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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性与戏剧性在电影中的后现代式融合

2018-03-10王岩

电影评介 2018年12期
关键词:雷德戏剧性广告牌

王岩

《三块广告牌》是一部美英联合打造的犯罪剧情片,在国际上屡获大奖。影片不仅是一部成功的电影作品,其背后还有着严肃文学性的强力支撑,这种严肃文学性有着由工整、明确、显性等所表达的精致架构,同时,亦有着由社会正义感所支撑起来的指斥现实的严肃性表达。该片在这种严肃文学性的表达下为观众带来了一种由严肃戏剧所表达的叙事剧情,其在严肃的文字性与戏剧表达的深度融合过程中,也为中国电影的创制带来了诸多值得剖析、解构、推演、效仿的高明之处。

一、 严肃文学性表达

(一)意识流推动动机探析

《三块广告牌》开篇即在三块广告牌前,在雷妮·弗莱明玲珑剔透的天堂般和谐歌声氛围中,呈现了艺术化点题。影片女主角米尔德雷德在开篇中所接触的广告商韦尔比,其所捧读的作品恰恰是奥康纳的《好人难寻》。这种强烈的文学性映衬以奥康纳本人的遭际与其著作的内涵双重背景,进行了双重文学性背景助推的深刻隐喻性表达。《好人难寻》一书中以文学性所表达的被动唤醒自私、傲慢、冷酷、愚眛的途径与《三块广告牌》一片中以文学性所诠释的被动唤醒简直如出一辙;二者在深刻意涵表达方面,都隐喻着某种反常重压下的人性失衡,这种人性的连锁性失衡的最终结局必然如同互害模式一样,不仅好人难寻,且没有一个人代表着正义,每个人貌似都处于合乎情理的弱势地位,都自顾自地舔舐着自己在社会化中所造成的创伤,却没有痛定思痛地获得自觉觉他的觉醒,反而各自张着血盆大口愤怒地彼此相向。这种非此即彼、非黑即白的人性中最坚硬部分的硬碰硬表达为影片建构了一种非常无奈的文学动机,对整个影片的文学性形成了一种既似有若无又举重若轻的意识流推动。

(二)社会化区隔危机表达

严肃文学性从来都不是建构一部影视艺术杰作的最佳选择,然而,《三块广告牌》却反其道而行,以一种严肃的文学性解构了后现代社会中同性相斥的人性。这样同性相斥的人性显然是一种具有黑暗性的同时更具破坏性的人性,其毁灭的力量来自于人性怙恶不悛的深渊。这种不知悔改性、不知自觉性、不知自救性的人性,恰如杰弗逊·汉弗莱所言,既非源自遗传亦非源自本意。这种黑暗破坏性的人性表达使得整个后现代社会表现出了一种不易令人清醒觉察的疏离性,而这种疏离性的最终结局,可能会导致一种渐进性的解离性,甚至更极有可能会出现整个社会的分崩离析。这种在不知不觉间早已闯入人性根系并且野蛮生长着的疏离性,已令后现代社会开始出现解体的恐怖撕裂之声。这种形诸于文学性的严肃解构性,显然已经超出了传统的好莱坞大片的温润式人性描摹范畴,而以一种更具尖刻性、紧迫性、现实性的指斥,清晰地揭示了人性所造成的社会区隔的意象化真缔。[1]

(三)形而上的意象化表达

在电影的世界之中,影视工作者的确需要神来之笔为观众制造出激情、梦想、幻境,同时,亦需要电影创制透过拟真回归现实,并且,影视工作者在尊重人性、尊重文学性、尊重故事性的基础之上,更现实化、自然化、了无痕迹地演绎出后现代社会现实的方方面面。这既是电影本体的要求,同时,更是后现代社会越来越迫切的要求。《三块广告牌》严肃文学性下的剧本创制,已推敲到了近乎无可挑剔的境界;同时,该片作为一种严肃文学性表达的高尚之处还在于其中的严肃文学性立意并未瞩意于鞭笞任何人和任何机构,只是表达了一种对不公平、不公正、不公开的强行纠错式的呼吁。而该片直指人性的崇高性宗旨亦恰在于此,创制者的这种严肃文学性表达将原本鸣冤叫屈的狭隘主题,以更为进阶的高明创制技法进行了一种由文学文本抽象而形而上意象化的升华。由此可见,严肃文学性表达的意义恰恰在于其所拥有着的社会化、人性化、普世化。这种严肃文学性的表达以一种人性化的脊梁为观众带来了直指人性、触碰心灵的形诸于文学性的抽象。

