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给事中萧直卒年考

冯永芳

(兰州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甘肃 兰州 730000)

唐人独孤及所撰的《萧直墓志铭》全称为《唐故给事中赠吏部侍郎萧公墓志铭并序》，最早由独孤及门生梁肃编入《毘陵集》中，而《毘陵集》之后又被收录到台湾商务印书馆发行的文渊阁本《四库全书》(第1072册)和上海涵芬楼影印亦有生斋校本《四部丛刊初编》中，《萧直墓志铭》也随之被收录其中。清人董诰主持修撰的《全唐文》卷392中也有关于独孤及所撰《萧直墓志铭》的记载。通过比对《四库全书》《全唐文》及《四部丛刊初编》所载的《萧直墓志铭》，可知三者所载略同。对于墓志中萧直的卒年，三者均记载萧直卒于丁酉年，而笔者认为墓志中所载萧直卒年有误，故本文将以《全唐文》所载的《萧直墓志铭》为对象，对墓志中的这一错误予以考证。

一、《墓志》中所载萧直卒于丁酉年有误

《全唐文》卷392《萧直墓志铭》载：“公讳直，字正仲，梁长沙王懿七代孙，有唐御史中丞临汝郡守谅之孟子。……岁在丁酉二月二日，终于静安里正寝，春秋四十六。”[1]由以上墓志可知，萧直为唐御史中丞、临汝郡守萧谅的长子，卒于干支纪年的丁酉年，享年四十六岁。经查《唐代的历》可知，唐代干支纪年中为丁酉年的时间主要有五个，即唐太宗贞观十一年(637)[2]、周武则天万岁通天二年或神功元年(697)[3]、唐肃宗至德二年(757)[4]、唐宪宗元和十二年(817)[5]、唐僖宗乾符四年(877)[6]。若要确定萧直卒于哪一个丁酉年，就需要依据传统史料或墓志里的其他内容来断定。萧直在两《唐书》中没有专门的传记，两《唐书·韦述传》仅记载广德二年(764)萧直为其舅韦述上疏求恩宥一事[7，8]，此时萧直的官职为“太尉李光弼判官”。《全唐文》卷410又有常衮所作《授崔侁萧直给事中制》，记载了萧直被授予给事中一事。[9]传统史料中，明确记载萧直官职的仅限于此，而对其卒年等均未提及。因此考察萧直卒于何时，就需要依据其墓志内容来断定，其墓志载：

“至德二年，(萧直)乃由廷尉评授监察御史，历河南府户曹、京兆府司录参军。其后骤升尚书户部、库部、司勋、吏部四曹郎，自殿中进兼侍御史中丞、徐州刺史。广德元年中，一岁四迁，更七职，朝廷难奉使之选，谓非公莫可故也。永泰元年拜太子左庶子，大历三年授给事中。”[10]

以上墓志中详细记载了萧直的主要生平事迹，在其事迹中有几个时间节点，即至德二年(757)、广德元年(763)、永泰元年(765)、大历三年(768)。在这些时间节点后，都分别记载有萧直的任职经历。其中，有两个时间节点及任职情况需要注意：一是永泰元年(765)拜太子左庶子；二是大历三年(768)授给事中。墓志在记述完这两个时间点及任职之后，开始对墓主的一生进行总结，其总结中有两句需要指出“其为庶子，给事黄门，出入两宫，优游三公间，皆得其欢心。方谓六卿九伯之位，可坐而拾，命不我与，天孤人望”[11]。从这两句总结可以看出，萧直在永泰元年(765)任太子左庶子后，深受宰相等的器重。而在大历三年(768)居“六卿九伯之位”，即任给事中后不久就死在这一职位上。因此，萧直墓志中所载丁酉年应当处在大历三年(768)之后，而上文中符合这一时间的丁酉年有两个，即唐宪宗元和十二年(817)和唐僖宗乾符四年(877)。对于这两个丁酉年究竟哪一个是萧直的死亡年份，仍需作一探讨。

《萧直墓志铭》既记载了萧直的死亡年份，又记载了其死亡时的年龄。即卒于丁酉年二月二日，享年46岁。若分别以元和十二年(817)和乾符四年(877)来推算萧直的出生年份，然后再与其任职经历所记载的年份比对，就可以大致得出萧直的死亡年份。以萧直卒于唐宪宗元和十二年(817)来看，其年龄为46岁(史籍或墓志所载古人的年龄为虚岁)，那么由此推测萧直当生于公元772年，即唐代宗大历七年。这与墓志中记载的萧直的任职经历以及前文已推测出的萧直卒于唐代宗大历三年(768)以后的结论显然矛盾。因此，萧直并非卒于元和十二年(817)。既然元和十二年(817)不是萧直的卒年，那么在此之后的唐僖宗乾符四年(877)就更不可能是萧直的卒年。由此看来，唐代干支纪年中的五个丁酉年都不是萧直的卒年，而墓志中记载的萧直的死亡时间“岁在丁酉二月二日”必定有误。

二、萧直所卒之年当为大历五年(庚戌年)

既然《萧直墓志铭》所载萧直卒年丁酉年有误，那么萧直所卒之年会是哪一年呢？《萧直墓志铭》在说明萧直的死亡时间、地点及年龄之后，又载：“……谈者叹其名与位与才与时，四者皆并，独寿不至，时辈以为痛。三月二十五日，诏赠吏部侍郎。嗣子策、密、莒，羸然衔哀，奉丧来归。冬十月甲午，卜葬于洛阳龙门冈先中丞茔之左，礼也。”[12]由此可知，萧直在死后的三月二十五日，被赠吏部侍郎，在十月甲午日，被葬于洛阳龙门冈。从墓志内容来看，萧直从死亡到下葬发生在同一年。因此，萧直所卒年可以从其下葬的时间“十月甲午日”上来断定。从上文中可知，萧直卒于唐代宗大历三年(768)任给事中后不久，所以，距离大历三年(768)最近的十月甲午日所在之年即为萧直所下葬的时间，也是其所卒之年。经查《唐代的历》可知，大历三年(768)后十月有甲午日的最近年份为大历五年(770)。[13]由此可断定萧直所卒之年为大历五年(770)，即干支纪年的庚戌年。

综上，唐人独孤及所作的《萧直墓志铭》中志主萧直的卒年有误，经考证，萧直的死亡时间不应当为墓志中所载的丁酉年，而是卒于大历五年(庚戌年)。