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欧世界遗产考察

2018-03-11长北东南大学艺术学院

创意与设计 2018年6期

文/ 长北（东南大学艺术学院）

2018年7月，笔者从南京登机抵达柏林，对东欧五国、柏林及其周边世界文化遗产进行了为期半月的审美考察。

众所周知，华沙二战被夷为平地，华沙人在恢复原貌上下大功夫。从华沙新城穿过，便见五步一雕像，七步一教堂，如圣十字教堂柱内存有音乐家肖邦心脏，大理石柱外壁迎面浮雕肖邦像；广场上有哥白尼雕像等。进入原样重建的老城，见城堡王宫教堂参差错落，城市天际线十分优美（图1），老街上居里夫人故居等使老城益增文化内涵。华沙老城的重建，不追新，不摆阔，着意在于完整体现历史文脉，因此为世界人士称道，1980年列入世界文化遗产。

克拉科夫距华沙295公里，是波兰唯一二战中幸免于难的城市，1978年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其审美高潮在于瓦维尔城堡及其周边。瓦维尔城堡10世纪起便是国王宅邸，城堡内，瓦维尔教堂外穹隆顶以纯金装饰；教堂前，大片草坂随形高低，与金碧辉煌的教堂形成极美的色彩对比（图2）；草冈下，森林茂密，森林里散落着波兰数学家巴拿赫等文化名人青铜雕像，形成既疏朗自然、又文化氛围浓郁的市民休闲空间。市民广场正中，矗立着波兰浪漫诗人亚当·密茨凯维奇青铜雕像，一旁横卧着现代青铜雕塑“哭泣的头颅”；市民广场四周，各式建筑或高耸，或横铺，古风盎然，哥特式圣母升天大教堂则是广场制高点。以瓦维尔城堡为高潮的克拉科夫之美，使此城被评为全世界12座美丽城市之一。

弗罗茨瓦夫距华沙360公里。百年厅系德意志帝国为纪念莱比锡战争百年而建，为德国建筑师马克斯.伯格（MaxBerg）作品。其圆形大厅居中高耸，四周平顶建筑参差跌落，外造型简洁中有错动感，入口柱廊亦使建筑造型平添变化，代表了20世纪初刚刚兴起的现代主义建筑风格，成为钢筋混凝土建筑里程碑，2006年列入世界文化遗产。难能之处在于：今人只保存原貌，不强加其任何惑众炫目的装饰（图3）。波兰共有世界遗产（含与他国共有的世界自然遗产）15项，此行波兰3日，考察世界文化遗产3项。

图1 华沙老城

图2 波兰克拉科夫瓦维尔城堡区内瓦维尔大教堂

捷克首都布拉格老城审美高潮选起，1992年整体列入世遗。第一高潮是冈上布拉格城堡，用围墙将圣维特大教堂、圣乔治教堂与旧皇宫联成整体。圣维特大教堂始建于925年，初为罗马式穹隆顶建筑，1344年起改建为哥特式，1929年完工，前后长逾千年。其长60米，宽12米，哥德式双尖塔达97米，高大宏伟。南立面大门上方有金色马赛克画“最后的审判”，塔顶有文艺复兴样式的钟楼和大钟（图4）；西立面有原石雕刻的圆形玫瑰窗、透视门及门楣浮雕“耶稣受难”故事画（图5）；北立面、东立面则尖顶如林，高触苍穹：面面造型不同，面面可观。教堂内，巨石垒叠起一座座飞拱、一丛丛束柱，与一面面美轮美奂的玻璃窗画凸显出哥特风（图6），圣殿内圣约翰墓用银20吨银，圣瓦茨拉夫礼拜堂以金色为主调，比圣约翰墓更显奢华，壁上镶嵌美玉，布满壁画。该教堂无论工程之巨、磨砌之精或是建筑体量、内部装饰，都比印象中科隆大教堂、巴黎圣母院更令人震撼，允推为东欧教堂第一。城堡内，圣乔治教堂则以简洁的造型、小微的体量作为圣维特大教堂陪衬。旧皇宫内墙纯然石构，不加装饰，一片本色。第二高潮是查理大桥。此桥宽如通衢，桥上游人如潮，桥栏杆上矗立着一座座高大峻拔的圣者青铜雕像与石雕像。往桥这端看，教堂丛丛簇簇色彩丰富；往桥那端看，教堂钟楼高高低低剪影优美（图7）；往桥下看，汤汤河水粼粼发光，分水坝将河水分流成有急有缓的股股束束；两岸小楼隐现于绿树丛中，360度全景成画。无怪当地谚语说，“不走查理大桥，就不算来过布拉格”。第三高潮则是老城广场，周边建筑风格多样，有：哥特式泰恩教堂、市政厅天文钟塔、圣瓦茨拉夫教堂等，还有捷克宗教改革家扬胡斯等纪念群像。