二、 严肃戏剧性表达

(一)主要人设建构的戏剧性

《三块广告牌》中,戏剧性的人物刻画非常到位;每一位人物都有血有肉生动鲜活,尤其是每一个人物的关键细节均能铺陈得栩栩如生,达到了拟真现实甚至高于现实的程度。影片中最具戏剧性的一幕,即是米尔德雷德的警察局纵火一场戏,该戏的引爆点为三块广告牌尽皆遭焚,这三块广告牌在影片中的意象早已超越了广告牌本身的意义,其实际上指代着米尔德雷德女儿的遭遇与米尔德雷德本身的遭际,遭遇与遭际二者叠加在一起达到了一种令常人无法遏止其怒的程度;然而,影片在建构这种超乎人性的疯狂舉动时,却又异于常人地建构出了一种更符合逻辑、更符合人性、更符合理智的戏剧化过程。米尔德雷德一直在给警察局拨打电话,一直等到确认无人的情况之下,才开始纵火,由此可见,米尔德雷德这种看似疯狂的举动,完全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行为,绝不是丧心病狂。客观而言,火焚警察局这种行径,从影片中所次第建构起来的意象化表达而言,片中有机植入这种戏剧性表达非但无损米尔德雷德这一人设形象,反而充盈了其正直与爱的燃情表达。[2]

(二)主要情节建构的戏剧性和谐

传统的戏剧性创作通常极尽所能不遗余力地刻意建构冲突张力,然而,《三块广告牌》却在建构这些张力的过程中时刻不忘和谐表达。这种和谐表达反而使得该片中的冲突张力显得更加地张弛有度。米尔德雷德火焚警察局的过程中,嫉恶如仇的狄克森此时恰在集中精力调阅案卷,虽身处火海之中,但他仍然不顾个人安危地,抢救出了米尔德雷德女儿的案卷。在不惜舍身保护女儿案卷满身是火的狄克森面前,米尔德雷德与狄克森前嫌尽释达成了一种形而上的隐性和谐。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恨与爱紧紧地交织纠结在一起,爱由恨而包裹,爱在恨中溢出,此时的米尔德雷德与狄克森,两颗心已在意象化升华的意境之中因爱而紧紧地相拥在一起。这种戏剧性的和谐表达像极了中国传统意义上的“相逢一笑泯恩仇”,但是,影片却将这种意境用戏剧性进行了更加流畅、释然、更具张力地“反构正用”式演绎,在将戏剧性中的张力演绎得极具震撼力的同时,亦将戏剧性中的感染力演绎得极具冲击力。

(三)主要结构化建构的戏剧性

《三块广告牌》的戏剧性建构具有着多层向心性表达,其中的一个中心就是三块广告牌;而最外面的一个层次则是氛围层次,氛围的戏剧性为其他层次提供了基础性的表达铺垫;次一级层次则是关系层次,影片建构了较为复杂的人物关系层次,显然,该片最核心的层次即是矛盾层次,其戏剧性表达是截止目前罕有,能够将情感的移情表达得如此深沉的作品,所有被影片打动的观众都已感同身受,不仅情感极为真实,且每一次的戏剧化矛盾冲突都有着强烈的去戏剧化的更高级的形而上表达,令观众恍若站在现实之中无法自拔。影片在其无懈可击的戏剧性的层层递进的不断涌动之下,激荡起来的每一次小高潮、大高潮都来得恰到好处,既有着高潮激荡起来的自洽性,又有着高潮席卷而来的逻辑性,同时,影片在结尾处以一种不是高潮胜似高潮的处理而为全片的戏剧性作结。这种反高潮的创新性与创意性做法既抛却了好莱坞传统创制为后现代观众所诟病的铁锈式甜腻,又以其独特的创新性与创意性而为观众带来了一种无与伦比的强烈悬念表达,其跌宕起伏一波三折的形诸于戏剧性的后现代式寓言般的表达,令观众观之而幡然猛醒。

