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斌《羽蛇》中的女性命运解析
2018-03-16马瑞
马 瑞
(昭通第一中学,云南 昭通 657000)
徐小斌于1953年出生北京,祖籍湖北。《羽蛇》这部作品在1998年由花城出版社出版,2000年更名为《太阳氏族》由长江人民出版社再版。她的主要作品有:获全国首届鲁迅文学奖的中篇小说《双鱼星座》;获《十月》首届文学奖的短篇小说《请收下这束鲜花》,《羽蛇》是一部五代女性的历史,历经了清末的太平天国运动、辛亥革命、文化大革命和改革开放等时期,为我们记录了一代代女性的生命历程,并且淋漓尽致地描写了她们的生存及生活状态,展示了这个家族五代女性各自的精神风貌。
《羽蛇》这部作品得到了文学界评论者的高度称赞,著名女性主义批评家戴锦华这样评价《羽蛇》的,是一幅巨大的历史画卷,浮雕般地突显五代众多女人的故事,也是徐小斌写作中最为伤筋动骨的巨制,这部作品成了九十年代女性执笔中创记录者。著名批评家陈晓明说:“《羽蛇》是真正具有高贵品质的中国当代小说,是一部奇特而值得耐心解读的作品。”[1]1在主人公羽身上,作家没有做出任何明确的指向,羽蛇一生都在受难,为了减轻自身的罪孽,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羽蛇》描绘了一个错综复杂的女性血缘世界,展现了五代性格迥异的女性,作家从叙事学的角度为这些女性谱写了她们的心灵史,对这个家族中女性之间的矛盾与冲突,关爱与温存进行了细致入微的刻画,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母系家族里女性纷繁生活的故事。这部作品“贯穿了徐小斌个人的生命理想,《羽蛇》灵魂发出追问的过程,她为此而受难的过程就是她觉悟和救赎的过程,”(著名批评家谢有顺语)。作品主要围绕羽这个人物来展开,并把她的成长经历同家族里其他人的关系紧密地联系起来,塑造了一个典型的悲剧者人物形象。通过羽这个独立个体的生命历程让我们更多的关注这个家族里女性的命运,就像徐小斌所说的,五代女人的历史给人类可怕的健忘机制提供了一种个人备忘录,她们的命运符码记载在血液里,通过这个家族血脉自我复制、变异和追求。本篇文章主要从家族血缘中女性的心路历程来探讨女性精神出路和命运归宿。
《羽蛇》中五代女性的故事纠缠在历史与现实之间,在这个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中,我们能够清晰地看到这个由血缘串联起来的母系家族人物关系图网,五代女性之间的密切联系为我们展现了这个家族中女人的地位。
从这个人物关系网中,我们看到女人是这个家族的核心,并且通过血脉把每一代紧密串联,让我们想到的是母女之间的亲密关系,而事实上,真实的母女关系并非如此,女儿对母亲有着更深的依恋,同时也有对母爱突围的欲望。
一、依恋与突围的母爱
羽蛇家族人物关系图谱
在这个母系家族中上演了五代女人之间爱恨纠缠的历史故事,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她们对母亲的依恋,然而,母爱的缺失给她们更多的伤害,以至于她们不得从母爱中突围出来。
(一)母爱的寻求与依恋
《羽蛇》主要描述了一部女性的生命历史,而这群女人的故事跌宕起伏,惊心动魄,足以震撼我们的心灵。这个家族中的第一代女性是玄溟的姨妈杨碧成,她是辛酉年间的针神,刺得一手好绣,得到了众人的敬重与喜爱,但是倔强的性格还是让她难以逃脱宫廷残忍的刑罚,她内心的爱与恨终究只能藏在心底。玄溟是一个传统庄严的女性,从小规规矩矩做事,服从母亲杨夫人的一切命令,并且受到长辈们的喜爱,但她是那种酒逢知己千杯少的人,经常摆出小姐的范儿来,她一生中最服气的就是杨碧成姨妈,对母亲和姨妈都十分依恋,正因为她的聪明乖巧,姨妈对她更加关心与照顾。羽的母亲若木,她曾经有一段个性张扬、释放自我的爱恋,但是被母亲无情的扼杀了,若木也因此而受到了母亲残酷的惩罚,这使她变得十分的冷漠与无情,以至于后来拆散了侍女梅花与弟弟天成的恋情,并强行把她许给了粗鲁的老张。玄溟对若木的怨恨在于当初是因为要照顾她才失去儿子天成的,而若木对母亲的怨恨则是因为母亲干涉了她美好的初恋,以及后来为她置办了一段并不幸福的婚姻。
