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儿童文学为载体的家庭生命教育实践探索

陈琛

摘要：生命教育是家庭教育的重要主题，儿童文学是开展生命教育的重要载体。在家庭教育中，亲子之间可通过亲子共读、心灵互动、情境共鸣、智慧共生等途径，从悦纳生命存在、探寻生命意义、理解生命境遇、创造生命价值等方面，探讨生命的意义和价值。

关键词：生命教育；儿童文学；家庭教育

中图分类号：G78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9094（2018）01A-0011-04

儿童文学是儿童最喜爱的礼物之一，因为它是观照心灵成长的文学，它围绕“爱”“成长”“自然”“幻想”四大艺术母题，密切关注儿童的生活世界，呈现具有浓厚趣味性的故事，创造出美丽、纯净、多姿的世界。然而，在现实世界中，儿童的生活世界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动荡与冲击”。在社会转型时期，儿童的物质生活条件大大改善，精神需求也随之提高，在二者不平衡的情况下，儿童受挫能力降低、幸福感下降，抑郁、自闭、叛逆倾向者增多。他们需要在家庭交流过程中，了解生命的意义，进而做到欣赏生命、珍爱生命、尊重生命、创造生命价值。

一、亲子共读，悦纳生命存在

作为万千生命中的一个，儿童对生命的存在充满了好奇和困惑。“存在即是合理”在儿童世界是行不通的。家长只有在恰当的时期引导儿童认识自己和其他生命存在的合理性，才能够消除他们内心的不安，帮助他们找到成长的自信和勇气。

（一）携手儿童接纳自我存在

儿童无法对自己做出理性客观的评价，他们对自己的认知来源于外界的评价——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周围的人都喜欢我吗？在被肯定的过程中，儿童逐渐建立自信心，完成由别人接纳自己到自己接纳自己的过渡。

“因你受造，奇妙可畏”，《圣经旧约》如是描述世间生命诞生之美。儿童文学作品则用诗意的思维方式阐述这一生命哲理。美国作家南希·蒂尔曼的《你出生的那个晚上》用简洁的画面和语言赞颂生命的美妙，告诉孩子：每一个生命都是尊贵的。父母在阅读作品之际，亦是在表达对孩子生命存在的惊喜：“北极熊听到了你的名字，翩翩起舞，整夜无眠；大雁听到了你的名字，不远万里，飞回故乡；月亮听到了你的名字，整夜守候，直到天明；瓢虫听到了你的名字，悄悄停留，不愿离去。”从万里之外到身边窗台的动物，从神秘高空中到脚下土地里，世间万物，皆因新生命的出现欢欣鼓舞。为什么呢？因为“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和你一模一样的人，世界上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眼睛，这样的鼻子和这样蹬来蹬去的小脚丫”，“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每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是上天赐予世界神秘且珍贵的礼物。这便是每个孩子存在的理由。家长与孩子一起阅读此类作品，共同体验生命本身的奇妙，表达对儿童生命的惊喜与接纳，可以促使孩子感受到世界对个体生命存在的认可，进而形成强烈的自我认同感。

（二）引导儿童接受生命差异

接受自身存在的合理性，能够让孩子获得基本的安全感，明白自己和他人的差异性，进而更好地接纳自己，有勇气和他人展开人际交往；接纳他人的“不一样”，才能获得作为“社会人”的自觉和品质，让其拥有更高层次的安全感。如若一个人无法接受他人与自己在个性、习惯、思维等方面的差异，与他人的交往、共处及协作便无法顺利开展，个体的身心发展也会存在缺陷。

针对生命差异的理解问题，家长不妨与孩子共读阿根廷作家罗林娜·斯密诺维奇的作品《两个好朋友》，告诉孩子：生命的美好在于接纳彼此的不同。在这部作品中，一只狗（亚历克斯）和一只猫（露露）本来是好朋友，因为他们有些共同的爱好。但是在相处的过程中，亚历克斯意识到彼此的差异——它们的梦想不同，喜欢的食物不同，性格也完全不一样。这让他越来越忧心。和亚历克斯一样，人们习惯于把这些“不一样”看成“对方奇怪的行为”或者“缺点”。但是故事中的露露却有相反的看法：尽管我们完全不一样，但还是可以成为好朋友。借用故事中人际冲突的产生和解决，家长可以引导孩子理解接纳生命差异的必要性：不同的生命个体总是因为共同点而走近，但只有接纳彼此的不同才会成为知己。儿童无法理解抽象的哲理，但是他们对具体事件非常感兴趣，儿童文学的叙事性特征恰好符合了儿童的认知特点。在阅读故事的过程中，让儿童理解作为社会人如何接纳其他生命个体，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三）帶领儿童认识生命多样性