布拉格往东南170公里到捷克克鲁姆洛夫。此镇为蜿蜒的伏尔塔瓦河环抱，仿佛河中一粒宝石，完整保存了中世纪至18世纪风貌，1992年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冈上克鲁姆洛夫古堡建于1240年。比较布拉格城堡的皇家气派，此堡作为捷克第二大古堡，依山冈，傍水边，外观古朴，市民在河中泛舟嬉戏，充满世俗情调；河边建筑随地势上下，小商店栉比鳞次，与古堡隔河相望（图8、9）。老友李向伟先生见我发帖随即跟帖：“伏尔塔瓦河，捷克的母亲河，我回来就网购了一张作曲家斯美塔那的《祖国颂歌》CD，内有伏尔塔瓦河一节，美极了！”捷克共有12项世界文化遗产，此行捷克3天，考察两项。

斯洛伐克作为仅江苏一半面积的国家，首都拉迪斯拉发为多瑙河一分为二，南为新城，北为老城。浏览老城广场、布拉迪斯拉发城堡、斯洛伐克总统府，感觉平淡。斯洛伐克共有5项世界文化遗产、3项世界自然遗产，其中3项与多国共有，此行无一能够光顾。

图3 波兰弗罗茨洛夫百年厅

图4 布拉格圣维特大教堂南全景

从拉迪斯拉发行200公里到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论市容大气，允推布达佩斯特别是多瑙河西之布达历史文化区为东欧城市第一。1987年，多瑙河两岸和布达城堡地区列入世界文化遗产；2002年，安德拉希大街和地铁列入世界文化遗产。此行考察的重点在多瑙河两岸。匈牙利国会大厦面向多瑙河，四座哥特式尖顶簇拥拜占庭式穹隆顶成中央建筑，向左右展开哥特式拜占庭式两翼，庄严宏大，四面可观，诚为欧洲国会大厦第一，为奥匈帝国时期斯坦德尔·伊姆雷设计督建（图10）。广场草坪上有青铜人物骑马座像，广场对面有新古典主义杰出建筑匈牙利国家博物馆（图11）。大厦周边，建筑庄严辉煌又尺度宜人，纪念柱、名人塑像等隐现于绿树丛中，将周边营造成若干可观赏可静坐的小型休闲空间，建筑天际线优美，空间分割丰富，文化气息浓郁。多瑙河夜游船是游客必选项目，夜幕笼罩之下，国会大厦、城堡山（图12）、马加什教堂等全都成了熠熠放光的金矿，链子桥等多座桥梁则成为串串璀璨的明珠，道道闪光的横线与众多飞升的直线、与教堂山、城堡山、国会大厦的大体量交织，多瑙河夜色美不胜收。经过安德拉希大街，未能发现其作为世遗的独特价值。匈牙利有8项世界遗产（其中2项与他国共有），此行考察两项。

奥地利是东欧审美之行的重中之重。从哈尔施塔特到达特施泰因约80公里沿湖地区是奥地利度假区，76个湖泊清流见底，与阿尔卑斯山相映生辉，1997年列入世界文化遗产。一出境阿尔卑斯山便迎面扑来，大巴载我们在座座青山粼粼湖水茸茸草地丛丛别墅间穿行，轻快地滑行到了哈尔施塔特镇。此镇房屋或依山，或傍湖，高低错落，式式不同却无一屋不是鲜花摇曳，愈衬出湖水如丝绸般光滑，青山如寿者般静穆，山景湖景，处处入画（图13）。我们在游人稍少的圣沃夫冈镇登游船，到湖中心全景观照湖光山色，点点飞帆，艘艘游艇，愈衬出山之岚、水之绿。山与水，何处不有？这里妙就妙在：既富足，又山宁水清，本色自然，全无造作。萨尔茨堡因城堡和莫扎特故乡得名。作为渡假区终点，这里兼得水之灵山之绿，建筑造型变化而又大气，莫扎特广场上莫扎特青铜立像、指挥家卡拉扬故居卡拉扬塑像等（图14），使城市充满艺术气息，加上花卉密集甚有布置意匠的米拉贝尔花园，使此城被誉为全世界最美的城市之一，1996年列入世界文化遗产。一日观览两项世遗，满眼是美，触目皆美，人自沉醉。