羽是一个仅仅6岁的女孩,她对母亲充满了爱慕,总是竭力讨好母亲,希望得到母亲的关爱,而她内心这个小小的渴求却被后来出生的弟弟取代了,正如她对弟弟的好奇而使得母亲认为她有杀死弟弟的念头,同时她给爸爸妈妈画了一幅关于“雪花”的图画,却被母亲扔到了垃圾中,她始终没有得到那份属于自己的真实的母爱,这对于年幼的羽来说,无疑是致命伤害,一颗稚嫩的心从此被掐得粉碎。在外婆的眼里,她是一个行为怪异的孩子,这给羽留下了童年阴影。由于缺乏母爱,羽开始了对自己心灵的叩问,她迷迷糊糊意识到自己犯了罪。她只是希望得到母亲的关怀与爱戴,然而这个小小的要求却无法实现。
金乌是一个从小失去母亲的孩子,由于没有见过自己的生母,故而对生母的一切事物都非常关注,即便养父母对她无微不至,可她还是坚持要寻找母亲,只因心中那份对母亲的执念,可是寻找的过程并不顺利,况且还被告知母亲对革命的不忠。金乌不相信任何人的言辞,为了寻找答案,帮助母亲摘掉套在头上冤屈之帽,她历尽千辛万苦来到他国寻找母亲的踪影,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出金乌对母亲依恋至深。
徐小斌认为“母亲”这个概念“神圣而虚伪”[2]。她对慈母爱女十分怀疑,在现实的生活情境中,母女之间不存在纯粹的友爱关系,她们之间有一种相互的仇恨,而这种仇恨连她们自身都无法正视,甚至不敢承认。母爱对女儿的成长有着极为重要的影响,主要体现在她们的青春与爱情,然而,徐小斌更多的是呈现了母爱虚伪残酷的一面,封杀了母爱纯朴与神圣的一面。母亲在女儿面前永远称得上“王者”,故而对女儿的一切要求和期待都成了理所当然。母亲希望女儿乖巧温顺,因此,当女儿没有扮演好母亲所期待的角色时,母女之间便会有一种不言而喻的隔阂,正如作品中的主人公羽,从小就受到母亲的敌视,她内心所想的和所做的都被他人看作怪异行为。对于母亲,羽更多的是依赖和信任,她需要更多的关爱,可这个简单的想法却永远无法实现。
从作品中可以看出,母女关系并不融洽,而是矛盾重重,那种亲密友爱的母女关系只存在于想象中,在现实生活中她们之间只会互相伤害,形成一种对峙关系。徐小斌对母女间的这种关系刻画得细致入微,主要源自于她童年的记忆,在她年轻的时候,由于家庭因素,她的心总是感到疼痛和抑郁,甚至多次想自杀,“无数次地幻想在我死后或许能获得生时无法得到的爱”,[3]尤其是母爱。
(二)母爱的突围
在《羽蛇》这部作品中,母亲是亲情的核心,母亲是女儿生命中的第一位保护人。如果得不到母爱,那么家庭对女儿也就失去了意义。金乌离开后,羽不得不向外界寻求保护,最终她邂逅了烛龙,为了得到他唯一的爱,羽付出了太多,甚至牺牲自己。羽成长在一个严重缺失母亲关爱的家庭环境中,母亲和她之间永远处于仇视状态,这给她幼小的心灵烙下了创伤的印记。弗洛伊德曾对产生母性残忍及母女关系对抗的原因进行了分析,他认为,对母亲来说,女儿是她的化身也是另一外在个体,母亲对女儿既有疼惜又有敌视,往往把自身的命运体验强加于女儿身上,这便是在“骄傲地宣布她具有女性气质,又是在此为自己雪耻。”①羽从小对母亲顶礼膜拜,却得不到母亲的半点爱惜,所以她只有转移目标,冲出那个束身圈,去寻求属于她的爱。