建立自我意识的同时，儿童也在探索身边的世界，先经历物我不分的幻想阶段，而后分清自己与周围世界的区别。在这个过程中，孩子感知到自身生命的重要性，理解人与人之间差异的同时，还需认识生命存在的多种形式，达到尊重自己生命，也尊重他人生命、呵护周围自然生命的水平。

儿童文学具有很强的幻想性。在儿童文学作品中，很多动物和植物像人一样有感情，有生命，有思想。小动物会受到伤害，也会用自己的智慧奋力求生，他们之间也有温暖的亲情。像《森林报》里的兔子，在河水涨起来的时候拼命抱着一根树枝生存了下来；兔子妈妈遇到别人家的兔宝宝，也会尽心照料。植物们用自己的智慧孕育后代，《一粒种子的旅行》里面，种子们有的坐着出租车旅行，有的借着风旅行，有的借着动物的身体旅行，……在亲子共读的过程中，家长可用故事中的语言与孩子交流体验：生命智慧的存在不仅仅以人为载体，它有无尽的可能和形式，每种形式都应得到尊重和珍视。

二、心灵互动，探寻生命意义

（一）认识“成长”的实质

很多抑郁症患者都会强调：我觉得自己的存在没有意义，无法寻找到生活的幸福感。这种心理在青少年群体中也很常见。从生命认知的角度来看，他们对当下生活经历的价值产生了怀疑，从而质疑整个生命的价值。生命在不断地经历变化与失去，如果生命的终点就是虚空，生命就是在不断逝去，那么生命的意义何在？因此，和孩子沟通“成长是什么”，已经成为家庭教育的重要内容。

儿童文学又被称为“成长的文学”，它告诉人们成长的意义，阐述在生命变化过程中个体努力的意义，为家长向孩子解读成长问题提供了重要载体。加拿大作家吉尔曼创作的《爷爷一定有办法》给我们讲述这样一个故事：约瑟的爷爷在他出生的时候送给了他一条毯子；后来毯子旧了，爷爷把毯子做成了外套；外套又被爷爷改成了马甲；马甲破旧，被爷爷改成了领带；后来爷爷又把布料剪裁成手帕、纽扣；最后纽扣也丢失了，爷爷再也没有办法留住最初的那份“礼物”了。约瑟不断长大，布料不断减少，童年的记忆一点点消失，生命便是在成长过程中不断失去美好与纯真吗？吉尔曼在作品中发出了和儿童同样的质疑。不过，其实他对生命的意义做出了更深刻的解读。家长可以引导孩子观察每幅图的下方：在约瑟家地板的下面有一群小老鼠，所有丢失的布料都到了小老鼠的生活中，创造了他们的新生活。在这里，老鼠象征着我们不易觉察的意识层面，又象征自然和人的本性，丢失的布料就是我们的记忆碎片。原来，那些布料并未真正的失去，而是在我们的意识深层，在不知不觉中创造了我们的新生活。在家长与孩子共同经历“阅读—质疑—发现”之后，儿童终可明白成长的真谛：生命历程中所有的经历都是有意义的，成长的记忆永远不会消失，它们会融入我们的意识深处，促进个性成长与完善，不断创造新的生活。endprint

（二）理解“责任”的价值

马斯洛把人的需要分为五个层次，即生理需要、安全需要、社交需要、尊重需要和自我实现的需要。生命个体满足了基本的成长需要之后，开始探寻自己作为社会一分子的价值，在与人交往、努力工作、追求理想的过程中实现个体的高层次需要。生理需要与安全需要的满足是单方面的索求，高层需要的满足则要求个体的辛苦付出，而且这种努力过程往往长期与艰辛的，所以在追求高层需要的同时，个体的内心状态常常处于不平衡的状态。如是，明确“责任”在个体生命中的意义就变得尤为重要。

