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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企业家的信仰:探索性研究与群体解构

2018-03-17杰,李

商业经济与管理 2018年2期
关键词:题项信仰企业家

辛 杰,李 波

(山东大学 管理学院,山东 济南 250100)

一、引 言

企业家在当今社会市场中的作用不言而喻,企业家不仅是市场经济发展的排头兵,也是引领商业文明、创造社会变革的重要社会力量。然而,中国的发展付出了牺牲环境、牺牲诚信、牺牲平等的代价,企业家也牺牲了信誉、牺牲了安宁、牺牲了幸福,这些都是信仰缺失带来的问题。吴晓波认为,经济的发展和时代的进步在瓦解企业家原有的价值观、伦理观和社会观的同时,并没有及时整合出新的信仰、价值观和终极关怀共识[1]。许倬云也认为如今的中国,不但政治化,经济的发展也出现了商品化,所以就出现了信仰真空的问题[2]。马克思韦伯在《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中提到“资本主义精神”,他指出基于资本主义精神和以理想信念为支撑的信仰体系是支撑经济社会发展的根本保障[3]。研究企业家精神的国际权威学者吉尔德认为,资本主义是一种精神与观念,精神和信念才是企业家的生活方式[4]。成庆指出,企业家虽然是社会高素质人才,是社会精英人群,但相比而言往往缺乏幸福感,在个人财富和社会地位基本得到满足之后,又开始面对各种心理危机,包括生命目标的迷失,这是现阶段宗教信仰回溯的重要原因之一,他们对宗教的信仰是为了寻找终极的人生意义,人生目的和心灵的慰藉[5]。企业家在实现财富积累和地位提升之后,再回头来看当时为之命名的所谓“抱负”“事业”等往往会有不一样的感受,就如尼采所感叹的:“我长,我长得寂寞了,我长这么高。我等待,可是我什么也等待不着[6]。”肖知兴、辜鸿铭都认为中国人信仰的缺乏抑制社会创新,周天勇指出“美国梦”蕴含着浓厚的企业家信仰与精神[7]。同理,企业家精神和信仰在“中国梦”的实现道路上也会发挥着关键作用,企业家需要从思想文化、信仰观念、伦理道德等领域入手来提升自我[8]。

现实中我们也发现,中国的企业家们在向外追求物质财富和商业声望的同时,越来越诉求于寻找属于自己的精神家园,探寻生命的终极价值与意义,形成正确的价值观和信仰,在商业经营与自我经营过程中把握最根本的逻辑和规律,培育正确合理的行为方式,从而实现企业的永续健康经营。企业家冯仑认为,企业家的本性是做加法,不断地奋斗并与外部博弈中来改善现状,实现自己的野心;而信仰往往是做减法,提倡企业家革除不合理的欲望,对生活和工作达到一种均衡,避免工作与生活偏离正常的轨道太远,在企业经营中实现超越意义的大智慧。企业家刘永好说:“赚更多的钱,没有太大意义,当财富和个人事业关联不大时,一定要寻找支撑上升的动力,没有信仰的企业家,或者没有寄托的企业家,心态肯定不好,肯定出问题。”可见,企业应当传承的,实则是企业价值观和信仰,财富不能解决企业家安身立命的问题,很多企业家在实现资本积累和地位提升之后就感觉生活没有意义,企业家在追求财富积累的同时,更应该关注价值观和信仰的塑造。

由上可知,重塑企业家良性信仰非常必要,企业家信仰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研究领域,然而,现有的有关企业家信仰的研究较少,一方面缺乏对企业家信仰的深度解析,另一方面缺乏相关实证研究。本文将在阐释企业家信仰的含蕴的基础上,以中国企业家为调查对象,探索性地提炼中国企业家群体的信仰因子,基于因子分析和聚类分析结果来深入解构中国企业家群体。

