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并没有如愿

周李立

在山区读书那些年，因为成绩看上去还可以，隔段时间我父母就得面临一个问题，要不要把我转学到市里或省城的学校去，起因有时候是受人鼓动，有时候是我们山区的学校又出了比如打架斗殴的事闹到满城风雨。当然，每一次，他们都做出了保守选择，让我继续留在大山里念书。不过，除了我父母这种谨小慎微的，山区大多数父母都很难抵挡大城市学校的诱惑——大城市的学校环境那么美、学生那么文明、教学水平那么高，那才是念书的地方啊。于是他们本着“给孩子更好的”朴素原则，花着不同的价钱，把孩子送到他们口中“教学质量更好”的地方去了。成绩拔尖的小伙伴们陆陆续续离开后，我的名次就显得特别靠前了。这让我很满足，多年来一直在山区恶劣的教育环境中称王称霸。现在想来，要那时真让我远离父母独自远行求学、去见世面，我可能还真没有那种勇气。

这就是小说《阿加，阿加》中故事的背景。王刊一直在教育行业工作，大概这篇小说多多少少有他的亲身经验在。如小说中所写，我那些少小离家的小伙伴们，成长轨迹也渐次呈现不同走向，就像冥冥中自有安排的天意，有的成绩和人生都一直平平，也有的得偿所愿考上好大学如今过得很好，也有的转学后就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把日子过到了谷底且一发不可收拾。我有时候会想当初我父母如果不那么保守，现在的我會是什么状况。也只是想一想，毕竟人生的抉择并不能重来一次，这就是薛定谔的猫，我们只能怀着美好愿望去做设想，然后等着如愿或不如愿的结局，等待盒盖被揭开的时刻。小说中阿加的前后对比是让人心痛的，因为盒盖揭开以后，发现“然而他并没有如愿”。“然而他并没有如愿”是一句可以长出小说的句子，它就像一个开端，也像一句终结。类似的句子还有“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以及“他现在的生活不合他的身”。我并非在强调小说的某种套路，只是人类的情感情绪在很多时候如此相通，这才让我们的写作与阅读成为可能。此外，王刊的《阿加，阿加》与上期朝天马的《轻飘飘的旧时光》是一组可作对照阅读的有趣文本。两位作家同样以中学老师视角写校园，呈现效果如此不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