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新时代的中国对非投资

2018-03-15黄云卿

中国国情国力 2018年1期

◎黄云卿

党的十九大对我国构建对外开放新格局提出了新要求。开展对非投资既是助力“一带一路”建设、推动中国企业“走出去”的重要抓手，也是促进非洲就业、出口及产业升级的有效途径。当前，中非贸易结构不平衡问题日益凸显、贸易摩擦不断增加，对非工程承包模式单一、市场空间受限，中非经贸合作亟待提质升级。尤其是近年来，随着大宗商品价格走低，非洲国家债务负担加重，更希望通过吸引国际投资来破解发展资金瓶颈，同时引进技术、设备和管理经验。在新的形势下，我国对非投资将迎来更多机遇，同时也面临着诸多挑战。

我国对非投资整体情况

新世纪以来，中非经贸合作在中非合作论坛机制下获得了强劲的发展动力。顺应中非合作迅猛发展势头及满足非洲国家经济发展的资金需求，我国对非投资的规模和影响力也实现了快速增长，投资区域已覆盖大多数非洲国家。

1.对非投资规模持续扩大，增长势头回升

从投资规模看，2003年我国官方开始发布对非投资统计数据，当年我国对非洲直接投资流量不足7500万美元，存量不足5亿美元。2006年末，中非合作论坛北京峰会召开后，我国对非投资开始加速增长，2007年对非投资流量骤增至16亿美元，同比增速超过300%。截至2007年底，对非投资存量增至45亿美元，同比增速达175%。

2007年至今的10年间，我国对非投资年平均流量达30亿美元左右。截至2016年底，我国对非直接投资存量已达399亿美元，较2006年增长15倍，年均增长率达33.3%[1]（见图1）。另据麦肯锡《龙狮共舞：中非经济合作现状如何，未来又将如何发展》报告估测，中国对非投资的实际金额约比官方数据高出15%，按此计算，2016年我国对非投资存量约为500亿美元，未来十年内我国有望成为非洲最大的FDI来源国[2]。

图1 中国对非投资规模（2003-2016年）单位：亿美元

值得注意的是，2013-2016年我国对非投资流量曾连续四年下滑，累计降幅达28.8%。究其原因，一是2013年我国经济进入换挡升级的新常态，对非投资出现放缓；二是自2013年起全球资本撤离大宗商品市场，导致大宗商品价格出现断崖式下跌，抑制了我国企业对非投资的意愿。

2017年我国经济稳中向好态势趋于明显，国际大宗商品价格也出现回暖，我国对非投资呈现恢复性增长迹象。据商务部统计，2017年1-6月，我国对非直接投资流量达16亿美元，同比增长22%，其中，对埃塞俄比亚、赞比亚、肯尼亚和吉布提等国投资额均超过1亿美元[3]。从长期来看，非洲国家迫切发展的需求及其对外部资金的需要始终存在，随着全球经济日益复苏，中非投资合作将继续保持相对快速的增长态势。

2.对非投资重要性和影响力与日俱增

从我国对外投资看，2006年非洲地区在我国对外投资流量中占比为2.5%，2007年、2008年这一比重分别升至5.9%和9.8%，两年间大幅提升了6.3个百分点。存量方面，2006年非洲地区在我国对外投资存量中占比为2.8%，2007年、2008年则分别上升到3.8%和4.2%，两年间提升了1.6个百分点。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后，国际投资活动受到严重冲击，至今尚未恢复到危机前水平，由于对非投资风险相对较高，2009-2016年对非投资在我国对外投资中的比重较2008年峰值出现大幅下滑，年均流量和存量分别维持在2.72%和3.69%的水平，未来潜力仍可观[4]。