二、企业家信仰的含蕴

马克思说,人的全面发展,创造物质条件和自由发展的空间,绝不是全面发展自己的欲望和邪念。在马克思看来,相比物质条件和有形世界,人有更大的时空值得追寻。德鲁克也曾说过,别问你能得到什么,而要问你能奉献什么[9]。《中庸》有云,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梁漱溟在《这个世界会好吗》中说到,“人类不是渺小,是悲惨;悲惨在于受制于他自己(制与受制是一)。深深地进入了解自己,而对自己有办法,才得避免和超出了不智与下等,这是最深渊的学问,最高明最伟大的能力或本领。”社会学家周孝正曾用四句话概括了信仰的真谛:对大自然的心灵感受、对未知领域的敬畏心情、对社会公正的内心追求、对美好人生的情感寄托[6]。哲学大师冯友兰先生认为人生有四大境界: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和天地境界,其所谓的天地境界也即信仰[10]。梁启超认为,信仰是神圣的,在一个人成为一个人的元气,在一个社会成为一个社会的元气。信仰作为一种根本信念,会对市场经济的发展起到引导作用,更容易建立一种自我约束和共同遵守的制约机制,交易者们也更加容易建立彼此之间的信任,从而顺利签订契约,节约交易成本。有信仰的经济能够更好地平衡贫富差距,引导企业家拥有对财富的理性认识,更好地履行社会责任[6]。

本文认为,信仰是指人类关于普遍、最高或极高价值对象的依赖与追求,它是一个精神体系,是对某种主张、主义、宗教或某人极其相信和尊敬,它起源于敬畏,并由敬畏建立深层次的精神内涵,从而通过心灵的对象显现出来。信仰是人类特有的文化存在和精神生活方式之一,因此,也是人的基本精神和权利。在任何价值观体系中,信仰都是它的顶层理念,是其思想灵魂的核心,信仰的存在,使人的整个精神活动以最高信念为核心,形成一个完整的精神导向,并调动各种精神要素为之服务[11]。企业家信仰强调信仰的主体是企业家,也因企业家的特殊身份及其独有的特质而表现出既有共性又有个性的信仰特征。企业家的信仰决定了企业的价值观和发展方向,也能为他们提供灵魂的归宿,给他们战胜困难的勇气,最终幸福地走向终点。国内学者汤明等(2015)受马克思韦伯的社会三层面理论的启发,创造性提出了企业的三层次结构,其中,企业三层结构中,信仰层包括员工职业精神、企业家的信仰和企业核心理念,并占据企业三层次结构的顶端,作者指出,只有宗教式文化的企业,才能久远发展,基业才能长青[12]。

宗教的世界观中很大一部分在引领人们思考人生的深刻与丰富,帮助人们对生存和终极追求有更深刻的理解,从而为企业家们找到终极意义的支撑。Hogg,Adelman和Blagg(2010)指出在强大的神灵庇佑下的宗教信仰服务于内在的心理需求,减少自我的不确定感[13]。Jamel Khenfer等(2017)认为在自我效能低的情况下,宗教信仰者能够诉诸于神灵的佑助,仍能坚守目标承诺[14]。Maria Cornwall(1989)指出个人社区关系(personal community relationships),宗教信仰(religious belief),宗教承诺(religious commitment),宗教社会化(religious socialization),人口特征(demographic variables)对宗教行为(religious behaviors)影响显著,其中宗教承诺和宗教信仰对宗教行为的影响尤为直接[15]。Brian Conway(2009)指出年龄差异、群体差异、性别差异是影响宗教信仰与宗教实践的个体层面差异的共性因素[16]。国内宗教学的研究者吕大吉(1987)认为,一个较为完整的成型的宗教包括四个要素,其一要有宗教的观念或思想,其二要有宗教的感情或体验,其三要有宗教的行为和活动,其四要有宗教的组织和制度[17]。学者肖知兴认为儒学和道教都不是中国人的宗教,佛教才是中国人的宗教,但中国人也没有西方意义上的宗教。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忠实捍卫者,辜鸿铭则认为中国人基本没有宗教信仰,如果说有,儒教才是中国人的宗教,或者说儒学可以取代宗教[18]。可以发现,两位学者都在将传统信仰的定义由单一的宗教信仰向道德信仰和文化信仰辐散。晁罡等(2016)在研究信仰传统文化的企业家对企业社会责任行为影响的过程中发现,信仰传统文化的企业家价值观与其他企业成员价值观产生一定冲突时,主要依赖横暴权力和长老权力的行使影响企业社会责任[19]。朱海就(2016)认为在企业家才能的制度维度中需要体现非正式制度、价值观、信仰等方面[20]。企业家宗教信仰的研究学者对信仰的解释一般也是狭义的,他们所谓的信仰即宗教信仰,也就是对传统的道教、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等教义的信奉,传统的宗教研究者对信仰的定义仅仅局限在非教徒(无信仰者)——信教徒(有信仰者)的不同,这是传统宗教研究者区分个体有无信仰的标的,和之前笔者对企业家信仰的定义相比,有一定的局限性。

