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桃城的河

1982年，我去秀山县的晏龙乡收集民歌和民间故事，顺道进入了贵州省松桃境内的梅江镇。但那次，我没有去到松桃县城。直到1990年，我应邀参加由松桃县政府承办的“第三届全国苗族文学研讨会”，才第一次亲眼看见这座美丽的小城。

据编撰于清朝道光十五年（1835年）的《松桃厅志》记载：在这里建城，其政治意义是“治苗”，即有效地管理苗疆事务。而地理优势是，这里“背山而面河，南屏拥于前，太乙据其后，山势重叠，周于四围。小江迤西而南，汇于东北之大江，以下达于楚。山环水抱，类智者所设施”，是天然的“金池汤城”之地。

如上描述的古城风貌，在1990年我到达之时，已经看不见了。但那条有“护城河”功能的天然河流——松桃河，却依然环绕着小城，并为它增添了独特的河岸风景。沿着河岸，是一栋栋独具特色的吊脚楼。吊脚楼外，是长满沙棘和柳树的河滩。城区里，黑瓦白墙的民居，排列在一条主街道两侧，而街道两侧又串联起一条条小巷，通往一户户炊烟缭绕的人家。

二十年前，我第一次来到松桃，曾和当地一群年轻的诗友、文友，浩浩荡荡地穿城而过，奔向城边的河滩，跳进河里游裸泳。虽然小时候在乌江边也是打着“光胴胴”游泳的，但长大成人后，游泳都是要穿游泳裤的。所以，当看见朋友们脱得一丝不挂跳进水里，我还是感到了几分羞涩和迟疑。“脱了，脱了”，朋友们在一旁叫着，怂恿着，我也终于脱掉最后一块遮羞布跳进水里。这种欢快的体验，让人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有一条河的县城不多。有一条河而又离城这么近的县城更不多。如果再要将这句话啰嗦下去，那就是，有一条河离城这么近且还能在里面游泳的县城，恐怕是少之又少吧。我想到了我居住的成都华阳镇，离小区不远也有一条河，但看着那污浊的河水，谁还敢下到里面去游泳呢？

松桃河水质清澈纯净，源于河流上游两岸均为崇山峻岭或田园苗寨，没有受到工业化和城市化的污染。我很遗憾，由于在松桃停留的时间短暂，未能实现沿河上溯至梵净山源头的愿望，而是乘车走公路去的梵净山。

此次故地重游，当年那种浩浩荡荡裸泳的景观，在松桃城的河滩上已经看不见了，而是被各种款式的泳装所代替。

在新的滨江路，有一个河段被拦了起来，修了个浅浅的堤坝，堤坝内的河水因此变得开阔而平缓，形成了一个天然浴场，从下午太阳快要落山开始，松桃县城的男男女女以及小孩便开始在这里戏水游玩了。而浴场边上，又有许多不下水、不游泳的男男女女，他们坐在撑有太阳伞的方桌边，边喝着啤酒，边啃食着各种美味的卤菜，想必，也在偷偷的欣赏着边上那些身着泳装的美色吧？

松桃县城周围有一些状如盆景的小山，这是二十年前我没有注意到的。据当地人介绍，这是丹霞地质地貌独有的景观。

住在松桃的那些天，我每天晚饭后都要沿着滨江路走一走，一是看看河里游泳的人，二是看看对岸的丹霞岩。泛红的岩壁上没有人工绘制的壁画，但时间这只看不见的手，却在上面留下了比壁画还要神奇的自然画面，堪称鬼斧神工，其抽象的线条和块面，可以让人自由地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