自1276年开始，哈布斯堡皇朝几百年统治神圣罗马帝国、奥地利帝国及后继的奥匈帝国，奥匈帝国成为欧洲最强大的帝国，首都维也纳成为欧洲政治中心和文化中心。美泉宫是哈布斯堡王朝奥匈帝国时期的夏宫，初为巴洛克建筑，后加罗可可装饰，比无忧宫平面宽广，内部装饰不觉繁冗错杂。1867年，弗兰茨.约瑟夫皇后伊丽莎白（茜茜公主）促成了奥匈帝国的诞生。茜茜公主的独子鲁道夫殉情自杀，茜茜公主四出远行，1898年被杀于瑞士；皇夫约瑟夫一世自锁于维也纳美泉宫，1916年辞世，奥匈帝国结束。面对皇室画像及其起居室、宴会厅等，对王朝兴衰和家族变故感慨系之。宫之后，花园甚广，有喷泉，有雕塑，比无忧宫花园布置紧凑见人工意匠（图15）。1996年，美泉宫与花园列入世界文化遗产。

图5 布拉格圣维特大教堂西立面

图6 布拉格圣维特大教堂内部飞栱

图7 布拉格查理大桥桥头所见

图8 山水相依的捷克克鲁姆洛夫

图9 俯瞰捷克克鲁姆洛夫古堡及小镇

图10 布达佩斯国会大厦夜景

图11 匈牙利国家博物馆

图12 布达佩斯城堡区夜色

图13 奥地利哈尔斯塔特

图14 萨尔茨堡卡拉扬故居

图15 维也纳美泉宫及花园

图16 阿尔贝蒂那外景

图17 维也纳自然历史馆

18 阿尔贝蒂那内景

图19 阿尔贝蒂那维也纳装饰艺术

维也纳博物馆区是欧洲最大的博物馆区、世界十大文化区域之一，总面积6万平方米，按1至16标号：阿尔贝蒂娜博物馆（Albertina Museum），是世界著名博物馆之一（图16），与维也纳自然历史博物馆隔广场相望，广场上有青铜人物骑马群像（图17）；列奥波多博物馆，藏席勒作品甚丰；维也纳分离派博物馆，藏克里姆特和席勒等人作品。笔者两次进入阿尔贝蒂娜博物馆观展六个小时。其内为新古典主义风格的豪华宫殿（图18），内设“维也纳装饰艺术及雕塑馆”（图19）“埃及和近东馆”“希腊罗马馆”（图20）“绘画馆”等，展厅重重复重重，使人如入迷宫，看到拉斐尔《圣母》、鲁本斯《自画像》（图21）、布歇《蓬巴杜夫人》、勃鲁盖尔《农民的婚礼》等许多名作。霍夫堡皇宫为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宫苑，占地甚广，房间就达2500个。比较无忧宫、美泉宫展览中的主人生活气息，此宫许多房间成为卖场，“茜茜公主起居用品艺术品展览”中，衣裙、照片、雕像……今人意匠和宫殿旧物掺杂，不如原貌原物展出高雅（图22）。金色大厅、议会大厦、市政大厅、圣斯蒂芬大教堂等建筑未见出众，“施特劳斯金色塑像及音乐之神像”及其周边空间宜人，艺术氛围浓郁（图23）。2001年，维也纳历史中心区域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奥地利共有8项世界文化遗产（其中1项与匈牙利共有），此行考察4项，真有宁醉此乡之感。