民间信仰作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一项核心问题,成为近几年学术界对信仰研究的热点。Benno Torgler(2007)在研究中指出,全面加强宗教活动能够强化超自然信仰,但宗教活动和超自然信仰之间存在某种替代[21]。不少学者的研究也发现民间信仰往往深受儒释道思想的影响,民间信仰的发展伴随着与儒释道思想的互动与融合[22-23]。陈震红、董俊武(2011)在对超自然信仰与华人企业家决策的研究中指出,民族文化、群体压力、不确定性、寻求心理抚慰、归因理论以及经济社会发展水平等因素是超自然信仰在企业家决策中应用的主要原因及影响因素,超自然信仰是企业家应对不确定性的一种决策辅助机制[24]。陈震红等(2014)学者对民间信仰是如何影响高管战略决策的研究中,得出管理者除了应用理性决策和直觉决策以外,有时也依赖于超自然的或非物理的因果性关系,即超自然信念,尤其是趋利性导向的管理者,或高管遇到更重大的、紧急的、不确定的决策时更多地应用超自然信念,相比西方企业家而言,华人企业家“趋吉避凶”的价值倾向使得其在进行决策时更加依赖超自然信仰[25]。

三、探索性因子分析与聚类、对应分析

(一) 实证步骤及题项确定

本文首先通过文献研究、企业家访谈、学者访谈来确定企业家信仰的组成题项;然后通过探索性因子分析和验证性因子分析来剔除部分组成题项,保留合理的组成题项;接下来,进行因子分析来确定企业家信仰的组成维度;其次,基于企业家信仰组成维度的因子得分来进行聚类分析,明确基于企业家信仰的企业家群体类型及特征;最后,使用广义对应分析法分别将企业家聚类群体与企业家个体类型变量和经营类型变量进行对应分析,阐释其内在关系。图1显示了实证研究的方法与框架。

图1 实证研究的方法与框架

目前国内对信仰测度的量表主要由以下几种:(1)荆学民自编的《大学生信仰状况调查问卷》[26],此问卷的设计更多的是基于大学生信仰在国家意识形态建设和高校思想政治教育上进行研究,设计出马克思主义、共产主义、神灵、星座、金钱、权力六个维度展开。(2)宋兴川编制《大学生信仰问卷》[27],他认为把内隐认知的间接测量技术引入精神信仰的研究是很有意义的。该量表有39个项目,一级因子包括超自然信仰、社会信仰、实用信仰,其中超自然信仰指信奉人在自然面前是无能为力的,认为人完全受自然力的控制和支配;社会信仰指将民族、政治、国家视为人生最重要的;实用信仰是指对与自己生存密切相关的人生价值和准则的信奉。(3)杜克量表[28],此量表包括5个条目,3个维度,条目包括“你通常多长时间参加一次在宗教场所(如:清真寺、教堂、寺庙等)的活动或其他宗教集会?”“你通常多长时间进行一次个人的宗教活动(如祈祷、打坐、诵读经书等)?”“生活中,我能体验到神灵的存在(如真主、佛祖、上帝等)”“我尽可能将我的宗教信仰实践到生活的方方面面”等。(4)甘满堂在《闽南企业主宗教信仰与企业家精神》中采用的自制量表[29],包括企业家的宗教观念(包括对宗教的认识,关于个人改变命运方式的评价),企业家的宗教信仰环境(包括良好的宗教文化传统,家庭信教氛围对个体宗教态度的影响,社区环境对个体宗教态度的强化),企业家的宗教信仰生活(包括对神像的供奉,对宗教知识的学习,具体的信教行为又包括了参加宗教活动的频率、时间安排、地点、参与方式、投入程度和宗教捐款行为)等。(5)赵秧在《辽沈地区信众宗教信仰现状及其与主观幸福感的关系研究》[30]中自编的宗教信仰问卷,问卷从宗教信仰,宗教行为,宗教体验三个角度来研究,根据这三个角度提出了编制宗教信仰问卷的三个维度即对神灵的敬仰、喜乐的体验、皈依或洗礼三个维度。