《羽蛇》跨越了百年历史,主要以羽的生命历程为主线,借助这个家族的女性关系网构建了一部五代女人的命运史。这个家族的女性为了寻求自己的生活,不断与现实冲突抗衡,并且流露出内心呐喊之音:玄溟流露了她传统庄严的声音、若木流露了她那蛮横偏见的声音、金乌流露了她那执著奔放的声音、羽流露了她那忧郁神秘的声音、亚丹流露她那无奈悲悯的声音、韵儿流露了她那随性孤傲的声音。这些各具特点的女性声音,让我们看到了一个纷繁复杂、爱恨交错的女人世界。在这里“既有女友间的温情互助又有彼此的争执与抢夺,还有母女之间那以健康和爱心为名的摧残与迫害”[4]174。可以说这些女人完全处在一种迷茫的状态之中,为了自身利益拼命奔忙。羽就是这些女性中最典型的代表人物,她背离了这个社会,仅6岁的她总是不断的自我谴责,她越是想逃脱就越恐惧。“羽完全可以有一种妥协的生活,像其他人那样,以牺牲自己心灵或是肉体,来换取现实生活的通行证。”[5]210徐小斌并没有让羽这么做,而是让她进入一个失去爱的生存境遇。或许,我们每天都生活在各种焦虑与恐惧之中,但是我们不愿背离自己的内心,哪怕这个世界不再给我们安全感和幸福感,而唯一要做的只有勇敢去接受因他们而致的苦难。羽这样做了,她站了出来,勇敢地承担了这一切,在这个过程里,她明白了不止生活需要代价,爱同样需要代价,只有主动地承担生活的残酷,才能缝合内心希望的碎片。可以说羽对爱的突围真正让她获得了内心的自由。
这个家族中的女性总是不停的斗争,只为了博取母亲的爱惜与怜悯,可是母爱对她们来说是缺失的,母女关系永远处在依恋与突围之中,然而母亲这个神话被彻底解构了。因此,在得不到母爱的情景下,只有转移目标,把希望寄托于爱情,可是在寻求爱情的这一过程中,她们付出了太多,最终还是流露了她们内心的孤独与绝望之情。
二、孤独与觉醒的爱情
孤独并不只是个人的一种感性的孤寂,而是弥漫在生活的各个角落里的存在于内心的自我的一种情绪,《羽蛇》的主人公羽为了追求属于自己的完美爱情,不停奔忙,可是她依旧没有寻到,这便造成了她内心的孤独。
(一)内在的孤独
由于爱的缺失造成了羽内心巨大的自卑,最终让她自暴自弃,走向了自我封闭,终究活在自己的内心世界。羽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总是把自己禁闭,独自言语,永远处于一种孤独自守的生存状态,或许只有逃离,才可能回归到自己的精神家园。羽的孤独无药可救,她的内心是一个零,什么也装不下,徐小斌在文本中写到“她在顽强的同世界抗衡,她注定要被压瘪的”[1]59。羽是一个对一切风吹草动的事物异常敏感的孩子,每次当她看到晾在外面的衣服被风吹动时,便认为那是一群没有腿的人在跳舞,听到风吹蔷薇花的声音,会以为有蛇在动,此外她还经常听到一种耳语般的声音,这足以印证羽内心的孤独。梭罗说:“如果一个人没有和他的同伴保持同样的步调,那可能是因为她听到了不同的鼓声”[6]也正是因为她的孤独与无助使她害怕外面的世界,从而变得自闭。当她发现妈妈不爱她时,她避开人群,走上了逃离之路。
羽苦苦寻求了一生,最终换来的是众人的先后离弃,包括若木、金乌和烛龙。母亲不喜欢她,所以她不敢说话,她认为要得到别人的认可就得学会说假话,可是她连说真话都觉得难受,始终不堪承受生命之重,只有选择背叛与逃离。可是这样的逃离,能否让她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呢?她的生命支柱是寻获他者之爱,他者之爱是她评价自己生命的唯一价值尺度。可是她爱的和爱她的都无法靠近她,这便注定了她的爱是孤独的。她对自己的总结:“我是背离与梦想的化身,我爱我之所爱,但我的爱永远只是一个隐喻”[7]。这些女人不断的在逃离这个当下社会,最终她们将走向何方?小说中多次出现的暗语:现代人“如同脱离了翅膀的羽毛不是飞翔,而是飘零,因为她的命运掌握在风的手中”[1]90。
为了寻求爱的光环,羽耗尽了毕生的经历,一直希望能从烛龙身上得到某种精神的支撑,但是她依旧没有得到。她用了一生的时间和现实生活抗衡,对爱情和友情的执著让她固守自己的信念,陷入了紧张与对峙的母女关系之中,并与世界格格不入。唯有一条逃离的路可以使她驻足于世界的某个角落,她会不知疲倦的走下去,寻找属于她栖身的墓地。