三、 严肃文学性与戏剧性的关系论衡

(一)文学性抽象化与戏剧性意象化的承启

影片有机地将严肃文学性与戏剧性置诸其中,分别为全片带来了一种严肃文学性的直指人性,且触碰心灵的形诸于文学性抽象性的表达,以及戏剧性的后现代式寓言般的意象化表达;而作为道具的《好人难寻》一书不仅为影片带来了一种关键词式的主题隐性揭示,且为其带来了一种承上启下式的严肃文学性与戏剧性的完美衔接。这种进阶式的艺术化衔接既为影片的戏剧性置入了一种文学性启示,更为文学性带来了一种意象化升华。同时,影片中的文学性与戏剧性,各自为该片提供了不同的叙事模式;文学性为该片提供了一种精致的文本支撑与深刻的隐喻叙事,且为其提供了一种戏剧性承上启下的叙事,这样的叙事模式为后现代创制带来了一种经典的文学性示范。而戏剧性则提供了三块广告牌这一至关重要的意象化表达,同时,亦提供了角色与剧情演进之路。[3]

(二)文学性与戏剧性深度融合

优秀的影视艺术作品不仅是兼具文学性与戏剧性的作品,而且更将是文学性与戏剧性深度融合的作品。《三块广告牌》是一部严肃的文学性与戏剧性兼备且兼美的堪称经典的伟大影片,其文学性方面无懈可击,从剧本到剧情,从文本到对白,从抽象文学性到意象文化性等诸多方面均达致了一种极难企及的至高境界;其戏剧性方面更是无可挑剔,不仅有着情理之中的拟真生活化的戏剧性表达,而且更有着出乎意料的间离化的戏剧性表达,并于出离现实的荒诞之中,深刻蕴蓄了基于后现代社会生活化的文学性的人文情怀,于切近的现实的冷酷之中隐隐地潜藏着一种淡淡然的冷幽默化表达。这种严肃文学性与戏剧性无分主客互为支撑,由缜密思维、细腻抽象、完美逻辑的文学性建构起了锋锐的戏剧性,文学性与戏剧性二者在协同均衡、深度融合、二元一体的“兼而取之,和而用之,契而成之”的过程中,最终完形为一部伟大的影视艺术作品。[4]

(三)文学性与戏剧性的意象化升华

影片在结尾处的艺术化处理,为好莱坞创制带来了一个典范化的成功案例。那种反高潮的抑制性高潮比之传统式的高潮,倍受观众好评。影片在去甜腻化的同时,建构起了一种巨大的悬念化表达,不仅戏剧性表达极为到位,且与戏剧性达致了深度融合的文学性亦迸现出言有尽而意无穷的极致意象化表达,并以一种“路漫漫其修远兮”的意象化将影片中的拟真生活表达得彻底超越了时空限制,仿佛一瞬间,即将该片的时空拉伸、延展、放射至了无穷无尽的辽远时空,诚然,在这颗蓝色星球之上,主角换了一批又一批,但生活却永远都在继续上演着,属于生活的事情,就交由生活去慢慢解决、演绎、释然,并慢慢沉淀出直指人性的本质。实际上,卑劣与伟大、丑恶与善良、仇雠与热爱等经常是既不矛盾又不排斥地存在于同一颗心灵之中,换言之,人性与世象一样,从真实的意象而言,从来都不是完美的存在,唯有世上荒芜心生繁花而已。[5]

结语

《三块广告牌》一片以纷乱的世象,切合情理地具象化了一个愤怒的母亲的所做所为,以及由此牵系起来的整个后现代资本主义社会的乱象表达。影片中物化的三块广告牌,已由此抽象化为一种严肃地指斥后现代社会冷漠的耻辱牌,且更成为了某些小人物的生死牌。这种由小人物的蝴蝶效应掀起的轩然大波,在指斥后现代社会的同时,更以一种出乎情理、超乎人性、入乎灵魂的严肃性的爱的表达,而将一切纷乱化解为一种和谐表达。

参考文献:

[1]峻冰,夏蕾.当代好莱坞的非美属性与叙述策略——以第90届奥斯卡金像奖获奖影片《水形物语》和《三塊广告牌》为例[J].

艺术评论,2018(4):55-69.

[2]罗群.《水形物语》和《三块广告牌》:一个叙事精悍,一个氛围独特[N].中国文化报,2018-04-03(005).

[3]彭超.好看与耐读的《风之影》——兼论严肃文学与通俗文学的分野[J].新疆财经大学学报,2018(1):63-70.

[4]任明.《三块广告牌》:隐匿在生活表象下的孤独与挣扎[N].21世纪经济报道,2018-03-12(019).

[5]郭青,王忠全.戏剧性·文学性·电影性——近年来关于电影艺术本性问题的讨论综述[J].电影艺术,1983(8):2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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