本研究借鉴宋兴川(2004)、甘满堂(2011)、赵秧(2015)的研究成果,对企业家信仰的构成题项进行初步整理归纳,经过合并同类项与语义相近项,去除语意不清及未能反映企业家信仰的题项,对剩余的题项进行整理、归纳,初步整理出25个测量题项,并按照各题项出现的频率进行了重要性排序。通过专家座谈会研讨确定了最终题项,座谈会专家由来自山东大学哲学、宗教学、社会学、管理学的四位专家及三位企业家组成,专家们对题项进行分析,进而筛选出合适的题项,删除或合并的原因包括问题过于抽象、不属于企业家信仰的问题等,最后得到企业家信仰的16个测量题项。

(二) 样本选取与数据收集

本文的研究对象是中国企业家,因此我们所甄选的调研对象只针对企业的董事长、总经理两类人群。2017年3月我们对山东省、湖南省企业家协会的企业家群体以及上海交通大学、山东大学、山东财经大学等8所高校管理学院的EMBA、MBA学员发放调查问卷1000份,回收问卷927份,其中有效问卷433份。有效样本中,男性占73.23%,女性占26.77%;国有企业占36.04%,民营企业占42.69%,三资企业占13.50%;500万元规模以上企业占77.38%,500万元规模以下企业占22.62%。

(三) 定量研究-因子分析

本研究采用探索性因子分析(EFA)和验证性因子分析(CFA)来对之前定性研究确定的测量题项进一步确定和验证。探索性因子分析(EFA)致力于找出事物内在的本质结构,验证性因子分析试图检验观测变量的因子个数和因子载荷是否与基于预先建立的理论的预期一致。先用探索性因子分析产生一个关于内部结构的理论,再在此基础上用验证性因子分析,但这必须用分开的数据集来做。合理的做法是用前半部分数据做探索性因子分析,然后把析取的因子用在剩下部分的数据中做验证性因子分析。本研究对前期收集的133份有效问卷做探索性因子分析,对后期收集的300份有效问卷做验证性因子分析,统计工具为SPSS 21.0和Amos 6.0。

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显示,巴特莱特球体检验的卡方值为10471,KMO值为0.928,P值为0.000。根据特征值大于1这一标准,我们析取到3个因子。然后判断组成题项是否存在以下问题:负荷值是否大于0.5、是否存在交叉负荷的问题、是否存在一个题项在两个因子上的负荷值同时超过0.4,若存在这三类问题的一个问题,则对该题项进行剔除。经过这一过程,有16个题项被保留。验证性因子分析表明三维结构模型的观测变量在潜变量上的负荷在0.71-1.26之间,每个项目对相应潜变量的解释率较大,而观测变量在误差上的负荷大多数都在0.5以下,其误差在可接受范围之内。RMR、RMSEA、AGFI、NFI、CFI、IFI分别为0.07、0.07、0.80、0.87、0.90、0.90,拟合度较好,因篇幅所限,在此不再列示相关表格。

对验证后的16个题项组成的量表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巴特莱特球体检验的卡方值为10485,KMO值为0.93,P值为0.000。各个题项的Cronbach α值均在0.84 与 0.96之间,这表明各个概念的计量指标信度较高,三个因子对企业家信仰的累计方差解释率达72.78%。转置后的因子分析结果如表1所示。

表1 企业家信仰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转置)

转置后的企业家信仰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显示,中国情境下的企业家信仰可以被分为三大类因子,我们对这三类因子所对应的维度进行命名,并解析其内在含义。

因子1:神明敬畏。

因子1所包含的题项有共性的规律,即大多反映的是对神灵、神明、上苍、主宰力量的敬畏之心,崇尚精神和灵魂的价值,个人的时空感、存在感和格局被放大,并感受这种扩大了人生格局和时空后的神秘与快乐,人生目标和经营目标也变得崇高起来,愿意接受神明的指引和护佑来择善行事、严守戒律。

因子2:无对开放。

从因子2所包含的题项来看,其反映的是企业家在信仰方面持开放、自由的心态,不以对立(无对)和分别之心看待信仰问题,即在信仰方面不是非此即彼(信仰此而否认彼,彼此不认同,彼此对立)的认知,追求信仰的本真意义而不在乎形式,不愿意受到传统宗教规则束缚,非常强调“信”的力量,认为只要“信”就会产生能量。