从全球对非投资看，2007-2016年我国对非投资流量占全球比重稳步增长，近两年更实现跃升，2016年达到了3.3%，较2007年的0.43%增长了2.9个百分点。同期，存量占比始终保持增势，从0.27%上升到1.62%，实现了近1.4个百分点的增长。从横向比较来看，以投资存量衡量，2009年我国才刚进入全球对非投资来源国的前十位，而到了2014年就已位居第四，仅位列英国、美国和法国之后[5]。

乔家大院位于山西省祁县乔家堡村，始建于1756年。全院布局严谨，设计精巧，建筑考究，整个院落呈双“喜”字形，分为6个大院，内套20个小院，313间房屋，建筑面积4175平方米，充分显示了古代劳动人民高超的建筑工艺水平，被誉为“北方民居建筑的一颗明珠”。

3.对非投资提升空间和潜力巨大

非洲地区在资源禀赋、劳动力和市场等方面具备巨大潜力，近年始终是国际投资者争相竞逐的热土（见图2）。安永会计事务所最新推出的《非洲吸引力报告》显示，尽管全球地缘政治不确定性上升、投资者避险情绪增强，2016年非洲吸引FDI金额仍同比增长30%以上，是全球FDI增长第二快的地区，在全球占比从2015年的9.4%升至11.4%[6]。

图2 全球对非投资规模（2003-2016年）单位：亿美元

随着全球经济形势改善、国际原油及其他大宗商品价格持续回暖，非洲经济将企稳回升并获得更多增长动力。非开行发布的《非洲经济展望》指出，2017年起非洲经济增速将明显回升，2018年有望达到4.3%，对国际投资的吸引力将进一步提升。联合国贸发会议最新《世界投资报告》认为，2017年非洲吸引FDI总额将增长10%，达到650亿美元左右，同时非洲国家将更多地依赖来自非石油领域的投资。

十多年来，我国对非投资取得了长足进展，但规模较西方发达国家仍然偏小，占全球比重相对较低，与我国在非洲的影响力极不相称。从我国对外投资的地区分布来看，对非投资占比仍然偏低，与中非关系在我国对外战略中的重要性也不匹配，对非投资仍有很大的提升空间。近年来，中非合作在顶层设计上已逐渐清晰，在“一带一路”倡议、中非“十大合作计划”“三网一化”等带动下，对非投资潜力将进一步得到释放。

当前对非投资存在的主要问题

1.投资国别过于集中，行业分布有失均衡

我国对非直接投资在区位选择和行业分布上呈现出过高的集中度，投资过于集中在资源禀赋与发展条件较好的少数国家，以及能够在短期内获得高额回报的行业。从国别来看，当前我国对非投资存量主要集中在南非、刚果（金）、赞比亚、阿尔及利亚、尼日利亚、埃塞俄比亚、加纳、津巴布韦、安哥拉及坦桑尼亚等国，占比高达65%以上。从行业分布来看，我国对非投资存量大部分集中在建筑业（113亿美元）和采矿业（104.1亿美元），合占54.4%，而更能直接促进经济转型升级、关联效应更强的制造业和金融业合计不过96.5亿美元，占比仅为24.2%[7]。

2.绿地投资占据主导，合资并购项目有待开发

商务部数据显示，2017年1-7月我国企业共实施海外并购项目459个，占同期对外投资总额的52.8%，并购已成为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主要方式[8]。但就非洲地区而言，麦肯锡的调研结果显示，我国对非投资项目大多为绿地投资，以合资、并购方式进入非洲市场的项目较少，合资项目数量仅为12%。绿地投资存在建设周期长、缺乏灵活性等掣肘，新建项目对企业资金实力和经验的要求也较高，风险相对较高。国有企业对非投资项目金额较大，由于肩负国有资产保值增值的重任，往往强调自主性和控制权，但其国有属性容易引发西方舆论攻击和非洲东道国的政治猜忌，一些能矿资源类绿地项目被指责为对非洲资源的控制和掠夺。