与传统家庭管教中空洞的说教不同，儿童文学用非常直观易懂的形式呈现个体的社会意义与生命价值，沈石溪的动物文学即是此类作品的代表：红奶羊茜露儿为了培养出具有狼的勇气的红崖羊，坚持不懈地训练自己的孩子，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一群羚羊被猎人逼到断崖旁边时，选择牺牲老年羚羊，保全青壮年羚羊，完成生命的对接与传承；狐狸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妻子和幼崽安全转移，不惜撕裂自己的身体，诱惑猎人捕杀自己……父母和孩子以此类儿童文学为切入点进行探讨，体悟生命存在的责任问题：让种族的质量得到保持和优化，让种族的中坚力量得以保存，让母幼得到保护，是人和动物的本能和无法推卸的责任，也是生命意义的重要组成部分。

（三）辨明“生死”的本真

对生的渴望和对死亡的恐惧皆属天性，儿童自我意识觉醒程度越高，对死亡的恐惧产生的也就越早。生死教育已然是家庭生命教育中不可回避的问题，儿童文学则用浪漫且生动的方式对生死问题作出了解答。

父母与儿童讨论“生死”问题，可借用《不老泉》展开交流。倘若有一口泉水，喝了可得永生，你会不会选择喝下？父母和孩子带着自己的观点共同阅读作品，深度体会生命与生死的关系。喝了不老泉的塔克告诉我们：世间的一切都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化，河流、石头、树木，都在随着自然的车轮转动，但是长生的人被遗忘了，被时间抛弃了，卡住了，永远不会变化。小女孩温妮面对喝下泉水的机会，曾挣扎过，最后选择了放弃。比之长生的永恒，生命的变幻多姿更弥足珍贵，如此，凡事皆有始末：生有时，死有时；保守有时，舍弃有时；喜爱有终，恨憎有终；温暖有终，寒凉有终……每个阶段的经历都弥足珍贵，是生死存在的根本价值，也是生命的本真要义。

三、情景共鸣，理解生命境遇

从生命教育的角度而言，理解他人的生命境遇，能够提升儿童在面临生活困难时的心理承受能力和自我调控能力。儿童现实生活的经验不足，无法获得复杂的生命体验，但是文学作品来源于现实生活，为儿童体验生命境遇的提供了丰富的场景，是家庭生命教育的宝贵资源。

（一）逆境的体验与超越

儿童的成长过程充满了矛盾与挣扎。儿童一方面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即享受快乐、逃避痛苦的本性；另一方面，兒童需要经受生命中的诸多困难与曲折，才能够获得真正的成长，让自我的个性趋于完善。此时家长要借助儿童文学，让孩子体验超越逆境的方式，建立战胜困难的自信心。

儿童文学首先是为“人”的文学，密切关注人的生活。曹文轩的《草房子》就是关注一部儿童生命境遇的作品：纸月作为私生女，承受了其他孩子的欺辱与排挤，不得已远去异地上学。她出生便要面对周围的流言蜚语，可是她最终凭着自己的真诚赢得了大家的喜爱。秃鹤有着与众不同的光头，这是身体上的残疾，带给他与众人不同的“边缘化”之苦。在不甘心、反抗之后，他在春节全乡中小学文艺会演中尽职表演光头，获得了所有人的尊重。杜小康是大喜大悲的代言者，他家从全村首富变成负债累累之家。他不适应这种痛苦，但最后还是勇敢地承受了。桑桑这一核心人物，则饱尝疾病之苦，不过最终峰回路转，疾病不治而愈……儿童在阅读儿童文学作品的过程中，会将自己幻想为故事中的角色，体验故事中人物所经历的孤独、悲喜、挣扎、痛苦，感受在困境中坚守善良、自尊、勇敢的意义，获得战胜困苦和挫折的勇气和信心。