因子3:利他超越。

因子3所包含的题项反映的是企业家对信仰的利他、超越之价值与意义的追寻,不以个人利益为终极追求,而诉诸于弘法利生的利他精神,有志做高尚道德的圣贤之人,义与利之间往往舍利而取义。

(四) 定量研究-聚类分析

基于三个因子的得分对所有有效样本进行聚类分析, 由于样本量较大,我们采用迭代聚类法(K-Means-Cluster)。通过设置不同的分类数(企业家群体的个数)并比较分类结果,尝试将设置聚类数为三、四、五、六,我们发现聚类数为五的时候聚类群体之间的区别性最大,且能较好反映三个因子的归属问题。表中数据的得分其负值越低,表示企业家对该因子的认同程度越高,0表示中性,正值表示不认同。最终的聚类分析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企业家信仰聚类分析结果

方差分析结果显示,五个聚类群体在三个因子上的F值都超过160,P值为0.00,因此,群体之间是有显著差异的。我们对这五个企业家聚类群体赋予名字,并对各个聚类群体的内涵进行表述。

企业家群体1:利他超越型企业家。因子3的得分最低,因此这一类型企业家群体以因子3为主要表征,而因子3为利他超越,因此这一类企业家我们为之命名为利他超越型企业家。他们持有“自度度他”的情怀,诉诸于弘法利生的精神,践行企业社会责任,与员工、客户等利益相关者共同成就,在信仰问题上持排他态度,即信此就不能信彼。该聚类群体的样本数占样本总数的14.7%(数据来源于Number of Cases in each Cluster,因篇幅所限不再列示相关表格,以下同)。

企业家群体2:开放践行型企业家。因子2得分最低,因子3次之,但因子3与因子2的得分相差无几,因此这一类型企业家群体以因子2为主要表征,以因子3为辅助表征,因子2为无对开放,因子3为利他超越,我们为之命名为开放践行型企业家。他们有信仰情怀,但不拘泥于某一家、某一教,认为只要其教义符合人性的发展、符合普世的人性规律,则都可以为我所用,对于信仰宁可信其有而不可信其无,坚信并付诸坚定的实践。该聚类群体的样本数占样本总数的21.0%。

企业家群体3:信仰缺失型企业家。因子1、因子2、因子3的得分为正值,因此这一类型企业家群体没有表现出这三个因子的特征,这也说明这部分企业家明确地表示没有信仰,我们为之命名为信仰缺失型企业家。他们不以信仰为指引,在工作生活中明确的反对信仰问题。该聚类群体的样本数占样本总数的37.3%,该群体也是占比最高的群体。

企业群体4:神灵体验型企业家。因子1的得分最低,也是唯一的负值,这一类型企业家群体以因子1为主要表征,因子1为神明敬畏,因此我们为之命名为神灵体验型企业家。他们相信在这个主观世界之外还有一种超越或主宰力量的存在,对所谓上帝、神灵、神明、上苍等充满敬畏之心,人生目标和经营目标往往也是为了光大或弘扬这些超越力量的教义,愿意在这种超越力量的指引下受戒、精进、行善。该聚类群体的样本数占样本总数的18.6%。

企业家群体5:包容敬畏型企业家。因子2得分最低,因子1次之,但因子1与因子2的得分相差无几,因此这一类型企业家群体以因子2为主要表征,以因子1为辅助表征,因子2为无对开放,因子1为神明敬畏,因此我们为之命名为包容敬畏型企业家。他们既相信有神明力量的存在,又认为万法合一,在信仰问题上不应过于执著于名相,以开放包容的心胸容纳三教九流,对所有的宇宙间和人世间的规律与力量都应敬畏。该聚类群体的样本数占样本总数的9.0%,该群体也是占比最低的群体。

(五) 定量研究-对应分析

图2 基于企业家信仰的聚类群体与企业家个体类型之对应分析图

卡方检验(Chi-Square)结果表明,不同企业家群体在企业家个体类型变量(学历、年龄、性别)和企业家经营类型变量(生命周期、企业规模、企业性质)上具有显著差异,Asymp.Sig.值均为0.000。为揭示同一变量的各个类别之间的差异,以及不同变量各个类别之间的对应关系,我们采用广义对应分析法,用SPSS软件分别将企业家信仰的聚类群体分别与企业家个体类型变量(学历、年龄、性别)和企业家经营类型变量(生命周期、企业规模、企业性质)进行对应分析,这样可以将企业家的聚类群体及其属性在图上直观而又明了地表示出来,分别生成是图2和图3。从图2和图3可以看出,5个企业群体较为显著和均匀地分布在维度1和维度2分割的二维空间内。企业家聚类群体在图中与哪个类型变量距离较近,则可更多的与这个类型变量相对应。