3.企业合作意识淡薄，产业链衔接与协同不足

根据商务部官方口径，我国对非投资企业已超过3000家，而麦肯锡在其报告中推断，在非投资的中资企业实际已超过一万家。随着对非投资的企业越来越多，投资主体也日趋多元，国企和民企在投资金额和数量上各具优势，但却存在着合作意识淡薄、喜欢单打独斗的问题，这不仅体现在国企与民企之间，不同国企和民企自身之间的合作也十分有限，导致国企投资效率和灵活性难以提高，民企由于势单力薄、难以获得资金和政策支持，进而导致上下游产业衔接与项目配套难以实现，企业间分工协同不足。

4.长期经营意识欠缺，国企管理机制亟待改善

当前对非投资合作的一个突出问题是，企业的行为和诉求与国家对非总体战略布局之间缺乏协调，一些企业注重眼前利益，抱团取暖意识差，相互拆台、恶性竞争现象时有发生。为争夺项目，有的资源企业不惜抬高价格，工程和出口企业不惜压低价格，企业之间“打乱仗”。有的企业没有长远规划，存在“捞一把就走”的心态，经营上“打擦边球”、规范性差，损害我国企业乃至国家整体形象。由于管理体制和机制原因，国企往往重视短期业绩，长期性投资不足。不少中小企业脱离我国当地使领馆视野，对其进行管理和帮扶的手段有限。

近期对非投资面临的突出风险

1.非洲主要国家经济下行，违约现象时有发生

2015年起，非洲经济增长放缓，2016年撒南非洲经济增速降至1.4%，南非、尼日利亚和安哥拉等主要经济体甚至出现衰退。非洲多个国家债务高企、财政吃紧，大幅削减政府支出，导致工程承包市场萎缩，可投标项目减少，回款难度加大。我国发放的“两优”贷款（即中国对外优惠贷款和优惠出口买方信贷）和商业贷款均出现了被拖欠本息的情况，对非投资也面临着更高的违约风险。

2.汇兑风险难以防范，投资收益严重缩水

随着大宗商品价格走低，非洲国家本币兑美元贬值严重，汇率风险骤升。2014年起，非洲多国汇率大幅跳水，安哥拉宽扎、尼日利亚奈拉和莫桑比克梅蒂卡尔等货币严重贬值。2016年11月3日，埃及央行宣布汇率自由浮动导致埃镑汇率大幅波动，兑美元贬值幅度近50%，至今已累计贬值160%以上。此外，埃塞俄比亚等国因外汇短缺而实施严格的外汇管制，汇兑困难和汇兑损失问题难以解决。在非投资的中国企业往往因汇兑导致投资收益大幅缩水。

3.政治动荡影响稳定，安全挑战依然存在

近年来，非洲政治安全环境有所改善，各类型冲突的规模和烈度明显下降。但在经济成长背景下政党政治、族群政治所引发的社会矛盾和骚乱仍频繁发生。2016年9月，刚果（金）推迟选举，出现大范围持续骚乱。2015-2016年间，埃塞因征地问题导致部族矛盾激化，多次爆发大规模抗议。2017年，肯尼亚大选一波三折，部族对立难以化解，打砸抢事件屡屡出现。此外，恐怖主义带来的安全威胁始终难以消除，近些年不时发生危及中资企业人员和财产安全的恐袭和绑架事件，对非投资面临的安全挑战依然较为严峻。

4.西方和新兴国家争相竞逐，对非投资竞争加剧

从国际对非投资来看，非洲吸引FDI逐年增长，流量从2006年的436亿美元增至2016年的594亿美元，同期存量从3606亿美元增至8366亿美元。近年来虽然非洲经济增长放缓，但仍是国际投资竞争的焦点地区。2016年美国、法国分别在非投资91个和81个项目，是全球投资非洲项目数量最多的两个国家。此外，南非、印度和土耳其等新兴经济体对非投资活动日益活跃，这些国家在地缘、语言和文化上更具优势，产业结构也与非洲国家更为接近，使得我国对非投资面临的国际竞争愈趋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