在这里,我们看到了女性寻求爱终将是失败的,然而背离了爱又会变得茫然无措,羽一生都在苦苦寻爱,可她还是孤独自卑直到生命终结。这些生存在男权文化下的女性,她们的命运只有两种选择:要么顺从,要么背离,但是最终都成了一种无力的反抗,羽的生命样态证实了这一点。女性对爱情的期望太高,甚至怀有一种不屈不饶的坚韧和痴迷。她们自我感觉良好,总觉得自己永远是需要被疼爱和关注的对象。这种强烈的自恋倾向让她们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最终缺乏独立的人格、自立的精神和承担的勇气,因而,面对现实的苦难选择了逃避,也就注定了她们永远是孤独的。
(二)守望精神的家园
徐小斌在《羽蛇》中说:“羽蛇象征了一种精神,一种支撑着人类从远古走向今天的,却渐渐被遗忘了的精神”[1]3。羽就具备了这种精神,为了赎罪,她选择了受难,而受难不仅是为了拯救自己的灵魂世界,更是为了拯救人类世界。羽蛇是人类的拯救者,烛龙是她拯救的对象,为了救他,羽把自己的灵魂和肉体都割成了碎片,但是她绝不后悔,因为她从中得到了自救。当她在承担这份责任的时候,她的内心获得了自由。
“羽蛇纹身”是拯救精神力量的象征,可是羽始终没有看到自己的纹身,这就说明了羽始终没有获得拯救的力量,而这种拯救的力量要如何获得?它是否存在于女性自身呢?徐小斌明显地呈现出了一种担忧意识,而更多的是女性自身缺乏一种对爱的思考与觉醒。《羽蛇》中的女性都固守着自己的精神家园,尽管萧、安小桃、韵儿都穿梭在本土与异国之间,这些无所谓家园、“母亲”的现代个体,终究还是成为了飘零的异乡人,无固定的居所,“同样的命运还是覆盖着人世中奔波的诸多现代个体,他们如同‘脱离翅膀的羽毛’,”②永远呈现出一种飘零的生命样态。
徐小斌赋予了羽这个人物太多的意义符码,向我们传达了更多关于女性的思考。羽缺失了母爱,爱情对她来说也是虚无缥缈的,她寻不到那份真正属于她的爱情,她觉得自己犯了错,内心总是不断的自我谴责,最终选择了受难和救赎。
三、受难与救赎的自我
受难与救赎源于内心的一种恐惧,由于内心极度的害怕,所以每做一件事都觉得是犯罪,而赎罪的一个途经就是受难,羽选择了受难,为了让自己感到心安。
(一)原罪意识
《羽蛇》中的羽极其渴望得到母亲的爱,但是她的寻爱之路却十分艰难。弟弟的出生剥夺了母亲对她的爱,羽在极其愤恨之下,失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又撞到了父母尴尬的一幕,从此犯下了原罪。波伏娃在《第二性》中谈到:母亲的施虐和受虐会给女儿的心里造成有罪感。“这种有罪感又将表现为女儿对自己孩子的施虐──受虐行为”①,并且会一直延续下去。这将是母女关系中最大的悲哀,女儿的成长缠绕在这样的苦难中,难以解脱。在《羽蛇》中,羽自小是一个不乖巧的孩子,所以她总是缺少母爱,母亲若木对她漠视、嫌弃、殴打、辱骂使得她的成长布满了悲怆色彩。羽的内心深处烙下了沉重的罪恶,内心的自我谴责也随之而来,恐惧也就应运而生了。徐小斌这一笔明显有基督教原罪意识的影子,就像《创世纪》中的该隐杀死了他的兄弟亚伯后,耶和华惩罚他,该隐说:自己的刑罚太重了,他不能承受,唯有逃离,可是即便逃离了,还是有人见到他就会杀了他。 ——在这里,“我们看到了一个恐惧的该隐,他的恐惧原因有二:一是恐惧流离飘荡;二是恐惧除他以外的人。”羽的身上也具有这样的特点,她从小就离开了家,而且和所有人的关系都很紧张。
羽的一生注定是悲剧的,这种强烈的罪感意识深深的刻在了羽的心里,她唯一的目的就是把自己毁掉,她的心里有了一种负罪感,只有赎罪才能解救她。她一直记得6岁的时候杀死了自己弟弟,对此,她永远无法释怀,认为自己犯了罪,即便那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而已。每次在忏悔时,总是有这样一句耳语:“西覃山金阙寺,可以赎罪”[1]62,因此,羽选择了赎罪。