图3 基于企业家信仰的聚类群体与企业家经营类型之对应分析图

从基于企业家信仰的聚类群体与企业家个体类型之对应分析图中我们可以发现,在企业家性别这一类型变量上,男性企业家群体的信仰更多表现为包容敬畏型和开放践行型,而女性企业家群体的信仰更多表现为利他超越型;在企业家年龄这一类型变量上,30岁以下的年轻企业家群体更多表现为开放实践型,45岁以上的中老年企业家群体更多表现为神灵体验型;在企业家学历这一类型变量上,群体之间的差异性不大,值得关注的是,研究生以上的高学历企业家群体并未表现出明显的信仰特征,相比其他学历群体更多表现为信仰缺失型。

从基于企业家信仰的聚类群体与企业家经营类型之对应分析图中我们可以发现,在企业性质这一类型变量上,国有企业的企业家更多表现为包容敬畏型,民营企业的企业家更多表现为神灵体验型,三资企业的企业家更多表现为开放践行型;在企业规模这一类型变量上,特大型企业的企业家更多表现为包容敬畏型,小型企业的企业家更多表现为神灵体验型,中型企业的企业家更多表现为信仰缺失型;在企业生命周期这一类型变量上,成长期企业的企业家更多表现为信仰缺失型,成熟期企业的企业家更多表现为开放践行型,衰退期企业的企业家更多表现为利他超越型。

四、研究结论与讨论

(一) 研究结论与研究意义

企业家是引领商业文明、创造社会变革的重要社会力量,企业家信仰在“中国梦”的实现道路上发挥着关键作用。在诠释信仰和企业家信仰的内涵的基础上,本文指出企业家信仰起源于敬畏,并由敬畏进而形成深层次的精神内涵,企业家的信仰决定了其所经营事业和人生的深层价值观和终极取向。本文的实证研究以中国企业家为调研对象,探索性地提炼中国企业家群体的信仰因子,基于因子分析和聚类分析结果来深入解构中国企业家群体。因子分析结果表明,中国情境下的企业家信仰可以被分为三大类因子:神明敬畏、无对开放、利他超越,每一类因子的诉求价值有着较为明显的特征差异。基于因子分析结果进行中国企业家群体的聚类分析,得到五类企业家群体:利他超越型企业家,开放践行型企业家,信仰缺失型企业家,神灵体验型企业家,包容敬畏型企业家。五类企业家群体中,信仰缺失型企业家的占比最高,为37.3%,这说明有相当一部分中国企业家群体是没有信仰的。其他四类中国企业家群体都被认为是有信仰或者是有信仰情怀的,其中开放践行型企业家的占比最高,包容敬畏型企业家的占比最低。将中国企业家信仰的聚类群体分别与企业家个体类型变量(学历、年龄、性别)和企业家经营类型变量(生命周期、企业规模、企业性质)分别进行对应分析,部分类型变量上的表现有显著差异。男性企业家群体的信仰更多表现为包容敬畏型,而女性企业家群体的信仰更多表现为利他超越型;年轻企业家群体更多表现为开放践行型,中老年企业家群体更多表现为神灵体验型;国有企业的企业家更多表现为包容敬畏型,民营企业的企业家更多表现为神灵体验型,三资企业的企业家更多表现为开放践行型;特大型企业的企业家更多表现为包容敬畏型,小型企业的企业家更多表现为神灵体验型,中型企业的企业家更多表现为信仰缺失型;成长期企业的企业家更多表现为信仰缺失型,成熟期企业的企业家更多表现为开放践行型,衰退期企业的企业家更多表现为利他超越型。本文的实证研究结果还有一些另外的发现,比如,研究生以上的高学历企业家群体并未表现出明显的信仰特征,相比其他学历群体更多表现为信仰缺失型,这说明企业家信仰与学历无显著关系。

