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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旗息鼓》的叙事情节与人物塑造

2018-03-07王丹丹

文化学刊 2018年3期
关键词:小说文本

王丹丹

(伊犁师范学院人文学院,新疆 伊犁 835000)

文学是表现作家心灵世界的艺术,小说是文学的重要表现形式。小说人物的塑造与小说主题的鱼水关系,是小说结构的形式要素,人物的配备、环境的安排及小说整体的布置都是由此而生发。普罗普在他的《民间故事形态学》中提出过“功能”的概念,是指“根据人物在情节发展过程中的意义而规定的人物的行为”。人物功能是故事的基本成分,由此可以发现,在亚里士多德以情节为第一位的诗学观念后,叙事学中,人物与情节关系的初步探讨也是着眼于人物在情节发展中的意义,可见叙事情节才是支撑文本生成的重要构成因素。

一、叙事情节主导人物性格的生成

作者必须创造性地运用叙事规范和谋略[1],任何一部优秀作品的问世都离不开其叙事艺术的魅力。《偃旗息鼓》是张新科创作的中篇小说,该小说以旅行团在“考爱岛”游玩的场景开篇,在当下的时空场景里把时间倒转近70年,讲述了1927年至1996年之间发生的故事。主人公胖瞎生活在政治生活活跃的年月里,天生目盲,长到六岁时因被村里的小伙伴用马蜂窝戏弄,发现了自己大嗓门的气力,在私塾先生的帮助下去到了石塔寺村寻宋瘸子拜师。1940年春,在四年农活的历练下,胖瞎开始学说书的入门之道,最终得到师傅认可;在1947年,四条腿去世后,胖瞎开始独立门户,改称“十里响”;进入20世纪60年代,十里响求婚无果,结识旺水,说起了现代新书。十里响的大鼓书越说越老练,书帽越说越丰富多彩,涉及的方面也越来越广;进入20世纪80年代,由于收音机和电视机增多,说书不时兴了。眼看收入越来越少,随着时代的新变,十里响也进行了自我改革,即说书的同时兼顾看黄道、吉日、宅子、坟场、看打工地、生意场、看生男生女。1991年,十里响为老主任七十岁寿诞说书,猝死书场,作别人世。小说按照清晰的时间线索串联因果相接的事件,在国共之争、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至20世纪90年代的时代背景下,构成了复线叙事结构:一面讲十里响的故事,一面展示历史图像。整个文本叙事没有对主人公直接肖像和性格的描写,从故事线索来看,胖瞎一生没有很大的起承转合,人物的出场融入在每一个人生阶段的经历之中。作品中的人物不是天上来客,总是生活在一定的社会环境和生活场景中。韩少功在《山歌天上来》中也写了一个民间艺术家的故事,时间跨度在当下几十年间,小说开篇写道:“当年的老寅背有点弯,在椅子里坐久了,背上挤出几轮布的皱折”。[2]以“当年”的历史时间把读者带入到过去的时空概念里,以因果型的单线结构讲述毛三寅对待音乐事业从热情澎湃到失望消沉的过程。从阶段性的肖像描写到细致的内心活动,塑造人物的笔墨很直接,不谙人情、恃才傲物都可以直接读出来,但能将性格特征入木三分地印刻到读者内心的,是事件发展中表现出来的人物行为。《偃旗息鼓》中的人物设置处在事件与事件的碰撞中,逐渐增强人物在文本中的表现力度。因此,叙事情节是对小说事件、人物、场景选取的整体把握,也为表现人物服务,是刻画人物的重要方式。