(二)艰难的救赎
《羽蛇》中的羽背负了太多的罪孽,她想赎罪,赎罪的过程其实就是一次受难的过程,于是,羽选择了具有中国本土宗教色彩的刺青仪式来赎罪,当羽忍着身体的剧痛,以血泪完成了一幅最美的刺青后,法严说:“姑娘,你流了很多血,足以赎你的罪了。”保罗·克里尔认为:“血的象征系列构成了赎罪仪式和对宽容的信念(一种本身跟罪的忏悔与悔悟有关的信念)之间的联系。”[8]然而,由于法严过分追求刺青艺术的完美性而导致赎罪效果并不理想,羽并没有获得真正的救赎,而是多次陷入精神的绝境。刺青为羽留下了赎罪的记号,她以为用这样的方式可以洗清自己过去的罪孽,并且认为金乌会是她的守候神,可金乌还是走了,留给她无休止的疼痛,受难的道路依旧没有走到尽头。于是,羽去当装卸工,当整袋一百斤的尿素压在她身上的时候,她能够听见骨头的破裂声,这就是苦难,可为了赎罪,她只能默默承受。
羽一直活在自我摧残与折磨之中,为了赎罪,不惜一切代价来偿还自己欠下的债,除了赎罪,别无选择,可她的赎罪并不成功,原因在于赎罪不仅需要血,还需要爱。羽的纹身、流血是赎罪,可它更多的是接近于一种自残,一种以肉体的痛楚来缓解心灵痛楚的方式。或许她救赎的意义不在于那个结果,更多是那个艰辛的过程,在那个过程中她觉悟了。徐小斌想通过羽来写整个人类的精神苦旅,并从羽的身上折射出了女性的生存境况。她用自己短暂的生命完成这一过程,最后平静地对母亲说:“妈妈,我欠你的,我还你了,你满意了吗?”[1]341她的灵魂走完了最辉煌的旅程,终于可以到另一个美好的世界里安息。
徐小斌笔下的女性更多的具有自我救赎倾向,事实上,她在讲述女性生存困境的同时也指出了一种“救赎”,而这种“救赎”表现了对自我的拷问,对整个世界的思考,也是对人类命运的关注,同时它还是一种自我的努力和心灵的觉醒。女性更多的是缺少一种自我觉醒意识,在这个枝蔓复杂的世界里,女性不但呈现了一种最自在的历史表情,也体现了女性在历史风云变化中执著而坚韧的生命样态。《羽蛇》这部作品给予了我们心灵极大的震撼,有着太多值得挖掘的东西,透过作品更值得我们反思的是女性的精神出路与命运归宿。
注释:
①西蒙娜·德·波伏娃. 第二性[M]. 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325.
②孙金燕. 神界的“黄昏”——谈徐小斌小说《羽蛇》中的象征性意象[J]. 海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20(5):10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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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孙金燕. 神界的“黄昏”——谈徐小斌小说《羽蛇》中的象征性意象[J]. 海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20(5):101-104.
[8]保罗·克里尔. 恶的象征[M].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95.
[9]徐运源. 对“该隐记号的”追认——试论徐小斌《羽蛇》中的罪感意识[J]. 电影评介,2010,(13):97-99.
[10]谢有顺. 徐小斌:一个女性的内心生活话语的德性[M]. 海口:海南出版社,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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