上布里尔顿的建议一无所知。“我是在几个月后的一则新闻电讯中,才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的。”此言是否可信,存疑。按麦克阿瑟的性格,他向来认为自己是永远正确的,错误只可能属于别人。但随后的一段话就能表明,即使能够及时得到布里尔顿的建议,他也会做出与萨瑟兰同样的决定。因为在麦克阿瑟看来,“战斗机的航程无法达到台湾,用没有战斗机护航的小型轰炸机编队去袭击敌人戒备森严的机场,与自杀无异。日本人在那里已经营了四十多年,军事上早已壁垒森严,固若金汤”。

在菲律宾,遭到日本”零“式战斗机攻击的B-17轰炸机,1名机组人员被打死。飞行员在遭到攻击后努力将飞机开回了基地,但B-17断成两截。

7时15分,回到尼尔森机场的布里尔顿接到了陆军副参谋长、航空兵司令亨利·阿诺德少将从华盛顿打来的电话。阿诺德说,鉴于珍珠港的美军飞机大部分来不及升空就遭到打击,损失惨重,因此建议他尽可能让飞机升空,绝不能停在机场上重蹈珍珠港的覆辙。布里尔顿似乎传染上了萨瑟兰的麻痹症,在袭击台湾的建议遭拒后,他并未立即考虑将克拉克机场上的B-17转移到德尔蒙机场去。他心里还指望麦克阿瑟能尽快批准他的计划,假如那样,把飞机转过去再调回来岂不太费事啦?这些飞机或许马上就派上用场了呢!

9时,马尼拉北面140公里处伊巴机场的一部雷达发现了一批不明国籍的飞机,正朝着吕宋岛快速飞来。这一机群并非塚原的大机群,而是大雾来临之前强行起飞的陆军第五飞行集团的战机。这些飞机续航距离较短,没有能力攻击更靠南的克拉克机场。

接到报告的布里尔顿立即下令,出动36架P-40战斗机实施拦截,同时命令克拉克机场所有轰炸机立即升空,以免遭到突然打击。但日军轰炸机只对吕宋岛北部的碧瑶机场和图盖拉机场等少数目标进行了轰炸。因为吕宋岛北部同样有雾,日机轰炸效果并不理想,胡乱扔下炸弹后便匆匆离去。美军战斗机并未与日机遭遇,随后也就返回基地,而那些轰炸机仍在空中盲目地盘旋着。

9时,“龙骧”号航母的侦察机终于发来了令人惊喜的消息,“马尼拉上空出现断云,地面目标清晰可见”。恰在此时,气喘吁吁的气象长也跑过来向大西报告:“天气好转,雾散了!”他仰望天空,只见弥漫的大雾正缓缓移动,被遮住的太阳也穿过雾障发出刺眼的光芒,天助我也!“太好了!出发吧!”

9时15分,随着塚原一声令下,起飞号吹响了。近二百架战机迅速形成了两个编队。尾崎武夫、野中太郎指挥的陆上攻击机45架负责攻击克拉克机场,新乡秀城中尉的43架战斗机负责护航。须田佳三、入佐俊家的陆上攻击机54架负责攻击伊巴机场,横山保的42架战斗机负责掩护。庞大的机群飞越波涛滚滚的大海,朝着吕宋岛北部呼啸而去。

碧瑶和图盖拉机场遭遇空袭的消息迅速传到了陆军司令部。早上6时12分,哈特上将也接到了达沃传来的消息,“威廉·普利斯顿”号遭到日军航母舰载机的攻击。得知上述消息,布里尔顿再次给萨瑟兰打去电话,既然日本人已采取了“公开行动”,现在有充分理由立即出动战机对台湾的日军机场进行空袭。布里尔顿还请示参谋长,准许他撤回仍在空中盘旋的B-17轰炸机,它们已耗费了不少燃油,必须重新加油挂弹。

这是太平洋战争中最著名的一张照片。1944年10月中旬,麦克阿瑟将军在菲律宾南部涉水上岸,践行他1942年离开时的诺言:“我还会回来的!”但历史的真实情况是,此照片是有意摆拍的,因为麦克阿瑟刚刚并不那么招摇地已上过一次岸了。

布里尔顿的请求再次遭到拒绝,萨瑟兰只允许他派出3架轰炸机,对台湾南部机场执行侦察和照相任务。布里尔顿认为侦察行动十分必要,但如果执行侦察任务的飞机回不来,他打算下午就采取攻击行动。他还强调准备在晚上把德尔蒙特机场的17架轰炸机也调过来,在9日清晨对台湾南部机场发动攻击。不久,麦克阿瑟亲自给布里尔顿打来电话,同意在侦察机确认了目标的前提下,在下午晚些时候发起攻击。可惜这一决定做出得太晚了,此时日军的庞大机群已经朝着他们猛扑过来。

11时,在空中盘旋的B-17轰炸机陆续返回了克拉克机场。3架准备执行侦察任务的飞机装上了照相设备,其余15架飞机也装上了45~136公斤的炸弹。一阵忙碌之后,饥肠辘辘的飞行员大都吃午饭去了,那些已加油挂弹的飞机则静静地排放在跑道上。这是这一天一系列错误中最大的一个,吕宋岛出现了个类似珍珠港那样的警戒间隙。只不过一个在清晨,另一个在中午而已。唯一不同的是,珍珠港遭到的打击是突如其来的,而非律宾已经事先得到了预警。