二、事件安排与情节结构的时空联系

情节是小说推进叙事、探究社会文化意蕴的重要因素。《偃旗息鼓》开篇写老蔫夫妇因得子的喜悦围着村子敲铴锣,三个月后发现孩子出了问题找贾半仙兴师问罪,郭先生走进院子告诉他“瞎了未必是坏事”,劝慰老蔫夫妇接受胖瞎,交代了胖瞎出生的由来;八岁时,胖瞎被小伙伴拿马蜂窝戏弄,一声“啊呀”导致恶作剧的孩子们“失聪”,这两个故事串联在一起引出了胖瞎被发现嗓门上有“气力”,生就的特征引出了拜师学艺说书的故事。时间过渡到20世纪60年代,胖瞎说起了现代新书成为了公社名人,进入20世纪70年代后,小说大篇幅地叙述了说书与时代发展间的隔阂,说书遇到困境与十里响的猝死没有任何因果关系,但通过《桐柏英雄》和电影《小花》上座人数的事件、十里响改行事件、老主任过生辰事件的铺垫,使得十里响猝死书场的结果产生了深层结构的表现力度,将遗憾、无奈的时代情绪表现得恰到好处。小说以倒叙的方式将时空倒回,修高速公路的安队长与导游小崔聊天,聊起洞狼蛛,之后开始讲胖瞎由出生到去世的故事,故事讲完后,叙事场景又回到了安队长与小崔聊天的时空环境下,小崔提出问题“谁详细地给你讲这些故事的?”把时间线索再一次拉回到1996年,旺水拦下安队长动工的场景,交代了关于十里响的故事由来。小说开篇和结尾均是生活片段,集中精力构建的是说书人与近70年历史发展的交织过程。读者的阅读过程是期待的实现过程,“然后呢”与“为什么”是在阅读过程中读者最关心的两个问题,也是事件中的时间关系和因果关系。时间关系和因果关系很自然地将事件联系起来,形成事情发生、发展到结束的链条,环环相扣。小说的结尾是开放式的,安队长的故事讲完后,小崔的疑问正是读者的疑问,作者采用讲故事的方式将胖瞎的故事插入,交代了为什么安队长要去看“洞狼蛛”的由来,使整个叙事结构避免了时间跨度上的疲劳感。作者的全知视角在倒叙与插叙结合的叙事方式、第三人称的客观叙事模式与历史事件的结合中,完整地表现出了70年历史时间里故事事件的整一衔接,填补了时间上的不对等和空间场景空隙的叙事情节,使故事内容更加真实可感、打动人心。

三、“叙事”与“写人”的自由关系

在叙事学理论中,情节与人物的文本主导地位一直存在分歧,主人公绝非情节的必要属性,情节作为细节的系统也完全可以没有主人公及其性格描写。[3]自20世纪以来,新文学创作的整个崛起过程伴随着对“人”的主体地位的推崇,自鲁迅《狂人日记》开始,典型人物的塑造似乎更具有艺术追求。刘再复在《论文学的主体性》中指出:“作家要允许笔下的人物超越自己的意图,……只有当笔下的人物有充分的独立活动的权利,非常自由地按自己的行动逻辑展开自己的行动时,这种人物才是活生生的。”[4]充分强调了人物在作品中的自主功能。《偃旗息鼓》里的四条腿、双响炮、十里响是不同的角色,具有不同的性格特点,但他们都属于说书人。说书人的人生经历推动、连接着一个又一个事件的发生发展。四条腿的说书生涯支撑着十里响由刚入行到自立门户的情节构思,十里响说书内容的改变体现出了新旧时代的交替,使文体产生自觉的历史脉络。叙事性作品中人物自身具有二重性特征:行动元与角色[5],角色就是具有生动具体的形象和鲜明性格特征的人物,行动元是推动情节发展的重要因素。因此,“情节是人物性格的发展史”[6]的观点感染着一大批文学人物中心论的创作者,但文学作品除了描写人物,描写人物的心灵世界,还描写人物与社会环境的关系、与自然环境的关系。塑造人物的结构方式依托于文本事件在时间和空间上的叙事手法,只有围绕着人物发生的事件,才能使人物的精神风貌、性格特征与人格魅力跃然纸上,才能增强叙事效果,推动情节发展。《偃旗息鼓》中,胖瞎每一次说书的场景都是在配合着历史时间,政治局势越来越紧张,胖瞎说书越来越成熟,未知的时政暗流与说书场上的热闹场面使小说笼罩在不安的气氛中。叙事情节帮助叙事文本塑造人物形象、表达思想意蕴、展现美学风格,而人物也在作家的自觉与不自觉间产生着引导文本方向的力量。情节和人物是叙事性作品中的两个基本要素,在叙事与“写人”的文本结构中相互辅佐,存在于自由的创作关系中。

四、结语

文学上的叙事,是话语虚构社会生活事件的过程,事件、人物、场景在因果关系上的相互连接中均承担着结构文本、叙述事件、表达主题的功能。《偃旗息鼓》采用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声情并茂地表现出了民间艺人在时代巨变中谨慎与执着的处世态度,以及坚守与传承的艺术风骨。近几年来,文学主流生态圈外的一批作家,如安妮宝贝、张嘉佳、流潋紫、橘花散里、疯丢子等,他们的作品多是着力表现故事情节,叙事想象大胆新奇,受到了读者的热烈欢迎。因此,以情节为主的小说依然合乎当代读者的审美需求和期待视野,情节在文本生产活动中仍具有主体性特征。

[1]杨义.中国叙事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191.

[2]韩少功.山歌天上来[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1.

[3]鲍里斯·托马舍夫斯基.主题[A].什克洛夫斯基.俄国形式主义文论选[C].北京:三联书店,1989.

[4]刘再复.论文学的主体性[J].文学评论,1985,(6):11-26.

[5]格雷马斯.行动元、角色和形象[M].王国卿,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9.119.

[6]陆梅林.马克思主义文艺学大辞典[M].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94.1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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