（二）顺境的感受与悦享

这里所说的顺境，可以简单解释为“生命之乐境”，具体而言，是指在儿童成长过程中的善良纯美的环境，包括亲情与友情的滋养、被宽容与友善地对待、忠诚与信任的相伴等。

和儿童的现实生活相统一，儿童文学世界里，温暖的亲情总是占据最重要的位置，是生命的至乐之境。家庭生命教育过程中，父母可以和孩子一起分享相关的儿童文学作品，由作品情境联想到现实生活情境。这类作品长篇的如家喻户晓的儿童故事《淘气包埃米尔》和《小姐姐克拉拉》，短小的如台湾林武宪先生的儿童诗《鞋》：“大大小小的鞋，是一家人，依偎在一起，说着一天的见闻。大大小小的鞋，就像大大小小的船，回到安静的港湾，享受家的温暖。”儿童文学的世界与现实世界紧密相连，父母可以相机引导儿童回忆家的温暖，感受一家人在一起的喜悦和幸福，让孩子们相信，在未知的成长旅途中温暖和信任一直都在。

四、智慧共生，创造生命价值

在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中，自我实现的需要是最高层次的，也是生命存在的最高境界。就生命本身的特征而言，生命有智慧、有潜能、有价值，实现生命价值才能成就精彩生命。对儿童的生命教育，在经历了促进儿童的生命认知、生命生长之后，也应走向儿童生命价值的创造，这也是儿童作为“人”的终极生命意义所在。

（一）社会价值的理解与创生

从社会人之间的关系出发，儿童文学指出：创造社会价值，可以从帮助身边的朋友开始。《獾的礼物》是这一方面的经典之作。年老的獾去世了，但他教给朋友们的滑冰、剪纸等技艺成了最好的礼物，让朋友们逐渐走出悲伤，心怀思念更好地生活了下去。从个人生活的社会价值出发，儿童文学向儿童点出了改变世界的方向：从改变自己的生活做起然后改变世界，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事。《花婆婆》里面的小女孩就用自己的双手种下鲜花，改变生活，用自己的力量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在自己年老的时候，又将这种理念传给下一代，继续改变世界。从个人与民族发展之间的关系出发，儿童文学则呈示了更为艰难也更为伟大的社会价值创生路径：以民族的发展为己任，奉献自己的一生。沈石溪的动物小说里有大量作品涉及此类价值观：一群羚羊在面对生死抉择的时刻，果断选择牺牲老者，保存青壮年，以达到种族延续的目的。一只红奶羊，为了培养出具有狼一样勇猛忠诚、又有羊的善良的领袖，倾尽一生心血。动物为了种族质量的提升，可竭尽所能，人类社会价值的创造也需如此。儿童文学给出了实现个人社会价值的多种可能，带给儿童读者多维的思考，引导其寻找适合自己的社会价值实现路径。endprint

（二）自我價值的确认与追求

在自我价值的实现上，家长无法强制性地告诉孩子必须怎么做，因为个人价值具有个性化和多元性特征，但是儿童文学为自我价值的实现提出了基本的要求。在安徒生童话《丑小鸭》里，丑小鸭怀抱着对美丽的向往，坚持到最后，终于看到了自己蜕变为白天鹅的那一刻。童话告诉儿童，想要变成自己向往的样子，一定要有坚持不懈的勇气和毅力，这是自我价值实现的基本品质。在《不老泉》中，塔克家族饮了不老泉的泉水获得永生，但是生活却陷入生命无休止的绝望，只有塔克家里的小儿子杰西除外：既然获得了永生，他就享受永生，去游历世界，追求自己的精彩。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状态解释了创造精彩生命的关键：用积极乐观的心态对待自己的生活，才能真正实现自己的生命价值。

总而言之，儿童文学与儿童生命的发展有极强的契合度，对引导儿童认识自己、认识生命本身、发现生命的本质意义、创造个人精彩生命都有独特的意义。在家庭生命教育过程中，利用儿童文学，促进儿童对生命的认知，提升儿童的生命质量，具有很强的可操作性。

责任编辑：杨孝如

Abstract： Life education is the important theme of family education and childrens literature is the main vehicle of implementing life education. Family education can employ such ways as parent-child reading， soul interaction， contextual resonance， and wisdom symbiosis. To explore the significance and values of life may start with accepting life existence， searching for the meaning of life， understanding the life situation， and creating the value of life.

Key words： life education； childrens literature； family education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