11时45分,伊巴机场的雷达屏上再次出现了大批目标,正排成前三角队形不断向吕宋岛靠近,那无疑是日本人的飞机。大惊失色的雷达兵立即给远东航空兵司令部空防警报处打去了电话。

空防警报处处长亚历山大·坎贝尔上校急忙向克拉克机场打电话,偏巧此时通信线路故障,电话怎么都打不通。坎贝尔又改用电台呼叫,但报务员吃午饭去了。火冒三丈的坎贝尔命令所有电台一刻不停地呼叫克拉克机场。谢天谢地,一名值班上尉总算吃完了午饭,回到值班室拿起了听筒。这名军官在电话里答应立刻把上述情况报告基地司令或作战处军官,但为时已晚。

当日军机群逐渐临近机场时,本已做好冒死强攻准备的日军飞行员惊喜地发现,克拉克机场上空平静得出奇,连一架飞机的影子都没有。再向下俯瞰,机场跑道上整齐摆满了美军的轰炸机和战斗机。

此情此景让日军飞行员感到不可思议。驾驶零式战斗机的王牌飞行员坂井三郎后来回忆道:“眼前的一切让我们难以置信,我们没有遇到预想中向我们攻击的大批美军战斗机。相反当我们俯视机翼下方时,看到的却是一组组活靶子——整整齐齐排列在机场跑道上的60架敌轰炸机和战斗机。”由于战斗机速度快,坂井在克拉克基地附近巡航了大约十分钟,静候轰炸机群的到来。

此时美军毫无戒备,机场餐厅喇叭里传出了KMZH电台著名播音员唐·贝尔的声音:“据未经证实的消息称,日军飞机此时正在轰炸菲律宾克拉克机场。”

贝尔的播报瞬间引起哄堂大笑,有人吹起口哨,有人大笑着说:“贝尔简直是神经错乱,他把今天当愚人节了吧。”之前已经有了珍珠港遭袭的消息,但没几个人真正相信,很多人认为那是长官编造的谎言,以使大家保持足够的警惕。

一名飞行员顺手捡起一个空啤酒瓶抛向空中,瓶子落地时发出一声脆响。“哈哈,轰炸开始了!”简直乌鸦嘴!

12时45分,克拉克机场上空日军战机的轰鸣声和防空警报几乎同时响起。

刹那间,日军54架轰炸机在35架战斗机的护航下钻出云层,开始对机场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美机进行投弹,一串串黑灰色的炸弹呼啸而下。

美军大部分飞机根本来不及起飞。随着此起彼伏的爆炸声,那些停放的飞机瞬间爆炸起火,跑道上被炸出一个个巨大的弹坑。由于之前已加油挂弹,诱发的连环爆炸惊天动地,几乎所有美机都被炸得七零八落。由于极少有美军战斗机升空,大部分无所事事的日军战斗机开始到处追逐四散奔逃的人,用机枪向他们疯狂扫射。克拉克机场一片狼藉。

危急之中,乔·穆尔中尉快步向他的P-40战斗机奔去,有6名飞行员紧随其后。他把飞机滑行到起飞位置后立刻起飞,旋即猛抬机首爬上高空,另外2架飞机也起飞了,但后面4架飞机被炸毁在跑道上。

3架准备执行侦察任务的B-17也试图起飞,但最终未能如愿。包括穆尔中尉在内,只有4架美军战斗机升到空中。他们迅速遭到日军战斗机的围攻,根本无力阻挡蝗虫一般的日军轰炸机从容不迫地对机场进行轰炸。

美军地面防空火炮进行了反击。那些国民警卫队员还是第一次进行实弹射击,此前训练,他们射击的不是扫把木箱,就是木制模型机。令人郁闷的是,由于未能装备新型高射炮弹,高射炮射程压根儿够不着日军飞机,炮弾在日机下方600~1200米的距离纷纷爆炸,仿佛在为日机的攻击助兴。见此情形,日机彻底没了压力,轰炸得更加肆无忌惮。

第三战斗机中队的12架美军战斗机之前在中国南海上空巡逻,因燃油即将耗尽,准备返航到伊巴机场降落,迎面遇上了日军的54架轰炸机和50架战斗机,随后发生的缠斗使双方各损失2架飞机。趁此机会,日军轰炸机成功轰炸了伊巴机场,炸了雷达站、机场跑道、营房、仓库和通信站等设施。

美军那两个坦克营都刚刚组建,士兵大都是从国民警卫队中抽调的新人。匆忙到达战场的他们还未进行过新式坦克的作战训练,以至有些人登上坦克也找不到放炮弹的地方。日军空袭时,他们只能用坦克上的重机枪进行还击。第一九二坦克营B连的巴道斯基成功打下了一架战斗机。

攻击一直持续到13时17分,丢完了炸弹的日本人才意犹未尽地飞走。这里堪称“珍珠港第二”,只要数一数烧焦的和正在燃烧的飞机残骸就可以知道,麦克阿瑟的空军力量遭遇了致命打击。日军在几乎毫无抵抗的情况下,在克拉克机场和伊巴机场摧毁美军B-17轰炸机18架、P-40战斗机55架及其他飞机26架。由于飞行员大多不在飞机上,空袭只造成80人丧生、150人受伤。只有撤退到德尔蒙特机场的17架“飞行堡垒”得以幸存。

日军仅仅付出7架战斗机的微弱代价,就成功摧毁麦克阿瑟空中力量的三分之二,初步赢得了菲律宾上空的制空权。克拉克机场遭袭距珍珠港被炸足足有10个小时,这就是被称为二战名将的麦克阿瑟干出的糗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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