在以往的有关信仰的研究中,一方面缺乏对企业家这一对中国经济社会发挥重要影响的群体的针对性研究,另一方面缺乏必要的企业家信仰测量工具和实证研究过程。本文的理论意义在于:作为一种尝试性的理论与实证研究,进一步明确了企业家信仰的内涵和相关理论,探索性地建立一套量化的企业家信仰探测量表并提出了企业家信仰的三个构成维度和基于企业家信仰的五个群体,并对这五个群体的对应特征加以描述。本文的研究权作为抛砖引玉,未来期待更多学者在此领域贡献更精彩的研究成果。

(二) 管理建议与进一步讨论

基于本文的理论和实证研究,我们提出了以下管理建议与进一步的讨论。(1)目前有相当一部分中国企业家群体属于信仰缺失型,因此中国企业家群体需培育高度的信仰自觉,建立信仰自觉的内生机制。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诺思指出,自由市场本身并不能保持效率,一个有效率的市场制度除了需要一个有效的产权和法律制度相配合外,还需要在诚实、正直、合作、公平、正义等方面有良好道德的人去操守这个市场。有信仰的经济能够更好地平衡贫富差距,引导企业家拥有对财富的理性认识,更好地履行社会责任。企业家们可贵的不单是指事业发达、财源茂盛,而是在经历经营事业和人生过程中感受困惑、迷茫、恐惧、焦虑、惆怅之后的明心见性,找到自己的信仰和精神家园。(2)社会舆论与相关教育机构也要担负好培育正确的企业家信仰的责任,具体来说,可以通过传承和发扬中华优秀的传统文化来塑造和践行企业家信仰。在2017年1月25日印发的《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中,中共中央办公厅指出“传承发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就要大力弘扬讲仁爱、重民本、守诚信、崇正义、尚和合、求大同等核心思想理念”。传承、发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一大核心是“传统文化要融入生产生活”。中国的企业家群体应在中西方价值观交流和碰撞的基础上,坚持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找寻属于自己的信仰基因,回归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建立信仰的自觉和自信。(3)企业家信仰应与企业家所经营的事业和管理行为有机结合起来,而不发生两张皮现象。管理学大师德鲁克先生从来不是孤立地谈管理,而将管理置于社会、文化、信仰之中,他更像一个传教士。他曾说过:“管理愈是能够利用一个社会的传统、价值和信念,则其成就就越大。”吉百利公司创始人吉百利在公司开辟“每日读经时间”,对内善待员工,对外重视慈善;方太集团总经理茅忠群以儒家之道修身养性,开设企业读经学堂,对内影响员工积极向善,对外树立基于企业信仰的良好口碑效应;海航公司董事长陈峰先生每日用小楷写《参禅随笔》,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寻找“做人、做事”的人生“大道”,其所经营的企业在各类指标上处于行业领先地位。(4)中国的企业家群体需要在更大的时空内与这个时代同于情,发大慈悲心与当下这个时代的众生保持心灵上的深层连接,真切感受消费者、员工、合作者等众生的痛点和乐点,担负好社会责任来解决这个时代的诸多社会问题,合力推动商业文明的前进。德鲁克一直在通过观察、写作来找寻一个东西——什么样的方法能使人类避免灾难,这里的灾难包括战争、社会动荡、经济萧条、企业倒闭等等。乔布斯说过,真正意义的全球品牌需要包含一种基本的人类关怀和情感,寻找人类共同的价值、尊重、宽容、爱、忠诚,并将其植入品牌中。下一波商业浪潮走向将是意义、人生目标和深层的生命体验。缺少了社会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的大情怀,企业家们的事业难以做到基业长青,也终将在人类历史长河中被遗忘。

(三) 研究局限及未来展望

企业家信仰是个难以穷尽其理的研究领域,由于相关参考文献较少、定性研究过程不够十分精确等原因,本研究所建立的量表和构建的企业家信仰三维度、五群体在构成精度和完备性上都远非完美。可能一些反映企业家信仰的题项未能被有效的反映,而另一些题项可能存在争议。本文所采用的广义对应分析法属于模糊对应分析,未来可进行更精确的回归分析。本研究作为一次有益尝试,未来可对中国企业家的信仰做更加深入的分析和更加全面的构建。此外,本文所提出的企业家信仰的三维度、五群体的命名在其精确性上也是基于作者对研究结果的归纳而缺乏必要的定性研究环节,在以后的研究中可进一步采用扎根理论和编码技术进行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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