柏林博物馆岛建于1824-1930年间，1999年列入世界文化遗产。阿尔特斯博物馆（Altes Museum），人称“柏林老博物馆”，为朝南最前一座，仿希腊爱奥尼柱廊式造型，平顶上立有多座青铜人物雕像（图24），内藏大量文物而以东方文物引人注目。如果说老馆造型庄严方正，往北柏林新博物馆（Nueus Museum）则造型精巧变化，前正中立威廉三世青铜骑马像，之字形阶梯错动，高台基上有仿希腊爱奥尼柱廊，三角形破风上立有青铜人物雕像（图25），内设埃及专馆，纳菲尔提提小姐彩塑头像等藏品为最有名。两馆皆是著名建筑师辛克尔新古典主义作品。新馆两侧有：阿尔特国家画廊（Alte Nationalgalerie）、博德博物馆、佩加蒙博物馆。柱廊围裹大片绿地串联起各馆，使博物馆岛成为元气内聚的自在空间。桥畔绿穹隆顶文艺复兴建筑为柏林大教堂。柏林空气清新，道路整洁，城市宁静，车辆无声，柏林人气质庄重沉静。

驱车35公里到德国波茨坦。无忧宫（Schloss Sanssouci）是普鲁斯国王弗里德里希威廉二世居住的夏宫，1745年用两年时间建于葡萄山，为巴洛克建筑典型，1990年列入世遗。绿穹隆顶居中，底层两翼向东西延伸，穹隆形窗户形成节奏之美，外墙缀满雕像（图26），主厅及中央六间房屋后有圆形柱廊，科林斯柱身多为整石雕成。十二个房间装潢陈设各有特色：有房间满饰金色浮雕莨苕纹，有房间缀满五彩缤纷的浮雕花朵，有房间墙壁装饰中式花卉浮雕长轴，中央大厅则于穹隆下圆梁上置众多艺术之神雕塑。观众在快译通引领下，可以仔细欣赏前廊游乐派代表画家华托多幅画作，欣赏各房间陈列的众多罗可可造型家具、汉白玉人体雕像与表现爱情亲情的油画。其前花园比美泉宫花园更为宽广，水池喷泉雕塑对称展开而为森林围裹。因为此行并非专门考察德国，对德国39项世界遗产（含与他国共有的世界自然遗产）仅考察两项，加上曾到德国考察科隆大教堂、特里尔古罗马建筑与教堂，共考察德国世界文化遗产4项。

图20 阿尔贝蒂那希腊馆

图21 阿尔贝蒂那鲁本斯《自画像》

图22 维也纳霍夫堡宫内《茜茜像》

此行东欧加德国，共观赏世界遗产13项，总体看来，东欧较好地保存了历史文脉与自然面目。若论人力之伟，布拉格圣维特大教堂可称第一；论重视天工，奥地利哈尔施塔特至达特施泰最可称道：其始曲哈尔施塔特镇将湖山优势用绝，途中处处入画，尾声萨尔茨堡则因莫扎特平添光辉。若言小城小镇，克拉科夫瓦维尔城堡因森林绿坡得势，捷克克鲁姆洛夫既得冈之势，又得水之环，实在美到了极致!若言城内大型文化区域，柏林博物馆岛、维也纳博物馆区皆是大手笔，不独各馆收藏值得仔细盘桓研究，那一馆一馆，建筑样式都是经典，聚集而成强大气场；匈牙利国会大厦之价值，不仅在于大厦自身白天气象宏伟，夜晚美如皇冠，更在于大厦及博物馆周边空间环境：开敞处有大型雕塑、纪念柱而不觉空旷，密集处因喷泉、绿树、名人雕像错综其间而不觉闭塞，城市天际线优美，空间分割丰富，市民休闲地充裕，文化气息浓郁。德、奥人、匈人屡世经营一国、一城的文化靓点，精心营造宜人城市而非戮力打造吓人城市，以大型公共空间彰显一国、一城文化底蕴的同时，也营造出许多市民生息和游客盘桓的小型公共空间，值得国人借鉴。美泉宫、无忧宫、霍夫堡宫，论规模自不能与冬宫、凡尔赛宫相比，却保留了当年皇室生活气息，引发参观者对皇室历史皇室故事的许多追忆。至于华沙，固非文物只是复建，今人却如穿行于旧日华沙，历史文脉得到完整再现，则不独值得国人深思，尤当引发国人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